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清序
南寧35,阿魚的人生新聞台
~走進文創達人《阿魚隨想集》的多彩世界
「鄉思就像一縷銜接風箏的細線,飛得再高再遠,風箏再花枝招展,那條線就是不能斷。」
2014年,《阿魚的鄉思組曲》出版,收錄19篇文字,有小說,有散文,有雜記,從1982年到出書之年,寫作時空橫跨30載,書中留下一些故鄉的風土民俗記憶,也保存了游走城市的心情風景。
讀到阿魚的鄉思,我寫了篇<阿魚回家了,文學回來了!>的序文,阿魚讀後,回以<還好有鄉愁>,「而經由相知相惜三十餘年大俠(洪建全時期大家對他的暱稱)序中的剖析、點醒,我才豁然開悟,原來我的鄉思和文思是無法分割的,而兩人在文學上的無縫接軌,生命才能顯出意義,我用LlNE告訴他:年過六十,是我的文學元年,今後將專此為念,不作他想。」
文學風景的兩種對照
<阿魚回家了,文學回來了!>,我從顏國民《明星加工廠》到《阿魚的鄉思組曲》,作了文學的兩種風景對照。
《明星加工廠》收錄了26個短篇,分出《生命篇》、《兩性篇》、《衝突篇》、《親情篇》、《社會篇》等五輯,寫作時間橫跨了六年,聚焦的是市井人物、都會男女。作家阿盛看他的篇章,直指以「筆法並不奇特,遣詞用字平穩。也許顏凡無意『出奇』,他平平順順的將一些人事物道來,」又道出寫作者的筆法可以見出個性:「顏凡的筆法略偏『溫和』、『誠懇』,視其人個性亦如是。」而我,重新檢索許多年以前,阿魚出版的書,可以發覺看盡人間世的形形色色、大悲大喜的阿魚,早早認定了「生活即是文學」,創作只求「適性達意」。如此清楚的認知,「大痛苦,大文學」,顯然不適合套在阿魚身上了。
不同於《明星加工廠》純一的小說情節、文學語言;《阿魚的鄉思組曲》,比較接近文史+文學、小說+散文、遊記+札記的混聲合唱。但就其架構而言,藉由一位返鄉的阿魚說書式的景點、故事串連,混聲中也拉出一個單音的「鄉思」節奏,時而隱身、時而投入、時而跳脫,是鄉思的組曲,也是鄉景、鄉情的返鄉進行曲。《阿魚的鄉思組曲》,多重文字語言、文體交織下複合式的書,字裡行間,讀不到太重的鄉情負擔、鄉愁重量,隱藏了個人的離愁,筆下反倒是一種明亮的色調,說是一冊另類遊記也無妨,因為書中的阿魚,不似夾帶鄉情的返鄉客,而是隱身其間、搭「觀光公車.」遊金門的觀光客,因而產生了另一種介入其中,又能游移在外的書寫風景。
回首我們的文青歲月
<阿魚回家了,文學回來了!>我是那樣殷殷盼待同鄉、文學老友的歸來、歸隊。
阿魚,少年江湖老。曾經為我潑墨「河潤千里」,又在社裡懸掛了幅日本首相三木武夫贈予洪建全墨跡「高飛不逐群」,以前我們在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會出版部的社長王谷,尊他為「公」,自此,我們跟著一起稱他「顏公」,而他,則稱我「大俠」。「顏公」與「大俠」,成了我們交誼中的「通關密語」。「顏公」之外,他其實還有多重稱號,他也是童年玩伴、同學口中的「阿魚」,步上文壇寫小說的「顏凡」,踏上星象、命理學場域的「顏如蔚」、「顏兆鴻」。從職場回轉一個身,知天命之年,他又在都市叢林,在棲身的艋舺大道一個街角,南寧路35號,化身返鄉的那隻鮭魚,因而生出阿魚二書:《阿魚的鄉思組曲》,《阿魚隨想集》。
「阿魚」,是顏國民的乳名。他有個撿骨的外祖父,也有個很會講古的父親,我們敬之「九天公」。照阿魚自己的說法,嬰兒時期的他,愛哭鬧,「外祖父替人撿骨,身邊常有一些金銀銅鐵的陪葬品,順手拿了個金魚的飾品在我眼前幌動,我就破涕為笑了,後來家人把那金魚飾品當作吉祥物縫在帽沿戴在我頭上,順口也把阿魚叫成我的綽號」,只有家人、老友,以及街坊鄰里才會叫他「阿魚」,「阿魚也正是我和家鄉之間最好的連結,開始做為我創作懷鄉文章的筆名」。
