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旅 2 十二魔.上冊

以一個小女孩拯救世界的構想，建構出末日之旅這系列沉重的三部曲故事，它談的是末日前後的人類世界，四處充滿蕭條和殺戮氣息，被病毒傳染的吸血鬼們在世界各地展開瘋狂獵殺人類行動，而倖存的人類也為了反抗病鬼，紛紛組織起來，想要集眾人之力來打敗在各項體能條件遠勝於他們的病鬼們，但是病鬼們的存在就是起源於人類想要變得長生不老、變得強壯的心願，才讓他們從平凡世界的底層人士變身為具有強烈攻擊和傳染性的生物。

 《末日之旅2：十二魔》將視角放寬至艾美以外的倖存者，沒有被傳染到的人類，獨自或是一起面對不斷出現的病鬼們，其中書中有一幕讓人感到印象深刻，就是倖存者們被病鬼攻擊時，病鬼有一名穿著新娘禮服的女人，這個畫面讓人感受到幸福和絕望是相伴相隨，在結婚典禮上遭受攻擊，然後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變成了半人半鬼的嗜血生物，只知不斷殺戮眼前看到的人類，從他們的身上汲取鮮血來填飽自己的飢餓感，人類世界成了自相殘殺的人間煉獄，文明日漸凋零，掠奪成了人們身上最明顯的標記，末日時刻將幸福時刻轉換為昨日黃花，世界失去了笑聲。


《末日之旅》有時候會給我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在閱讀的是人類可能有的未來，在科技日益發達的情況下，各種違反道德和既定的物種規則也被一一打破，龐大的知識庫和人類的靈活腦袋結合起來，為了戰爭、為了國家、為了私欲，生化武器、核彈、間諜…等事物被開發出來，而歷史上也不缺乏這樣的例子，每個國家都為了自己的理由去儲備兵力和設置情報，最後當真相被公開之時，又有多少無辜的人因此受累，但在《末日之旅》裡發生的情況是吸血鬼們的出現是人類為了滿足某種理由，而讓十三個實驗體接受病毒傳染，甚至連小孩子的艾美也成了他們的實驗體之一，生命的死亡判決是取決於權勢人士，最後演變為實驗體的失控，吸血鬼們自行演化，可以說是進化，他們回到各自體能最佳的時刻，讓嗜血的渴望誘使他們一步步走向無辜的人類，殺害人類、傳染人類迫使他們成為新的病鬼，整個世界進入大屠殺時期，倖存者人類要消滅吸血鬼和被傳染的人類，而吸血鬼們要倖存者人類獻上自己的鮮血。

 

即使有很多的倖存者在書中重現他們生前的不安和死前的恐懼，世界也還是在運轉著，活著的人繼續逃難，想著其他未逃出來的人的命運，而死亡的人就停留在原地，等著吸血鬼領取鮮血，每個地方都是血霧漫漫，唯一讓人萌生絕望中的希望，是人類感情羈絆，像艾美和布萊德．華格斯特的父女情讓人想到《長路》的父子，在末日絕境的路上走著，孩子總是被父親護衛的完整無缺，就算父親明知自己也快要撐不下去，也依然在護衛的位置上堅守至最後一刻。布萊德．華格斯特給了艾美溫暖、艾美撫平布萊德．華格斯特的喪女之痛，二人間的情感羈絆讓他們得以在末日世界走得長遠，也許在這場人類自食惡果的戰爭裡，沒有人可以安然從戰場上離開，但是倖存者間的情感羈絆將會讓他們生死無懼，因為他們知道，重要的事物如果自己不挺身而出，那麼存活的意義將會在這個世上永遠消失，沒有人可以獨自一人度過末日的絕望。

 

