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到拉薩

名人推薦：圓夢／齊忠夏

西藏之行是孝昕的夢想之一，剛好從退伍到學校復學有一個月的空檔，因此他早早就安排好行程，買好機票就等退伍後去完成這夢想。

人生的變數往往無法預測，他退伍當天拿到退伍令想到市公所辦理報到手續，哪知當天颱風來襲，放颱風假還一次放兩天，眼看無法在出海關前辦理役男回鄉報到手續，可能整個行程就要泡湯，還好貴人出現，經過值班人員聯繫，第二天承辦人員願意在颱風假出來幫忙蓋章辦理回鄉登記手續，隔天他才能順利出發踏上圓夢之旅。

飛往四川成都才是這趟「拉薩朝聖之旅」挑戰的開始，畢竟沒有充裕的旅...

9/4第七日

不斷的出走只是希望自己能不要永遠習慣一件相同的事情。走在陌生的街道，總有不同

的感觸浮上心頭，不論是舊時的回憶，或是生活的悲歌，你不能一直沉浸在如此的生活悲嘆之中。

要遠離電腦才有辦法看見不同的世界，雖然電腦可以拓展你的國際視野，但是它卻無法讓你自主思考，急什麼？把自己的感知停留在這一刻旅行的收穫之中吧，不要急著跨出下一步。

你所需要的不過是不停去執行想法的執行力，而執行力只是建立在承擔錯誤的勇氣。

不用害怕，如果害怕錯誤，那一切事情也都不用做了，你只需要為自己負責。一個錯誤只需要拉長時間、擴大視野來沉澱，也就沒什麼好感受到失敗或遺憾的了。

專注自己的內心，一生懸命去做每一件事情，世界上就沒什麼好錯過的了。

今天搭了五台車，一早就搭上了一輛考察電廠的車，你也改走了川藏北線。這條路線在當地稱為國道三一七線，路上風景比較單調，但卻比較少遊客。今天沿途經過八美、道孚、爐霍，最後在距離甘孜四十公里路程的小鎮停下來了，雖然沒有依照計畫到達甘孜，但在這一天經歷了旅行中最大的感動，看見了最美麗的人性，你的旅行也是這時候才開始改變的吧。從新都橋和艾飛分別了，你是想多留下一些空間給自己，和大家相處很開心，但你原本就決定這趟旅行不要有太多的夥伴上路，你要儲備下一步的能量。

果然女生比較好攔便車，小乙攔了一台走川藏北線的車，就在你還沒反應過來跟大夥好好道別的時候就已經坐上車子了，和一夥人一起旅行了幾天，最後卻是匆匆的告別。路上開始體會到與川藏南線不同的風光，第一台車是要往電廠考察，一路上你想說些什麼和載你的人套套交情，卻總是掙扎著要不要透露自己是台灣人的身分，雖然不想要對人有所隱瞞，但是卻又害怕說了自己的身分後惹來不必要的關注。考察的車子停在瀘霍，車上的大哥們邀你一起共進一頓飯，沒想到卻是到了一間高級飯館，桌面擺了滿滿一席菜，你居然沾了高官考察電廠的光吃了一餐高級的料理，珍貴的牛肉或是當地特色的河鮮、時蔬都擺上了桌盤。

雖說是隨手幫助一個在旅行的人，但也讓你感受到滿滿的感動。小時候看武俠小說都曾看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沒想到，人與人之間的俠義之情在藏族的小村落保存得這麼完整。

「和艾飛分開走了，昨日還在考慮要自己一個人前進，今天就踏上了孤獨的旅途。和新

認識的朋友們一同相處很開心，但總是感覺缺乏了自我思考的空間。」

旅途中需要伴侶，正如旅途中需要獨處。

「搭上了一台考察電廠的車子，和同車的大哥們吃了一頓高級的川藏料理，邁開步伐在瀘霍的街道上，總算踏上了國道三一七，總算開始了自己的旅行。一路上沒有見到多少行人，不像在國道三一八的路上時常可以遇見騎行或是徒步的旅人。在國道三一七線，你孤獨的上路。第一輛停在你身邊的車子是一台載滿一車石材要鋪路的拖拉機，大約以時速十公里的速度前進著，一路上都在修路，你就這樣伴著滿天沙塵蒙面仰望天空前進著。」你獨自攔下的第一台車雖然速度不快，但卻可以用慢活的速率欣賞樸質的山水，雖然走過的路被沙塵給掩蓋，但卻遮擋不住你雀躍的探索心靈。

