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孩
艾比.亞柏納希不喝酒,不說髒話並且認真工作。她相信已經將黑暗的過去埋藏起來,但當抵達了大學,初啟的夢想迅速被大學校園的一夜情情聖即刻粉碎。
壞男孩
崔維斯.馬多仕,身材結實又性感,全身佈滿刺青,的確是艾比所需要─也想要─避開的人。他的夜晚在格鬥社團的金錢遊戲中耗盡,白日則扮演惡名昭彰的校園情聖。
大災難?
對於拒絕自己魅力的艾比感到有興趣後,崔維斯用一個簡單的賭注將她騙入自己的生活。如果他輸了,必須禁慾一個月;如果艾比失敗,也得花一個月時間住在崔維斯的公寓裡。
或是某種美麗的開始?
無論如何,崔維斯都不知道他碰上了對手。或者說,這是某種得以讓兩人踏上難以想像的境界的偏執關係?
相遇之前,不知道自己迷失了。
不知道寂寞為何物?直到妳不在我床上的第一夜……
妳是我唯一正確的選擇,妳就是我所等待的人。
紐約時報、今日美國、華爾街日報暢銷書,倫敦書展矚目焦點
潔美.麥奎爾為男女主角所創造的衝突,強烈到讓讀者身歷其境;
而他們在故事中成長,並發展出美麗的變化。
緊湊,危險,令人成癮
大學乖乖女和全校最惡名昭彰的花花公子的賭注:一場「純友誼」關係,絕不涉及性、更別提愛。
美麗災難BEAUTIFUL DISASTER
大學校園裡,某日乖乖牌艾比和朋友前往觀看拳擊賽,意外邂逅了賽場上的崔維斯,並讓他對自己一見鍾情。 隔日起,崔維斯憑藉各種機會跟隨艾比,而她對這名渾身刺青、號稱全校女生一夜情對象首選的男生則敬謝不敏,於是聲明:可保持朋友關係,但絕不會對他產生情感,崔維斯欣然同意。 兩人很快成為形影不離、分享生活的好友,從旁人角度來看,與情侶無異。然而,當事人皆對外否認,崔維斯繼續拈花惹草,艾比也接受其他人追求,只是暗地裡有了情緒的變化與轉移。
後來,他們打了賭,願賭服輸的艾比更與崔維斯同居一個月,讓同進同出同寢的兩人,對彼此的佔有欲越來越強,幾經波折、探試,終究無法再漠視情愫,成為了激愛的戀人。只是才穩定不久的感情,因為艾比不堪回首的過去而重起波瀾,涉入更險惡複雜的黑幫環境中,各自對於未來與生命的價值觀備受考驗,眼見戀情走上了岔路口,下一步究竟是分?是合?或者讓這一場不可能的戀人之愛情災難,持續蔓延……
第一章 紅旗Red Flag
房裡的一切似乎都在對我大吼,「妳不屬於這裡!」樓梯老朽崩壞,喧嘩的客人被擠得緊靠對方,空氣中充滿了汗水、鮮血,和霉腐的氣味。人們吼叫號碼和名字的聲音交錯混雜在一起;不同的手臂四處揮舞,交換著金錢,以手勢在噪音中彼此溝通。我努力在人群中鑽動,緊跟在我最好的朋友身後。
「看緊皮夾,艾比!」雅美莉卡(America)對我喊道。就算在微光中,她的笑容也發出迷人光閃。
「跟好!比賽開始之後會變得更糟!」薛普利(Shepley)在噪音中大叫。雅美莉卡抓住他的手,當薛普利帶我們穿越人海時,也抓住我的手。
一陣來自擴音器的尖銳聲響劃破了濃密的空氣。那聲音嚇到我,害我跳了起來,轉頭尋找聲源。有個人站在木椅上,一手拿著一疊紙鈔,另一手拿著擴音器。他把那個塑膠道具移到嘴邊。
「歡迎來到浴血格鬥場!如果你想找『經濟學入門』……就他媽的來錯地方了,我的朋友!如果你尋找的是格鬥場,這裡就是你的麥加聖地!我的名字是亞當。由我立下規則,主持決鬥。當雙方都進入場子,下注就得停止。不准碰觸鬥士,不准提供協助,不准更換賭注,也不准侵犯決鬥場。如果破壞規則,就等著被痛打一頓,一毛錢也拿不到,然後被踢出去!這也包括妳們,小姐們!所以別想用馬子來干涉遊戲規則呀,男孩們!」
薛普利搖搖頭。「老天啊,亞當!」他以高於周遭噪音分貝的聲音大喊著,明顯不贊同他朋友的用字遣詞。
