歷史演義：宋史（5）

神勇岳家軍

張浚鎮守關、陝三年，因手下的劉子羽和吳玠兄弟通曉軍事，雖然沒有能夠將關、陝全部收復，但蜀地倒也平安無事了。並且這種形勢也影響到東南地區，於是江、淮一帶的敵患日益減少。後來，呂頤浩做了宰相，他與張浚雖然沒有什麼過節，但他不喜歡張浚的為人。此外，參知政事秦檜暗地裡主張和議，當然也反對張浚。秦檜曾經大言不慚地說：「我有兩條計策，可以安撫天下。」別人問他是什麼計策，他說：「反正我也不是宰相，說了有什麼用？」高宗知道了這件事，還以為他有什麼妙計，就封他為尚書右僕射。秦檜這才將他的兩條計策獻上：「將黃河以北的土地還給金國，中原的土地還給劉豫。」高宗這個時候，心裡還算明白，開口駁斥他：「那朕該怎麼辦呀？」秦檜無言以對，又說：「周宣王的時候，內修外攘，所以才能興盛。如今朝中有兩個宰相，怎麼能一致對外？」高宗就命呂頤浩管理外事，秦檜管理內事。呂頤浩請高宗移居臨安，自己到鎮江設立府衙，處理江、淮、荊、浙等地的軍事。高宗准奏，移居臨安。這時候，皇上命胡安國為中書舍人，兼任侍讀官，專門講解《春秋》。秦檜本來就想招攬幾個名士來替自己說話，見胡安國被任用，就做出一副虛心的樣子和他討論國事。胡安國被他籠絡，在皇上面前說秦檜不論人品還是學術，都在張浚等人之上。高宗信以為真。

後來，呂頤浩奉詔回到臨安，舉薦朱勝非代替自己擔任江淮都督，高宗就起用了朱勝非。胡安國參劾朱勝非說：「朱勝非附和汪伯彥、黃潛善，尊崇張邦昌，而且叛賊篡逆的時候，他又貪生怕死，汙辱陛下。這種人怎麼能再用呢？」高宗聽了，馬上收回成命，改任朱勝非為侍讀。胡安國又將任命的詔書收起來不往下頒佈。呂頤浩命黃龜年另行起草詔書頒佈下去。胡安國立即稱病辭官。高宗降旨斥責胡安國，並將他罷免。秦檜三次給高宗遞上奏摺，乞求他留下胡安國，都沒有任何回應。呂頤浩又暗中命黃龜年等人參劾秦檜，說他主張和議，阻撓複國大業，並且培植黨羽、獨斷專權，請求將秦檜罷免。高宗於是罷免了秦檜，並表示永不起用。接著晉升朱勝非為右僕射，兼樞密院知事。朱勝非本來就和張浚有嫌隙，整天在皇上面前說張浚的壞話，高宗於是派遣王似去做川、陝的宣撫處置副使，表面上是輔佐張浚，實際上是監視張浚。張浚在這位置上坐得不安穩，就上疏辭官，說自己不勝任。高宗當下免去他的官職，並將他安置到福州。同時，劉子羽也被貶到白州。王似升為宣撫使，盧法原升為副使，高宗讓他們去和吳玠一起鎮守川、陝地區。後來辛炳、常同接連參劾呂頤浩，呂頤浩也被罷為鎮南節度使。朝廷命趙鼎為參知政事；任劉光世為江東、淮西宣撫使，在池州駐兵；韓世忠為淮南東路宣撫使，在鎮江駐兵；岳飛為江西南路制置使，在江州駐兵。

接著，高宗命岳飛兼任荊南制置使，去收復襄陽。亂賊李成率兵迎戰，並將部下分為步兵和騎兵兩隊，讓步兵駐守在平原，騎兵則守衛襄江。岳飛見了，就說：「步兵在險要關卡才能發揮作用，騎兵則在平原才有利於作戰，現在李成恰恰相反，就算他有十萬精兵，我們也不用害怕！」隨即命令王貴：「你用長槍步兵去攻打他的騎兵！」又命令牛皋：「你率領騎兵去攻打他的步兵！」兩位部將領兵而去，分頭前進。王貴殺入敵人的騎兵陣中，專門用長槍刺敵人的戰馬。戰馬疼痛難忍，不由得狂躁起來，左突右跳，賊人紛紛落馬，被戳死無數，剩下的都被逼到江中，多半溺水而死。牛皋殺入步兵隊伍中，放馬馳騁，銳不可當，步兵不是被殺死，就是被踩死，傷亡無數。李成保命要緊，也無心去管部下，自己騎馬逃走了。

