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你是吃人頭路的上班族嗎?
跟女兒交代好事情後,以為女兒會跟我說再見,沒想到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遲遲沒有聽到女兒的聲音。於是我又轉身進屋裏,想問女兒為什麼沒有說,到了她房裡,看到她帶著耳機,不知陶醉在哪個音樂,或是哪個動漫情節裏,完全沒有在意我要走了。我只好走到她旁邊,問她為什麼沒有跟我說再見。女兒拿掉耳機,回頭看我一眼說她忘了,然後給我一個鬼臉。
女兒長大後,有了自己興趣,常會不自覺陶醉在她自己的生活裡,這一陶醉就常忘了別人的存在。
看著她的鬼臉,我笑笑無奈的走了。想到前不久女兒知道我要出去,都會在出門前跟我道別,現在連這個動作都省了,讓我不得不再次更真實的面對孩子長大的事實。
以前孩子還小時,已婚的同事曾跟我說,要跟孩子多互動,免得孩子長大了,想要互動都互動不起來。聽到這話時總覺得是老生常談,然而隨著孩子漸漸長大,這話現在不斷的在印證。
這種感覺讓我想到一個朋友說的,那是一種漸漸脫離,在自己面前慢慢發生,好像在看蟬脫殼,一脫殼後就是不一樣的人生。
我不知道孩子脫殼後會有那些不一樣的人生,但我很確信在生命中我的位置會被悄悄的移一下,它的重要性或許依舊,或許已漸被人取代,但不管是一樣的重要,或者是稍有改變,這都是他的人生方向。
在工作告一段落後,打電話給一個同事,我把我「位置被移動」的事跟她說,我說女兒真的長大了,同事聽完笑說,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說位置明顯被擺在後面還能叫什麼「福」,朋友笑說起碼她還會回頭對妳做一下鬼臉,她女兒是連看都沒有的。
我說她女兒可能在忙所以沒注意到,朋友說,「是哦!在忙,妳知道她忙什麼嗎?忙著上網跟人家FB,FB是「出手」,說再見是「出嘴」,這是兩個不同的部門,不同的器官,大腦應該可以同時指揮進行的,現在她的大腦只願指揮一個,妳說妳幸福不幸福。」
聽同事這樣講,我不好意思說不幸福了,我說我大概習慣出門前聽到她的聲音,同事說我被女兒「寵壞」了。我愣了一下,對同事說:「拜託哦,這怎麼可以說是『寵壞』?」同事說難道不是嗎?她說妳知道有多少孩子,對父母出門是不理不睬的嗎?
被她這麼一說,突然覺得自己幸福起來,也突然感受到一種溫暖感,依同事這樣說,我已經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
同事說現在很多孩子跟父母住在一起,但關係卻如「室友」,她說她也快跟女兒變室友了。
我笑說怎麼可能,同時腦中出現她女兒燦爛的笑容,同事說是「尚未」,但也「差不多」。
同事嘆了一口氣說,「有時真的不知是事業重要還是親情重要?大家都會說親情是用金錢買不到的,事業有時也是金錢買不到的,小孩會長大,當孩子長大後,誰有認真想到過父母的心情與處境?
我們都說這是必經的過程,它確實是必經的過程,我兩者都不想放棄,而不放棄的結果,就是沒辦法平衡,我只是對工作貪心一點,想發揮自己的剩餘價值。就因為這樣,我跟女兒見面的機會變少了,人與人關係一旦失去長久的相處就變質了。她現在正好是青春期,人家說青春無敵,這無敵讓我跟她的代溝越來越深。
父母都希望孩子念好學校,但孩子就是不懂父母的心,父母每天拼死拼活的賺錢,不就是為了讓孩子過好日子,小孩子不瞭解父母的辛苦就算了,還跟父母搞自閉,鬧脾氣,真的是白養了。」
同事的話,勾起我一些回憶,先前為方便照顧幼小的孩子,我把工作從內勤轉換成外勤,想說這樣比較有時間顧及到孩子,但人算不如天算,我沒有因此多出時間,反而是付出更多,常常工作晚歸,小孩不只變成「老外」,一天三餐在外吃,自己也因疲憊,回到家就癱倒在椅子上,根本無力顧到他們。
孩子則相反,他們像找到新天地一樣,處在「無政府狀態」下的自由奔放,自己眼看著孩子在自由放任下,過去所教的禮儀規範,像鬆了螺絲的機器,漸漸轉動不起來。
後來痛定思痛後,再度轉換跑道,才把這鬆動的螺絲一一鎖緊。這是一個慘痛的經驗,我告訴同事「魚與熊掌很難兼得」,同事說她知道,就因為知道,所以她希望在兩害相權取其輕,選擇一個影響最輕的。
同事的希望讓我想到以前的一個客戶,這個客戶為能兩相兼顧,便把孩子送去住校,想說學校管得嚴,對工作忙碌的她來說,無疑是分攤了她一半的工作,那曉得女兒住校一年下來,變得不理家人,甚至假日有時寧願留在學校也不想回家。
客戶擔心的去學校了解一下,學校說一切作息正常,同學相處也沒問題,然而學校所謂的沒問題,對她來說卻是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