我的心臟在劇烈跳動。由於穿著粉紅色的喀什米爾毛衣和珍珠耳環,我覺得自己像個呆杵在諾曼地海灘上的學校老頑固。我向雅美莉卡保證,自己可以處理任何我們將遇上的事,但一到現場,只感到一股想緊抓住她瘦得像根牙籤的手臂的衝動。她不會讓我遇上危險,但既然我們處在擠滿了五十幾個沉迷於血戰與死亡的酒醉男大學生的地下室中,我對安然脫身的機會感到不太樂觀。
雅美莉卡在新生訓練遇見薛普利後,她就經常陪薛普利前往位在東方大學(Eastern University)各間地下室所舉辦的祕密格鬥賽。每場賽事都在不同的地點舉辦,而地點在格鬥開始一小時前也都是秘密。
由於我的生活圈較為溫和,發現東方大學居然有這種地下世界讓我很訝異;但薛普利在註冊前就知道這件事了。崔維斯(Travis Maddox),薛普利的室友和堂哥,七個月前就已經參加了第一場格鬥。當時崔維斯還是大一新鮮人,據傳他是亞當在創立格鬥場三年內所看過最致命的選手。從大二開始,崔維斯無戰不克,在合作之下,崔維斯和薛普利用獎金輕易支付了房租和帳單。
亞當又把擴音器移到嘴邊,而室內的吼叫和騷動似乎高漲到混亂的地步。
「今晚我們有位新挑戰者!東方大學的明星摔角手,馬列克.楊(Marek Young)!」
在歡聲雷動中,群眾在馬列克進入房間時像紅海般分開。有塊圓形的空間被淨空了,觀眾有的吹著口哨,有的對選手大吼挑釁。他上下蹦跳,脖子前後扭動;表情專注而嚴肅。群眾的聲音降為低沉的悶吼,接著在音樂從房間兩端的音響爆響出來時,我一下子用手摀住耳朵。
「我們的下一名鬥士不需要多作引薦,但由於他快把我嚇得拉屎在褲子裡,所以還是要給他來個介紹!發抖吧,男孩們;脫掉妳們的小內褲吧,小姐們!我為你們帶來:崔維斯.『瘋狗』.馬多仕!」
當崔維斯從房間另一邊的大門出現時,音樂的音量幾乎大到要爆炸了。他的入場狀態是——上身全裸,態度輕鬆又怡然自得。他像日常工作般走進圓圈的中心。當他用拳頭碰觸馬列克的拳關節時,精實的肌肉在佈滿刺青的皮膚底下伸展。崔維斯靠近馬列克耳邊,悄聲說了些話,摔角手則奮力維持嚴肅的表情。馬列克面對崔維斯,注視對方雙眼。馬列克表情兇狠得像是想殺人;崔維斯則頗自得其樂。
兩人各後退幾步,接著亞當用擴音器發出了訊號。馬列克保持防衛性的架式,而崔維斯發起攻擊。我在視線被擋住時墊起腳尖,左右換著位置,試圖找個好角度觀看。我墊起腳尖,擠過尖叫的人群。許多手肘撞到我的腹部,很多肩膀也撞到我,把我像乒乓球一樣彈來彈去。馬列克和崔維斯的頭頂終於進入視線,於是我繼續在人群中往前擠。
當終於抵達前方時,馬列克用他粗壯的手臂抓住崔維斯,試圖把他扔到地上。當馬列克隨之前傾時,崔維斯的膝蓋用力砸向馬列克的臉。在馬列克甩掉那擊的影響前,崔維斯撞上他;他的拳頭不斷揮打在馬列克血跡斑斑的臉上。
五根手指扎入我的手臂,我立刻轉過身。
「妳到底在做什麼,艾比?」薛普利說。
「我在後頭什麼都看不到!」我對他大叫。
我轉過身,剛好看到馬列克揮出結實的一拳。崔維斯轉身,那一瞬間我以為他又躲過了一擊,但他轉了一圈,將手肘直接撞上馬列克的鼻梁中心。血噴到我的臉上,從毛衣前端流下。馬列克碰一聲倒在地上,在那短短的瞬間,房間裡鴉雀無聲。
亞當把一塊紅色的布扔到馬列克癱軟的身體上,群眾的歡呼立刻爆發。現金再次易主,投注者的表情則分成了竊笑和落魄兩種。
我被人群推來推去。雅美莉卡在後面某處喊我的名字,但我被從胸口到腰際的血跡嚇呆了。
一雙沉重的黑色靴子停在面前,轉移了我的注意。我往上看;面前出現濺滿血跡的牛仔褲,結實的六塊腹肌,佈滿刺青又沾滿汗水的赤裸胸膛,和溫暖的褐色雙眼。我從後面被推了一把,崔維斯則在我摔倒之前,抓住了我的手臂。
「嘿!別碰她!」崔維斯皺著眉,把靠近我的人用力推開。看到我的上衣後,他嚴肅的表情轉為笑容,接著他拿了條毛巾擦拭我的臉龐。「抱歉了,小鴿子。」
亞當拍了一下崔維斯的後腦。「快點,瘋狗!有大筆鈔票在等著你呢!」
