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界（十完）-FindBook 找書網 ISBN:9789865782122

第一章

王一夫忘記自己有多久的時間沒有親眼去看那一顆美麗的石頭，有多久沒有再去好好觸摸過。

他也忘記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那一顆充滿著能量的石頭開始有了一種自己沒有辦法控制的欲望。

彷彿被下了咒一樣，他想要擁有它，想要獲得它，想要利用它去完成他所有的願望。

但是就算他有滿腹的欲望，最後石頭還是從他的眼前被取走，變成每個人共同擁有的寶物，不是他一個人的。

「王老……這麼做是不對的吧？」

執法隊小隊長看到不遠處的那一顆石頭，他終於明白這一次的任務目標是什麼，一直壓抑在心裡頭的疑惑也終於有了答案。

王一夫的確有命令他去執行任務的權利，但絕對不包含靠近這一顆石頭。

所有的執法隊都知道，想要接近伊倫葛娜石，不能只是擁有一個城市負責人的權限而已，必須要有過半數以上的城市負責人同意才可以，但他這一次的任務負責人上面，只有簽了王一夫的名字，根本就不可能讓他們執行這樣的任務，更不可能讓他們用炸藥將這樣一個重要的地方炸出如此大的洞來。

「放心，你們不用承擔責任，不知者無罪，到時候你可以跟每一個人類這麼說。」

王一夫前進，想要盡快的將那一顆石頭掌握在手中。

誰知，當他跨過炸開的那個牆洞，想要更往前一步時，警報聲突然響起，而且王一夫感覺到自己全身被劇烈的電擊了一下。

要不是身邊的助手發現不對勁，怎麼負責人突然全身劇烈抖動，耳邊還聽見電流的聲音，嚇了一跳趕緊找了個東西把王一夫給撈回來的話，恐怕王一夫想了許多年的計畫，在這一步的錯誤之下，就馬上化為烏有。

「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助手微微上前，不敢跨過牆洞，用雙眼大概瞄了一下牆內的裝置，發現在房間裡，竟然有一個大型的發電器，怪不得他們明明就已經關掉了所有警備電源，竟然還有辦法發出警報的聲音，而且王一夫還被那樣電了一下，差點沒給電死。

莫家勛在心裡暗道一聲可惜。

如果王一夫被電死的話，他們就不需要繼續做這件事情，等到其他人追過來，要追究他們的罪行時，他們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反正他本來就不是特別想要做這件事。

但剛剛救下王一夫的那個人，是王一夫的狂信者，對王一夫所說的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從來不會有任何疑問，王一夫就是他的神。

所以他第一時間發現不對，馬上就能做出反應，讓王一夫沒有被意料之外的警備裝置給電死。

被劇烈電擊的人，有好一陣子都回復不過來，雖然已經被拉開坐倒在地上，但是身體還是不斷的抖著，也沒有人敢去觸摸，怕王一夫身上的餘電電到自己。

執法隊小隊長瞪著王一夫，咬牙，跟旁邊同樣不知所措的隊員比了幾下，用最快的速度退出這個伊倫葛娜石放置室。

在不曉得的情況下執行了這樣的一個任務，其實就已經是犯罪，但這樣的罪行還可以被原諒，如果在明知道犯罪的情況下繼續幫王一夫完成接下來的步驟，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猜到自己最後的下場。

不管王一夫想要做什麼，肯定沒有他們的好處，這種沒好處又必須冒著生命危險去做的事情，他要是真的繼續幫忙，那就真的傻了。

執法隊小隊長一退，其他執法隊的隊員馬上跟進，他們都不是傻子，還懂得利害關係，所以一下子王一夫的附近，就只剩下他帶來的幾個助手，其中莫家勛還偷偷的往後面站，準備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趁人不注意，脫離這個團隊。

反正王一夫現在也回不去了，就算他背叛了對方，如果王一夫沒有辦法回到地底城市繼續成為負責人，他就不用擔心他的報復。

羅文軒注意到莫家勛的動作，不過他沒有阻止他。

他願意幫王一夫，是因為他欠了王一夫的恩情，但莫家勛並不需要跟他做一樣的事。

「這些裝置看起來是後來加裝的。」

因為沒辦法進去看，只能從遠處觀察判斷出這些警報防護設備並不是一開始就擁有的。

羅文軒稍微觀察一下所有的器材，得到的結論也是一樣，而且他有更深的推測。

這些加裝的設備，恐怕是那些已經死去的值班人員裝上的，這些值班人員沒有人是傻子，長久沒有換班的人甚至得不到補給，最有可能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即使猜不出正確的答案，也能猜出一號城市裡的上層是決定放棄他們了。

