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民間的藝術風景
說到曲藝,總有人會問:「什麼是曲藝?」如果告知,相聲、評書、評彈、快板等都屬於曲藝,那他似乎可以明白曲藝是一種什麼樣的藝術。但往往一些人接下來又會問:「京劇也是曲藝吧?」把京劇歸於曲藝一類,顯然這些人還是不能完全明白什麼是曲藝。
的確,在經常聽到的藝術門類裏,常常找不到曲藝一類;在熟知的學科分類中,從來沒有曲藝;在基礎的知識教育裏,很少有機會瞭解曲藝。在當下各種娛樂方式中,曲藝甚至可有可無,難以讓人知其為何物。
然而在中國歷史上的曲藝,是中國民眾延續了千百年的精神生活方式與文化娛樂方式。即使在當代,中國曲藝仍然是許多中國人特別是社會底層人群的文化娛樂方式。這就說明,廣大的中國民眾對曲藝並不陌生,不僅家喻戶曉,而且喜聞樂見。曲藝的諸多表演形式,都能讓普通民眾耳熟能詳。從習慣上說,中國老百姓更多的是把曲藝稱為說唱,或謂之「說書唱曲」。
「曲藝」之名,從1949年開始作為中國各種傳統說唱藝術的總稱。千百年來,在中國不同地區的不同民族,形成了各不相同的審美習慣,都有不同形式和特色的曲藝表演。比如在不同地域有不同的曲種:北京琴書、天津時調、上海說唱、揚州評話、蘇州評彈、山東快書、河南墜子、四川評書、江西道情、潞安大鼓等。這些曲種採用不同方言和不同音樂風格進行表演。其實,單從曲種的地名上就足以顯示出曲藝鮮明的地域性了。另外,不同的民族也有不同的曲種:藏族的格薩爾說唱、蒙古族的烏力格爾圖道與好來寶、哈薩克族的阿肯彈唱、維吾爾族的達斯坦與苛夏克說唱、白族的大本曲、朝鮮族的漫談、壯族的蜂鼓說唱等等,這說明中國各個民族幾乎都有本民族喜聞樂見的曲藝藝術。至於曲藝各種不同的表現形式,則有評書類、鼓曲類、戲謔類、快板類、走唱類等,可以滿足不同趣味的欣賞需要。目前中國說唱尚存的種類約有四百餘種,而「曲藝」就是這些曲種的總稱。
作為中國傳統的表演藝術,曲藝採用一人多角的口頭說唱方式,敘述故事、塑造人物、表達思想感情。在藝術形式上,曲藝多由一個人持一兩件樂器,採用說唱體方式,散文講說,韻文誦唱,有說有唱,說唱相間,似說似唱,以字行腔。表演中以說和唱為主,時有傳神的面部表情和簡單的肢體動作以輔助說唱的表演。曲藝集文學、音樂、語言和表演於一體,形態多樣、各有特色,在聲韻之間講求藝術整體的興味之美和新奇的快感。所以,它有說,但不是話劇;有唱,但不是歌劇,不是戲曲;是說唱,又不同於HIP-HOP與RAP;它包含文學的性質,又要以口語的說和韻文的誦唱進行表演;它包含音樂的性質,同時講求語言與表演的精彩。曲藝注重「角兒」的表演,著名演員個人的藝術魅力,往往代表著一個曲種的魅力,甚至影響到該曲種的發展態勢和命運。因此可以說,與通常所見的其他表演樣式相比,中國曲藝是一種十分獨特的表演藝術。
曲藝屬於中國頗具民間性質的表演藝術。它源自於民間,發展於民間,一直活躍在民間,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顯示出鮮明的民間文化性質和民間藝術精神。同時又和中國傳統藝術一樣,曲藝蘊含著中國文化精神和中國藝術的基本精神。因此,相對於官方正統文化而言,中國曲藝屬於民間文化範疇;相對於中國藝術主流的文人藝術而言,中國曲藝屬於中國文化中非主流的藝術;與官方和文人的高雅藝術相比較,曲藝無疑是一種通俗藝術。儘管在某些人眼中曲藝不能登大雅之堂,但它卻能把中國文化傳統和民間生活融為一體,把民眾的精神訴求和娛樂需要相結合。在中國藝術發展史上,曲藝具有注重興象與意趣的中國藝術精神,既為中國戲曲發展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表演元素,也對中國白話小說以及通俗小說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甚至對當今的影視創作和文學創作也產生了廣泛的影響。
曲藝通俗易懂,是中國民眾主要的娛樂方式之一。民眾的娛樂興趣是中國曲藝所關注的核心之所在。所以,故事裏金戈鐵馬的英雄、家長裏短的情節、柴米油鹽的生活等等,最為民眾喜聞樂見,津津樂道;說說唱唱的講故事方式,也非常適合普通民眾的欣賞習慣。人們觀看曲藝演出,花錢不多,卻可以獲得感官的快樂和精神上的享受,因為它娛人情,悅人心。千百年來,中國曲藝培育了中國人基本的藝術趣味和審美習慣。甚至在文化教育並不普及的時代,它更是民眾最初的學習方式。
在很長的時間裏,由於普通民眾特別是底層人群接受教育的機會不多,識字的人較少,所以許多民眾無法從書本上瞭解知識和道理,但人們卻具有基本的知識和道德品行。這當然得力於日常生活中的耳濡目染,其中說書唱曲的教化功能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所以很多不識字的人,可以給孩子講過去的歷史,可以頭頭是道地講倫理道德,這主要也是從說唱中學來。曲藝教人真善美、通達是非。曲藝滋養了中國民眾的心靈,使中國文化精神潛移默化,融為華夏民族精神的一部分。民眾除了通過曲藝獲得審美愉悅之外,還可以記住自己民族的歷史和民族英雄人物,明白基本的社會規範,尤其可以獲得一種精神上的滿足和信仰上的依託。在相當長的時期裏,曲藝是中國人文化生活和精神生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千百年來,中國民眾喜愛曲藝藝術,不僅下層百姓把聽書聽曲當作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且帝王之家和一些文人也樂於從聽書聽曲中獲得一份閒情。在許多中國人的心目中,曲藝有著獨特的藝術魅力。許多藝術大師,許多藝術精品,往往家喻戶曉,耳熟能詳,令人回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