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

媒體推薦：「個性古怪的人物和魯莽出軌的行為，構成了一部生態懸疑驚悚故事。」

——《波士頓環球報》（The Boston Globe）

「作者流暢的文筆、瘋狂的幽默以及性格有趣又古怪的角色，讓情節精彩紛呈。」

——《出版者週刊》（Publishers Weekly）

「混合了濕地冒險與環保的小說，讓人想一看再看。」

——Booklist書評

第三章

每一位老師都帶領十五名學生隊。學生們圍成一圈，焦急地等著宣布名單。沒人想在史塔區老師的小隊，因為他們知道比起別的老師，史塔區老師會讓他們更辛苦。參加校外教學的唯一重點就是懶散。

瑪塔靠近尼克，說：「如果她叫我，我跟老天發誓，我會假裝心臟病發作。」

但因為某個小奇蹟，是尼爾先生叫了瑪塔的名字──還有尼克的。他們逃過一劫。史塔區老師帶著整團人走上彎曲的寬闊步道，走過矮樹叢和松樹小丘，進入更深的森林。在那裏，一片古老落羽杉的涼爽陰影下，是步道的盡頭。

隊伍往不同方向分散。在樹頂上，天空一片閃亮，萬里無雲。儘管有乾旱，溪流裡還是有足夠的水，讓健行成了濕答答的挑戰。學生們都被建議穿上長褲，以保護腿部，還有校外教學完就可以扔掉的舊運動鞋。只有葛拉罕蠢到穿著短褲來，很快他的小腿就像是被山貓抓過一樣。

尼爾先生的專業是植物學，他很常停下來，指出某株當地的植物或灌木。緊記著史塔區老師的指示，尼克羽瑪塔自動從背包裡拿出日誌本，開始抄筆記。等到他們停下來第一次休息時，他們的物種名單包括了圓滑番荔枝、殺手樹、月桂葉櫟樹、楊梅樹、菜棕、野咖啡、復活羊齒。

動物類比較難記。尼爾先生看到在樹冠上有隻橫斑林鶚，然後又有隻年輕的紅腹龜趴在長滿青苔的木頭上。葛拉罕看到一條緞帶蛇，誤以為是有毒的棉口蛇，尖叫起來。瑪塔和另外兩個女生被一個帳棚尺寸的蜘蛛網困住了一下子，還有一個叫做米奇．馬瑞斯的男生抓住一條綠色蜥蜴，被尼爾先生勒令當場放掉。

尼克一直在尋找美洲豹的跡象，只看到新鮮的野豬腳印，就沒什麼東西了。有時候他可以聽到其他學生的隊伍遠遠穿越沼澤的聲音。有一次他很確定，聽到史塔區老師的聲音在呼喊：「我們現在在鳳梨天堂！」

中午的時候，尼爾先生的小隊，坐在一棵彎曲的絲柏下吃午餐，他估計這棵樹有五百歲了。學生們自己攜帶三明治，尼克的是火雞乳酪，瑪塔的是花生醬與巧克力榛果醬。他們還分享了一瓶尼克媽媽裝在有墊保冷袋裡的萊姆口味開特力。