岳飛攻克襄陽以後，劉豫的部將把李成的散兵招集起來，準備再次戰鬥。岳飛派牛皋攻打隨州，王貴攻打唐州、鄧州，張憲攻打信陽軍，自己和副將王萬兵分兩路，襲擊新野的賊兵。李成的部下早體會到了岳家軍的厲害，遠遠看見「岳」字旗，就嚇得魂飛魄散，逃得不知去向。劉豫派來的士兵看到這種情景，也覺得勢單力薄，紛紛逃命。岳飛、王萬帶著兩路兵馬，將賊人痛殺一陣，頓時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等岳飛回到襄陽，牛皋、王貴、張憲等人也陸續回來報捷，於是隨州、唐州、鄧州、信陽軍一併被收復。襄、漢一帶也被南宋收復。岳飛將兵馬駐紮在德安，向朝廷告捷。

高宗收到岳飛的捷報，非常欣慰，說：「朕聽說岳飛的軍隊很厲害，不料他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立下大功。」於是下詔獎勵。岳飛趁機向高宗上疏，表示願意等備齊糧草後，北上殺敵，收復河山。高宗接到奏摺，就命趙鼎任樞密院知事，兼川、陝、荊、襄的軍事督統。趙鼎認為自己能力不足，一再推託。高宗安慰他說：「四川一帶比較富裕，賦稅是天下的一半，朕將它全部託付給卿，卿可以自由處置官員，朕不會加以干涉。」趙鼎回去以後，打算再次上起，請求高宗起用張浚。

這奏摺還沒有遞上，就碰上陰雨連綿的天氣。高宗認為這是上天的警告，就下詔廣開言路。侍御史魏矼參劾朱勝非，說他蒙蔽君主，以至於遭到天譴。朱勝非請求辭官，高宗就將他罷免了。左、右兩相先後被罷職，高宗正準備選人繼任，忽然聽說劉豫向金國求援，金國派訛里朵、撻懶、兀朮率五萬兵馬支援他。而後劉豫讓兒子劉麟、侄子劉猊和金軍會師，分兵南下，騎兵從泗水進攻滁州，步兵從楚州進攻承州，大有吞滅南宋的氣勢。高宗焦急萬分，正巧這時候趙鼎入朝辭行，準備去川、陝赴任。高宗就對他說：「金國和齊國會師，準備大舉南下，卿怎麼能在這時候離開朕？還是在朕身邊做宰相吧。」趙鼎叩頭謝恩。第二天，高宗就任趙鼎為尚書右僕射，兼樞密院知事，另外命沈與求為參知政事。趙鼎一心主戰，沈與求和他志同道合。趙鼎勸高宗頒佈手諭，催促韓世忠駐守揚州。那時，韓世忠剛剛剿滅盜匪，招降了曹成，殺掉了劉忠，受封為太尉，正是功高望重之時。他接到高宗的手諭後，激動地說：「皇上處於危難之中，做臣子的怎麼能貪生怕死？」於是從鎮江發兵，進駐揚州。韓世忠派統制解元防守承州，自己帶領騎兵駐紮在大儀，並且砍下樹木做成柵欄，自斷後路，發誓與金軍、齊軍決一死戰。

這時，吏部員外郎魏良臣奉旨去金國，途中遇到韓世忠。韓世忠知道魏良臣是主和派，就故意撤掉灶台，對魏良臣說已經奉詔移兵平江。魏良臣點頭離去。韓世忠等魏良臣出境，立即奮然上馬，下令軍中：「看我手中的鞭子，鞭子指向哪裡，你們就往哪裡走，不得有誤！」將士們領命，跟著韓世忠出發。韓世忠查看周圍的地形，按地形設下埋伏，每處少則幾百人，多則幾千人，總計從大儀以北，共設下二十多處埋伏。接著又建了五座大營，命令各地伏兵，聽到營中的鼓聲，一同出擊，違令者斬。安排好之後，專等金兵到來。