阿魚與我,有太多土地、工作、人事的交集、重疊之處。有趣的是,我是先識得他的父親「九天」顏添源老先生,再與他結緣的。1977年,我尚就讀國二,金門日報每逢周六開闢了一個《星羅專刊》,主編是編輯主任顏伯忠(風衣)先生,他找來一老一少寫專欄,顏添源以「九天」筆名寫《九天講古》,我則找來老兵父親楊國棋先生口述湖南鄉事,由我執筆《父親說故事》專欄,開筆之作名為<雪山虎>,為討個好綵頭,我特地找來時就讀高中,後來知名的新聞漫畫家季青(蔡海清)插畫助陣。一文言,一白話,老少作者同台亮相,哪知講古正酣,故事正熱,1978年10月,九天撒手西去,《九天講古》成絕響,我有著莫名的失落感。
1978年歲暮,因為文友陳為學帶來一份《金門文藝》的邀稿函。我與人在台灣的「九天」之子阿魚產生了聯繫。往返書信中,他的好文筆,在字裡行間為我編織了一個都會美麗新世界的無限想像,給了我探險高飛的動力,我唸了一年高中,就離開家鄉,渡海來台北投靠他。但謀食異鄉的日子並不過,他在吉林路巷弄内掛了個「美泰企業印刷社」的招牌,一張桌子,兩台打字機,一個老闆,兩個打字小姐,老闆的工作是每天跑業務也跑3點半,晚上唸夜校,時而翹課到夜市擺地攤,珠子台,撈金魚,套圈圈,掙來的一點小利,卻用來復刊《金門文藝》,但從「雜誌型」搞成「報紙型」,最後難逃再停刊的命運。「金門文藝雜誌總編輯」,我職場生涯的第一張名片,竟是阿魚印給我的。
《金門文藝》夢斷之後,我加入耕莘青年寫作會,繼續文青夢。在羅斯福路、辛亥路交界的耕莘文教院樓内的寫作小屋内,我先後主編了《冬波文集》、《旦兮快報》,打字油印,全靠來寫作會、寫作班當「旁聽生」的阿魚火力支援。凡走過的,必留痕跡,克難起家的《旦兮快報》後來正式發展成寫作會會訊,成為耕莘寫作會50年歷史的一部份,也補綴台灣文學教育史空白的一小角。
初來台北,烽火紅塵快速行走,1982年伊始,我踏向風雨征途,阻絕了社會紛擾。軍旅第一站,新竹埔頂的新訓中心,幾無訪客的假日,某天,阿魚買了兩顆橘子,外帶一本《諾貝爾文學獎短篇小說選》來探視。理個大平頭的「大俠」,至今難忘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也抗拒不了「諾貝爾」的誘惑。
由風城而風島,苦悶的日子,一封封的航空郵簡,一篇篇家鄉報紙副刊的剪報,手寫的溫度,化作了他的<老故事>、<瓦厝巷風波>等令人驚豔的小說語言。沒有電腦、手機、網路、有線電視,隔著一道黑水溝,翻越台灣海峽的兩地書,我們交換的,是緩慢的閱讀心得、細熬的創作所得,也是一則則吉光片羽的鄉垣舊事,或者情事。
在人生旅途上緊密纏結的兩個異鄉人,軍旅歸來,又歷經了在台北市中華路上的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會出版部,當了三年穿西裝、打領帶,出新書、編雜誌,主持早會、讀書會的同事。同時也持續三載在羅斯福路三段巷内的唐山樂集,與黃曉茵,三人同行發起「唐山勤寫小組」,風雨無阻,每周一晚上固定聚會,温一壺茶,席地而坐,分享文學閱讀也討論創作,追憶那段文學時光,阿魚寫道,「曾經和楊樹清共同發起『唐山勤寫小組』,那一段白天忙於果腹營生,夜晚放情於寫作的歲月,如今思之仍覺彌足珍貴」。
多變多彩的人生履歷
忙碌於生活,汲汲營營於傳播職場,阿魚不曾抛落文字,忘郤文學。他曾自剖,「三十多年來,我對『雜誌』和『創作』這兩大領域永不退熱情,它們是我生命裡兩顆重要的維他命;『雜誌』已經退冰了,但『創作』的熱情,隨著馬齒徒增,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度被加溫!」
