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歡呼聲中,釋門無垢大師,道門元丹丘,商門岑剛,先後在一名同門陪同下登上了高臺,儒門因冷浩峰未到,所以暫時由肖敬天與另一位儒門劍士頂替。
眾人先後就坐,紫光道長在知客長老提醒下仔細看了看來客名單,然後衝台下稽首道:「義門傳承自墨家,也屬當年百家之一,是這百家論道大會當然的貴賓。不知義門門主任天翔何在?請上臺就坐!」
任天翔起身還禮道:「多謝紫光道長好意,不過在下後生晚輩,豈敢與各位前輩名宿並列?再說義門祖師墨翟,一向反對將人分出等級貴賤,所以晚輩也不敢自認貴賓,還是在這裏就坐比較心安。」
任天翔這話引得台下無數江湖豪傑叫好,卻令臺上眾人有些尷尬。紫光道長臉上隱然有些不悅,見任天翔年紀輕輕,全然沒有一分任重遠當年的風采,他也就不再堅持,頷首道:「既然任門主這樣說,那也由你。」
紫光道長不再理會任天翔,抬首望向台下群雄朗聲道:
「這百家論道大會,是傳承自春秋戰國諸子百家辯機論道的盛會,後因種種原因中斷了上千年,直到本朝貞觀年間,太宗皇帝開百家之禁,百家論道大會才又在中斷千年之後重開。其目的是要促進百家發展,相互印證各自的學說和理論,為普通人修身養性,為君王治世立國尋找一種或多種可行的方法和理論,百家論道既是思想的交流,也是實力的展示,有著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希望各派盡顯所能,為這十年一遇的盛會增光添彩。」
台下群雄紛紛起鬨:「道長儘快進入主題吧,每次都一樣的開場白,咱們都聽膩了。」
紫光道長示意大家安靜,連連頷首道:「大家稍安勿躁,按規矩,這百家論道大會,本該由上屆奪得天下第一名門的門主或他委託之人主持,如今冷門主因故未趕到,便由儒門弟子替他主持吧。」說著回頭對肖敬天示意,讓他接替自己。
肖敬天略一謙虛,便對同桌的同門點了點頭。二人顯然有默契,那儒門中人立刻長身而起,先對紫光道長一拜,然後對台下群雄團團拜道:
「弟子顏忠君,因冷門主未至,只得勉為其難,將冷門主不顧戰亂干擾,一定要進行這次盛會的意圖告訴大家,希望大家能理解冷門主的苦心,並響應冷門主的號召。」
任天翔聽到他的介紹,便知他就是儒門十大名劍中排名第三的「君」了,就見他看起來像是個博學文士,即便腰懸佩劍也沒有一分武人的氣質,實在想不通他怎麼會是儒門十大名劍之一。
「相信大家也都知道,如今天下大亂,范陽叛軍正揮師南下,蹂躪我中原。」顏忠君朗朗道,「身為儒門弟子,怎可置天下蒼生於不顧,一心唯讀聖賢書?因此冷門主在這非常時期召集大家,是希望諸子百家的傳人暫時拋開分歧,先救萬民於水火。大唐東西兩京雖為叛軍佔領,但大唐正統還在;燕趙齊魯雖大部分為叛軍佔領,但顏帥依然還在率義軍戰鬥,而且急需要大家的支持。」
任天翔知道顏忠君所說的顏帥,便是曾經救過自己的平原太守顏真卿、如今河北齊魯大部淪陷,東西兩京被叛軍佔領,皇帝西巡入蜀,太子李亨還沒有音訊,齊魯燕趙百姓再聽不到來自大唐朝廷的消息,因此顏真卿和他的大唐義軍,便成為齊魯百姓心目中最後的希望。但是現在義軍內缺糧草外無援軍,確實急需來自各方的支持。任天翔雖然反感儒門的許多理念和作風,但對它在國難面前這種挺身而出、勇擔道義精神,也是暗自敬服。
眾人聞言也都紛紛鼓掌,齊齊為顏忠君這番開場白喝彩。
就在這時,突聽遠處有人冷冷喝道:「冷門主剛遭遇不幸,是誰就在篡改他召集這次百家論道大會的本意?」
聲音雖然不大,卻蓋過了場中的喧囂,清清楚楚傳到眾人耳中。眾人循聲望去,就見一行人正從大門外大步進來。也許門外迎客的道童光顧著看熱鬧,沒留意到新來的客人,所以也就忘了高聲傳呼,以至他們進得大門,才讓群雄發覺。
「是孔府的家主孔傳宗,還有儒門十大名劍之一的邱厚禮!」有人認出了剛剛趕到的來客,不禁小聲嘀咕起來,「這冷浩峰怎麼回事?什麼叫遭遇了不幸?」
方才說話的是邱厚禮,他也是出身研武院的儒門十大名劍之一。他像大多數儒門中人一樣熱衷於仕途,只不過別人主要是靠科舉,靠道德文章,而他則想靠自己最擅長的武功,走權貴之門這條捷徑。所以他先後投靠過李林甫和楊國忠兩朝權相,只可惜就在他剛成為楊國忠心腹,前途一片光明之際,安史之亂突然爆發,沒多久聖上就不得已逃離長安,在馬嵬兵變中,他敏銳地感覺到楊國忠大勢已去,所以在御林軍誅殺楊家上下的過程中,他始終沒有出手相救,反而趁亂逃回了長安。