尼爾先生對小隊說：「有人可以告訴我，我們為何沒有受到蚊子干擾嗎？」葛拉罕舉起手。尼爾先生點名他的時候，他看起來目瞪口呆。

「因為……」他張嘴說：「因為……」

「請說，葛拉罕。」

「因為……」

「說下去。」

「因為……因為……」葛拉罕挫敗地聳聳肩。「我不知道。」

尼爾先生指著另一名學生：「瑞秋？」

「因為氣候對小蚊子來說太乾燥了。」瑞秋說。

「很不錯的理論。」尼爾先生說：「但是這裏還有足夠的水，讓這些小蟲下蛋。尼克．華特斯，你的猜想是什麼？」

尼克沒在留神；他在想他爸爸。瑪塔用手肘拱他，他抬起頭，慌慌張張地說：「什麼？我沒有聽到問題。」

「我們為什麼沒有被蚊子咬？」尼爾先生略微不耐煩地說。

瑪塔決定回報尼克前一天在史塔區老師課堂上的一臂之力。她插嘴道：「因為蚊子魚把所有蚊子幼蟲都吃掉了嗎？」

「非常好！」尼爾先生看起來鬆了口氣，終於有人答對了。

「現在我有個問題。」瑪塔說：「為什麼這裏要叫做黒藤森林，明明我們看到的所有藤蔓都是綠色的？」

葛拉罕又舉手想重新嘗試，其他學生都呻吟起來。尼爾先生說：「我不確定我知道這問題的答案──有人有什麼理論嗎？」

這時他們聽到一個刺耳的尖叫，從參天的絲柏林傳出。聽起來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

尼爾先生和健行客一樣嚇到，但他努力不露出來。他舉起一隻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大家保持安靜。一隻正在枯木樹幹上敲擊的啄木鳥突然間停下來飛走。

某些學生嚇到了，但尼克很興奮。他想他知道他們聽到了什麼動物。他從背包裡拿出攝影機，擺弄一番找到錄影鍵後，將鏡頭對準傳出尖叫聲的那片森林。透過觀景窗很難看個詳細，因為有森林的陰影，而且尼克的手也有點抖。瑪莎靠得更近一點，從他的背後偷看。

「你看到了嗎？看到了沒？」她指著觀景窗的螢幕。

有個東西在樹幹間奔跑，是一大團古銅色的模糊影子。

「牠要去哪裡？」瑪莎輕聲說：「那是什麼？」

「等一下。」尼克說，但是沒有其他動作。過了一陣子，學生們聽到水花噴濺的聲音，然後一陣很大聲的窸窸囌囌聲音傳出，又逐漸恢復安靜。

沒有人敢偷看，直到尼爾先生說：「也許只是隻狐狸還是野豬──沒什麼好擔心的。」他聽起來自己也很不肯定。

尼克關掉攝影機。「這比狐狸大多了。我打賭是隻美洲豹。」

不是所有學生都跟他一樣對豹子好奇，有些人甚至對於可能在路上遇到豹子表示驚嚇。米奇．馬瑞斯站起來，宣布大家應該全部立刻往回走到巴士。

尼爾先生說：「我很懷疑那是美洲豹。」

「會不會是熊？」葛拉罕尖叫。「這裏有黑熊──史塔區老師說的！」

在尼爾先生努力安撫學生的同時，尼克撥弄著攝影機的控制選單。他想用慢動作重播，這樣可以看清楚那隻動物。馬塔挽住他的手臂：「嘿，你有聞到什麼嗎？」

尼克把視線從攝影機往上移，吸了吸鼻子。「那是煙。」他說。

「肯定是。」

這時他們聽到兩長聲史塔區老師船用喇叭的聲音。大家開始喃喃自語，聚集在尼爾先生的身邊。尼爾先生告訴大家，跟著他儘快走回到步道上，但不要用跑的，他說，而且不要講話。

不用講第二次，學生們就匆匆拉上書包拉鍊，在老師身後排好隊，隨著老師帶領下俐落地沿著前來時同一條滿是泥土的潮溼小路回頭。煙燻味愈來愈濃，有些地方甚至可以從樹林間看到灰煙。

在步道集合後，三隻小隊合併成一條漫長的單排隊五。最尾端是史塔區老師，她按響了喇叭，讓學生們都回頭注意她。

「大家聽著！」她說。「在沼澤另外一端出現小型森林火災，在一年這時節很常見。要是碰到絲柏沉積物，可能就會熄滅了，但我們不能冒險。所以我們的校外教學要提早結束，回到學校去。」