文字與文學,閱讀與書寫,新聞與傳播,採訪與編輯,如果要為阿魚的職場考題填出一份答案卷,我想到的就是這些了。跑業務不是他,夜市人生不是他,八卦周刊不是他,星象命理不是他,甚至踏入婚姻培養出四位博士子女也不是他。他的内在惟有文字與文學,辦刊物、出書籍,目的不在業績,而是作為一種人生與文化、文字、文學傳播的載體。
阿魚曾參與過許多形形色色媒體,辦過許多五彩繽紛的刊物,寫過琳瑯滿目的書,媒體刊物如《金門文藝》、《書評書目》、《未來雜誌》、《翡翠周刊》、《大成報》、《產經新聞報》、《宗教時報》、《星象家》、《文創達人》等,出版的著作如《智慧型股票投資手册》、《明星加工廠》、《李登輝身世之謎》、《預言家總動員》、《陳怡魁食物改運》、《陳怡魁卜療改運》、《陳怡魁風水改運》、《情慾告白X檔案》、《他們的公關藝術》、《命理傳憕錄》、《命理傳燈續錄》、《阿魚的鄉思組曲》、《阿魚隨想集》等。
就文化、文學所謂的「主流價值」來看阿魚的一張職場、著作履歷,委實而言,豐富,但並不豐美。社會閱歷可以多變、多彩,它們可以是創作,特別是寫小說的養分。惟他的著作,流於多元,夾雜太多記錄、寫實,這並不是「文青」年代,那位狂戀羅素的少年,也非那位寫作前先撚三炷香、虔敬爬進格子的作家。我對阿魚有過很深期待,那是文學的,欠缺「大痛苦,大文學」,但有「大悲咒,大了悟」,外冷内熱,他有著一種樂在工作、熱心友朋的特質,也有著洞燭人世的悲憫情懷。從文字中,我也早讀到他隱藏的文學狀態。惜他交出的10多種書目,惟早期的短篇小說《明星加工廠》,近期的《阿魚的鄉思組曲》,讓我們還能看見「文青」之心。職場的業務量,似乎壓垮了那顆文學心靈,壓縮了那枝文學的筆。
文創達人的文字組曲
科技興起,網路高速公路瞬間聲光千萬里,一隻手機、一個Line軟體就能掌握一個世界。2013年元月,顏國民在喧囂的都會,艋舺大道的寧靜一角,台北市南寧路35號,創刊起《文創達人誌》,採用了過去無可想像的「無版印刷」,可以隨時按客户需要印製書量,不再有庫存壓力。這樣一本新印刷科技產物,封面鮮亮,以新世紀語「文創」、「達人」為名,打開內容卻帶點傳統樣式,甚至接近五○、六○年代的懷舊刊物格局。從第2期《楊樹清文學館》專輯開始,以後每期都登出一位封面人物:隱地、管管、劉靜娟、林文義、林衡哲……。人物多係文壇具份量的「老文青」,開放給知名或不知名作家、作者自由揮灑,小說特區、散文特區、新詩特區,構成厚厚實實的一本雜誌,說是「文創」,在我讀來卻是各種姿態的「文學」。
《文創達人》,刊物的面貌看來傳統,卻又是「滿版」的文字、文章,也沒忽視新世代的寫手,即使我們這一輩看不懂的「火星文」。如果没有對待文化、文學、藝術的大熱情,也不在乎大眾市場的競爭力,是很難誕生、持續這樣的刊物。以高人力、高成本製作的《聯合文學》、《印刻文學》、《文訊》來對照一個人主編出來的《文創達人》,來稿水平、編輯美學,容有不足,它卻自在行走,獨樹一幟。
《文創達人》包羅各體,而最吸引我的,是封面人物與《隨想集》專欄。初讀阿魚的随想,覺得瑣碎,家事、國事、天下事,鉅細靡遺,有聞必錄。讀多了,讀久了,又感受到每一則記事、抒情,盡有情節舖陳,有故事張力,有主角也有主線,並寓含人生啟示,諸如<大痛苦與大文學>、<一位大陸女書商的來信>、<已讀不回,真夭壽!>、<藍燈出版擺書攤,文化人落難>、<只活在一天的計程車司機>、<世界上沒有一種魚叫魩仔魚>、<今天笑了沒>、<一場失控而浪漫的約會>、<20秒鐘的耐性>、<王樂仔仙復出江湖>、<激情與冷漠>等等不勝枚舉;這些篇章,一個個即時新聞、事件,經作者瞬間運鏡捕、定格,故事絕妙,命題鮮活,讓我們的閱讀神經產生憤怒、悲傷或者歡笑的多重情緒,譬如他寫<王樂仔仙復出江湖>(節錄):