他知道大唐帝國完了,一股新的勢力正在崛起,正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中原。他是一個精明的人,決不願將自己的前途命運與沒落的大唐帝國綁在一起,所以冒險潛回長安尋找機會。他知道新崛起的大燕國需要人才,尤其是像他這種出身名門正派、文武雙全的特殊人才。只可惜那些來自北方的蠻族將領,對女人和財富的興趣遠遠超過了人才,正在他情緒低落、晉身無門之際,他遇到了司馬瑜,他的命運因此而改變。
他一輩子都記得第一次遇見司馬瑜的情形,這目光似乎能透視他人的年輕書生只看了他一眼,便以主子的口吻對他說:
「你是儒門劍士,而我也算是個儒門弟子。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我保證給你想要的一切,但是你必須像狗一樣聽話,你若對我的命令有絲毫懈怠,我保證你會死得很慘!」
這貌似文弱的年輕書生,年紀比邱厚禮小上一半,幾乎是手無縛雞之力,但他內心的自信和強大令邱厚禮瞬間折服。他毫不遲疑地拜倒在地,懇切地道:「邱某願誓死追隨公子,從今往後唯公子馬首是瞻!」
就聽對方淡淡應道:「要你這樣的人誓死效忠那是個笑話,我只要你在我得勢的時候,一絲不苟地替我辦事。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失勢,我允許你另謀高就,甚至可以將我的人頭作為晉身之階。」
邱厚禮被對方洞悉人心的本領嚇出了一身冷汗,伏在地上不敢抬頭,顫聲道:「在下萬萬不敢背叛公子,如若不然,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起來吧,以後不必再跟我說這些廢話。」書生對邱厚禮的誓言似乎並不在意,轉而道,「你來得正好,即刻隨我去泰山,咱們有大事要辦。」
就這樣,邱厚禮隨司馬瑜來到了這裏,一路上他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懈怠。他感覺自己在這貌似文弱的書生面前,五臟六腑都像是透明的,早已被對方看得明明白白。對方知道他想要什麼,所以毫無顧忌地將他當狗一樣使喚,這樣一來,邱厚禮反而感到心安,他已看出這年輕人在新興大燕國中的地位絕對是舉足輕重,而且以這書生的頭腦和才能,他的地位肯定還將穩步提高,只要忠心耿耿為他辦事,不用擔心他會虧待自己。
周圍的群雄讓出一條路,邱厚禮坦然隨著孔傳宗登上了高臺,將隨行的十多名孔府弟子留在了台下,立刻有岱廟的道童為孔府弟子新添了幾張桌椅,將他們安排在前面最好的位置。
高臺之上,顏忠君忙迎上來,先與神態有些不自然的孔傳宗見禮,然後轉向邱厚禮問道:「厚禮,你方才說冷門主遭遇不幸,這是怎麼回事?」
邱厚禮沉聲道:「我接到冷門主的傳書,依約趕來泰山與他會合,途經山東曲阜,正好遇到冷門主在曲阜郊外遭遇了不明身分的刺客伏擊。刺客似乎對冷門主的行蹤瞭若指掌,調集的人手不下百人。我趕到時刺殺已近尾聲,追隨冷門主的弟子盡皆戰死,而冷門主也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在我將他送到孔府的當晚就不幸去世。追隨冷門主的七名弟子中,只有裴文智下落不明。」
「你這話什麼意思?」顏忠君急忙喝問,「莫非想說是文智出賣了門主?想文智追隨門主多年,怎會突然幹出這種事?」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在陳述事實。」邱厚禮沉聲道。
「冷門主可有什麼遺言?」一旁的肖敬天急忙問道。
「冷門主去世前,將代表儒門門主的令符交給了孔宗主。」邱厚禮肅然道,「並讓孔宗主暫代他擔起門主的重任,直到儒門找到更合適的掌門人為止。」
眾人的目光不禁轉到孔傳宗身上,孔家雖然在儒門中地位尊崇,但一向是以文傳家,孔府弟子無人習武,因此與儒門劍士並無多少往來,跟江湖上的豪傑更是沒有任何關係。平日除了在祭祀大禮上見過孔傳宗,以肖敬天為首的儒門劍士對他並不是太瞭解。
就見孔傳宗哆哆嗦嗦地從懷中掏出一物,對眾人高高舉起。那是一面玉牌,是代表儒門門主身分的令符!