他的眼睛並未從我身上移開。「弄髒了毛衣真可惜。妳穿這樣很好看。」下一刻他就被擁護者淹沒,消失在進場的方向。
「妳到底在想什麼,妳這白痴?」雅美莉卡大叫,她抓著我的手臂。
「我不是來看格鬥的嗎?」我微笑著。
「妳根本不應該在這裡,艾比。」薛普利責備道。
「雅美莉卡也不應該來。」我說。
「但她沒試圖跳進格鬥場!」他皺起眉。「我們走吧。」
雅美莉卡對我笑著並擦拭我的臉。「妳真的是個麻煩鬼,艾比。老天啊,我愛妳!」她的手臂圍繞著我的脖子,然後一起走上樓梯,進入黑夜。
雅美莉卡跟著我進了宿舍房間,然後對我的室友卡拉(Kara)竊笑。我迅速脫下沾血的毛衣,丟進洗衣籃裡。
「真噁心。妳去哪了?」卡拉在床上問。
我望向雅美莉卡,她聳聳肩。「流鼻血。妳沒看過艾比知名的鼻血嗎?」
卡拉把眼鏡推上鼻梁,搖了搖頭。
「噢,妳會看到的。」她對我眨了眨眼接著在關上門。不到一分鐘,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和平常一樣,雅美莉卡在我們道別後,立刻傳簡訊給我。
跟小薛在一起 明天見 格鬥場女王
我瞄了一下卡拉,她正盯著我,彷彿我的鼻子隨時都會噴血。
「她是開玩笑的。」我說。
卡拉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接著低頭望向她床上的書堆。
「我猜我得先沖個澡。」我說,抓起一條毛巾和盥洗用具。
「我會通知媒體的。」卡拉毫無表情地說,她的頭依然低垂。
隔天,薛普利和雅美莉卡和我一起吃中餐。我本來想自己坐,但學生開始湧進餐廳,我四周的椅子都被薛普利的兄弟會弟兄或是足球隊員佔走了,那天的格鬥賽有些人也在場,但是都沒有提到我的場邊遭遇。
「薛普。」一個經過的聲音說。
薛普利點點頭,然後雅美莉卡和我轉身看到崔維斯在桌子另一端坐下。兩名外型挑逗的染金髮女孩跟著他,她們穿著姐妹會的T恤。其中一人坐在崔維斯的大腿上,另一個則坐在他身旁,撫弄著他的上衣。
「我想我剛應該是小小嘔吐了一下。」雅美莉卡低聲說。
崔維斯腿上的金髮女孩轉向雅美莉卡「我聽到了,賤人。」
雅美莉卡抓起麵包捲,往桌子另一頭丟去,差點打中那女孩的臉。在那女孩開口前,崔維斯就鬆開雙膝,讓她跌到地上。
「哎唷!」她尖叫道,抬頭望向崔維斯。
崔維斯把注意力轉向盤子,完全忽視她。她怒氣沖沖看了她的姊妹一眼,接著她們就手牽手離開。
崔維斯對雅美莉卡眨了眨眼,接著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又塞了一口食物到嘴裡。那時我注意到他眉毛上的一道小疤。他和薛普利交換眼神,並開始和對面的一名足球隊員交談。
雖然餐桌附近的人群變少了,雅美莉卡、薛普利,和我都還留在原位討論週末計畫。崔維斯起身離開,卻又在我們的桌子附近停下。
「幹嘛?」薛普利大聲地問,把手伸到耳朵旁。
我儘量試著忽視他,但當我抬頭時,崔維斯正盯著我。
「你認識她,小崔。雅美莉卡最好的朋友,記得嗎?那晚她和我們都在。」薛普利說。
崔維斯對我微笑,我認為那應該是他最迷人的表情。他的棕色平頭和刺青上臂散發出性感與叛逆,而我對他企圖誘惑我的行為,翻了個白眼。
「妳打從什麼時候有最好的朋友了,美兒?」崔維斯問。
「從國中就有了。」她回答,並向我抿嘴微笑。「你不記得嗎,崔維斯?你弄髒了她的毛衣。」
崔維斯露出微笑。「我弄髒過很多毛衣。」
「噁心。」我低語道。
崔維斯在我身旁的空椅坐下,把手臂靠在他面前。「所以妳就是小鴿子,對吧?」
「才不是,」我罵道。「我有名字。」
他似乎對我的態度感到有趣,但那只使我更生氣。
「嗯?怎麼了?」他問。
我咬了盤子上最後一片蘋果,完全忽視他。
「那就叫小鴿子啦。」他聳聳肩說。
我望向雅美莉卡,然後轉向崔維斯。「我正在吃飯。」