下午五點多,「王樂仔仙」打電話,說要來店裡找我,我高興的說歡迎歡迎。「王樂仔仙」在耕莘寫作會時期即小有名號,報章上發表的作品,還常在班上當作賞析討論的範本,但因為報社一家家收攤,家無恆產的他,到47歲才結婚,老婆小他五歲,二人怕生出畸形兒不敢懷孕,原本從私立高中總務退下來之後在工廠當倉管的「王樂仔仙」,因工廠的業務萎縮,把他的工作改為兼差記帳員,月入才五、六千元,他每二天要抽一包新樂園,也愛喝點啤酒、高粱酒,勞保退休金跟我一樣一次提領,已經花光光,現在什麼保都沒有,只剩下健保,我說那趕快去投國民年金保險,65歲就可月領四千,我又告訴他,既然他名下無房子無最低工資收入,可以申請低收入戶補助啊!「王樂仔仙」才說,他老婆是小學教員,今年退休,有退休俸,老婆名下有一棟房子在租人,現在要乖一點,是老婆在「養」,原來如此,莫怪他叫「王樂仔仙」。
再如他另一篇<激情與冷漠>(節錄):
如果你參加的喜宴,坐位上都是彼此不熟的客人,一定吃得很不自在。
若再加上遇到了「無趣的桌客」,把你當作空氣,互相不打招呼,默默吃菜,更會讓人受不了吧?
今天晚上參加的喜宴就是這樣的情況。
晚上五點,與內人到士林外雙溪故宮對面的青青食尚花園會館,參加30年前同事「老長」娶媳婦的婚宴。
我們被「配」到第42桌,這一桌標示著:「出版同業」,五點多到達時,我最愛的第一選擇──最裡面靠牆位置已坐了一人,內人幫我擠到他右邊空位,原本一直盯著手機的那人說:「我兒子會過來坐。」只好坐他左手邊,那人仍盯著手機。
我問:「您貴姓?」
那人淡淡的說:「姓蘇(姑隱其姓)。」又去看他的手機。
「請問您從哪裡來?」聽到那個姓,我以為是30年前台中的那位經銷商,雖然樣子不太像。
「我從台北來。」他回答得更令人火冒三丈。
不久那人的兒子到了,接著又來了二對夫妻檔,也是不打招呼,每人滑著手機,我原本就不擅與人交際的,心想今天就「純吃喜宴」囉。
菜過三巡,我實在憋不住了,拿起果汁敬左邊那對夫妻,那位先生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是你們出版界的啦,我在地檢署上班。」
真錯怪他了,那人可能正覺得坐錯「出版同業」的位子而忐忑不安哩!接著敬右邊那位,他說是「出版人」,但現已不做了,問過他出版社的寶號,印象中好像張覺明有在那家出過書,他說沒有,後來我再細想,是記錯了,名稱差了一個字,又吃了三道,那位「出版人」送他兒子出去先行離席,外套沒帶走,我用手機上網查了一下,不得了,大俠有在他出版社出過書,等他回座我問他,那人話匣子就開了,說和大俠是在小三通的金門認識,一見如故而幫他出書,我告訴他,「大俠」下午在胡思主持新書分享會,晚上他們都會續攤聚餐,所以應該不會來參加婚宴,那人一付不置可否的模樣。
吃到最後一道主菜「點帶石斑蒸鮮露」時,突然出現一陣騷動,抬頭一看,「大俠」竟然駕到,還帶了攝影家鐘永和、大陸台灣布拉格藝術機構總經理潘春鳴同來,「大俠」一眼也看到「蘇先生」,興奮的與他敘舊,也叫「蘇先生」和我們一起大合照並立即PO上浯藝會的Line群組,PO完之後,發現其他桌的客人已都走光了,「蘇先生」也乘「亂」溜的不知去向,「大俠」開玩笑的告訴我:「『蘇先生』的出版社因為倒閉出走大陸,最近才剛回來,就是想低調,結果卻被我們二個活寶『聯手』曝光,真慘。」
我也終於想通了,怪不得「蘇先生」躲在最角落、一直滑手機,可能就是生怕被台灣的債主認出來,但萬萬想不到我也喜歡「躲角落」,又「好事」的查出他曾出過「大俠」的書,以至於「大俠」一到,「蘇先生」逃都逃不掉,所以原以為他是個無趣的「桌客」,結果卻是和我想的不一樣。