《末日之旅》裡亡靈軍團的魅力主導小說的走向，吸血鬼們的進化持續提高，而末日的慘況可以一瞬間讓文明被滅絕，危機成了最大的威脅，實驗體們正要向人類大肆進攻，要人類為他們曾做過的惡行付出代價，而唯一能夠阻止他們的人，就是同為被傳染的吸血鬼—艾美，她是唯一免疫於病毒負面症狀的吸血鬼，但是她的外貌成了長久不變的模樣，她停止生長，擁有和其他病鬼們反抗的力量，可是艾美只有一個，怎麼有辦法對抗成千上萬的病鬼，於是第二名女戰士出現，只是目前她的戰力似乎比不上艾美，讓人好生期待下集她的戰力可以發揮出來。闔上書後，才驚覺二部曲根本就是生命的最後一場告別，每個倖存者都用自己的方式去回顧活著的時刻，特別是在末日時刻，那些逝去歲月都顯得彌足珍貴，也讓他們有勇氣去面對無數的恐懼和不安組成的絕望末日，或許人可以失去很多東西，但是如果失去生存的信念，那麼活著也將在每個呼吸的瞬間迷失了未來的道路。

人死一了百了，要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何認同「好死不如歹活」這六字歹活咒？

末日很可怕嗎？如果能在末日之初便撒手人寰，何嘗不是種幸福。

苟延殘喘於末日的人生，比地獄更其地獄的景況，是否值得人們屢仆屢起？

 

「如今就連時間本身也有一種失序的感覺。

在混亂之中，人生以無法預見的方式交會。」

有的人奮戰到最後一刻英雄不留名，有的人殺出重圍卻迷失了方向，倖存者的心中，總有幾個刻骨蝕心的名字。當摯愛的人消失，你會陷入創傷後壓力症後群，分不清現實與想像的界線？你會逃離一切熟悉，找個陌生的地方重新出發？抑或像打不死的蟑螂般，無論再怎麼痛仍然鬥志不死？

百年前，有些人罹患絕症，無可救藥；百年後，有人罹患永生，同樣藥石罔效。

有的人無法置信仍然被感染，他們活得太久，忘了人性就算了，最痛苦的是披著噬血者外衣，卻忘不了曾經擁有過的美善。即使是其中的最敗類，也免不了懷念舊時代的牙膏，以致於我這幾天刷牙的時候，總不忘默默感謝能擁有如此清新潔齒的威能牙膏。

 

這世間的物種，從來就不適用於粗略的好壞二分法，即使變成人不人鬼不鬼，以十二魔為首的「血親」族群，仍汩汩流著善惡交織的河。在時間荒漠中踽踽獨行的艾美，堪稱箇中代表，身受感染的艾美，似乎只有救世與滅世兩個選項，咱們自以為無聊到掉渣的平凡人生，對於艾美而言，卻是那麼可望而不可及。

我個人相當開心能再看到華格斯特這四個字，搞了半天，原來我對華格斯特的感情勝過艾美。但我不太諒解他念茲在茲的都是「女兒」艾美，難道他沒注意到「全新」麗拉的存在？果然前世情人比現世老婆重要嗎？！（瞪）

姑且不提小說中一拖拉庫的創傷後眾男，容我代入故事裡的兩位媽咪，一是麗拉，一是莎拉，剛好都有個拉，顯示的拉花大異其趣，這兩位在失去孩子之後，一個以謊言欺哄自己，一個抱持希望不死，謊言與希望，竟只有一線之隔，間或產生交集，甚至互為表裡。我若說明天會更好，那是騙自己，或是希望不滅？

《末日之旅２》或多或少滿足了讀者自《末日之旅》留下的諸多懸念，同時滋生新的懸念無誤。當故事走進《末日之旅２》，艾美依然重要，卻算不得是第一女主角，人人有場次，個個有畫面（笑），只不過畫面依舊令人泫然欲泣就是了（淚）。

時光荏苒，美利堅合眾國不復存在。可惜，世界末日，沒有時間表。

最初，人們以為苦難有其盡頭，一如數世紀前的黑死病般消聲匿跡，眼前的死亡威脅和被感染的恐慌，終究會成為過去式。然而，當觸目驚心的畫面變成習以為常，文明的崩解，痛苦的脈動，遲遲沒有終結的跡象。

末日寓意已不消再提，作者的文字，一貫地幾分細膩，幾分感傷，閱讀的時候，宛如披著斗蓬，走入漫天風雪的絕望極地，在無垠廣漠中難掩愴然，不期然撞見今秋第一道極光，剎時超越絕望，就算眼前的希望之光轉瞬即逝，已值得繼續向前行。雪舞紛飛中，不忘小說最初與最終的兩句話，彼此呼應：

