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藝術的生活方式
「好好活著」,這是令很多人度過艱難時期的心理慰藉;藝術地活著,為平淡的人生提出了審美要求,它並非藝術家的專利,每個人對人生的意境都會有獨特的感受,可能質樸如農家的一株麥穗,可能時尚如都市的一款香車,也可能高貴如象牙塔頂的一顆明珠。
當然,藝術家對人生的理解可能有更明顯的藝術韻味,每個人也有可能對藝術做最「傑出」的表達,藝術生活存在於平凡人中間,而非刻意營造的空間裡,傳播因此產生交流的意義。
歌德說:「人是一個整體,一個多方面內在聯繫著的能力統一體。藝術必須向人的整體說話,必須適應人的豐富的統一,單一的複雜。」豐富的人生閱歷在意境層面可以得到綜合的表達,即使純粹的體驗也可以在生活中找到「複雜」的結合,作為「整體」的存在,人的情感與渴望是共通的,之所以在生活中找到不同的位置,在於不同的追求和機遇造就了不同的人生。明星經歷著觀眾夢想的輝煌,明星期望著觀眾擁有的簡單,大家在生命的交流中平視彼此,找到人生追求的蹤影。交流並不複雜,它是藝術的真誠對話,這種真誠源於我們內心的無限嚮往,藝術地生活,是每個人應該發揚的權利。生活是豐富多彩的,需要藝術的調色盤不斷加以潤色。
對人生的回憶可以用藝術美化的方式減少遺憾,這種方式固然有整理與剪裁的意思,但更多的是確立思考的習慣。錢鍾書先生說:「生來是個人,終免不得做幾樁傻事錯事,吃不該吃的果實,愛不值得愛的東西;但是心裡自有權衡,不肯顛倒是非,抹殺好壞來為自己辯護。他了解該做的事未必就是愛做的事。這種自我的分裂、知行的歧出,緊張時產生了悲劇,鬆散時變成了諷刺。」
當我們做過「傻事錯事」之後,固然感到遺憾,但沒必要用過去的錯誤折磨自己,只是提醒今後的生活「自有權衡」即可,我們不歡迎「悲劇」,也不願意接受「諷刺」,而要藝術地活著。觀眾在欣賞影視作品的時候,應自覺地沉思美國詩人艾略特所稱的《波士頓晚報》讀者:你們像一片成熟的玉米在風中搖晃,互相欣賞為了交流,我們應該呵護他人和自我的美感,看看別人手中的「果實」到底值不值得愛。
林語堂先生不惜以整本書的筆墨來探討「生活的藝術」,梁實秋的《雅舍小品》盡可能「天然去雕飾」,沈從文的《邊城》意境融會真實的生活詩行,人們沉浸其中,感受樸素與真實,領略朦朧與通暢,吟哦生命的歌謠。生活的藝術並非單調之音,她淳樸的抒情不失博大,邊歌唱邊擺渡,「不僅把自己集中在自己身上,還把全世界集中在自己身上」。如同詩人舒婷念誦的從冬到春的誓言:「國家啊/我是你簇新的理想/剛從神話的蛛網裡掙脫/我是你雪被下古蓮的胚芽/我是你掛著眼淚的笑渦/我是你新刷出的起跑線/是緋紅的黎明/正在噴薄。」從冬到春的誓言從未遠離我們,我們在交流中成長,在「黎明」的「噴薄」中呈現青春的勇氣和力量,格調之超然與踏實耐人尋味,而生活之真實正是在這樣的格調中成就的。
彈奏真愛的樂章
人不能承受情愛的匱乏,正如生命不可以長久無意義地漂流,對體驗情愛深淺的人們,癡迷於豐富多彩的美妙瞬間。在真實的生活中,一百個人對情愛會有一百種以上不同的理解,但總是無法超越世俗觀念的人生境界。情愛的境界無疑是在激情燃燒的座標上,讓人們將生活理解為幸福而激昂滌蕩的生命河流,如歌的歲月之所以浪漫,鸞鳳和鳴、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的情愛之所以令人神往,在於這種探求永遠「在路上」,輝映美好溫暖的光環,每個路標都讓人激情澎湃,當探求不再可能,情愛的意義漸漸淡漠。