瑪塔呻吟，靠在尼克身上。「萬一她要我們去上她的課怎麼辦？我又會吐得到處都是啦。」

「祈禱回家路上爆胎吧。」尼克說。

他很失望，因為他本來希望能夠再有機會看到美洲豹，或是那隻奔入杉林陰影中的動物。然而森林火災可是不能小看的。若是有強風一吹，火勢會立刻燎原，沒有人逃得走。

「請留在尼爾先生和莫菲特小姐背後的隊伍裡。」史塔區老師說。「我馬上就跟過來。莉比的氣喘藥掉了，我得去找。」她拍手的聲音很大，聽起來像是紙袋爆破。

「現在大家準備好！開步走！」

那時候沒有人質疑史塔區老師回頭的決定。莉比的氣喘經常發作，身上總是帶著氣管擴張劑。火災的煙霧會讓她很難呼吸。

「動作快，保持安靜。」莫菲特小姐在大家魚貫走上巴士時說。

尼克走在瑪塔身後，瑪塔走在葛拉罕身後，葛拉罕走在米奇身後，米奇走在瑞秋身後，瑞秋走在足球隊明星海克特身後。學生們腳步十分匆忙，互相踩到彼此的腳跟。尼克被後面的男生一踩，就掉了一隻鞋。那個男生是一個叫做基恩的代數王牌，他走在尼克旁邊，一直往前擠。

等尼克蹲下來去找鞋子，他回頭看到彎曲的步道，剛好趕上看到戴著草帽和蜻蜓太陽眼鏡的史塔區老師，獨自一人往煙霧瀰漫的沼澤走去。他不知道她不會再出來了。

攝影機的電池用光了，所以尼克和瑪塔不能在巴士上看影片。等到學生們回到學校，已經很晚了，尼爾先生與莫菲特小姐讓他們在餐廳做功課，當做是一天的結束。

瑪塔要去看牙齒矯正醫生，所以尼克自己從公車站走回家。他的運動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在前門把鞋子踢掉，跑到起居室檢查電腦。

什麼也沒有。

尼克的父親隸屬於佛羅里達陸軍國民警衛隊第五十三步兵旅，他們自稱鱷魚旅，有自己的網站。若是有士兵在任務中殉職，就會刊出紀念網頁。尼克屏息著，點開那個分頁。

一張某個後備軍人的照片出現，他在巴格達附近步行巡邏時，被路邊的汽車炸彈炸死。他不是尼克的爸爸，但尼克還是仔細讀了追悼文。

這名士兵三十歲，和妻子及兩名幼兒住在譚帕。照片顯示男人穿著燙得筆挺的陸軍制服，站在美國國旗前面。他看起來既強壯又有自信，幾乎難以相信他已經死了。

尼克吞了口口水，免得自己哭出來。他關掉國家警衛隊的網站，轉向YouTube，好看些逗趣影片。尼克認為他的首要工作，就是維持母親情緒不要低落。他不希望她回家的時候，看到他眼睛裡有淚水。

等到她下班回家，尼克已經好過多了。他把攝影機充了電，已經準備好研究黑藤濕地的影片。

「校外教學如何？」他媽媽問。

尼克告訴她火災的事情。

「感謝老天，沒人受傷。」她說：「怎麼發生的？」

尼克聳聳肩。「誰知道？現在是乾季──隨時都會起火。」

「好吧，你今天一定過得比我刺激。」

第三章

每一位老師都帶領十五名學生隊。學生們圍成一圈，焦急地等著宣布名單。沒人想在史塔區老師的小隊，因為他們知道比起別的老師，史塔區老師會讓他們更辛苦。參加校外教學的唯一重點就是懶散。

瑪塔靠近尼克，說：「如果她叫我，我跟老天發誓，我會假裝心臟病發作。」

但因為某個小奇蹟，是尼爾先生叫了瑪塔的名字──還有尼克的。他們逃過一劫。史塔區老師帶著整團人走上彎曲的寬闊步道，走過矮樹叢和松樹小丘，進入更深的森林。在那裏，一片古老落羽杉的涼爽陰影下，是步道的盡頭。

隊伍往不同方向分散。在樹頂上，天空一片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