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高速中國裡的低速人生

無意中買了這本書，從一翻開閱讀之後，便深深被作者張贊波的文字表達所吸引！這本記錄不僅真實呈現他所見，也讓我看到他的反思真誠、引人深省。他的文筆流暢且幽默，他的勇敢發聲更是叫人既替他擔憂卻又欽佩不已。
張贊波先生是在這個快速發展的時代，一位難得珍貴的才子！非常感謝他幫助我們這些讀者更加認識這個時代，也知道了平凡百姓的血汗心聲。
非常推薦這本書！期待張贊波先生的下一個作品。

张赞波老师的大路朝天在内地已经被禁多年，共产党禁止的书目也很多了，并不完全是政治相关的就禁止，只要你反映了那时候的黑暗也得给你禁了，譬如野夫的《尘世挽歌》等。在于内心深处，就文化贡献以及自由这一块，我是不希望台湾被大陆统一的。

作者張贊波是一位紀錄片導演，這本書是其作品的文字映像，
他大學念中文系，研究所在北京電影學院讀碩士，受過文學薰陶，
寫下來的文字也非常優美洗鍊，尤其是信手拈來古典詩詞，超厲害~
他花了三年的時間待在一個高速公路的建築工地，第一手觀察工人們的生活百態，
平日拿著小DV四處探訪，漸漸拼湊出一幅當代中國基層人民(特別是勞工階級)的浮世繪。

雖然跟何偉一樣專注於小人物，但張先生身為中國人，寫得還是更接地氣~
用字遣詞，都能直接原句搬過來，跟夥伴的相處也是少了國籍的隔閡，自然許多。
中國近幾年高速發展，一個重點建設項目就是道路建設，國內產能過剩，
大量的興建高速公路也是一種刺激經濟的法子，把路建好了，物流也能更順暢，
為了完成這種高效的目標，背後也隱藏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辛酸，勞工被剝削；
農民被迫搬遷；環境的破壞...等等，這些也是老生常談了。

快速的變化自然深深影響了市井小民們，例如有些人為了生計而四處奔波，在工地打工維生，
每個人都有面對時代變遷的應對方式，作者呈現了豐富的族群樣貌，
從建築公司管理者、政府人員、老農民、打工仔...看完這本書，會想對隱形的勞動者們致上敬意。
另外很有趣的是，關於土木營造的描述非常詳盡，我覺得看完會對這個產業新增不少認識~

我自己在高速公路開車時，常常會想著，如果沒有高速公路，路旁的景色會長什麼樣子？大馬路這樣一路開，真的都這麼巧，都沒有遇到房屋嗎？

剛開始讀這本書時，我理解了原來不只一個人，有跟我有同樣的疑惑。

作者在湖南的高速公路工地上待了三、四年，拍出了「大路朝天」這部紀錄片，也完成了這本書。作者關心的視角，自然不是官方宣傳的那一套樣板文章，他關心的是築路的背後是誰在流汗、誰在第一線謀劃、誰又被這條路的工程所影響了，是非常非常偏重個體角度的視角。

說起來，作者的視角其實還挺工農文學的，照道理應該才是中國共產黨政府所希望的樣板文學。然而今天的共產黨早就不是共產黨，自然作者的這本書讀起來就忍不住讓人為他捏把冷汗，畢竟到底什麼樣的言論會踩到紅線，不在威權體制的我們，其實根本無法理解。

作者在這四年的旅程中，所擷取的故事和記錄並不限於造路這件事上，支援越戰的老兵、乃至民工隊隊長的四川老家，都是他書寫的對象，但是不論怎麼書寫，他書寫的角度都是大環境下的小人物，絕不把大環境從故事中抽離。

但作者的視角偏重於個體，並不代表作者在敘述上就只有理性、主觀的個人敘述，在工地之外，他也做了功課，引用了數據資料來擴大他的觀察所得，這些量化數據和官方敘述文字讓讀者對他所說的故事有很大的信任，這是做深度報導的記者所需要的功夫，作者如果不當紀錄片導演，當個深度報導的記者也是沒問題的。

我想，也正是因為作者的文筆完全不輸給他掌鏡的能力，才讓我們看到這本好書。對我來說，現在剩下的問題是到哪去看他的大路朝天紀錄片了。

是在書店中無意中翻閱到的，隨意打開一頁，看到施工單位（項目部）為了省成本，放棄機樁，而僱用民工改用人力鑽探，我就知道我會買下來。自身待過營造業，只是施工方一個小職員，書裡面種種荒謬世態竟然是如此相似，找機會追加預算，挪用經費，拖欠工班辛苦錢，到處交際應酬毫不省錢等等，真是一個模子。