「哪裡去？」十點五噸卡車上的兩個小夥子停在了你身邊，用藏式漢語問你要去哪裡。

兩個小夥子只有十八歲，都很健談，沒想到他們都已經到拉薩好多次了，你這次決定跟他們說你來自台灣，來西藏是為了一圓自己長久以來的夢想。

「在西藏，你在路邊伸手攔車，大部分藏族人的司機都會停下來。但是我們到你們內地的城市去，攔車絕對沒有人會停。」

兩個藏族的青年這樣分享了他們在內地搭便車的經驗。是啊，西藏太大了，要前往下一個城市往往都是百公里起跳，往返的大眾運輸班車又少，在這邊的人們似乎都對搭便車這件事情習以為常，藏族人樂於助人，也喜歡和別人分享自己所擁有的。難怪你在藏地搭上便車通常還會收到司機贊助的水或糖。

又往前移動了十公里了，距離目的地甘孜大概還有五十公里，現在時間下午三點，到得了甘孜嗎？你和兩個藏族年輕人告別了之後開始這樣問自己，但是這個念頭也在轉瞬就消失了，過去順利搭上車的經驗讓你深信在藏地肯定可以順利搭上往下一站的車，一輛不停，那就再攔第二輛；這輛不順路，那就搭一段路再下車。重點是在這趟旅程之中，你不斷的移動，不斷的往拉薩的方向靠近。

想要到拉薩的信念隨著你踏上一個人的旅途之後不斷的發酵、不斷的放大。這或許是讓你在孤寂的異鄉持續行走的一個動力吧。

「坐嗎？」一台載滿了藏族人的八人座麵包車停在你身邊。

「到甘孜嗎？」你打量了載滿人的車，疑惑的問著。

「會，二十塊，上車吧。」

「要錢的嗎？不好意思，我沒有錢，謝謝，我再走一段路好了。」

「走路到不了的，很遠。」副駕駛座的婦女這樣跟你說。

「沒關係的，謝謝你們，我還是繼續往前走好了。」

你對於每一個願意在你身邊停靠的車輛都滿懷感恩之情，不論他是否是要和你收錢，你對於他們願意在這個深山之中停車問你要去哪裡，而不是漠然的開走，心中感到無比的感恩。其實你也不是真的付不起二十元車錢，你只是想要堅持用搭便車的方式走完這一段到甘孜的路。

「要去甘孜的車子在前面等你，快點過去。」你往前走了五分鐘之後，迎面來了一輛摩托車，跟你說前面有車子等你。

你滿腹疑問，雖然說自己的裝扮是一位標準的旅行者，五十公升的大背包、穿了一週沒換的衣服、以及流浪漢一般的蓬頭垢面，但也沒有這麼容易被一位路過的摩托車司機騎士看出目的地吧。

「上車吧，沒有錢我幫你付。」那輛載滿藏人的麵包車停在前方，和你說話的是剛剛在副駕駛座吃著葡萄的婦女。

「但是已經坐不下了。」

「那你跟我坐吧。」婦女也看了一眼後座之後這樣對你說。

你就這樣和藏族婦女擠在一個狹小的副駕駛座，上一次這樣子坐在車子中，好像是國小之前的事情，沒想到自己身高長到一百八十四公分後還有機會體會到如此親密的乘車經驗。

「我的父親也是一位漢人，所以我會說漢語。」

「喝水嗎？吃葡萄嗎？」婦女似乎看出了你的窘迫以及拘謹，用簡短的漢語和你交談著。

你心中充滿了感動，已經接受了別人載你一程的恩惠，無論如何也厚不起臉皮繼續接受別人額外的幫助了。

路上經過了幾個小村，車子上的人漸漸少了，最後只剩下你跟藏族婦女還在車上。

「到了，下車吧。」你本來以為今天就可以到甘孜的，但是到了婦女家的時候，婦女也叫你一同下車了。

「到甘孜了嗎？」你疑惑的問著婦人。

「還沒，今天不到甘孜，車子只到這裡，我的家。」

婦女說完後去找司機要給車費，兩個人互相推就了一會兒，司機終究沒有收下婦人幫你付的二十元車錢。人性的良善這一刻深深烙印在你的心，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幫助，卻可以讓受惠的人感動一生。