金國前鋒聶兒孛堇正準備派騎兵偵察宋軍的動向，這時魏良臣騎馬而來，聶兒孛董就去問他宋軍的消息。魏良臣將自己所見所聞都告訴了聶兒孛堇，聶兒孛堇非常高興，急忙帶兵到江口，離大儀只有幾里。副將撻不野奉聶兒孛堇之命，帶著鐵騎興沖沖地往前走，經過韓世忠東邊第一個大營時，被韓世忠看到，韓世忠急忙傳令擊鼓，鼓聲一響，伏兵四起，全都奮力衝入金兵陣中。撻不野雖然剽悍，可一個人也無法顧全四周，東面剛剛頂住，西邊又被敵兵殺入，南面正要防守，北邊已經潰散。霎時間，四面八方都夾雜著宋軍的旗幟，撻不野被搞得頭暈目眩，無從指揮。忽然間又有一隊南宋精兵插入陣中，人人手裡持著一把斧頭，斧柄很長，上斬人頭，下砍馬腿。金兵大亂，人馬接連倒地。撻不野這個時候也顧不了許多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一心想著擇路逃生，偏偏陷到泥漿中。宋軍一下子圍了上來，撻不野只好束手就擒。

韓世忠擒住撻不野之後，繼續進軍攻打金兵，另外派副將成閔帶著幾千騎兵支援解元。原來，解元到達承州之後，設下埋伏等待金兵。金兵過河攻城，快到北門的時候，解元放起號炮，伏兵一起殺來，金兵慌忙逃跑。不一會兒，金兵又來攻打，宋軍出擊，他們就後退。金兵不停地來騷擾，一天多達十三次。解元疲憊不堪，但仍然堅持不退。忽然，遠遠聽見東北角上鼓聲大震，只見一群剽悍的人馬殺到。解元起初懷疑是金軍，心裡不免有些驚慌。忽然看見金兵陣腳已動，並且十分慌亂。解元登高遠望，見是「韓」字旗，就大聲喊：「韓元帥到了！」眾人一聽「韓元帥」三個字，彷彿是天兵天將前來相助，頓時精神倍增，再次鼓足勇氣殺上去。金兵腹背受敵，當然支撐不住，只好一哄而逃。解元追殺過去，正遇到前來的援師，仔細一看，卻是成閔，就問他：「韓元帥沒來？」成閔說：「元帥去追擊金兵了，派我前來支援將軍。」解元一聽就知道成閔是冒用「韓」字旗號，來恐嚇金人的。當即和成閔會師，追殺金兵。沿途俘獲了很多殘兵敗將，一直追到三十里外，才收軍回營。隨後，成閔率自己的隊伍回了大儀。

韓世忠得勝回營，見了成閔，才知道承州也取得大捷，就將詳情奏報朝廷。群臣相繼前來道賀，高宗說：「韓世忠忠勇過人，朕就知道他必能成功！」沈與求上奏說：「從建炎以來，我朝將士都不敢與金人正面迎戰。如今韓世忠連連得勝，功勳卓著，要算是中興的第一功臣了。」高宗高興地點點頭：「朕自然會格外獎賞。」於是將韓世忠以及部將解元、成閔等人都一一加封。趙鼎勸高宗親征，藉以鼓舞士氣。高宗這時候也膽大起來，下了親征的詔命，任孟庾為行宮留守，決定親自督兵前往平江。趙鼎退朝後，他的下屬喻樗對他說：「皇上親自去平江，士氣肯定大振。但是大人覺得這個辦法，是萬全之策，還是孤注一擲呢？」趙鼎憤慨地說：「中原一再退避，士氣不振，敵人越來越驕橫。我們已經不能再退了，所以我才勸皇上親征。成敗由天，也不是我能預料的。」喻樗介面道：「這麼說來，大人還是應該先籌畫好退路。張浚德高望重，如果讓他宣撫江、淮、荊、浙、福州等地，招募各路將士來朝中，將來萬一有什麼不測，他的來路，就是朝廷的退路啊！」趙鼎拍手稱善。然後去上奏高宗，請求起用張浚。高宗准奏，任命張浚為資政殿學士。張浚奉旨入朝後，高宗和他說起親征的事情，張浚極力贊同，高宗於是任命他為樞密院知事。張浚受命退朝後，去見趙鼎，握著趙鼎的手說：「你這一番舉措，頗合人心啊！」趙鼎笑道：「這是喻樗的主意。」張浚再次拜謝。趙鼎說：「你既然復職了，就應該立即捨生赴敵，為皇上做前驅。」張浚也同意：「我明天就向陛下請辭，趕赴江上。」趙鼎高興地拍著張浚的背說：「這樣才能堵住別人的嘴！」張浚當即告別。第二天，張浚和高宗道別，趕赴江上訓練士兵。