不過還是有差別，對岸是簡單粗暴，不在乎人命；而台灣畢竟已經走入民主，遮蓋抹粉是必須的。有了糾紛聚眾叫囂吵鬧也是會的，可是幾方人馬都有默契底限，推拉是可以，可不能流血。不過說到底，也不過五十步笑百步。台灣本地人已有勞工意識，懂得為不合理爭權益，可是外籍移工跟黑工？他們的遭遇跟大陸農民工竟然相差無幾，惡劣粗糙的居住跟勞動環境，該有的薪資被層層剝削，早年做西濱時就曾經知道某標小包為了苛刻工資，竟然等利用黑工完後一跑了之，通知警察、移民局來抓人，把爛攤子丟給上包跟業主。

蠻敬佩作者就這樣花幾年的時間，自費跟著一個工程標案拍攝紀錄，只為了呈現出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物面向，非常難得。

在中國，公路總里程已達全球之冠
在偉大的政績與榮光背後
生活在基層的農民工
他們沒辦法與大路背道而馳
他們不能脫離大躍進的運行
他們在大發展的生活下低速前行

為了記錄一條公路是如何誕生
「大路朝天」導演張贊波
花了三年時間在湖南的小村鎮駐地拍攝
這本書是影像之外更詳實的文字寫真
描繪築路建設中各類人物的生存際遇

一條在地圖上的細線
訴說著卑微人生的悲喜故事
公路體材沒有我原先想像的生疏與乏味
作者忠於自己的真誠與堅持人令人感佩

(2014開卷十大好書)
(2015台北國際書展大獎)

作者張贊波是中國七○後獨立紀錄片導演，他從2010年春天起便潛伏在一條中國高速公路的工地三年，記錄了底層修路者的生活，完成了紀錄片「THE ROAD (大路朝天) 」，也將三年多在第一線的觀察所見所聞寫了本書《大路：高速中國裡的低速人生》。

張贊波透過鏡頭與筆觸所紀錄的是位於湖南西邊的默默無名的小山村中伙鋪村，在這裡紀錄「漵懷高速公路（漵浦到懷化）第14合同段（第14標）」的鋪路工程。湖南中伙鋪村，在懷化市辰溪縣境内，是中國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村落，湖南西部一個普通的山村，附近最有名的莫過是張家界，但也是在150公里以外。漵懷高速公路是湖南省2010年開工的十四條高速公路之一，漵懷高速公路是湖南省規劃的“五縱七橫”高速公路網「婁懷高速漵懷段」，指的是婁底至懷化高速公路的西段，地處湖南省中部向西部的過渡地帶，全線位於懷化境內。主線全長91.781公里，已於2013年12月30日建成通車。

他與修路工人、打樁（地基）工人、工頭、村民、小包商、小官僚一起生活三年多，詳盡地紀錄這一小段高速公路的打造經過的點滴，他不採用浪漫的公路電影採訪方式，用完全迴異官方宣傳手法的方式忠實呈現一個真正但卻卑微的「看不見的中國」。

他用平易近人的對話以及近距離觀察的生活小事寫實手法，藉由工地小人物與當地村民的故事遭遇來陳述，讓讀者或觀眾不會有硬梆梆的控訴，也沒有意識型態的企圖與對抗，沒有文謅謅的文學形容詞藻，不用過於隱晦的暗喻比喻，讀者與觀眾很容易融入他所描述的真實世界，彷彿讓讀者也置身在湖南中伙鋪這個窮鄉僻野，讓讀者很容易貼近漵懷高速公路工程這個既真實又虛幻、既熱血又冷酷的惡劣環境，樸實的文字彷彿帶領讀者在湘西山村一起度過三年多的無常。

先來討論一下中國的高速公路，中國近幾年拼命蓋高速公路，不顧需求、不顧財政、不顧績效，只為了完成所謂的城鎮化國家政策目標，只為了構建所謂的大國夢，誇口超英趕美，用大躍進的土法煉鋼的手段，瘋狂蓋高速公路，企圖在2020年前打造中國為高速公路王國（全中國高速公路總里程數計畫在2020年前超美國的92000公里），整個中國用一種接近作戰的偏執狂精神不管品質不顧需求地瘋狂建造，為了追上美國，中國迷戀速度，企圖用最快的速度蓋出一條又一條的高速公路。

