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天命者（5）：人與非人

31 大媽

徐光回到管道部，第一件事就是想回家洗澡，他渾身髒兮兮的，衣服上滿是油膩和乾涸的血跡，好像個殺人犯似的，他只好跟設備科的竹子申請了一套新工作服換上，趕緊溜回家洗澡。在大浴缸跟高科技的幫忙下，徐光整整從身上洗下了三大缸紅通通、油膩膩、黏呼呼還散發著噁心怪味的洗澡水，整個人才乾淨一些，看起來總算有點人樣，但距離「正常人類標準」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只好再繼續洗。

雖然花了很多時間洗澡，但等著身體變乾淨的時間他也沒閒著，打開視覺介面跟小文通了話，報了平安，小文也不覺得他消失一整週很奇怪，只是告訴他近來發生的事，靠著工頭提供的資料，林家明智地放棄了對機械工廠的封鎖，還主動把機械工廠需要的東西送過去，工廠那邊的濾清設備已經修好了，工頭對他的協助很滿意，不過工頭提到一個很不對頭的狀況：最近連續幾次交易日，變異人部落都沒有派人來交易，他有點擔心部落出了什麼狀況，已經派人出去聯絡了。

另外，這幾天有很多外國人在遊戲內外找他，聽說歐聯和神聖教廷都派人過來要保護他，但不僅找不到他，連成哥都不肯透露他在哪裡，據說三方因此爆發了好幾次口角，由於小文幫著處理白金十四的事情，星際線路通了以後，大量的資料下載回來，小文就一直陪著小童在總部工作，曾經看到他們大吵了好幾次，而其中一個銀白色頭髮的老爺爺脾氣很火爆，據說他是教廷內位階相當高的傳說級人物，不只安耳德紅衣主教都對他執弟子禮，歐瑞安議事長也不敢跟他衝突，那老爺爺對成哥很不滿，有幾次要不是安耳德紅衣主教勸住，他幾乎都要對成哥動粗了。

徐光心裡很感動，成哥雖然沒說什麼，卻一直用行動不遺餘力的保護他，自己出了問題，就立刻飛快地趕到，受到強大的壓力也不出賣自己，真正是把自己當做親兄弟一樣照顧，自己能有這樣的兄長，實在比起曹祥要幸福多了。

隨後，小文跟他說了黑市的事，由於徐光已經把小文任命為掌控者祕書，所以她可以查看並整理掌控者介面上的情報系統，最近城建部已經遵守烏老大的遺命，公布了他的死訊，並且強調新的掌控者已經接手。各大家族本來就懷疑把持黑市百餘年的烏老大已經不在了，在確認了烏老大死訊後，各大家族都有不同程度的異動，尤其是張家，之前在他們和變異人的一筆交易中，獲得了大量珍貴藥劑，使得張家的戰力大幅提昇，原本他們就想擴大在黑市的份額，現在聽到烏老大過世，更像是去掉了項圈的猴子一樣，到處跳個不停，這種狀況雖然在小文的意料之中，但由於新的掌控者一直沒有出面制止，不免使得情況有點混亂，據說有些人正在準備發動火併，讓一些不像話的幫派和外來的勢力來幫他們打頭陣，導致這段時間內整個地下都市不時爆發小規模的衝突，即將發生大規模戰鬥的傳聞一直流傳著，所有低樓層都籠罩在不安的氣氛中。

最後，小文警告徐光，她從少數的潛水者的訊息中感覺到又有一波襲殺天命者的行動正在形成。由於上次黑暗理事會的行動失敗，還被神聖教廷捕獲了兩個暗黑法師，不知道神聖教廷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從這兩個俘虜身上挖出了許多潛藏的黑暗信徒，一通清洗下來，黑暗理事會在整個世界的勢力大受打擊，威信跌落谷底，據說黑暗理事會的大老級人物非常不滿，把這筆帳記在天命者身上，誓言要討回顏面，而且必定會在十字星系任務前動手把天命者解決，讓神聖教廷的圖謀落得一場空。

這些消息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每一條都是天方夜譚，但徐光已經經歷了太多變故，戰鬥力又大幅提昇，心裡一點也不在乎，安慰了小文後，便請她安排一個適當的時間召開一次黑市議會，讓大家通通氣、打壓一下那些發熱的腦袋，以便維持黑市的穩定，他跟小文約好，等一下洗好澡就去找她商量對策。

徐光好不容易從洗澡中解脫，他真的沒想到洗澡還可以洗得這麼痛苦，徐光不停地洗著，直到磁波清潔功能也洗不出任何髒污後，才滿意地離開浴缸，洗完後他整個人瘦了一圈，但是渾身皮膚光潔白皙，散發出一種白玉一樣的晶瑩感，原本他還有些突出的肌肉，現在完全不見了，整個人的肉體給人一種勻稱的感覺，似乎沒有什麼力量一樣。

徐光穿上衣物，套上管道工制服，就急急忙忙的出門了，連管家準備好的餐點都不吃；以前他不知道還會亂吃，但吃過了野外的食物之後，這些合成食物他可一點都不想再吃了，反正老管家裡有天然食物，小文說他也會有一份，不知道應該去哪裡領取。徐光胡思亂想著進入黑市，在通過閘道區的時候，大媽把他叫住。