在這樣的心態下，有多少人會心生報復，隨便想都想得出來，而加裝這些設備的人，說不定猜想的答案已經非常接近事實。

這些設備的裝設方式，怎麼看都是已經假設好，原本的設備會被斷電或破壞，進來的人會強行進入放置室，因此這些設備的電力跟原本系統完全隔開，不會受到斷電的影響，然後加裝設備放置得隱密，幾乎跟原本的系統融成一體，如果不是有人先被電到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現異狀。

「很難跳過這些系統進入放置室。」

加裝系統的人，根本就沒有想要讓人進入，因此一般在設定防禦系統時，都會事先準備一個「門」，這裡卻完全沒有。

「只能直接破壞，我試試。」

跟羅文軒說話的人叫曹功，表面上是王一夫的死忠者，不過羅文軒知道，這個人也有自己的野心，恐怕幫助王一夫的原因裡，多少含了自己的欲望在，這個人也想要進入「碎界」，重新得到一個身體，不要繼續在地底城市裡生活。

曹功從他們帶來的配備裡挑了一些線路，很小心地不要碰觸到防禦設備，一一將線路往其他儀器上連接，他今年年紀也不小了，已經快五十歲，跟王一夫不同的是，這些年來他在研究所始終就只是一個助理的身分，完全沒有任何值得人注意的成果發表，所以如果他有什麼欲望，就只能依靠著王一夫來完成。

所以一直以來，王一夫說什麼他做什麼，從還就沒有違背過。

「動作加快。」

剛剛被電到的王一夫，因為旁邊的人拉得快，除了一開始很不舒服外，並沒有真正受到多大的傷害，恢復過來後就馬上跟助理下令，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將伊倫葛娜石掌握在手中。

◎

「是這邊嗎？應該是這邊沒錯吧？」

龍傳下車，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看到了幾輛看起來太過於嶄新的大型車輛。

這樣的車輛在廢墟之中太顯眼，跟背景一點都不搭，一看就知道是後來開過來的，並不是一開始就被棄置在這裡的廢棄車輛。

「是這裡沒錯。」

他還注意到了地上的腳印，雖然這邊風沙很大，踩上去的腳印沒有多久就會被吹得看不出痕跡來，但是他們距離前人到達的時間並沒有太久。

王一夫為了設備不足的問題，中間浪費了一小段時間，所以兩組人馬到達目的地的前後時間差，不會久到讓風沙把腳印給吹得一乾二淨看不到痕跡。

「小景，能找到正確位置嗎？」

張約書回頭看向少年，他很小心的注意少年的周遭，不希望他在這一次的任務裡受到什麼傷害。

跟自己不同，小景年紀還輕，腦袋甚至比自己更加靈活，將來的地底城市會更需要像他這樣的孩子，而不是他們這些早已經踏入中年，不曉得什麼時候就會死去的人。

「可以，雖然王一夫把這附近的裝置破壞了，但當初會將伊倫葛娜石放置室設置在這裡，是有原因的。」

小景將他的電腦螢幕面對兩人，上面的訊號相當的好。

「這裡雖然一樣有輻射塵干擾，但因為沒有實驗證明，不曉得是什麼樣的原因，讓這裡的通訊十分順暢。」

在這裡他可以很順利的跟中央電腦連線，而且還可以操控帶來的各種儀器，很快就找到王一夫幾人目前的所在位置。

「是這裡？」龍傳看到了螢幕上的那個紅點。

「沒錯！是這裡，他們從研究所帶走的器材裡，有幾樣東西是通訊連線設備，全都是跟碎界有關的工具，當初進入碎界的儀器在製作時，特別注意連線問題，因此除了原本的線路接收方式，其實還有安裝無線接收方式。

只是無線接收方式的狀態並不完整，是應急用的，避免在實體線路斷線的狀況下，碎界裡的人沒有辦法回來。因此在緊急的狀況下就會啟動，可是一旦啟動，利用無線傳輸回到地底城市的人，精神力會受損的相當厲害，所以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人真正使用過。」