「冷門主確有此遺言。」孔傳宗在眾目睽睽之下顯得有些拘謹,「老夫受他所托,暫替他保管這面令符,直到儒門找到新一任門主為止!」
在那樣一種情形下,冷浩峰將門主令符交給孔傳宗,並讓他暫代門主之責也是合情合理。肖敬天不再有異議,轉向邱厚禮問道:「那些刺客是什麼人?什麼武功來歷?」
邱厚禮低聲道:「我不敢確定,在沒有確鑿證據前,我不敢亂說。」
眾人聽到這話,不禁議論紛紛,顯然邱厚禮語中之意,那些刺客竟不是來自有最大嫌疑的北方蠻族,而是來自他熟悉的中原武林!
「他在說謊!」就在邱厚禮話音剛落的當兒,任天翔立刻小聲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一旁的任俠小聲問道:「公子憑什麼這樣肯定?」
任天翔答不上來,只能說幸好自己坐在台下第一排,能清楚地看到邱厚禮說話時的每一個神態、每一個眼神,以及手上每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所有這些特徵綜合起來,就能證明他在撒謊,但是這個推斷過程,對沒有修煉過「心術」的人來說,顯然是無法理解。
他也曾經將「心術」的秘笈寫給任俠和另外兩個比較聰明的墨士去修習,但是卻沒有像自己這樣立刻就見到效果,可見「心術」不是每個人都能領悟和修習,難怪墨門自墨子以後,就再沒有出過像他那樣偉大的鉅子。
「我就是知道。」任天翔只能這樣對任俠解釋,「而且跟司馬瑜走在一起,他的出現就必定是一個陰謀。」
「司馬瑜?在哪裡?」褚剛等人驚訝問道。
就見任天翔用嘴往新添的孔府弟子那一桌一努:「喏,跟孔府弟子混在一起。不僅有他,當年安祿山身邊兩個武功最好的武士也都在。大家莫望,等下看他們如何表演。」
幾個人連忙收回目光,低聲問:「司馬瑜親自到場,會是什麼陰謀?」
任天翔搖搖頭:「我現在還不知道,不過只要耐心往下看,遲早會看穿他們的目的。」
任天翔等人在台下小聲嘀咕,臺上的肖敬天等人也十分疑惑,他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為什麼?除了范陽叛軍派出的殺手,還有誰會暗算冷門主?誰又有這個實力暗算咱們天下第一名門的掌門?」
「大哥為何認定就是范陽叛軍所為呢?」
「因為冷門主召集這次百家論道大會,就是要聯合中原武林同道,共同抵抗叛軍!」
「大哥錯了!」邱厚禮輕輕嘆道,「冷門主臨終前的遺言,卻是要我和孔宗主轉告所有儒門弟子,在這天下大亂之際,儒門需保持中庸平和的立場,不要介入塵世的戰亂,更不要逆潮流而動,為整個儒門帶來無法預測的凶險。」
此言一出,台下群雄頓像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來。如果這次大會的發起者都明哲保身,置天下安危於不顧,那麼大家結盟抗賊的想法,豈不就成了個笑話?
