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子乃規規然而求之以察,索之以辯,
是直用管闚天,用錐指地也,不亦小乎!
-《莊子‧秋水》
這是戰國時名家公孫龍和魏國公子魏牟的對話。公孫龍認為自己最通達事理,博聞善辯,勝過所有口才好、學識高的人。但當他聽到莊子的言論卻覺得困惑,無法理解,於是問魏牟是否是因自己的學識不足?魏牟便說公孫龍像長住井底的青蛙,見識淺薄,眼界狹小,根本無法通曉莊子言論玄妙之處。就算花工夫去學習,自以為懂了,但實際上只有學得皮毛,有如「用管子看天,只能看到天空的一小部分,以為天空就是這麼小一樣」(教育雲教育百科)。
在整理有關中國印象與形象的文獻時,發現許多西方傳教士不僅熱情且近距離的觀察中國,有人終其一生都住在中國,當然也有不少只是看別人所寫的資料來評述中國。他們所看到的中國可能是片面的、可能加入強烈的主觀與偏見,也可能處在一個富強的時代、或處在一個衰退時代遇見中國。就像《莊子‧秋水》篇所講的,他們都試圖從自己的觀點與經驗(管子),跟世人介紹他們所觀察到的中國。
中國人喜歡用龍的傳人來比喻自己,因此本書特別將「以管窺天」的「天」改為「龍」,用《以管窺龍:另類的中國想像》做為書名,介紹我所看到有關中國印象與形象的理論、以及與中國相關的研究。事實上,不僅西方世界看不懂中國,甚至連住在中國的中國人,也可能看不清中國,更何況是住在海峽對岸的台灣,以研究中國為職志的學者,光憑一年幾次的參訪或到農村、台商工廠蹲點做科研調查,就想要去摸透中國,或解釋中國,就會越容易陷入「以管窺天」的窘境,因此,需要更謙卑的觀察與記錄中國的變化與發展。
在我們那個世代,也常稱自己是炎黃子孫、台灣人與中國人民血脈相連,因此,「以管窺龍」的「龍」也可以是指台灣這群「龍的傳人」。台灣雖小,人口雖少,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號,各吹出自己的調。而「天然獨」的年輕世代根本不知道甚麼是「龍的傳人」,反而喜歡叫自己為「台灣黑熊」。因此,中國千萬不要也陷入以管窺天的窘境,以為只要多派些團來交流,問政黨人士或學術機構專家學者的意見,看媒體的民調數據,就以為可以摸清楚台灣,甚至天真的以為多接觸「三中一青」,就可以掌握這些天然獨的台灣黑熊。
本書從社會文化歷史的脈絡,去找尋不斷被建構的中國印象,然而隨著文本的書寫,先後介紹三種未來學的研究方法,並分別運用與檢視318學運、兩岸關係、新霸權與亞洲區域安全的問題,以及收錄以民意調查、台商出走潮、民主化為主題的三篇研究,因有別於政經學派研究中國大陸的研究途徑,特以《另類的中國想像》為書名,來涵蓋所有的主題與內容。
能夠完成這本書,要感謝許多朋友情義相挺。首先要感謝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張五岳所長的提攜,讓我終於可定錨在中國大陸研究,把它做為自己的「第二個社會」研究範疇。也要感謝十年來跟我在各種公民社會、監督國會、選舉觀察、和平運動的耀南,讓我有機會可以跳脫學界的思維,從不同觀點去分析中國與亞太的政經關係。感謝曾經與我討論中國經濟、社會、政治、產業問題的在職與一般研究生們,讓我有機會在與大家討論論文時,同時思考當前中國社會面臨的問題,並掌握中國未來的發展趨勢,看到這些畢業學生,在各行各業嶄露頭角,真是身為師者最大的驕傲。
感謝張建邦創辦人開創淡江未來化教育,讓我有機會學習到未來學相關的理論與方法及跨科際的研究典範,提供不同思維去分析中國大陸問題。感謝未來學研究所的同仁,在你們的鼓勵與支援下,可以嘗試去探索不同研究領域。感謝大學的恩師,也是教授社會心理學的陳昭郎老師,在20多年後奇妙地重新複習社會心理學。感謝在社會運動中認識的前輩們,無私地提攜,讓我有機會可以跟你們並肩作戰,未來也會跟隨你們腳步,提攜年輕世代,繼續往前走。
感謝我的父母,那一代辛勤打拼、無私貢獻家庭與社會的台灣人,只有付出不求回報,讓我有機會出國完成學業,開拓自己的人生。感謝妻子對家庭子女的照顧,讓我無後顧之憂的在外面闖蕩。也感謝出版這本書時所有提供各種協助的好朋友們,不管是幫忙看稿、偶而串門子或敲門相約吃飯的厝邊隔壁,都讓在寒冷、下雨的淡水,還待在研究室的我,心中稍微獲得一點暖意,堅持下去把書給完成。
在《總鋪師》電影中有一句台詞,「每一場戲劇,每一個人物出場,都會播放一條屬於自己的歌」,這本書是近年來我在中國大陸研究的代表作。能夠將過去相關研究集結成書,除了需要堅忍的毅力外,還要具備無比的勇氣,因為出版後還要面對讀者的批評指教。感謝執行編輯彭筠與翰蘆工作團隊的協助編輯,即使多麼努力校對,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情是還是會有疏忽,不管是編輯上的錯誤與語意上疏漏,都是本人的錯,在此先跟各位讀者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