可這就變成他追蹤的好方法，讓他有機會從遠端開啟對方的儀器，不但能找到他們的位置，還可以給他們製造一點小麻煩。

龍傳確定的位置後，馬上向身邊的所有人員下指示，原本只是負責帶路的地面工作者，到了這裡其實任務已經結束，他們只要在原地等待就可以，但他們還是領了武器，要幫忙他們抓補王一夫。

「為什麼？」

抓補王一夫是危險的事情，沒有人能知道瘋子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他們大可不需要冒生命危險幫忙，這又沒有貢獻點。

看起來比較年長，但實際上也只比小景大一兩歲的地面工作者笑了一下。

「鬃狗他們在碎界裡，雖然你們沒有跟我們說這一次任務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可是可以猜得出來一個大概。那個王一夫肯定不會做什麼好事，如果讓他成功，肯定會對鬃狗他們要做的事情有害，明知道自己的同伴有可能會陷入危險，卻不插手幫忙，這不是我們會做的事情。」

他們比誰都還要珍惜生命，可是他們也比誰都還要來得明白如何綻放自己的生命，如何讓他們短短的這一世來得更有意義。

小景遠遠的聽到他們所說的話，就對幾個地面工作者豎起大拇指，讓地面工作者笑了一下，跟那些位高權重的人比起來，這一個一路上一直受到長輩保護的少年，反而更能接近他們。

「……」

龍傳很難得的，發現自己竟然對這些人有了一種可以稱之為羨慕的情緒。

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忍不住想了。

如果換成是他，換成是他那些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面臨一樣的狀況，他們會有同樣的決定嗎？

雖然他不想陷入對朋友的猜疑，可是他心裡其實早就有清楚的答案，他知道如果換成是他的朋友，恐怕得到的結果將會是完全不同的。

小景被所有人保護著前進，結果到半路上，他們就遇到了回轉的執法隊隊員。

雙方第一時間陷入緊張狀態，二話不說就把武器全部舉了起來，要不是龍傳反應得快，先一步往前踏出，把武器對著天空表示沒有敵意的話，恐怕在第一時間裡，兩邊的人馬就要開始無意義的攻擊，直到你死我活。

從放置室出來的執法隊隊長認識龍傳也認識張約書，就算他們現在臉上罩著防輻射的面罩，他還是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把領頭的兩位辨認出來，然後腦袋一轉，很快跟龍傳做出一樣的動作，而且他不但把武器朝向天空表示沒有敵意而已，他還慢慢的蹲下，然後將朝著天空的武器往前一扔，表示我方投降。

小隊長動作一做，後面隊員領悟過來後，也跟著將身上的武器放下，龍傳朝自己這一邊的執法隊隊員點頭，所有人立刻上前收繳這些武器，並且將最前方的小隊隊長帶到龍傳面前。

「我知道你們只是執行命令而已，回去不會有太大的處分等著你們，這點你們可以放心，我現在要知道的是所有的狀況，把你們到達這個區域到為什麼回轉的所有狀況都跟我說清楚，不要漏掉任何一點。」

龍傳當下就幫他們免除大部分責罰的行為，讓所有犯錯的執法隊隊員異常感激，因此毫無隱瞞的將所有過程一清二楚的告知。

很可惜的是，他說的那些，龍傳他們剛剛都猜到了，八九不離十，因此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幫助，他們只能繼續前進，找到執法隊隊長說的那一個破敗的房子，進入朝地底的幽深樓梯，然後，跟聽到他們腳步聲，紛紛拿起武器面對他們的王一夫眾位助理相遇。

莫家勛覺得自己很倒楣。

為了不讓王一夫跟那些心腹助理發現，他撤退的方式非常緩慢，絕對要在沒有人看見的狀況下移動。因此，當執法隊已經離開一段時間後，他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身體整個隱藏到黑暗的角落，正準備拔腿而跑，跟上那些執法隊隊員的腳步，讓他們帶著他一起走時，他就聽到一堆腳步聲從樓梯的方向傳過來。

頓時，他就在心裡哀嚎，只好連續走好幾步，又回到剛剛他離開前的位置，讓他剛剛所有的行為都成了無用功，氣得他在心裡狂噴血。

其他助理聽到腳步聲，紛紛拿起武器朝向樓梯的位置，除了曹功還繼續在研究怎麼樣破除後來加裝的防禦設置外。

王一夫看向樓梯口的位置，彎身在曹功的耳邊不曉得說了什麼，羅文軒看到了卻沒有辦法聽見，因此他只能在四顧環境之後，找了一個最不受到人注意的位置，拿著武器裝個樣子，同樣面對已經從樓梯口出現的龍傳一行人。