肖敬天也不禁厲聲喝道:「放屁!冷門主怎會留下這樣糊塗的遺言?」
邱厚禮無辜地攤開手,委屈道:「大哥要不相信我,可以問問孔宗主,當時他也在場。」
肖敬天目光轉向孔傳宗,就見對方肯定地點了點頭,舉起手中的令符囁嚅道:「冷門主當時確實是這樣說的,邱先生句句屬實。」
孔傳宗在儒門中地位特殊,如今又手執冷門主的信物,肖敬天不敢駁斥他的話,但是他也決不相信冷門主會留下這樣的遺言。這與當初冷門主召集這次大會的初衷完全相左。
邱厚禮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輕嘆道:
「冷門主留下這樣的遺言其實也可以理解。當初冷門主發帖召集這次百家論道大會時,潼關尚未失守,聖上依舊坐鎮長安,大唐正統還在。但是現在大唐東、西兩京盡失,文武百官除少數隨聖上逃離京城,不知所終,留下來的大多轉投了大燕國,做起了大燕國的官。現在大唐氣數已盡,而大燕國正在興起,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冷門主留下這樣的遺言,也是審時度勢之後,從儒門長遠利益出發,留下的一道在亂世中保存儒門的遺命啊!」
「放屁!」肖敬天怒道,「就算聖上不知所終,大唐王朝在風雨中搖曳,但依然還有郭子儀、李光弼等忠於唐室的將領,在與叛軍浴血奮戰,更有顏真卿、顏杲卿這樣的儒門英雄,在為百姓守疆衛土。在這樣一種形勢下,冷門主怎會令儒門弟子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邱厚禮嘆道:「大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古往今來,決沒有永世傳承的王朝,也沒有永遠不變的正統。當天子沉迷美色、寵信奸佞,外用虎狼之將,內則武備廢弛之際,天道就已經不在他那一邊。儒門雖以忠義立世,嚴守君臣綱常,但是儒門弟子更應該順應天道。天地君親師,儒門首重這天道輪迴,其次才是君臣綱常,所以千百年來,儒門經歷了多少次朝代更迭,從沒有逆天而行,而是順應天道之輪迴,才能保持長久之興盛。冷門主高瞻遠矚,在局勢未明之前,令儒門弟子保持中立,這是何等英明、何等睿智啊?難道大哥還不明白冷門主的良苦用心?」
「放屁!」肖敬天滿臉憤懣,他知道邱厚禮所說皆是歪理,只可惜自己嘴拙,不知如何反駁,只能怒斥道,「我決不相信冷門主會留下這樣的遺命,任你說破天,我也不信冷門主會置天下百姓於不顧,要儒門置身事外,做縮頭烏龜!」
不僅肖敬天不信,就是台下眾多江湖豪傑也大多不信,這跟冷浩峰一向的為人不符。不過也有部分人對邱厚禮冒傳的冷門主遺命深信不疑,覺得這才是儒門千年來安身立命的秘訣,要每次朝代更迭都對原來的朝廷盡忠盡義,那儒門早已經不知被人滅了多少回。
混亂中,就聽邱厚禮對肖敬天淡淡道:「大哥,現在孔宗主手執冷門主的信物,又有邱某作證,你若還是不信,那就是在質疑孔宗主的威信了。邱某身受冷門主臨終所托,要輔佐孔宗主替他行使儒門門主的職責,誰若不敬孔宗主,便是不敬冷門主,邱某只好捨命相護!」
話音未落,邱厚禮已經握住了劍柄,剎那間,他的平和之態便已消失,肅殺之氣頓時從他身上蔓延開來。台下群雄漸漸鴉雀無聲,盡皆驚訝地望著臺上儒門兩大劍手默默對峙,誰也沒想到這次百家論道大會還沒開始,作為召集者的儒門便要發生內訌。
肖敬天知道所有人都在望著自己,如果自己退縮,只怕以後在江湖上抬不起頭來。但若是不退,那麼儒門便要成分裂之勢。他心中權衡再三,最終還是將儒門大局放在了個人面子之上,對邱厚禮默默拱手一拜,低頭道:「兄弟說得有理,為兄不該質疑孔宗主的權威,望孔宗主恕罪。」
邱厚禮頷首道:「很好,既然大哥對孔宗主執掌儒門沒有異議,就請先行退下。這次百家論道盛會,便有孔宗主代冷門主主持。」
肖敬天對孔傳宗默默一拜,與顏忠君低頭退下下臺,將儒門的位子留給了孔傳宗和邱厚禮。在邱厚禮陪同下,孔傳宗先與釋門、道門、商門諸人見禮後,這才惴惴落座,臉上神情頗為忐忑。眾人只當他從未參與過江湖上這等劍拔弩張的聚會,也沒有多想。