初、「對，在看似沒有希望的時候擁有希望。你也一定要永遠記住這一點。」

終、「就算是在最黑暗的夜晚，我的朋友，生命仍然會找到出路。」

二部曲不管是在角色塑造、格局及情節張力上，豐富細膩及吸睛程度相較於首部曲絲毫不遜色。所有的災難起因尋求永生，而尋求永生是因為害怕獨自孤單死去，是因為不想失去摯愛。面對現實，擁有不死之身跟趕走孤單完全是兩碼事，就算坐擁財富權勢，也未必能換到真心跟快樂。一個人心中沒有愛缺乏夢想，就算永生又有何意義？套句吉爾德的話，人一輩子能欣賞多少次落日是有定數的，太多之後就會膩了。再迷人的風景再可口的美食，如果永遠只能獨享最後也會變得索然無味。從故事裡也可以看到摧毀文明只要彈指間，但要撥亂反正重建秩序何其困難。從故事裡也不難發現，因為情感羈絆而來的被需要的感覺，正是末日裡的不滅的心燈及勇氣來源。

在《末日之旅》的心得裡，我寫下了一句「真正的末日才剛要開始」。

的確，儘管度過了讓人恐懼與悲傷的一夜，並不代表一切就此結束，世界將會重歸於平靜，倖存的少數人們想辦法在艱難的環境下活下來，一面開始新的生活，一面躲避病鬼，人們的心底沒有忘記失蹤的親人，他們或許不曾提起，將傷痛深埋在心底，但那只是不得已的自我欺騙，總是有一個小小地聲音不時詢問自己，那失蹤的摯愛是否仍在人間，在某個遙不可及的地方，等待著重見光明。

自從末日屠殺之後，艾美與夥伴們各自有了新的生活，曾經是對抗病鬼的鬥士，各自分散在人間，成了一群不起眼的人們，四散他方，在《末日之旅2：十二魔》中，艾美不再是唯一的重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或許不願回首，或許悲痛令人難耐，但發生過的不會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內心的呼喚不斷迴盪著，告訴自己餘生的使命，尋找真相，讓逝者安息，生者得到解脫。

《末日之旅2：十二魔》敘述了事件過後的世界，病鬼固然可怕，餵養著病鬼的人們心裡的想法更令人難以置信，這些人們為了什麼目的而寧願以同為人類的血液來餵養病鬼？人類究竟擁有多少的劣根性，為了一己的利益，可以與魔鬼共存，與撒旦共舞？人們不再是被殘殺，而是被眷養，生命的意義早已失去，唯一的意義是每一次被選擇時逃過一劫，當生存的意義是度一次又一次的選擇而活下來，該是一種悲哀，還是一種無奈？或是為了一絲的希望所展現的勇敢？

當恐懼變成日常生活的固定儀式，當死亡只是機率問題，人們終究會選擇揭竿而起，當我們為了小說中的人類命運懼怕恐懼時，總有人決定不再忍受這一切，默默的以生命來換取一線曙光，這樣的力量儘管渺小，但是前仆後繼下來，終究是無法抵擋的力量，足以將一切化解，讓風雲變色，如同任何一段反抗的故事，過程中有太多令人不忍的情節，但故事越令人難耐，人類的韌性越強，足以摧毀一切而在所不惜。

艾美是十二魔中那一塊空缺，是解決一切的關鍵，但艾美不再是人類唯一的依靠，彼得、艾莉希亞、尤斯塔斯、提夫第以及一個又一個，依舊擁有人性的人類展現的是人類無可匹敵的勇氣，塞吉歐不再是一個個體，塞吉歐是人類追求自我命運的象徵，誰是誰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人類對於自我的認知，對於自由的渴望。《末日之旅2：十二魔》中敵人究竟病鬼還是同流合污的人類已無所謂，重要的是我們從其中的到的教訓，愛與勇氣依舊是人類最強有力的武器，唯有希望能克服一切，帶領人們走過艱難困苦，最難以忍受的歲月，走向未來，儘管當下握在手中的也許只是一線希望。

加斯汀．柯羅寧的《末日之旅2：十二魔》再一次給了我們絕地逢生的勇氣，儘管末日世界充滿不安與恐懼，令人屏息，但那恢宏的格局，優美的文字彷彿低聲訴說著一個故事，讓我們理解愛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