崔維斯接受了我的挑戰。「我的名字是崔維斯。崔維斯.馬多仕。」
我翻了白眼。「我知道你是誰。」
「妳知道呀?」崔維斯說,一邊抬起他受過傷的眉毛。
「不必自吹自擂。當五十個醉漢都在喊你的名字時,很難不注意到那點。」
崔維斯稍微坐直了點。「我常碰到那種情況。」我又翻了白眼,崔維斯輕笑起來。「妳有癲癇嗎?」
「什麼?」
「癲癇。妳的眼睛一直轉來轉去。」他在我瞪他時又笑了起來。「不過,那對眼睛可真漂亮。」他說,靠到離我的臉只有幾吋的距離。「妳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灰色嗎?」
我往下看著盤子,讓我的棕色長髮在我們之間形成屏障。我不喜歡他這麼靠近我的感覺,我不想變成那些在他出現時臉紅的東方大學女孩,我不要讓他影響我。
「別做夢了,崔維斯。她就像我的姊妹。」雅美莉卡警告道。
「寶貝,」薛普利說,「妳剛告訴他不行,現在他根本不可能停手了。」
「你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她繼續阻撓道。
崔維斯假裝被冒犯了。「我是每個人喜歡的那型呀!」
我瞄向他並微笑起來。
「啊!笑容。所以我還不算太差嘛。」他眨眨眼。「見到妳真好,鴿兒。」他走到桌邊並靠近雅美莉卡耳邊。
薛普利對他的堂哥丟了一根薯條。「把你的嘴從我女友耳朵旁移開,小崔!」
「我在拓展人際關係呀!」崔維斯邊後退,雙手無辜地向上伸。
有幾個女孩跟在他身後笑鬧,一面撫弄髮絲,想吸引他的注意。他為她們開門,她們則興奮地尖叫。
雅美莉卡笑了起來。「噢,不。妳有麻煩了,艾比。」
「他說什麼?」我警覺地問道。
「他要妳帶她到公寓去,對不對?」薛普利說。雅美莉卡點點頭,而他則搖起頭。「妳是個聰明的女孩,艾比。我現在可以告訴妳,如果妳聽信他的鬼話,結果對他發火的話,妳不能把氣出在我和雅美莉卡身上,好嗎?」
我露出微笑。「我不會中計的,小薛。我看起來像那對洋娃娃雙胞胎嗎?」
「她才不會中計呢。」雅美莉卡向他保證,碰了碰他的手臂。
「這不是我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美兒。妳知道我幫他收過多少次爛攤子,就因為他搞上別人最好的朋友嗎?艾比,」他看著我,「我已經警告過妳了。」
「不太必要,但還是謝了。」我說。我試著用笑容安撫薛普利,但他的悲觀想法是被崔維斯多年來的行為所養成的。
雅美莉卡揮揮手,在我前往下午的課堂時,和薛普利離開了。我在明亮的陽光下瞇起眼,抓緊背包繫帶。從小教室到陌生臉孔,東方大學就是我希望中的模樣,這對我來說是個新開始;我終於能自由走動,不必擔心那些知道──或自以為知道--我過去的人所說的流言。我和其他準備去上課的緊張新鮮人沒什麼不同;沒人盯著我看,沒有謠言,也沒有同情或批判。只有我要他們看到的幻象——穿著毛衣的嚴肅艾比.亞柏納希(Abby Abernathy)。
我把背包放在地上並坐下,彎腰把筆記型電腦從背包中取出。當我把電腦放在桌上時,崔維斯溜到了隔壁位子上。
「太好了。妳可以幫我抄筆記。」他說。他咬著口中的筆並微笑起來,無疑表現出他最有魅力的一面。
我作噁地瞥了他一眼。「你根本沒上這堂課。」
「最好是沒有,我通常都坐在上面。」他說,往上排座位點了點頭。一小群女孩瞪著我,而我注意到他們之中那張空椅子。
「我才不幫你作筆記。」我說,一邊打開我的電腦。
崔維斯靠近到讓我的臉頰感覺到他的呼氣。「對不起……我冒犯到妳了嗎?」
我嘆了口氣並搖搖頭。
「那妳的問題是什麼?」
我讓自己的音量維持小聲。「我不會跟你上床的。你現在可以放棄了。」
在他開口前,一抹笑容緩慢地出現在他臉上。「我沒有要妳和我上床。」他的雙眼在思緒中轉向天花板。「有嗎?」