「我知道他們的企圖了!」任天翔悄聲道,「假傳冷門主遺言,擾亂這次百家論道大會,妄圖借儒門孔傳宗這個傀儡,竊取中原武林盟主之位,至少也讓中原武林結盟不成。所有這些的目的,都是為配合范陽叛軍奪取大唐江山。」
見眾人都有些將信將疑,任天翔笑道:「不信繼續往下看,下一步,邱厚禮會鼓動中原各派結盟,只是這盟主,他多半是要推舉孔傳宗出任。」
褚剛沉吟道:「孔府弟子非武林中人,孔傳宗也不過是因血統而高貴,本身並無絲毫武功,才幹也未得到過證明,何以服眾?」
任天翔笑道:「這正是司馬瑜高明之處。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要想以武功懾服天下群雄,只怕難如登天。既然如此,不如推舉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來當盟主,反而容易得到眾多桀驁不馴的江湖豪傑的擁護。孔傳宗乃孔聖人後裔,而儒門又是天下第一名門,本身實力就已不弱,如果再得到司馬瑜暗中相助,他當武林盟主還真不是不可能。」
眾人正在小聲嘀咕,就見臺上紫光道長開口道:「貧道為此間地主,方才因冷門主缺席,這才勉為其難主持大局。如今冷門主雖然遭遇不幸,但他已托德高望重的孔先生代他掌管整個儒門,既然如此,這次盛會就由孔先生來主持吧!」
「好!」台下群雄紛紛鼓掌。在中原百姓心目中,儒門孔聖人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他的後人自然也得到大家的敬重,何況他還受到冷門主的重托,因此對他主持這次盛會大家並無異議。
孔傳宗忙起身團團一拜,清了清嗓子道:「老朽對武林中的事不是很懂,因此就由邱先生代老朽向大家轉達冷門主臨終遺命,以及召集這次百家論道大會的最終目的。邱先生請!」
邱厚禮略作客氣,便來到高臺中央,對身後的幾名武林名宿恭敬一禮,然後回頭對眾人拜道:「冷門主對儒門弟子的囑託,其實也是對整個中原武林的希望。他希望通過這次百家論道大會,中原各派能結成聯盟,既不奉唐,也不抗燕,在天下大勢未分之前,保持中原各派的中立,直到出現一位真正能一統天下的真命天子,大家再奮勇追隨,開創一個全新的時代!」
眾人一聽這話不禁紛紛起鬨,有人高聲問道:「不知邱先生口中的真命天子是誰?誰可當得起這個稱號?」
「我不知道!」邱厚禮坦然道,「不過自古天下大亂之際,必有真命天子降臨於世,救民於水火。漢有高祖劉邦,唐有太宗皇帝,在如今這個天下大亂、戰亂頻起的時代,也必定會有人應勢而起,成為拯救天下百姓、開創一個全新時代的蓋世英豪!」
「這蓋世英豪在哪裡?難道是安祿山那個莽夫?」
「呸!安祿山乃亂世胡兒,他要做皇帝,老子第一個不答應!」
眾人正議論紛紛,就見臺上幾個武林名宿中,道門的代表元丹丘突然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邱先生這話甚是有理,前不久家師夜觀天象,發現紫微昏暗,幾乎不可再見,而西天卻有新星正冉冉升起,完全蓋過紫微的光芒。看方位這顆新星不是來自北方,而是出自咱們中原。」
眾人皆知紫微星就是帝星,它的明暗強弱代表了當今天子的運勢,聽元丹丘所說這天象,顯然與當今皇帝的遭遇暗合。而元丹丘的師傅乃道門第一人司馬承禎,他的話在眾人心目中無疑有著莫大的權威。元丹丘雖然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天象的意義,那就是大唐王朝帝星即將隕落,有新的帝星正在升起,他不是出自范陽,而是來自中原!
眾人不禁面面相覷,都在心中暗問:難道大唐真的已經衰落,中原會有新的真命天子出現?
「我低估了司馬瑜的雄心壯志!也低估了他的手腕!」任天翔聽到這裏,終於明白了司馬瑜真正的意圖,不禁扼腕讚嘆道,「他不是要配合范陽叛軍的行動,而是要將整個中原武林收為己用,他要做拯救天下百姓於水火的蓋世英豪,他就是元丹丘口中那個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