近幾年來中國的經濟發展相當畸形，來自固定資產形成的部份佔了國民所得的60％，其中一大不份便是來自這種盲目追求速度、大而無當的道路建設，我找出一些數字：

日本高速公路總長度9267公里（2014年），日本總面積38萬平方公里，人口1.27億，國民所得50070億美金。

台灣高速公路總長度1071公里，總面積3.6萬平方公里，人口2300萬人。國民所得4847億美金。

湖南省高速公路總長度6577公里（通車+興建中），面積21萬平方公里，人口6600萬人。國民所得3045億美金。

湖北省高速公路總長度7069公里（通車+興建中），面積18.6萬平方公里，人口6175萬人。國民所得3180億美金。

江西省高速公路總長度6050公里（通車+興建中），面積16.7萬平方公里，人口4457萬人。國民所得2333億美金。

福建省高速公路總長度6100公里（通車+興建中），面積12.4萬平方公里，人口3689萬人。國民所得3556億美金。


從上述的數據，可以看出中國為了提昇內陸或海西地區的經濟發展，瘋狂且快速地蓋高速公路，不去考慮高速公路與經濟發展之間的平衡，不去考慮人口、道路密度的因素，以本書的湖南省為例，每一萬人擁有高速公路的長度竟然是日本的1.36倍，而支撐高速公路的GDP，卻只有日本的十二分之一，最離譜的是福建省，每一萬平方公里竟然有492公里的高速公路，足足是日本的一倍以上。

這一條條的高速公路並非從天上掉下來，從本書可以看到，一小段高速公路的建造竟然犧牲了中伙鋪村當地的生態，破壞當地的水源，拆除或剷除當地大部分民房與農田，剷平的當地許多千年古蹟，讓當地許多人限於流離失所。為了節省成本不用機器而改用廉價的農民工，而這些來自重慶山區、湖北貧村的農民工，除了工作環境惡劣危險之外，其工資卻經常被層層官僚與官商剝削一光，道路的各項工程幾乎全數是層層轉包，從中央到地方，每一層官僚便剝削一層，豆腐扎般的品質的工程完全被光鮮亮麗的通車典禮與官方宣傳掩蓋，這一條條用錢堆砌出來的國道，真的經得起考驗嗎？

除了官商體系的吸血鬼們以外，一條高速公路的建造幾乎沒有贏家。

作者赤裸裸地寫出官商體系的醜陋潛規則，他形容是「典型的中國式較量」，在一個行業內部，所有人都是明察秋毫的聰明人，所有的人都默默懷揣著自己的秘密武器，但平時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個人自掃門前雪，大家心照不宣，合力掩蓋真相，藉以維持行業的潛規則和利益均衡；偶而有人圖窮匕見，也是為了維護一己之私，並非為了真正的公平與正義。而一旦達到目的，大家就再次地合夥掩飾問題的真相，好像它根本就未曾存在過一樣。

為了分工程預算的一杯羹，政府不同單位之間可以為了利益，竟然各自找了黑社會進行砍殺，這讓我想起台灣的大埔，營造商竟然還可以利用殉職罹難的工人賺保險金，離鄉背井的農民工往往被包商與政府扣剋工資，空手而來一囊如洗地黯然回鄉，被徵收民房的老婦人，補償金被村黨部書記剝削，拿到手的錢根本買不到幾米的立錐之地，也看到公安部門加入剝削行列淪為包商的打手。

這些真實的底層面貌，完全在官方的宣傳中自動消失，為了大國夢，可以犧牲千萬微弱個人的權益金錢甚至生命，在官方的宣傳絕對聽不到另一種聲音，為了維穩為了和諧，在高速且瘋狂的畸形發展中，只剩下赤裸而無恥的讚美。

難怪紀錄片的副名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貧富各走一邊，商工各走一邊，完全沒有交集，朝向美好天堂的大路，被少數官商集團完全吞食，建路的民工、高速公路經過的村民、納稅人、開車人（中國高速公路收費差不多是台灣的3倍，接近日本收費）別說無法享受，卻還得負擔巨大的外部成本，如環境污染、通貨膨脹、人身安全、公安事件、低劣造路品質等。

作者用低速人生來形容高速公路的另一面，十分貼切，書中所採訪的底層人物，他們並沒有因為加入建路工程而獲益，他們沒有因為高速公路經過他們家門口而受益，在一切高速發展的中國地方經濟下，絕大多數人他們依舊只能過著低速人生，在一個人人被席捲進去的高速發展時代裡頭，似乎無人可以逃避某種慘痛的命運。


若想要瞭解亮眼的中國建設背後真實的陰影，若想要瞭解中國小人物在發展與沉淪間浮沈的現實，本書或本紀錄片應該是讀者不得不看的一本書或一部影片。

評：五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