大媽說道：「你好！掌控者徐光！」

徐光有點訝異，他回答道：「妳好！大媽！」

大媽停頓了好幾秒才說道：「你的生物資料完全不同了，如果不是我記錄了你的七個新智能體，我幾乎要否決你的權限。」

徐光大訝：「啊？真的嗎？我變成怪物了嗎？」

「應該沒有，你的生物資料顯示你還是人類，但資料跟一般正常人差異很大，無論如何，掌控者徐光，請過來接受重新認證！」

徐光聽話地走到一號閘口，看到一號閘口的牆上出現了代表大媽的光芒之路圖案，他立刻把手按上那到門上，一陣輕微的刺痛後，大媽的聲音響起：「掌控者徐光身份採樣完成，掌控者身分確認完畢，掌控者生物資料更新完畢，生物資料差異度12.6%。」

「喔……天啊……我還是我嗎？」徐光驚嘆道。

「從感知觀點上來看，你並沒有改變！」大媽回答道。

「嗯！謝謝妳，大媽！」

原本徐光以為事情已經結束，沒想到大媽又道：「你的新智能體全部展開，並且已經完成連結，我有件事要拜託你，你可以來找我的本體報到嗎？」

「你的本體？當然可以！我這就過去！」徐光拿出黑市卡，正要找大媽本體的位置，不料大媽立刻道：「很好，請到零號閘口。」

「零號閘口？」徐光知道所有的浮島都有閘口編號，而這個編號從掌控者擁有的一號閘口開始，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零號閘口的存在。他遲疑地東張西望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任何光芒之路的影像，於是他說道：「抱歉大媽，我沒有看到什麼零號閘口。」

正在他懷疑的時候，他前方一號閘口的光芒之路突然發出光芒，像水波一樣的開始盪漾，這個情景徐光在遊戲裡看過，那是蟲巢內發現的傳送門。

「請進！光芒之路很快就會關閉。」大媽說道。

徐光趕緊跨入光芒之路，只覺一道冰冷的水波掃過全身，讓他不由自主縮了一下，等他重新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裡了。那房間一片漆黑，連徐光的超強視力也只能看到糢糊的一片。大媽的聲音說道：「請走過來，靠近一點！」但徐光眼前只有黑糊糊的一片，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過了幾秒，大媽才突然道：「很抱歉，我忘記這裡沒有燈光……」

一盞昏黃色的燈光亮起，徐光這才能看見東西，這是一個古老陳舊的房間，所有東西都覆蓋上一層暗沉的顏色，房間很大，靠近牆面的四個方向都裝設著機器，它們都在沉默地運轉著，發出一絲絲熱量，再由空調把熱氣帶走，一個維修機器人靜靜地立在牆角，灰暗的外表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時光。

「我在你的前方，請走過來！」大媽的聲音道。

徐光依言走了過去，當他走到牆下時，他看到一個大型的醫療槽，裡面灌滿了營養液，有個年老的老婆婆正穿著一身醫療服，靜靜地躺在裡面漂浮沉睡著，她的臉上布滿皺紋，嘴縐縮著，滿嘴的牙好像掉光了，白色的頭髮稀疏，露在衣服外面的皺縮皮膚都布滿了老人斑，整個人充滿了一種詭異的死氣，簡直就像是泡在防腐液中的屍體標本一樣。

「你看到我了嗎？掌控者徐光？」

徐光愣住了，過了良久才道：「我看見了！大媽！」

「歡迎你來到，徐光，已經有一百多年沒人來看我了，我這個老太婆簡直快要悶死了……」大媽停了一下，又道：「很抱歉，我現在應該不怎麼好看，這個身體實在太老了，但我沒有選擇，唉……我也曾經年輕過，你幫我擦擦左下方的玻璃，我記得那裡有一張照片。」

徐光依言擦了那已經有點霧化的玻璃，他擦掉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灰塵下方出現了一張泛黃的女孩的照片，那是一個年輕的美麗少女，戴著一頂應該是白色的軟帽，正歡樂地笑著，他看著那張照片，覺得那個女孩很面熟，但一時想不起曾在哪裡見過。

大媽說道：「我年輕的時候漂亮吧？那是一百多年前照的，看過這張照片的人全都死了，連小烏也死了，現在還知道我這個老太婆孤獨地躺在這裡的，只剩下你一個活人了。」

徐光懷疑地看看照片中的少女，又對照了營養液中的老人，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同一個人，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問道：「大媽，妳是活人嗎？」

大媽讚道：「這個問題問得好啊，你不愧是小烏稱讚的人，你看到的這具蒼老殘破的身體還是個人，但大媽不是人，她是智能體。可是目前我們兩個的感知是統合的，可以稱作『同一個人』。」