有一個問題值得深思,如果情感生活有一個中心,那會是什麼?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坐在頗有品味的茶館,碧螺春釅釅的氤氳飄散著沁人心脾的清新,這是一個思考超過猜測的話題,沉默了半分鐘之後,我提議大家把答案寫在紙條上。按照常規的思維方式,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答案。當紙條被打開的剎那,我們驚訝地發現,所有的答案都是一個字:愛。時空彷彿暫停了,這時,平時活潑而開朗的強森的眼角噙滿了淚水,淚水蘊涵著回憶中美好的情愫。我們要他講一個故事,強森點了點頭。
「我是妻子的第12任男朋友,我們曾同在一所大學讀書,當遇見她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世上有一見鍾情。那時的她儼然一個快樂的小公主,幾乎不諳世事。我不打算太早地表白,怕打擾她平靜的生活。於是,默默關心照顧她,成了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她的周圍不缺少男孩,男孩們熱情的玫瑰讓她的笑靨綻放,直至有一天,我發現她談戀愛了。這個發現對於我來說,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至少我知道那個男孩不適合她,這個判斷不久被證實了。後來,她周圍的男孩走馬燈似的換,也就在那時,我學會了酗酒和抽菸。 在臨近畢業的一個寂靜黃昏,她在校園的湖邊散步,我跑了過去,看見她滿是淚痕的臉。她說打算一個人走走,我默默地跟著她。她止步,我也止步;她走,我就走。她問我一直跟著她幹什麼,我說:『想把四年的感覺告訴妳,如果妳不拒絕,再送妳一泓藍色港灣。』她回頭問我,為什麼四年從未提起過?我說愛一個人是把對方放在自己的心中,她終於明白,我這哪裡是在追,簡直是固執地等。於是,我們戀愛了。畢業後,我們被分配到同一個城市,由於不同的工作性質,兩個人幾乎一個月才能夠見上一面。後來,她患病住進醫院,診斷的結果是:右腎切除。為了方便照顧她,我換了一家公司工作,也就在那一年,我們登記結婚了。兩年之後,我們可愛的女兒降生了,我也考上了研究所,到外地學習,我們過著兩地分隔的生活,孩子靠她一個人照料,她辛苦地操持家庭……」
一直低頭講述的強森抬起頭,看見了周圍女孩眼中的淚和男孩心中不易察覺的痛。他們是幸運的,由曾經的荒蕪與坎坷漸漸領略如今的溫暖,追求讓生命豐富。據說文學的永恆主題是愛情,哲學的永恆主題是人,在做人的同時,我們還得擁有真正的愛情,否則,人生是不完整的。愛是無法解釋的也是無法抗拒的,正因為其無法抗拒,我們才不停地圓滿自己的生活。對那些視真愛為生命的人來說,愛情不是衡量得失之後的選擇,一旦進入最佳的愛情狀態,只能有兩個結果,或者擁有,或者失去。因為那時我們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像是面朝大海以感受春暖花開,又如置身於一泓藍色的港灣中,不停地旋轉。那是情感生活的中心,擁有著極強的磁場,吸引每個熱情活著的人。
人們對情愛的激昂體驗,是擺脫庸俗生活的證明,離開愛戀的情欲無疑是沉淪之舉。當速食愛情成為流行,生死相依、同甘共苦的情愛便實質地成為華美的樂章,但這種「神話般的漫遊」並不輕鬆。因為「真愛之路絕非坦途」,當情愛的花朵扭曲地開放,戀愛中的人們不再懂得珍惜,真愛平淡地似呼吸般不被重視,但我們不能不去表達情感的祕密:呼吸真愛,是我們活著的證明。
做新生活的開拓者