「我不是芭比娃娃雙胞胎,或是你的那群小崇拜者之一。」我說,邊往身後的女孩望去。「我不覺得你的刺青,男孩子氣,或是強裝出來的無情有什麼厲害的……所以你可以不用演戲了,好嗎?」
「好,小鴿子。」他對我的魯莽完全無動於衷。「妳今晚何不與雅美莉卡一起過來呢?」我對他的要求冷笑了一下,但是他靠得更近。「我不是要佔妳便宜。我只是想要好好相處。」
「佔便宜?你怎麼用這種話把到女孩子的?」
崔維斯爆出笑聲,搖搖他的頭。「過來吧。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和妳調情。」
「我會考慮看看。」
錢尼教授走了進來,崔維斯則將注意力轉向教室前方,臉上仍有著笑容,臉頰上的酒窩凹陷下去。他的笑容越大,我越想討厭他,但同時那也讓我無法真的厭惡崔維斯。
「誰能告訴我,哪個總統有個長鬥雞眼的醜老婆?」錢尼問
「妳最好把這項抄下來。」崔維斯悄聲說。「我在工作面試時用得上。」
「噓。」我說,一邊記錄錢尼說的每個字。
崔維斯咧嘴一笑,並在椅子上放鬆下來。隨著時間過去,他不斷交替著打呵欠和靠在我手臂上看螢幕這兩個動作。我很努力忽視他,但是他的距離和從他的手臂上隆起的肌肉讓這想法難以實現。他摳著手腕上的黑皮革手環,直到錢尼讓我們下課。
我快步走出門外,往大廳走去。就當我以為自己抵達安全距離時,崔維斯已經出現在我身邊了。
「妳考慮過了嗎?」他問,一邊戴上太陽眼鏡。
一名嬌小的褐髮女孩停在我們面前,圓滾滾的雙眼中充滿希望。「嘿,崔維斯。」她輕快地說,玩著自己的頭髮。
我暫停了一下,對她甜膩的語氣感到畏縮,接著走過她身邊。我之前看過她在女生宿舍的交誼廳中像個正常人般走動;我很好奇:她為何覺得娃娃音能讓崔維斯喜歡。她用高八度的聲音嘮叨了一會兒,直到崔維斯走回我身旁。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只打火機,點燃香菸並吐出濃密的煙霧。「我說到哪了?噢對……妳在考慮。」
我板起臉孔。「你在說什麼?」
「妳考慮好要不要過來了嗎?」
「如果我說好,你會停止跟著我嗎?」
他考量了一下我的提議,接著點頭。「對。」
「那我會過去。」
「什麼時候?」
我嘆了口氣。「今晚。我今晚就會過去。」
崔維斯露出微笑並停下步伐。「太好了。晚點見,小鴿。」他在我身後喊道。
我繞過轉角,看到雅美莉卡和芬奇(Finch)站在我們的宿舍外頭。我們三人在新生訓練時就湊在同一桌,而我知道他會為我們倆帶來更多活力。他不算太高,但還是比我五呎四吋的身材高大,圓滾滾的眼睛彌補了修長纖細的五官,而漂白過的頭髮前方通常都會梳成一根尖刺。
「崔維斯.馬多仕?老天啊,艾比,妳的口味何時開始變得這麼重了?」芬奇帶著不贊同的眼神說。
雅美莉卡將口中的口香糖拉出一條長絲。「拒絕他只會讓情況更糟。他不習慣碰到那種反應。」
「妳要我怎麼做?和他上床?」
雅美莉卡聳聳肩。「那會省下很多時間。」
「我告訴他我今晚會過去。」
芬奇和雅美莉卡交換了眼神。
「怎麼了?他答應如果我說好的話,他就不會煩我。妳今晚也要過去,對吧?」
「嗯,對呀。」雅美莉卡說。「妳真的要來?」
我露出微笑並繞過他們走進宿舍,思考崔維斯會不會信守諾言不和我調情。他並不太難懂;他要不把我當成挑戰,要不就是認為我沒吸引力,才能當他的好朋友。我不太確定哪個情況讓我比較擔心。
四小時後,雅美莉卡來敲我的房門,要帶我去薛普利和崔維斯家。她在我走進大廳時無法忍受地驚叫。
「天呀,艾比!妳看起來像個遊民!」
「很好。」我說,對自己的裝扮微笑。我在頭頂紮了個蓬鬆的髮髻。我卸掉臉上的妝,用黑框眼鏡取代隱形眼鏡。我穿著邋遢的T恤和長褲,還搭配一雙夾腳拖。我幾小時前想到這主意,發現打扮得毫無吸引力是最好的方案。在理想狀況下,崔維斯會立刻打消念頭,停止這場荒謬的鬧劇。如果他只是想交朋友的話,我看起來也太過隨和了。
