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

名人推薦：「充滿寓言與神秘色彩。看似虛擬的作品，情節卻比你活得更真實，不斷觸動你心。深度、幽默，也更憂傷的一部小說。」——《週日獨立報》

「這本書展示了法蘭岑天才般的創作能量，以及他看清混亂世界真實面貌的過人能力。」——《華盛頓郵報》

「整個故事就是一個極美的花紋，所有支線情節不斷地往上交疊，出乎意料的劇情轉折就像一首澎湃的交響樂，令人驚豔不已。」——《哈潑》雜誌

「這是一本充滿祕密、人性操控、與謊言的小說。法蘭岑的文字將所有人都拉進故事裡，緊緊抓住我們的目光。」——《紐約時報》

「法蘭岑將是最...

碧普打開一封兩個月前發來的郵件，主旨欄寫著「好消息」。

最親愛的碧普：

我知道妳一定還在生我的氣，也許根本不看我寄給妳的信，但是我一定要告訴妳幾件好消息。「陽光計畫」已經核准妳來實習！我希望妳把握這個有趣又有薪水可領的機會。我也一直記得妳想找到些私人資訊——這裡也是妳可以利用的。我們不僅每個月發一筆小額零用金，還會完全負擔妳在這個全世界最有趣的地方的食宿；一旦申請核准，我們多半會提供機票補助。妳可以從我的附件以及「陽光計畫」的簡介上知道更多。寫了這麼多，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推薦妳時，真心誠意地給了最優秀的評價。看來安德瑞斯他們是相信我的識人能利！；)我替妳感到高興，希望妳認真考慮。唯一的遺憾，是我沒辦法在妳實習時陪妳，但話說回來，如果妳還在生我的氣，或許我不在，妳的意願比較高？；)

抱抱。安娜葛瑞特。

PS：安德瑞斯的電郵：ahw@sonnenlicht.org。妳有任何問題，可以親自寫信問他。

讀完信，碧普隱約覺得失望，但也說不出原因。這封信就像沒有正確答案的問卷，如果實習機會這麼簡單就到手，能有多少價值？此外，她對安娜葛瑞特的印象才剛變好，她就想把她塞給另一個男人，雖然這個男人名氣大又有魅力。但這時她的壞脾氣卻冒上來，想都沒多想，就點了沃夫的電郵，發去一封信：

親愛的安德瑞斯・沃夫：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有個叫安娜葛瑞特、跟我根本不熟的人說，我可以去你負責的計畫那裡帶薪實習。這是你勾搭人上床的方法，還是怎樣？還是你們已經準備好一桶Kool-Aid ？老實說，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你在那個什麼叢林還是哪裡做的事情，我也沒有太大興趣。但是，就算我想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安娜葛瑞特也沒有看得很重要，所以我覺得你們有鬼。祝好。碧普・泰勒上。美國加州奧克蘭市。

她一按送出鍵就後悔了。最近她的行為與後悔的時間差正在快速縮短，要不了多久，她就可能就會先後悔、不行動了，但這可能也不是太糟的事。

為了表示懺悔，碧普打開蒐尋引擎，做了一件她早該做的事：研究沃夫和他的「陽光計畫」。結果，除了一干亞桑傑的死忠支持者對沃夫吹毛求疵，以及某些政府與大企業出於明顯的私利動機指控他是罪犯之外，對沃夫有敵意的留言少之又少。網路上的批評成千上萬，這個結果倒是讓人對他刮目相看。看來他普遍受到仰慕，程度相當於翁山蘇姬和布魯斯‧斯普林史汀。把他的名字與純真這個字眼一起搜尋，可以得到二十五萬筆結果。