遠方是人們不熟悉的世界,人們對不熟悉的世界有所好奇,認為其孕育了超越目前生活的可能,於是遠足跋涉,以鴻鵠的眼界觀察遠方,在奮鬥中改變現狀。作家三毛寫道:「遠方有多遠,請你告訴我。」遠方是無止境的,當真正把足印踏在遠方的時候,你也成了遠方。
撒哈拉沙漠裡有個小村莊叫比塞爾,「棲居」在1.5平方公里的綠洲旁,從這裡走出沙漠需要三天三夜。但在西元1962年以前,全村的人都不知道遠方是什麼?其情形大概如同房龍描述的「無知的山谷」,「對山那邊的世界我們應該一無所知」,貧困籠罩。當英國學者肯萊文帶著指南針等工具為當地人指點迷津之後,比塞爾人靠北方那顆最亮的星的指引,到遠方探索致富之途。如今,比塞爾已成為撒哈拉沙漠的一顆明珠,每年有數以萬計的旅遊者觀光,並品讀著開拓者塑像上的文字:「新生活是從選定方向開始的。」
遠方並非遙不可及地存在,每一次跋涉都可能趨近遠方,生活周圍有很多開拓者。比如一位資深記者的兩個兒子,分別在加拿大和澳洲留學,父子感情深厚,彼此不稱「父子」,父親稱兒子為「老兄」,兒子叫爸爸「阿胖」,老記者引為樂事,並揮灑在紙背上,真摯感人。老記者的兩個兒子在國外都有不錯的成績,始終在對遠方的探尋中超越現在的生活,對追求的艱難無怨無悔。老記者的老伴讀家書念遊子,想得很長遠:家鳥長大還往外飛呢?何況自己的孩子?她不是不想念兒子,而是把對遊子的思念轉化為憧憬,她相信兒子會在異國他鄉開創新天地,這片天地是廣闊的,懷抱滿腔抱負,走得越遠越好。
老記者的老伴的心態具有一定的啟示,因如今的父母並不都能如此超脫,常聽說有父母只願意把孩子拴在身邊。「父母在,不遠遊」,古訓的道理毋庸置疑,但對古訓的理解應從長遠角度著眼,在父母的襁褓中成長的人難以立世。人們應以積極的事業心自立自強,無所畏懼地走在邁向遠方的大道上,這條路上有陽光、有歌聲、有笑臉……你逐漸能找到自己的天地。「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對父母的依靠與對朋友的依靠頗有差別,後者對個人的能力與涵養有起碼的要求,自立是與朋友交往的前提。
梁曉聲寫過一封感人的家書,原因是他的親戚希望利用他的關係辦點事,言辭實惠也懇切。但被梁曉聲婉拒了,原因是「我們」應該「過小百姓的生活」,用汗水實實在在地做點事情,如果實在貧窮,他可以先寄去一部分稿費,求人辦事還是免了好,因為「我們的父親」一輩子不求人,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拒絕的話句句有理,讓人頻頻點頭,可是生活中為子女說項的父母大有人在,其初衷在於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當然無可厚非,問題是孩子在這種呵護中成長,如何在遠方獨立自處?
要跋涉至遠方,應當具備獨立的思考。據說猶太人教育子女的方式非常特別,他們會在孩子前方挖個淺坑,然後叫孩子往前快跑,孩子如果乖乖掉在坑裡,一定遭到嚴厲的責備:「在這個世界上,不要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你自己。」如果在孩子的腦海中形成了會哭者有糖吃之類成見,如何面對將來的世界?摔倒的猶太孩子大都會自己爬起來,他們知道哭鬧無濟於事,他們的父母知道孩子最應該得到什麼?
人們對遠方的跋涉當然要勤奮而執著,「不畏浮雲遮望眼」,在真正有追求的人看來,安逸和享樂沒有任何意義可言,重要的是踏實地走好生活的每一步,因為,探索與超越是人生意義的呈現方式,「笨鳥先飛」,「勤能補拙是良訓,一分辛勞一分才」。這樣的道理人們不知說了多少遍?
