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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孤太子傷春寂寥 勇公主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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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崇搖搖頭,沒有接腔,依舊收拾自己的物品。
宋璟又道:「我們本想公主出京後,京城中再無掣肘之人,我們就可協助太子把事情辦好。太子非不明事理之人,大勢剛剛有了轉機,他實在不該驅逐我們,這樣其實是斷其臂膀啊!嗨,此次若非聖上顧念舊情,我們果然就成了淒慘的流人了。」
姚崇停止收拾物品,走至宋璟面前,輕聲說道:「我剛才一直在想,我們做事許是有些操之過急。公主固然離開京城,然她的兩項好處依然留在京城。」
「兩項好處?」
「是啊,這第一點,就是聖上對他的關愛之情。聖上對我們猶念舊情,聖上也說過,其同胞兄妹中,現在唯一剩下這個妹妹,自然是愛之無以復加;第二點,就是那些倒向她的朝中官員了。公主為何反對廢除『斜封官』?緣於其中有她的人。公主這些年在朝中培植安插自己人的功夫,實在凌於聖上之上。你說,聖上身邊除了我們這幾個愚忠之人,還有誰能為他忠心辦事?」
宋璟想了一想,覺得有理,遂頷首同意。
姚崇又道:「我們尚能想到此節,你說,太子會想到嗎?」
「應該會想到。」
「這就對了。太子現在雖名義上監國,然他手下無人,可謂無根之基,沒有與公主叫陣的能耐。公主固然離開京城,然她在京外依舊可以遙控指揮!唉,太子此舉,也實屬無奈啊。」
宋璟明白了姚崇的意思,遂微笑道:「是啊,不想我們哥倆成了太子轉移視線的替罪羊。」姚崇道:「太子此舉不拖泥帶水,你我年輕之時,能有如此老辣之舉嗎?哼,此舉既能撫聖上之心,又能堵天下人之嘴,公主知道我們與太子素無交往,其對太子的疑心就會大為減輕。我剛才思來想去,假若我處於太子如此境地,我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宋璟搖頭道:「姚兄,你說公主疑心會大為減輕?我卻以為未必。公主弄權由來已久,先帝在時她猶能長袖善舞,現在聖上仁弱素聽其言,對其構成障礙者唯太子一人,她必搬除以為快。公主的性子以堅忍著稱,你以為太子此舉,公主就會不找麻煩了嗎?」
姚崇歎道:「是啊,公主今後不會善罷甘休。不過太子此次以退為進,終究能緩一口氣兒。今後他們如何爭鬥,你我遠在千里之外,無法目睹,實在鞭長莫及啊。」
宋璟道:「天下混亂日久,眼見太子實為中興之主,不料這個公主在這裡纏攪不已。唉,若中興之事被公主攪局,我實在心有不甘啊。若公主以後得了勢,她定將我們恨之入骨,我們也許終有一日要到嶺南為流人了。」
姚崇臉色變得十分嚴峻,斷然道:「韋公在日,曾多次說過邪不壓正,天下思治心切,我就不相信一個女人能夠長遠攪局下去。這樣吧,我們臨行之前,依次到郭元振、張說和魏知古宅中拜會一次。」
「我們不去見見太子嗎?」
姚崇笑道:「太子與我們經此陣仗,雖未當面明言,內裡皆一清二楚。再說了,太子如此虛張聲勢,終歸把我們當了替罪羊,他的心裡難道就沒有一絲愧疚嗎?我們走吧,如此在京城千里之外觀戲,滋味不是更好嗎?」
李隆基下朝後,與哥哥李成器約好,傍晚時一同在李成器府中用膳。
李隆基比約定的時候早到了一會兒,其入府後,就見兩個哥哥兩個弟弟皆在堂中聚齊。與別家兄弟相比,此五兄弟相處和睦,沒有生分之感。這大約是李旦的家風所至,另外一點,即是大哥李成器生性寬厚,對幾個弟弟親愛有加。
李隆業看到李隆基進門,就笑道:「三哥當了太子,果然忙得多了。大哥的府中,恐怕也多
日未來了吧?」
李隆基微笑了一下,然後走到李成器面前見禮,說道:「大哥,總算父皇開恩收回了成命,若非如此,愚弟就險些成為不義之人。」
李成器揮手令其坐下,說道:「此中過程,父皇那日賜宴時已經說過。三弟,我就是離開京城,亦非壞事啊。我們如此日日相見,就覺得有些煩了,不如離遠一些,乍一見面倍加親切。」李隆基明白大哥所言非是虛飾,當是衷心之言,遂說道:「還是不要遠離最好。譬如今日,我們倏忽齊聚大哥府中,既可大快朵頤一番,又能長敘兄弟之義。大哥若離遠了,我們聚一回終是艱難。」
李隆業插言道:「三哥說得對。我們當初聽說大哥要去同州,心裡就不是滋味。外面人皆說此為三哥的主意,我們說不應該如此啊,三哥並非薄情寡義之人,然三哥已為太子,我有心想問終歸不敢。這下好了,事情終歸水落石出,原來是姚宋二人多的嘴。」
李成器歎道:「三弟,你如此表明心跡很好,然還是虧了這二人。我們皆知道,此二人為幹事之人,你現在代父皇監國,其實還是你自己丟了這條臂膀。」
李隆基搖搖頭,說道:「他們離間我家親情,縱使再有才,也不可用。」
李成器不想繼續此話題,說道:「三弟,你午前說今日晚間有話要說,兄弟們現在都在場,你有什麼話就趕快說吧。那邊的膳食已然準備好,我們說完後立刻開膳。」
李隆基道:「這件事兒本來單獨對四弟和五弟說一下就成了,但我又想此事比較敏感,還是先要徵得大哥的同意。」
李成器搖手道:「他們二人現為你的屬下,你們若有事情,自己說清楚即可,沒必要徵得我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