徐光腦中靈光一閃，叫道：「我了解了，您是智腦大媽的擴增儲存空間，對嗎？」

大媽高興地道：「對極了，跟聰明人講話真省力！我需要你的幫助，你知道該怎麼幫我嗎？」

徐光有了小童的前例，對這種智腦的事也算有些瞭解了，他猜道：「你要我幫你找到另一個擴增儲存空間？」

大媽發出一聲舒服的嘆氣聲：「難怪小烏就這麼放心的死了，你簡直……棒透了！我一想到我快要可以死了，我就覺得一陣輕鬆。」

「他們需要像妳一樣躺在這裡嗎？」徐光忍不住問道。

大媽笑道：「你知道的，並不需要，我躺在這裡，只是因為我找不到夠好的人來接替我的責任，當我衰老到無法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的時候，就只好躺在這裡了，但我一直不能找到值得信賴的人，所以我只好日復一日的撐下去，我也撐不了多久了，這具身體實在……唉……」

徐光理解了，黑市需要大媽，但大媽的擴增空間的壽命就快要結束了，如果他什麼都不做，黑市就會失去大媽，這可是他完全無法承受的損失。他趕緊道：「我了解了，請問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大媽答道：「大約三年吧，本來我培養了小雪，但那孩子的資質不夠好，雖然她的心性非常適合，但……我也只能把她當作不得已的選擇。如果兩年之內我找不到適當的人選，那只好找小雪了。」

徐光問道：「妳有適當的人選了嗎？」

大媽道：「有，但不只如此，我找你的真正原因，是你有能力幫我製造介面原質。」

「介面原質？」徐光對這個名詞好像有些印象

大媽解釋道：「就是一種注射液，注射進適當的人體後，會慢慢成長成為視覺介面，這個你應該知道了。」

徐光恍然大悟：「我了解了，新的介面向妳報到後，才會變成新的擴增儲存空間！」

「正是！」

徐光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自己跟介面原質有什麼關係，他擔心地道：「我很想幫忙，但是我並不知道如何製作介面原質！」

大媽笑道：「你確實不知道，但是你的新智能體會知道。」

徐光立刻在心中問道：「小管，你知道如何製造介面原質嗎？」

小管回答道：「不知道！」

徐光就跟大媽說道：「我的新智能體叫小管，他說不知道如何製造介面原質。」

大媽笑道：「他現在當然不知道，但只要我教他，他就知道了啊！你請小管跟我連線吧，我有些資料要跟他共享！」

徐光跟小管說：「聽到沒？大媽要你跟她連線。」

小管抱怨道：「主人啊，你知不知道隨便跟智腦連線是很危險的，萬一她是壞蛋，我可能就被她拐走了，您真的要我跟她連線嗎？」

徐光一聽，不禁有點遲疑，他對大媽說道：「小管怕你把他拐走！」

大媽一聽就哈哈大笑。

小管在徐光心裡面抱怨道：「哪有這樣跟人說的，壞人臉上又不會寫我是壞人！」

大媽笑了一陣，她道：「好久沒有這麼快樂了，真是令人懷念啊，當太久的智腦，都忘記自己還有人味了。」她停頓了幾秒，改用一種正式的語氣說道：「我是母艦智腦阿依達，請脫隊的戰隊隊員歸隊！」

小管的聲音突然響起：「阿依達大姐？」

大媽說道：「是的，我是母艦智腦阿依達，隊員請表明身份！」

小管興奮地叫道：「阿依達大姐！我是狂風X13啊！」

大媽意外地道：「狂風X13？怎麼是你這個小子？真懷念我們在天火星系並肩作戰的日子啊，你那時候還跟軒轅天洪大人在一起呢！」

小管也叫道：「真的是妳啊，阿依達姊姊！妳怎麼會變成這樣？」

大媽笑道：「有什麼稀奇的，你不也變成這樣了嗎？」

小管說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我被收斂了。」

大媽鄭重地道：「我也是，這是劍大人的命令，我們都在執行重生程序，我們都被選成種子了。」

小管用一種夢幻的語氣說道：「重生的種子嗎？沒想到我居然有這個榮幸！」

大媽笑道：「好了！好了！老人就是回憶太多，要跟我再度並肩作戰嗎？」

「這是小弟我等的榮幸！」空中突然響起七個聲音一起道：「蒼空戰隊294分隊，隊員七名，向母艦報到，請求歸隊！」

大媽說道：「歡迎蒼空戰隊294分隊歸隊，任命294分隊隊長小管為新蒼空戰隊戰隊長，負責組建新蒼空戰隊！」

31 大媽

徐光回到管道部，第一件事就是想回家洗澡，他渾身髒兮兮的，衣服上滿是油膩和乾涸的血跡，好像個殺人犯似的，他只好跟設備科的竹子申請了一套新工作服換上，趕緊溜回家洗澡。在大浴缸跟高科技的幫忙下，徐光整整從身上洗下了三大缸紅通通、油膩膩、黏呼呼還散發著噁心怪味的洗澡水，整個人才乾淨一些，看起來總算有點人樣，但距離「正常人類標準」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只好再繼續洗。

雖然花了很多時間洗澡，但等著身體變乾淨的時間他也沒閒著，打開視覺介面跟小文通了話，報了平安，小文也不覺得他消失一整週很奇怪，只是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