沃夫的座右銘以及「陽光計畫」的口號是：「陽光是最好的消毒劑」。他一九六〇年出生於東德，一九八〇年代時以大膽、強烈批評共產黨政權而小有名氣。柏林圍牆倒塌後，他發起保存東德祕密警察擁有的大量檔案並對公眾開放的運動。為了這件事而恨他的人只有當年祕密警察的線民，因為他們的名聲將在過去行為曝光後嚴重受損。「陽光計畫」是沃夫在二〇〇〇年成立的組織，初期焦點放在揭發德國官方種種不法行為，但很快地就擴大範圍，開始揭發全球各地的不公不義與骯髒祕密。從成千上萬筆網路影像可以看出他非常英俊，但應該沒結過婚，也沒有小孩。他為了避免被起訴，二〇〇六年便逃離德國，到了二〇一〇年乾脆逃離歐洲。第一個庇護他的國家是貝里茲，最近一個是玻利維亞；因為玻利維亞走民粹路線的總統艾佛‧莫拉里斯是他的粉絲。沃夫唯一密而不宣的事情，是他的資金來源（網路上針對他「雙重標準」的激烈討論，已經可以裝滿至少1TB或2TB的硬碟）。唯一有點煞風景的討論，是他與亞桑傑的競爭關係。沃夫對於亞桑傑的揭密手段與私生活冷嘲熱諷，亞桑傑則相應不理，假裝世界上根本沒有這個人。沃夫經常拿「維基解密」和他的「陽光計畫」相比較。他說，前者是一個「沒有立場、來者不拒」的平台，後者則更「目的取向」。他還指出，他保護金主隱私的動機是良善的，而且眾所皆知；至於那些被他揭發祕密的組織或團體，動機則是惡劣的，且怕人家知道；兩者道德尺度的差別非常明顯。

另一件讓碧普不敢置信的事，是「陽光計畫」揭露了很多關於女性受壓迫的機密：大如戰時性侵應構成戰爭罪，薪資不平等是政策制定刻意為之的結果等；小如田納西州一家銀行經理發送露骨的性別歧視電郵等。此外，幾乎每一則訪問稿或新聞稿都會提到沃夫旗幟鮮明的女性主義立場。她終於比較明白安娜葛瑞特喜歡女性伴侶，卻還是仰慕沃夫的原因。

這些網路上關於沃夫的資訊不僅態度認真，數量也相當可觀，讓碧普更後悔寄了那封電郵給他。他，是願意承擔風險、如假包換的英雄，也是多位總統的朋友。她，則是惡毒的青年小混蛋。她一直到該去上班的時候才想起來該檢查郵箱。他們的回信都來了，史帝芬的、沃夫的，一前一後。

接受道歉。那只是一次意外，早晚會忘記。妳大可不必搬走，妳是很棒的室友。拉蒙每星期三個晚上會過來，瑪麗和我昨天講好了。S。

電郵有個缺點，只能刪除，不能揉成一團丟到地上、用力踩、撕碎、燒成灰。他拒絕她的感情，現在卻一副寬大為懷的語氣，世間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情嗎？一時之間，她的怒氣趕走了悔恨與羞恥，她非得要他記得這件「小事」！非得要他只關心這件事。她回信嗆他：

早晚會不會忘記很難講，但你沒回答我的問題：你什麼時候不在家？

雖然她今天比平常早四個小時起床，上班卻快要遲到。雖然她怒氣衝天、拒絕反省，她還是接著看完沃夫的回信：

親愛的碧普・泰勒：

妳的電郵讓我LOL 。別客氣，這種信愈多愈好。妳當然有一肚子的疑問，如果沒有，我們肯定會失望呢。還有，我不是白人奴隸販子，我們喜歡喝的飲料是瓶裝啤酒，我們這裡厲害的駭客、律師與理論家多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但「老實說」（這是妳的搞笑用語），有一種人永遠不嫌多，就是高智商、性格獨立的平常人。這種人可以幫助我們客觀地觀察世界，同時幫助世界客觀地看待我們。我認識安娜葛瑞特很多年了，也一直信任她。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這麼積極支持一位申請人。如果妳願意先過來看一看、觀察我們的工作狀況，那是我們的榮幸。如果妳不喜歡我們，就當作度假，享受一下這裡優美的環境，然後回家。但是，我猜妳會喜歡。我們還有個上不了檯面的小祕密：在這裡，好玩的可多了。

有問題請不要客氣，愈LOL的問題愈好。

祝好

安德瑞斯

她不敢相信沃夫的回信這麼長，而且回得這麼快，因為這和她從網路上得到的印象不一樣。她又讀了兩次電郵，才跨上車，沿著一條下坡路前進；自行車的動力除了來自重力，還有她幻想自己是傑出人士所產生的激動力量。她終於明白，這才是她人生一團糟的真正原因，安娜葛瑞特則是第一個看出這個因果關係的人。就算她最後發現沃夫是全世界最聰明的淫蟲，安娜葛瑞特是個有性侵創傷陰影、來替沃夫找上床對象的老鴇；就算她，碧普，落入沃夫的魔掌，她還是可以藉機報史帝芬的一箭之仇。因為，不管沃夫是什麼樣的人，他絕對不弱。