「王一夫。」看到王一夫，確定他還沒有得手後，龍傳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

「你……啊！聽聲音應該是龍傳沒錯吧！沒想到，真沒想到，議會那邊竟然會是由你來領頭。」

王一夫認識龍傳，這個年輕人三番兩次在「碎界」裡帶領一群年輕人搶先一步做他們要做的事情，這個名字可以說是每一次都可以在報告裡出現，想要不認識都不行。

「我們都知道現在的狀況是怎麼一回事，不如廢話少說，麻煩你們將所有的武器放下，我會送你們回到一號地底城市，目前為止你們都還沒有真正犯下大罪，現在是罷手的最好時機。」

龍傳目光注視著在場的所有人，很可惜的是，除了少數幾個人看起來沒有要跟他們起衝突的意思外，最靠近王一夫身邊的幾個助理，幾乎可以說是堅定不移的握著手中的武器面對他們。

王一夫笑了一下，在這種陰暗的地方，他笑起來的樣子看起來格外蒼老，過去在研究所裡不覺得，但這一刻，每一個看著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經老了，就算在研究所裡，他擁有最充足的物資生活，但依然改變不了歲月侵蝕的結果。

「你認為你說的那些，對我有說服力嗎？」

王一夫摸摸自己的臉龐，一點都不意外的摸到一條條的皺紋，還有壓下去就會下陷無法立刻彈起的肌膚。

「看看我的樣子，你們覺得我還可以活多久？如果我放棄了，那只是被你們帶回去等死而已，但如果我成功了，我可以有機會擁有像你們這樣年輕的身體，在碎界裡就算是我這樣的年紀，只要我有一定的實力，我就可以讓身體恢復強壯恢復健康，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哪一種結果？」

這地底下的環境，已經做過防輻射的處理，小景已經在耳機裡告知大家，這裡的輻射量不會對人體帶來危害，因此幾個人紛紛將頭上的防護罩跟一些防護裝備脫下，方便行動。

「問題是，這不是你可以選擇的，在來之前，我已經藉由中央電腦跟其他城市的負責人完成溝通，我現在擁有處置你的最大權利，換句話說，只要是在必要的狀況下，我有權利殺死你們所有人。」

除了王一夫跟曹功，其他人的眼神瞬間猶疑了一下。

他們雖然是王一夫的心腹，是他的崇拜者，但是在面臨死亡的威脅之下，免不了心神會因此動搖。

而龍傳等的也就是這一刻。

他是第一個將武器發射出去的，強健的體格，訓練過的身手，讓他很順利的在第一時間就射開其中一個助理手中的武器，一下子所有人都開始為自己找掩護。

只是，在這一條長廊裡，除了有幾個看起來像是櫃子的東西外，根本就沒有多少東西能掩護自己，因此，眨眼間就有人受傷倒地，其中以王一夫的助理居多，這些人長年在研究所裡研究，會發射武器就已經算不錯，要瞄準敵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譚，而龍傳看準的也就是這一點。

「殺了他們！給我殺了他們！」

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倒下，王一夫搶過其中一個人手中的武器，瘋狂的朝龍傳的方向掃射，在這樣有限的空間裡，龍傳那一頭同樣有人受傷倒下，有一些膽子比較小的甚至哭了起來。

他們窩在地底城市的歲月裡，只知道殺人是最嚴重的罪行，從來就沒想到自己會有遇到的一天，所以當手裡的武器讓對方倒下時，從小到大的教育讓他們感覺到害怕，抖著手就開始哭。

「沒用的東西！哭什麼！」

王一夫將那個哭泣的助理抓過來擋在自己前面，兩顆子彈馬上射穿對方的肩膀跟大腿，一下子陰暗的空間裡充滿慘叫，不管是誰，雙手都不禁顫抖。

「王老！這邊好了！」

曹功完成了他要做的事情，比王一夫更先一步進入放置室，就在他搶到伊倫葛娜石的前方，伸手就要把伊倫葛娜石給取下來時，王一夫衝了過來，用力的推開他，長著老人斑的枯瘦手掌伸過去，眼看著就要將伊倫葛娜石給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