雅美莉卡搖下窗戶,吐掉她的口香糖。「妳的意思太明顯了。妳幹嘛不滾到狗屎堆裡,做好全套打扮?」
「我沒打算要讓任何人讚嘆。」我說。
「還真明顯。」
我們停在薛普利公寓外的停車場,而我跟雅美莉卡走上階梯。薛普利打開門,在我走進時大笑。「妳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想引人注目。」雅美莉卡說。
雅美莉卡跟著薛普利進了他的房間。房門關上,而我一個人站在原處,感覺格格不入。我坐在最靠近門邊的沙發椅上並踢掉拖鞋。
他們的公寓感覺起來比一般的單身住所更美觀。牆上貼著半裸女子海報和偷來的路牌,但是屋內很乾淨,家具都是新的,也完全沒有啤酒的發酵味和髒衣服。
「妳差不多該出現了。」崔維斯說,一邊倒在長沙發上。
我露出微笑並把眼鏡推到鼻梁上,等待他被我的外表嚇跑。「雅美莉卡有報告要寫。」
「說到這點,妳開始寫歷史報告了嗎?」
他對我雜亂的頭髮無動於衷,而我則對他的反應有些不解。「你寫了嗎?」
「我今天下午寫完了。」
「那份作業下星期三才截止。」我很驚訝地說。
「我就是處理掉了。關於美國總統格蘭特的兩頁報告會有多難寫?」
「我猜可能是我老在拖延吧。」我聳聳肩。「我可能這週末才會動筆。」
「嗯,如果妳需要幫忙的話,再讓我知道。」
我等著他大笑,或是表示他在開玩笑,但是他的表情很誠懇。我抬起一道眉毛。「你要幫我寫報告?」
「那堂課我拿了A。」他說,對我感到不敢置信有些惱怒。
「他每堂課都拿A,他是個該死的天才。我恨他。」薛普利在牽著雅美莉卡的手走進客廳時說。
我懷疑地看著崔維斯,而他也揚起雙眉。「幹嘛?妳不認為一個全身都是刺青而且還靠打架維生的人能拿好成績嗎?我去學校不是因為沒什麼別的事好做。」
「那你為什麼要打架?你為什麼不試試申請獎學金?」我問。
「我申請過了。我減免了一半學費,但我還得付書本費和生活費,還有另一半學費。我是認真的,小鴿。如果妳需要幫忙的話,開口就好。」
「我不需要你幫忙,我能自己寫報告。」我想要住嘴。我應該在那時就停止,但是他嶄新的一面激發了我的好奇心。「你沒辦法找別的工作賺錢嗎?比較不——我不知道──比較不暴力的事?」
崔維斯聳聳肩。「那樣賺錢很輕鬆,我在購物中心上班也沒辦法賺那麼多。」
「如果你被打中臉的話,我就不會認為那樣賺錢很容易了。」
「什麼?妳在擔心我嗎?」他眨眨眼。我板起臉孔,他則輕笑起來。「我不那麼常被打中。如果他們揮拳的話,我會移動。那不會太難。」
我笑了一聲。「你說得像是沒人想過那辦法一樣。」
「當我揮拳時,他們會接住並試圖反擊。但那不會讓他們贏的。」
我翻了白眼。「你以為你是誰,功夫小子嗎?你在哪學會打架的?」
薛普利和雅美莉卡互相看了一眼,目光隨即轉到地上。我沒花太久就發現自己說了錯話。
崔維斯似乎不受影響。「我有個有酗酒問題的壞脾氣老爸,還有四個擁有那種混帳基因的哥哥。」
「噢。」我的耳朵漲紅起來。
「不用尷尬,小鴿。老爸早就戒了酒,哥哥們也長大了。」
「我沒有尷尬。」我撥弄垂落的髮絲,決定把頭髮鬆開,綁另一個髮髻,試著避開這難為情的靜默時刻。
「我喜歡妳這種自然隨和的模樣。女孩子不會打扮成這樣來這裡。」
「我是被逼來的,我並沒打算要吸引你注意。」我對計畫失敗感到惱怒。
他露出充滿男孩子氣的微笑,而我的怒氣又旺了起來,希望能掩飾自己的緊張。我不知道大部分女孩子在他身邊會感到哪種情緒,但是我看過她們的應對方式。我感受到的更像無所適從的暈眩感,而不是夢幻的迷戀,而他越努力想讓我笑,我就越感到不自在。
「我已經有興趣了。我通常不需要懇求女孩子到我的公寓來。」
「我相信。」我說,流露出嫌惡的表情。
他是最糟糕的朋友。他不只無恥地明白自己的魅力,還相當習慣女人主動對他投懷送抱,以至於他認為我冷淡的態度反而相當新鮮,而不是侮辱。我得改變策略。