一則禪宗故事更為醒人:
有個年輕人問高僧:「為什麼念佛時要敲木魚,而不敲木雞、木馬呀?」高僧聽後笑道:「魚是世上最勤快的動物,整日睜著眼睛,四處尋覓,這樣勤快的魚尚且要敲打,何況懶惰的人呢?」高僧的「敲打」亦可稱為對人生意志的鞭策,意在執著地探索遠方,對人生的奮鬥至關重要。
掙脫世俗煩惱的
當人們因寂寞而感到乏味的時候,可能嘗試與他人進行無意義的溝通,由於這種溝通缺乏意義,結果可能加重寂寞和乏味,甚至令他人感到很無聊,對無聊的判斷出於人們對世俗的紛擾的厭惡。生活中有多少世俗的紛擾,人們就會感到有多麼無聊,當乏味侵擾人們精神的領空,可以有很多拋棄的方法,無聊實則是人們對紛擾的參與,即加入世俗的紛擾,或曰以自己的無聊構成對他人的紛擾,實則不是什麼益事。羅丹說:「什麼是雕塑?雕塑就是在材料上去掉多餘的部分。」無聊正是人們精神系統多餘的部分,確實應該去掉。
一部反映無聊生活的電視劇演繹了某種獨特的活法,追求者懷抱明星夢漂流,為求得出鏡的機會而付出人格的代價,劇中主人翁坦承背後難以言喻的艱辛。據說有類似經歷的人承認該劇的真實,希望父母別看這部戲,如果他們知道其中的某些真實,會很難過的。主人翁渴望成名無可厚非,問題是以什麼方式成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成名的道理與之相似,放棄了高貴的人格,很多事情都難以談及。一位導演曾斥責某些同業:「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但是,我瞧不起你!」何以瞧不起?完全出於對人格的評價。
人格不值錢,用錢衡量人格本身就是問題所在,為何不問錢值多少人格?面對倏忽而至的機會,「抓住最要緊」的心理成為必然的思考,當一舉成名的事情多起來,塑造明星可能會成為令人矚目的行業,問題是塑造出來的明星很難有生命力,而且這種塑造伴隨著許多問題,如果靠調侃和水準不高的幽默來迎合觀眾,影視文化就會成為缺乏靈魂的文化。文化固然應該有多種包容,但其前提是可以促進各內涵價值提升。高尚的影視作品賦予我們理想和熱情,對某部影視作品的重溫往往成為我們成長的回憶,何也?曾經在淚眼矇矓中解讀的影視畫面告訴我們人生的意義,這是俗不可耐的荒誕鬧劇不可能呈現的價值。
從某國製造的角度理解明星塑造可知,某國製造的意思並非製造某國,而是某國廠商製造的商品。在人生旅程中,主語不能輕易地被置換為賓語,主體必須承擔發展自我與奉獻社會的雙重責任。俗諺云:「人是鐵,飯是鋼。」飯對人的意義毋庸置疑,問題是人何以是鐵呢?人身上的鐵元素聚合起來,大致相當於一根鐵釘,人之所以是鐵,在於鐵是複數的組合,主體對各元素組合得不恰當,人也就成為碎鐵,經過雨水沖刷和陽光晾曬,飄揚到空氣中了。人與人的合作絕非無聊的溝通,磁鐵具有兩極,互相排斥抑或互相吸引,選擇排斥或吸引完全緣於你的判斷。換言之,主體對無聊的拋棄至關重要。在人人自危的環境中,如果選擇出現失衡,即使是一塊鋼也難以健康,應看準遠方的風景,不必為暫時做不了鐵人而煩惱。
人格是拋棄無聊紛擾的重要標準,人不是隨風搖擺的浮萍,而是會思維的蘆葦,人生轉向是慎重選擇的結果,人們贏得機會的水準與其人格境界等值。當機會尚未來臨的時候,可以做充分的準備,沒必要感受無聊的紛擾,而應具備踏實的進取意識。承擔大任之前的準備絕非輕描淡寫之舉,而要在承受苦楚的過程中經過艱辛的摸索,從而獲得超越自我的可能,無聊當然不能代替這種必要的準備,擔憂與焦慮同樣無益。
俄國作家契訶夫講過「小公務員」的悲劇:「小公務員」在劇院看戲時突然打了個噴嚏,唾沫不慎濺到坐在前排看戲的將軍身上,「小公務員」連忙道歉,將軍當即諒解,但「小公務員」頗為不安,中場休息時再次道歉,次日又專程到將軍府上賠罪,之後再向將軍解釋自己的無意之舉,將軍因無法忍受這種無聊而吼道:「滾出去!」這個「小公務員」為此膽戰心驚,回家竟然死了。這個故事頗具啟示意義,「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很多事情出於某種情緒的困擾,在把握人生的過程中,切莫在無聊中渾渾度日,應挺直身軀散發成長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