「坐吧，喝水嗎？」婦人帶你進入她家之後，指著一張塑膠椅子向你說。

這是一間簡陋的小屋，只有兩張桌子，一盞昏暗的電燈，幾張塑膠椅子，一個藏人賴以為生的碳爐，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你進到屋內，有些緊張、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家中有一位大概國中年齡的女孩，以及婦女的媽媽，看到你這個不速之客，老奶奶和婦女似乎因為你的到來有了一些小爭執，雖然你不懂他們的語言，但是你能從他們不時飄過來的眼神感受到，婦女正在解釋著為什麼她會帶你回來，老奶奶一開始似乎有些不高興，更讓你的心神多了一些緊張。

你接過了婦女給你的蘋果，藏地因為海拔較高，蔬果生長不易，平常都是以氂牛奶或肉當作主食，最普遍的纖維來源大概就是糌粑的青稞了，因此你深知這顆蘋果對他們生活的珍貴程度。你把蘋果吃到只剩下中心果核，甚至還拿在手中啃了又啃，如果可以，你甚至願意把整顆蘋果吃到腹中來表達你對於他們的感謝、對於他們收容你的感謝、對於食物的感謝。

「還要嗎？」老奶奶看見你把蘋果吃得如此乾淨之後，總算露出了笑容問你，似乎你對於食物的尊重得到了她的認同。

「哪裡來的？」老奶奶的漢語又比藏族婦女還要好，或許是他先生的關係吧，雖然你在這沒看見老爺爺，但你想起了藏族婦女曾說他爸爸是位漢人，所以老奶奶的漢語應該是跟老公學的吧。

「成都來的。」

「出發多少天了？」

「七天了。」

「七天就到這裡啊，算是快的了，有搭上車吧？」

屋子只開了一扇窗，光線很難透進這座低矮的小平房，即使現在是大白天，你和老奶奶在這空間裡端詳著彼此，你迎來一陣深邃的目光，也或許是昏暗的光線，讓你不安的心情緩緩的平復下來。

「你應該不是福建來的吧，感覺起來像是台灣來的。」老婆婆突然問了你這句話。

你是哪裡露出了破綻？是背包上印著的Taiwan Explorer 的字樣嗎？不對啊，包包已經用防水布遮起來了，什麼也看不到。莫非是老婆婆漢語厲害到能聽得出廈門和台灣口音的不同？不太可能啊，你自己在廈門旅行的時候都不太能清楚分辨出台灣和廈門口音的差別了。

更何況是遠在幾千公里外的老奶奶，還是你小覷了這收容你的家庭，莫非老奶奶其實是個看

遍各省分風情的藏人？

所幸老奶奶也沒有針對這個問題多追問什麼。但只是這隨口一問就讓你心跳漏了半拍。

氣味引領思緒，思緒喚起記憶。

低矮的小平房裡瀰漫著酥油的甜味、青稞的草味；屋內飛舞著藏區屋中常見的笨拙蒼蠅，小拇指指甲大小，飛得卻比蝴蝶快不了多少，飛舞的時候還會發出嗡嗡嗡的聲音，隨手一揮就可以打暈幾隻。火爐旁放著幾根筷子，幾個湯匙，這裡應該就是他們的客廳兼飯桌了吧，整個火爐周圍都被柴火燻得黑亮亮的。

老奶奶往火爐中加入了一大堆氂牛糞，火逐漸旺盛了起來，你就這樣看著逐漸變大的火沒有說一句話，整個屋子安靜得出奇，只有熱水在鍋子中沸騰的聲音，彷彿你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家一樣。屋內的溫度上升了一些，老奶奶突然跟你說起了她的三個兒子。