雅美莉卡用遙控器指向電視,並把它打開。「今天晚上有好電影。有人想知道寶貝小珍在哪嗎?」
崔維斯站了起來。「我剛要出去外頭吃晚餐。妳餓了嗎,小鴿?」
「我已經吃過了。」我聳聳肩。
「不,妳還沒吃。」雅美莉卡在發現自己犯的錯誤前就開口說。「呃……沒關係,我忘了妳在我們離開前吃了一塊……披薩?」
我對她企圖修補自己失言的可悲行為露出嚴肅表情,等待崔維斯的反應。
他走過房間並打開門。「來吧,妳一定餓了。」
「你要去哪裡?」
「妳想去哪都可以。我們可以去吃披薩。」
我往下看我的衣服。「我沒什麼打扮。」
他評估了我一下,咧嘴一笑。「妳看起來很好。走吧,我餓死了。」
我站起身,對雅美莉卡揮揮手,繞過崔維斯並走下樓梯。我在停車場停步,畏懼地望著他騎來一台黑色重型機車。
「呃……」我沒有說完,一邊捲起露在外頭的腳趾。
他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噢,上車啦,我會騎慢一點。」
「那是什麼?」我問,看到汽缸上的字跡時已經太遲了。
「這是哈雷夜影機車。她是我的摯愛,上車時小心不要刮傷烤漆。」
「我穿的是拖鞋耶!」
崔維斯不解地盯著我,像我說了外國話一樣。「我穿了靴子。上車。」
他戴上太陽眼鏡,引擎在啟動時隆隆作響。我爬上去,伸手到後面找地方抓握,但我的手指從皮革滑到尾燈上的塑膠套。
崔維斯抓住我的雙手,將手放到他的腰上。「抓住我就好,小鴿。不要放手。」他說,一邊用腳將機車往後推,手腕一扭,我們就衝上街頭,像火箭般飛出去。我的髮絲貼在臉上,而我畏縮在崔維斯身後,如果我從他肩膀上探出頭的話,眼鏡上八成會留下飛蟲的屍體污漬。
他在我們駛上餐廳旁的走道時關閉節流閥,立刻停下機車,我也沒浪費任何空檔,跳到安全的水泥地上。
「你是個瘋子!」
崔維斯咯咯笑著,下車前把他的機車停好。「我達到速限了。」
「對、搞得像是我們在高速公路上!」我說,一邊解開髮髻,用手指把髮絲梳整齊。
崔維斯看著我把頭髮從臉上撥開,然後走到門邊,把它打開。「我不會讓妳發生任何事的,小鴿子。」
我怒氣沖沖地閃過他,走進餐廳,我的頭晃動的方向和腳並不一致。空氣中充斥油膩味和香料味,同時我跟著他走過上頭灑滿麵包屑的紅色地毯。他選了角落的一個包廂,遠離學生群和家族群,點了兩杯啤酒。我掃視屋內,看著父母們哄騙頑皮的孩子們吃飯,並避開東方大學學生們好奇的目光。
「好啊,崔維斯。」女服務生說,一邊抄下我們點的飲料。在回到廚房的路上,她看起來因為他的出現而變得相當興奮。
我把被風吹亂的頭髮塞到耳後,突然間對自己的外表感到難為情。「你常來這裡嗎?」我冷淡地問。
崔維斯用手肘靠在桌邊,棕色的雙眼盯著我。「談談妳自己吧,小鴿?妳討厭所有男人,還是只討厭我?」
「我想只有你吧。」我咕噥著。
他笑了一聲,對我的脾氣感到有趣。「我不懂妳。妳是頭一個在上床前就痛恨我的女孩。妳和我說話時不會緊張,而且妳也不想吸引我的注意。」
「那並非什麼手段。我只是不喜歡你。」
「妳不喜歡我的話,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
我不由自主地放鬆皺起的雙眉,嘆了口氣。「我不是說你是壞人,我只是不喜歡因為有了陰道,個性就先就被他人所定型。」我把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鹽粒,直到我聽見崔維斯的方向傳來噎到一般的聲響。
崔維斯的眼睛睜大,接著他因狂笑而顫抖。「老天啊!快笑死我了!就這樣了,我們得當朋友,我不接受拒絕的。」
「當朋友我不在意,但是那不代表你每五秒就得嘗試脫掉我的內褲。」
「妳不會和我上床。我懂了。」