高宗從臨安起駕，劉錫、楊沂中率領禁兵護駕，趙鼎一路跟著。途中，高宗命劉光世去太平州聲援韓世忠。高宗進到平江後，下詔歷數劉豫的罪狀，激勵三軍，並準備渡江決戰。趙鼎覺得勝負難料，就勸高宗：「敵兵遠道而來，肯定想速戰速決。如果我們馬上接戰，恐怕會中計。陛下只需要在後方指揮，就足以壯我軍的聲威了。」高宗於是停了下來。

這時，高宗聽說廬州告急，急忙令岳飛前去支援。岳飛領兵趕赴廬州，命牛皋為先鋒，徐慶為副將。牛皋到了廬州城下，看見偽齊兵已圍住城北，金兵也陸續前來，他便一馬當先，對著金將喊道：「敵將聽著！我是岳元帥的先鋒牛皋，能打的就上來，和我戰上三百回合！」金將順著聲音望去，果然看見「岳」字旗在城南飛揚。金將對部下說：「岳家軍厲害得很，我們不如退回去吧！」說完就往後退。偽齊兵看見金人臨陣逃跑，也不戰自潰。牛皋等岳飛到了，把事情稟報給他。岳飛說：「你快快去追！如果不追，恐怕我們走了，他們又會殺來。」牛皋率人在後面追了三十多里才追上，金、齊兩軍還以為岳飛親自追來，都忙著逃跑，互相踐踏而死的，被宋軍殺死的，不計其數。

金兵逃跑後，聚集在泗州和竹塾鎮。撻懶帶領泗州的軍隊，兀朮帶領竹塾鎮的軍隊，前來應敵。因為韓世忠在前面扼守，他們只好派人送去戰書，約定決戰日期。韓世忠派手下王愈將張浚駐守在鎮江的消息傳達給兀朮。兀朮說：「張浚不是被貶到嶺南了嗎？怎麼會在這裡？你不要騙我！」王愈就把任命張浚的文書拿出來給他看，兀朮不禁臉色大變，半天才說：「你朝使臣魏良臣剛剛準備返回，並且已經和我朝約好，準備在建州以南封你朝為藩屬，免得兩國爭戰不休。你們這都不滿足，一心想著和我國開戰。到時候兵敗國亡，恐怕連一寸土地都沒有了。」王愈說：「我朝並不是不願意與貴國議和，只是貴國逼我太甚，奪走我國兩河、三鎮，關押我朝兩位皇帝，還想要進兵江、淮等地，冊封叛逆之徒為偽皇帝，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議和？」兀朮無話可說，只好回答：「要戰就戰，難道我怕你們不成！」說完就遣回王愈。

韓世忠得到王愈的回報後，就調兵遣將，準備隔夜出發。到了第二天，探子忽然來報，說金兵已經趁夜逃走，偽齊兵也跟著一起跑了。韓世忠帶兵去追，途中只收穫了一些物資，都是偽齊兵丟棄的。韓世宗料到敵兵早已走遠，追也追不上了，就打道回營。這時是紹興四年的冬天，天降大雪，糧道不通，金兵只能殺馬代糧，慢慢地，軍中怨言四起。撻懶、兀朮見部眾已經鬥志全無，宋軍又嚴防死守，料定不能深入，再加上金主病重，只得趕緊退回。金兵一退，劉麟、劉猊哪裡還敢逗留，連物資都來不及帶走，就急匆匆地逃跑了。

