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味：菲立普．克婁代散文集

AMOUREUSES愛情

小愛人到底發出什麼味道？當我們的嘴第一次碰到她們的嘴，卻傻呼呼地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我十二歲時，沒有一個女孩子拿正眼瞧過我，而男孩子總愛嘲笑我長得太乾太瘦，每當黑髮娜塔莉或金髮瓦樂莉經過我身邊時，我的心跳得快迸出來。

我為她們寫情詩，每天早上八點到達茱莉安娜‧法漢克國中把紙條塞到她們手中。埃及豔后、特洛伊的海倫、雅典娜、維納斯、戴安娜、奈芙蒂蒂：我將歷史課文或神話故事加油添醋一番，或厚著臉皮抄襲法文課本的文章：「瓦樂莉佇立在小偷橋下，薩儂河輕輕流過，他該記得我對他的愛啊！」，或者「明天當東方漸白，原野開始變亮，我將盡快趕到學校，娜塔莉啊，我知道妳在等我，我再也不會離開妳。」不過娜塔莉並不期待我的出現。為了證明我對瓦樂莉的濃情蜜意，我特地創造一個動詞：「超級超級喜歡」，是「超級喜歡」的最高級，「瓦樂莉，我超級超級喜歡妳！」但我只得到她不耐煩地聳肩和一臉嫌惡地撅嘴。我寫的那些情詩全被揉成一團扔進下水溝，她們甚至當著我的面扔掉，有時路邊的貓狗還會湊上去灑一泡尿哩。

後來我唯一能做的是把風。當方斯瓦在朱爾‧費利和聖女貞德路之間的小巷子裡親吻娜塔莉，或者丹尼和瓦樂莉依樣畫葫蘆，我一旦發現有大人接近並可能撞見他們，便趕緊通風報信，我心甘情願戴綠帽，當別人和我的愛人幽會時，我替他們站崗，好讓他們四肆無忌憚地談情說愛。後來我請教他們接吻的滋味，他們模仿喬治電影院每個星期天播放的電影親嘴畫面，這種熱吻不僅火辣激情而且紋風不動，簡直是快凝膠的廣告片，我們常稱這類親嘴為喇舌「patin」，不過我所知道的「patin」是我家裡那雙又舊又臭的蘇格蘭花紋鞋。

幾個月後我也學會親嘴，但不是跟娜塔莉，也不是跟瓦樂莉，而是跟法蘭滋小胖妹。華蓋特孿生兄弟家舉辦生日派對，邀請我們吃蛋糕、喝「迷幻色彩」的柳橙汽水和檸檬汽水，聆聽跟飲料一樣甜膩的抒情歌，不久後，出現雙雙對對的情侶檔，每個人努力搖擺，許多舞者穿短褲，而坐在椅子上的只有我和她，她走過來牽我的手，我不好意思拒絕，於是我們緊緊挨著彼此，我努力伸長兩隻手臂才勉強圈住她的身體，我覺得有點丟臉，心裡嘀咕著跟我的哥兒們摟摟抱抱、忽而飄到眼前忽而舞到天邊的娜塔莉和瓦樂莉會做何感想呢？我閉上雙眼，法蘭滋臉貼著我的臉，開始尋覓我的嘴脣，一找到便親了起來，她柔軟光滑的頭髮用我也用的多普洗髮精洗過，除此之外，她還有別的味道；一種植物的、甜美的、蜜餞味的、糖果香的、蛋糕味的、草桿的和大草原等我說不出來、深深吸引我的香味，我把頭埋在她的頸項樂陶陶地吸氣，我也嗅聞她的嘴巴，並再度親吻她的嘴脣，但這一次是我主動。

忘了娜塔莉、忘了瓦樂莉，算她們不識貨吧。跳完舞，法蘭滋小胖妹模仿其他女孩，一屁股坐在我赤條條的膝蓋上，並在我大腿骨上僅有的幾條肌肉上磨蹭，差點沒碾碎我的大腿，痛得我扯心裂肺，但是我不吭一聲，只是咬緊牙根，嗅聞她的頸項、臉頰和嘴脣，我們又接吻了，我們的吻發出天使綠的香味——我終於能夠形容它的味道了——往後好幾年，我經常偷偷打開母親放在廚房櫃子底下的蜜餞罐回味這些吻，她常用這些蜜餞做蛋糕或點綴蘭姆酒蛋糕。我最愛抓起一大把香甜黏膩的蜜餞放在鼻子底下，然後閉上眼睛，逕自坐在亞麻地板上吃將起來，同時思念法蘭滋小胖妹，思念她的吻，我也想到蜜雪兒‧梅希，電視臺每逢夏天都會重播由她主演、有點色的羅曼史電影，我輕輕哼唱甜如蜜的旋律——妳什麼時候想去，就去妳想去的地方，當愛情逝去，我們依舊相愛——我衷心感謝歌手喬‧達森（Joe Dassin），阿波林奈爾和雨果兩大文豪加起來給我的撫慰都沒他來得大。

AMOUREUSES愛情

小愛人到底發出什麼味道？當我們的嘴第一次碰到她們的嘴，卻傻呼呼地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我十二歲時，沒有一個女孩子拿正眼瞧過我，而男孩子總愛嘲笑我長得太乾太瘦，每當黑髮娜塔莉或金髮瓦樂莉經過我身邊時，我的心跳得快迸出來。

我為她們寫情詩，每天早上八點到達茱莉安娜‧法漢克國中把紙條塞到她們手中。埃及豔后、特洛伊的海倫、雅典娜、維納斯、戴安娜、奈芙蒂蒂：我將歷史課文或神話故事加油添醋一番，或厚著臉皮抄襲法文課本的文章：「瓦樂莉佇立在小偷橋下，薩儂河輕輕流過，他該記得我對他的愛啊！」...

刺槐／蒜／蒸餾器／愛情／鬍後水／轟趴／迷霧／大麻／肉桂／地窖／旅館房間／
煤炭／腐屍／收割後的麥田／甘藍菜／雪茄／墳墓／理髮師／防曬乳液／二行程小綿羊／
集體淋浴間／冰涼的床單／百貨藥妝店／教堂／沉睡中的孩子／畜欄／乙醚／營火／
乾草堆／堆肥／高盧菸和茨岡菸／瀝青／玫瑰砂岩／體育館／煎五花肉／蔬菜／老家／
死／曼司特乳酪／繖形科植物／釣魚褲／游泳池／公共小便池／雷雨／魚／軟膏／
監獄／毛衣／悶味兒／甦醒／溪流／教室／松樹／番茄醬／肥皂／女性器官／淨水站／
泥土／椴樹／烘焙咖啡豆／斑鳩／年老／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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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腐屍／收割後的麥田／甘藍菜／雪茄／墳墓／理髮師／防曬乳液／二行程小綿羊／
集體淋浴間／冰涼的床單／百貨藥妝店／教堂／沉睡中的孩子／畜欄／乙醚／營火／
乾草堆／堆肥／高盧菸和茨岡菸／瀝青／玫瑰砂岩／體育館／煎五花肉／蔬菜／老家／
死／曼司特乳酪／繖形科植物／釣魚褲／游泳池／公共小便池／雷雨／魚／軟膏／
監獄／毛衣／悶味兒／甦醒／溪流／教室／松樹／番茄醬／肥皂／女性器官／淨水站／
泥土／椴樹／烘焙咖啡豆／斑鳩／年老／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