到辦公室時，離碧普上班時間還有五分鐘。她在自行車停放處輸入腦海裡早就擬好的回信內容。

親愛的沃夫先生：

謝謝你的美言以及讓人起疑的回信速度。如果我想要引誘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去玻利維亞當性奴並服侍邪教，我應該也會寫出一模一樣的電郵。事實上......我突然想到......我怎麼知道這封郵件不是你手下一位盲從教義、敬謹服侍的性奴兼助理寫的？這人會不會剛好是智商高、以前性格也非常獨立？看來，我們出現信任危機了。

祝好，碧普・T。

她一邊上樓一邊希望這封回信也能讓他LOL。她走進自己的辦公隔間，看到電腦上貼著一位開發部門同事留的自黏便條，寫著「這是妳要的東西——珍娜」，桌上放著一份列印的食譜：全麥白麵粉蛋糕搭配素奶油起司糖霜與奧拉里莓。她重重地坐到椅子上，嘆了一大口氣，好像她今天心情還不夠糟，所以非得要現在反省自己先前為什麼瞧不起那幾位同事。

正面地想，她正在和一位世界名人用電郵調情。她向來認為自己對名人免疫，甚至一定程度地厭惡名人，理由和獨生的她討厭有兄弟姊妹的人一樣。她對名人的感覺是：憑什麼你比我更受到注意？以前有個大學朋友到好萊塢工作，然後就開始吹噓自己見過哪些名演員，那以後她就悄悄停止跟他聯繫。但是，她現在知道，名人現象歷久不衰，原因是所有人都沒辦法對名人免疫。雖然她覺得自己目前一點力量也沒有，但其他人可能會因為她與某位名人的關係對她刮目相看，那她至少就有機會多一點點力量。她懷著明知是誘惑，依舊愉快接受的心境，一邊拿出大牧場社區的住戶電話名單開始工作，同時忍住不檢查手機，好延長期待感。

到了晚餐休息時間，她才看沃夫的回信。

我現在知道安娜葛瑞特喜歡妳的原因了。要不是我的電郵通過的伺服器數量是正常的四倍，妳會更早收到信。這個年頭，效率極高的人，講起來只有一個習慣：不要跑在電郵後面。不幸的是，基於安全，我沒辦法跟妳在線上視訊聊天。更重要的是，我們的計畫需要能承擔風險、判斷力又很優秀的人。我在電郵裡告訴妳的事情能不能相信，妳得自行判斷。當然，妳可以運用網路上找得到的所有工具幫妳決定。我也保證，如果妳決定過來，這裡每個人都會張開雙手歡迎。但該不該相信我，只有妳能決定。A。

她發現在這則電郵裡他省掉了稱謂，她非常高興，決定也用一樣的親密方式回信。

但是，信任是互相的，不是嗎？難道你不也應該信任我？也許我們應該先告訴對方自己最丟臉的事情。我先講，我的真名叫「純真」。我覺得這名字很丟臉，每次跟朋友見面，我都會特別看緊皮包，以免有人搶走包包，拿出我的駕照開玩笑，因為駕照上有我的真名。

這個故事還可以吧，純真先生？輪到你說了。

碧普打開一封兩個月前發來的郵件，主旨欄寫著「好消息」。

最親愛的碧普：

我知道妳一定還在生我的氣，也許根本不看我寄給妳的信，但是我一定要告訴妳幾件好消息。「陽光計畫」已經核准妳來實習！我希望妳把握這個有趣又有薪水可領的機會。我也一直記得妳想找到些私人資訊——這裡也是妳可以利用的。我們不僅每個月發一筆小額零用金，還會完全負擔妳在這個全世界最有趣的地方的食宿；一旦申請核准，我們多半會提供機票補助。妳可以從我的附件以及「陽光計畫」的簡介上知道更多。寫了這麼多，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推薦妳時，真心誠意地給...

第一章 奧克蘭的純真
第二章 壞品味共和國
第三章 太多資訊
第四章 月光牌乳製品
第五章 Le1o9n8a0rd
第六章 凶手
第七章 下雨了

第一章 奧克蘭的純真
第二章 壞品味共和國
第三章 太多資訊
第四章 月光牌乳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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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凶手
第七章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