韓世忠將戰況上奏到平江，高宗興奮地對趙鼎說：「各路將士都甘心效命，才能擊退強敵。不過這些，全要歸功於卿一人。」趙鼎拜謝道：「這都是皇上英明決斷，臣有什麼功勞可言？況且敵人現在雖然逃走，日後未必不會再來，還是應該做好應戰的準備。」高宗點點頭，馬上下令給所有的大臣，命他們不論官職大小都來商議備戰禦敵的方法。侍御史魏矼等人奏請皇上獎勵各位將士，讓他們盡心盡力抵抗敵兵。因此，魏良臣帶回來的和約，高宗根本沒有回覆，而是命韓世忠扼守鎮江，劉光世屯兵太平，張俊鎮守建康，齊心協力防禦敵兵。高宗又將張浚召回，命他護駕回臨安。之後，升趙鼎、張浚為左右僕射，並列為同平章事，兼樞密院知事，監督各路軍馬。這時，是紹興五年的二月。

神勇岳家軍

張浚鎮守關、陝三年，因手下的劉子羽和吳玠兄弟通曉軍事，雖然沒有能夠將關、陝全部收復，但蜀地倒也平安無事了。並且這種形勢也影響到東南地區，於是江、淮一帶的敵患日益減少。後來，呂頤浩做了宰相，他與張浚雖然沒有什麼過節，但他不喜歡張浚的為人。此外，參知政事秦檜暗地裡主張和議，當然也反對張浚。秦檜曾經大言不慚地說：「我有兩條計策，可以安撫天下。」別人問他是什麼計策，他說：「反正我也不是宰相，說了有什麼用？」高宗知道了這件事，還以為他有什麼妙計，就封他為尚書右僕射。秦檜這才將他的兩條計策獻上：...

一批年輕的文化人，為了讓更多讀者體會蔡東藩《中國歷朝通俗演義》的魅力，經過艱苦努力，以專業的精神和嚴謹的態度，將蔡著的「舊白話」——這種「白話」今天已經不大讀得懂了——重新譯為今人能夠輕鬆理解的當代白話。毫無疑問，這是讓蔡著得到傳承的最好方式。他們的工作「活化」了蔡著，既是對於原著的一次致敬，也是一種新的可能性的展開。翻譯整理後的作品，為一般讀者提供了方便，無論任何人，都可以輕鬆地進入中國歷史的深處。

蔡東藩的《中國歷朝通俗演義》是一部讓我印象深刻的書，少年時代曾經激起過我的強烈興趣。那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可以讀的書少得可憐，但一個少年求知的興致是極高的，閱讀的興趣極強，加上當時的課業沒有什麼壓力，因此可以讀現在的青少年未必有時間去讀的「雜書」。當時中華書局出版的蔡東藩的《民國通俗演義》就是讓我愛不釋手的「雜書」，它把民國時期紛亂的歷史講得有條有理，還饒有興味。雖然一些大段引用當時文件的部分比較枯燥，看的時候跳過了，但這部書還是深深吸引了我。後來就要求母親將《中國歷朝通俗演義》都借來看。透過這部書，我對歷史產生了興趣。歷史的複雜、深刻，實在超出一個少年人的想像，看到那些征戰殺伐、宮闈紛爭之中人性的難測，確實感到真正的歷史與那種黑白分明的歷史觀大不相同。當時，我們的歷史知識都是從「儒法鬥爭」的框架裡來的，歷史在那個框架裡是那麼單純、蒼白；而蔡東藩所給予我的，卻是一個豐富和蕪雜得多的歷史。在這部書裡，王朝的治亂興衰，人生的枯榮沉浮，都讓人感慨萬千，不得不去思考在渺遠的時間深處的人的命運。可以說，我對於中國歷史的真正瞭解，就是從這部歷史演義開始的。

三十多年前的印象一直延續到今天。不得不承認，這部煌煌巨著，確實是瞭解中國歷史的最佳讀本。這是一部難得的線索清楚、故事完整、細節生動的作品。它以通俗小說「演義」歷史，以歷史知識「豐富」通俗小說，既可信又可讀。