「王樂仔仙」與「蘇先生」,都是我多年不見的老友,在阿魚筆下,一個市井中人,再遇時仍不改當年鄉土味,坦然面對現實人生,真情流露;一個曾經風光出版界,「跑路」之後,再也回不到從前,好友的囍宴,人來了,郤也只能躲在暗角喝一個人的喜酒。
阿魚的《阿魚隨想集》裡,不乏「王樂仔仙」、「蘇先生」這類對身邊人物的處境、情境描述,可能是鄰居、同學、同事,或書商、計程車司機、路人甲,他擅於捕捉「有感」的題材,觀察入微,瞬間人鏡,又因著有文采、有組織,可以讓原本單一的情節,剪裁出簡潔、俐落的的畫面,收放自如,恰到好處。
妝有濃淡,文有深淺。《阿魚隨想集》,化的妝,不濃不淡;寫的文,不深不淺。扣合時空順序,一篇一篇連綴成書,28萬5千字,186篇,可以是日記、雜記,可以是散文、極短篇;一本很難歸類的書,在我讀來,又接近小說體的「新聞文學」,每篇總有一個新聞點,一個現場,非時事也能有一個生活事件引爆點,再加以特寫、評論。隨想集的內容,全係阿魚這三年多來,創辦《文創達人誌》,觀看時事動態,觀察人生百態的專欄書寫產物。南寧路35號,成了阿魚一個人的主播台、新聞台、攝影棚,隨時切入現場,精準運鏡,為我們剪輯、放送精釆好看人生新聞。
楊樹清(燕南書院院長,報導文學作家)
自序
我的生命狂想曲
我的文學安頓,是從60歲才開始的。
2013那一年,我60歲,辦了文創達人誌,用苦行僧式的韌力定期出刊她,因為她已成為我心靈最大的靠岸和避風港。
其實,在此之前和現在,我還是個文學創作的流浪漢,家裡沒有多餘的空間當書房,在家庭生活中,寫作更是一項奢侈的消遣;書店和出版的工作也佔據我大部份的時間,無法撥冗享受我最喜愛的文學閱讀;創辦「文創達人誌」之後,每月能飽覽一、二十萬字的純文學作品,彌補我錯過幾十年的缺憾,鎮日的心思都在這上面打轉,讓我更加確立自己未來的目標和方向,寫作的環境和氛圍也慢慢的回來了。
2014年9月份第12期的「文創達人誌」起,我開闢了「隨想集」專欄,隨時寫下周遭人事物值得留下的點點滴滴,是重返寫作道路的起手式,但絕非無病呻吟的雜記,每一則都是有感而發,並亟待有心人可以正視並改善,有對家鄉金門維持美麗天際線、台金第二航運的期盼;有對社會底層小人物(當然主要是包括我啦)在生活遊走的悲歌;有對國計民生的剴切建言;更有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省思,其中有部分以「龜毛集」的欄名發表於家鄉的金門日報副刊。
我用「隨想」觀天下,用「隨想」吐露我的管見心聲,有些可能也是您不吐不快的胸中塊壘,其實「隨想集」有絕大部份的內容是可以發展成小說題材的,感人的深度和主旨的力度會強化很多,但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經營」她,也許我下一階段會調整步伐,重返年輕時代最醉心的小說創作之路。
近三年的經營,竟累積了三十餘萬字,淘選出二十八萬餘字,有如三年磨一劍,而這也是我文字的調性和節奏最純的一本書,她有如一首首娓娓唱起的抒情曲,你可以輕輕鬆鬆的沏一壺茶,和我同喜同悲同遐想,你會發現,原來她就是你我這一世代人的「小人物狂想曲」。
三年前的「阿魚的鄉思組曲」,收錄19篇文章,三年後的「阿魚隨想集」,收錄186個即興隨想,是生活與生命的長短調,也是個人心境赤裸坦誠的低吟和迴唱,承蒙家鄉金門縣文化局補助出版,才能順利的與大家見面,希望這本小集子能贏得您的共鳴和喜愛。
阿魚於2017年7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