「大兒子是喇嘛，已經好久沒有見面了，跟著西藏流亡政府到印度學習之後就沒有再回來。二兒子、三兒子在拉薩工作，偶爾會回來一趟。」

「那您有到過拉薩嗎？」

「年輕的時候很想去，但是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了，拉薩太遠了，不會去了。」

你心中突然有些許的同情以及不捨之情冒出頭，你是何等的幸運、幸福，居然有幸能踏上前往拉薩的旅途。

去拉薩朝聖是藏人一輩子的夢想，從前朝聖之旅要花費數個月甚至數年的時間，而現在搭著火車或是飛機卻只要幾天或是幾個小時就到了。沒想到朝聖之旅變得容易的今天，還有藏人去不了或是不願意到拉薩去一趟。你是何等的幸運，能踏上自己所希望的旅程。

「喝水嗎？」老奶奶提起燒開了的開水。

「好啊，謝謝。」你趕忙拿出了你的水壺，遞給老奶奶。

「要裝得滿滿的。」老奶奶說。

就在你告訴老奶奶水夠了的時候，卻沒想到老奶奶執意要幫你把水壺裝到快滿出來的程度才肯停手。

你迫切的想要像藏人一樣掛一串佛珠在左手手腕上面，只有手腕上的佛珠才是藏地的身分證，你滿懷感恩的到了老婆婆幫你安排的小旅館，臨走前她還不忘叮嚀你要記得早上來吃早餐，邊說還邊要給你住宿還有往拉薩的費用。

你已經接受了老奶奶一餐一宿之恩，如何還能再奢侈的接受他們資助你繼續往拉薩移動的費用呢？

離開了老奶奶溫暖的家，到了小村中唯一的旅館，說是旅館，也就是一間空房，兩張床，在村中最大的雜貨店二樓，能有一張床可以安身其實也就足以感謝天地了，身處在這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中，或許是因為少了來自於科技的干擾，對生活周遭的知覺逐漸變得清晰。　

一盞昏黃的燈光，或許是這整個村落中唯一的光源，就奢侈的點亮在你房間之中，你沒有膽量離開房門，因為你不知道那扇灰暗的門背後會有什麼樣的風景，你疲憊的身體沒有記錄下多少日記，但內心卻澎派激昂得難以入眠，傳了簡訊給在南線上的朋友們，得知他們也在緩慢的移動，只是被困在漫長的堵車車陣之中，你祈禱他們的旅途順利，也祈禱你自己能夠平安進藏。

這一日與藏民相處的感動在你心中種下了一粒種子，你希望即使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依然能夠無私寬容，你開始感受到朝聖之路的靈性，你只是開始學習藏人用自己的雙腳丈量天地，短短的幾十里路，卻深刻的感受到來自於人性、靈性的感恩。



以上內容節錄自《徒步到拉薩》齊孝昕◎著．白象文化出版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http://www.pressstore.com.tw/freereading/9789865780753.pdf

9/4第七日

不斷的出走只是希望自己能不要永遠習慣一件相同的事情。走在陌生的街道，總有不同

的感觸浮上心頭，不論是舊時的回憶，或是生活的悲歌，你不能一直沉浸在如此的生活悲嘆之中。

要遠離電腦才有辦法看見不同的世界，雖然電腦可以拓展你的國際視野，但是它卻無法讓你自主思考，急什麼？把自己的感知停留在這一刻旅行的收穫之中吧，不要急著跨出下一步。

你所需要的不過是不停去執行想法的執行力，而執行力只是建立在承擔錯誤的勇氣。

不用害怕，如果害怕錯誤，那一切事情也都不用做了，你只需要為自己負責。一個錯誤只需要拉長...

推薦序 圓夢／齊忠夏
第一章 要去西藏
第二章 搭便車啟程──成都到新都橋
第三章 孤獨的出走──新都橋到德格
第四章 狹路相逢勇者勝──德格到昌都
第五章 艱困的徒步──昌都到魯朗
第六章 旅途的終點──拉薩
第七章 再度啟程

推薦序 圓夢／齊忠夏
第一章 要去西藏
第二章 搭便車啟程──成都到新都橋
第三章 孤獨的出走──新都橋到德格
第四章 狹路相逢勇者勝──德格到昌都
第五章 艱困的徒步──昌都到魯朗
第六章 旅途的終點──拉薩
第七章 再度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