蔡東藩一生窮愁潦倒，他的經歷是一個普通中國人的經歷，他對於歷史的描述是從普通人的視角出發的。他不是一個魯迅式的啟蒙者，但他無疑具有一種另類的現代性，一種與五四新文學不同的表達策略。蔡東藩並不高調激越，他的現代性不是啟蒙性的，不是高高在上的「我啟你蒙」，而是講述歷史，延續傳統。他的作品具有現代的想像力，表現了現代市民文化的價值觀。

在《清史通俗演義》結尾，蔡東藩對於自己做了一番評價，足以表現一個落寞文人的自信：「錄一代之興亡，作後人之借鑑，是固可與列代史策，並傳不朽云。」他自信自己的這部著作，足以與司馬遷以來的史學名著「並傳不朽」。

蔡著的不可替代之處，不僅在於他準確地挑出了歷史的大線索，更重要之處在於，他貫注了歷史深處的人的命運。有些歷史敘述者，過於追求所謂「歷史理性」，結果常常忘記歷史是鮮活生命的延展。在這些人筆下，歷史變成了一種刻板和單調的表達。而蔡著不同，他的歷史有血液、有溫度，是可以觸摸的。他的歷史是關於人性的故事。

從蔡著中，我們可以感受到活的歷史，體驗到個人命運與國家、文化之間密不可分的關聯。馮友蘭先生在〈西南聯大紀念碑〉的碑文中這樣闡釋中國文明的命運：「我國家以世界之古國，居東亞之天府，本應紹漢唐之遺烈，作並世之先進。將來建國完成，必於世界歷史，居獨特之地位。蓋並世列強，雖新而不古；希臘羅馬，有古而無今。惟我國家，亙古亙今，亦新亦舊，斯所謂『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者也。」今天，中國文化所具有的歷史連續性和不斷更新的魅力正在煥發光芒，馮先生對於中國未來的期許正在成為現實。

在這樣的時機，蔡著《中國歷朝通俗演義》的新譯，就更顯其價值。我們期望讀者能夠從中獲得閱讀的樂趣，並從歷史中得到啟示，走向更好的未來。

讓我們和讀者一起進入這個豐富的世界。

是為序。

張頤武：著名評論家、學者，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

一批年輕的文化人，為了讓更多讀者體會蔡東藩《中國歷朝通俗演義》的魅力，經過艱苦努力，以專業的精神和嚴謹的態度，將蔡著的「舊白話」——這種「白話」今天已經不大讀得懂了——重新譯為今人能夠輕鬆理解的當代白話。毫無疑問，這是讓蔡著得到傳承的最好方式。他們的工作「活化」了蔡著，既是對於原著的一次致敬，也是一種新的可能性的展開。翻譯整理後的作品，為一般讀者提供了方便，無論任何人，都可以輕鬆地進入中國歷史的深處。

蔡東藩的《中國歷朝通俗演義》是一部讓我印象深刻的書，少年時代曾經激起過我的強烈興趣。那是二十世紀...

序　言 ....................................................................002
神勇岳家軍 ...................................................... 008
洞庭湖裡搗賊窩 .................................................. 020
大鬍子將軍 ...................................................... 030
岳飛計除劉豫 .................................................... 037
朱仙鎮大捷 ...................................................... 045
莫須有的罪名 .................................................... 056
韋太后重返故土 .................................................. 065
完顏亮篡金 ...................................................... 074
虞允文采石揚名 .................................................. 087
誅殺暴君 ........................................................ 096
奸臣通敵議和 .................................................... 107
南宋大儒朱熹 .................................................... 114
皇帝也懼內 ...................................................... 121
趙汝愚擁立新皇 .................................................. 133
鑽狗洞的尚書 .................................................... 145
吳曦作亂 ........................................................ 154

序　言 ....................................................................002
神勇岳家軍 ...................................................... 008
洞庭湖裡搗賊窩 .................................................. 020
大鬍子將軍 ...................................................... 030
岳飛計除劉豫 .................................................... 037
朱仙鎮大捷 ...................................................... 045
莫須有的罪名 .................................................... 056
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