我試著不要微笑,但失敗了。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向妳保證。我連妳的內褲都不會想……除非妳要我想。」
我用手肘抵著桌面並把身子靠上去。「那不會發生的,所以我們還是可以當朋友。」
當他靠近我時,崔維斯野狼般的笑容似乎拉長了他的五官。「永遠不要說不會。」
「那你自己呢?」我問。「一直都是崔維斯.『瘋狗』.馬多仕,或是來這裡後才叫那名字的?」我在說他的綽號時,用雙手手指做出引號手勢,而他的自信頭一次動搖了。他看起來有些難為情。
「不。是亞當在我第一次格鬥後開始那樣叫我的。」
他簡短的回答開始讓我覺得煩了。「就這樣?你不會告訴我任何關於你自己的事嗎?」
「妳想要知道什麼?」
「一般的事。你從哪來的,等你長大想要做什麼……那類的事。」
「我在這裡出生長大,而且我主修犯罪司法學。」
他嘆了口氣,把銀色餐具從餐巾中取出,將它們擺在盤子邊。他往身後看去,下顎緊繃。兩處坐滿足球隊員的餐桌爆出笑聲,而崔維斯似乎對他們的笑聲耿耿於懷。
「你在開玩笑吧。」我不敢置信地說。
「不,我是本地人。」他漫不經心地說。
「我是說你的主修,你看起來不像念犯罪學的人?」
他的眉毛皺在一起,突然間又專注在我們的交談上。「為什麼?」
我掃視他手臂上的刺青。「我會說你看起來比較像罪犯。」
「我不惹麻煩……通常來說啦。老爸管很嚴的。」
「你媽呢?」
「我小時候她就死了。」他直言不諱。
「……對不起。」我搖著頭說。他的答案讓我嚇了一跳。
他不需要我的同情。「我不記得她,但我的哥哥們記得,她過世時,我才三歲。」
「你有四個哥哥吧?你該怎麼聽從他們?」我開玩笑道。
「以誰打得最大力來決定,剛好也是年紀的順序。湯瑪斯(Thomas)、雙胞胎特勒(Taylor)和泰勒(Tyler),還有川頓(Trenton)。我在格鬥場中做的事有一半是從他們身上學來的。川頓最矮小,但是速度很快,他是現在唯一能打到我的人。」
我搖搖頭,一想到有五個崔維斯在同一個屋簷下跑來跑去,就讓人不知所措。「他們都有刺青嗎?」
「差不多,除了湯瑪斯,他在加州的廣告公司擔任主管。」
「那你爸呢?」
「住在附近。」他的下顎又緊繃起來,越來越對足球隊感到不滿。
「他們在笑什麼?」我問,指向喧鬧的那一桌。他搖搖頭,明顯不想多說。我對他們讓他這麼生氣的話題感到不安。「告訴我。」
「他們在笑我居然先帶妳吃晚餐。那通常不是……我會做的事。」
「先?」當理解的表情出現在我臉上時,崔維斯對我畏縮了一下。我在想清楚前就脫口而出,「我還怕他們笑的是你被看到和穿成這樣的我在一起,甚至會覺得我想和你上床。」我咕噥道。
「為什麼我不會被看到和妳在一起?」
「我們剛剛在說什麼?」我問,壓抑著從兩頰上升的暖潮。
「妳、妳主修什麼?」他問。
「呃……現在是大眾教育學。還沒決定,但是我可能會選會計學。」
「但妳不是本地人,一定是外地搬來的。」
「威奇托(Wichita),雅美莉卡也從那裡來的。」
「妳怎麼會從堪薩斯來這裡?」
我摳著啤酒瓶的標籤。「因為我們得離開。」
「離開什麼?」
「我的父母。」
「噢。那雅美莉卡呢?她也有父母問題嗎?」
「不、馬克(Mark)和潘姆(Pam)人很好。基本上他們也養大了我。她有點像是跟來的,她不想讓我自己一個人。」
崔維斯點點頭。「那為什麼要來東方大學呢?」
「幹嘛問這麼詳細?」這些問題從閒聊變成私人問題,而我開始感到不太對勁。
足球隊員離開座位時,椅子發出幾聲撞擊聲。當他們走向門邊時又說了最後一個笑話,眾人在崔維斯站起身時,加快腳步離開,他坐了下來,強壓不悅和憤怒的情緒。
我抬起一邊眉毛。
「妳正要說為什麼選擇東方大學。」他追問道。
「很難解釋。」我聳聳肩說。「我猜就是感覺對了吧。」
他在打開菜單時露出微笑。「我懂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