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世事如風,人淡如菊
有這樣一個故事:三個人喝同一口井裡的水,一個人用金杯玉盞盛著喝,另一個人用陶碗木杯盛著喝,還有一個人乾脆用手捧著喝,他們卻喝出了不同的感覺。用金杯玉盞的人覺得自己富貴了許多,用陶碗木杯的人則覺得自己貧賤了許多,只有那個用手捧水喝的人才痛快地說了一句:「好甜呀!」
同是一口井裡出來的水,為什麼會給人的感覺有如此大的差別?是喝水的方式不同嗎?當然不是,這是心態的緣故。
前兩個人容易受外物左右,品嘗不到水的甘甜;後一個人卻是活得灑脫,隨手一捧,喝到的便是甘甜的水。
人生也是如此,在紛繁喧囂的塵世中,唯有保持內心的平和,淡然自若,不受外物左右,方能品人生真味。
世事如風,一切都在輪迴更迭與變化之中,社會的發展不僅迅速更是迅猛,生命的節奏也不由自主變得越來越快:開車要快,不快就塞在路上了;升職要快,不快就老了;成名要早,不早就被人遺忘了;積累財富要快,不快就成窮光蛋了;電腦的運行速度更是要快上加快,處理器要快,光碟機倍速更要快……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淡然而從容地活著,仿佛已經不合時宜了。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在競爭激烈的現代社會叢林裡,淡然而從容地生活,其實是智者的一種大境界。為什麼不更淡然一些呢?你以為天要塌下來了,其實天根本就塌不下來;同事間的勾心鬥角,業績的成敗,人際的糾紛,老闆的冷落,看起來都好像火燒眉毛的事,看起來都好像令人憂心忡忡的事,如果放在歷史的長河中,放在一個人一輩子漫長的遭遇中,都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
職場上,小人們大可以上下其手,大可以陰謀詭計,大可以機關算盡,大可以急火攻心,大可以造謠生事,大可以挑撥離間,但是你也大可以平穩心態,不為所動,處變不驚,從容淡然,自信公正總有到來的一天。
有人為了溫飽而勞碌奔波,有人為爭名奪利而處心積慮;有人因功成名就而歡欣鼓舞,有人因挫折磨難而失魂落魄;有人獲得了鮮花芳草,有人卻失去了青春年華……而選擇一種淡然的生活態度,卻能讓你保持一種冷靜的現實主義,明白這世界並不總是完美的。
有了這種冷靜的態度,遇到不公正、遇到誤解、遇到委屈,就不會傷心,就不會怨天尤人,更不會自怨自艾,而是默默堅守,韜光養晦,等待和尋找勝出的機會。
「落花無言,人淡如菊。」這是司空圖的《詩品二十四則》中《典雅》章的文眼,也是流傳千古的名句。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投射出豁達的人生哲學,令人回味與深思。
菊花有著花兒必然有的芬芳,卻不同於一般花兒,它不帶一絲甜味,更談不上甜蜜,反倒有一縷辛苦,一種冷洌青澀,衝撞人的鼻腔腦門,但菊花天地行分,自性自在。
而「人淡如菊」,則是一種淡泊於名利的寧靜心態。
固然,奮鬥進取者值得欽佩,所向披靡者值得尊重,而從容者不趨炎附勢,自如而不窘迫,審慎而不狷躁,恬淡而不凡庸,也未必不是另一種積極。因為淡然是一種醒悟和超脫,是「有所不為,然後有所為」,特立獨行而非趨炎附勢,義無反顧而舉重若輕。
華羅庚到清華大學的第二年就升任助教,初中學歷當助教,破了清華先例。
一九三六年,他二十六歲,就到英國留學了,就讀於著名的劍橋大學。但他不願讀博士學位,只求做個旁聽者。
因為做旁聽者可以衝破束縛,同時攻讀七八門學科。他說:「我來劍橋,是為了求學問,不是為了得學位。」直到後來,他擁有的唯一的一張文憑,就是初中畢業文憑。
無獨有偶,俄羅斯數學家格里戈里‧佩雷爾曼,早在一九九六年就獲得了四年一度的歐洲數學協會頒發的傑出青年數學家獎,二○○六年又獲得了全球數學最高獎項──菲爾茨獎,但他前後兩次都拒絕領獎。自從在網際網路上發表了三篇龐加萊猜想的關鍵論文之後,他便銷聲匿跡了。
他不計名利、拒絕誘惑,只是埋頭從事數學研究;他深居簡出,不向雜誌投稿,迴避記者的聚光燈,他的朋友說他「對物質享受毫無興趣,他需要的是數學,而不是獎賞、金錢和職位」。
淡然的人有能力去爭取自己想要的名和利,然而他卻看淡這一切,而是堅守著自己神聖的事業,與世無爭地生活著,簡單而又快樂,享受著淡定的人生給他的饋贈。在名利的光環下,淡然的人寬容、謹慎、執著,從不忘乎所以。
心靈淡然若水,人生便如行雲流水,輕盈飄逸。大家大成莫不如此。
如果說企圖心是一種「場」,讓人生有種向上的磁力,瀟灑風發,那麼淡然就是一種「禪」,讓一切回到內心的本真,寧靜安神,寵辱不驚。
02 生命不需要太多的行李
《重整行囊》的作者理察‧賴德有過一個有趣的親身經歷。
有一年他和一群好友到東非去探險。當時,正逢東非遭受嚴重旱災。
在旅途中,理察隨身帶了一個厚重的背包,裡面塞滿了食具、切割工具、挖掘工具、衣服、指南針、觀星儀、護理藥品等。理察對自己的背包很滿意,認為已為旅行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一天,當地的一位土著嚮導檢視完理察的背包之後,突然問了一句:「這些東西讓你感到快樂嗎?」
理察愣住了,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
理察開始好好問自己,結果發現,有些東西的確讓他很快樂,但是,有些東西實在不值得他揹著它們,走了那麼遠的路。
理察決定取出一些不必要的東西送給當地村民。接下來,因為背包變輕了,他感到自己不再有束縛,旅行變得更愉快。
理察因此得到一個結論:生命裡背負的東西愈少,就越能發揮潛能。從此,理察學會在人生各個階段中定期解開包袱,隨時尋找減輕負擔的方法。
理察的經歷,讓人想到一個佛家故事:有一個人去旅行,途中遇到一條大河。令人苦惱的是,兩岸之間既沒橋樑,也沒有舟船可渡。
在岸邊,有一個禪師也在等著過河。
他告訴旅人:對岸迢迢,既無船可渡,亦無橋樑,不如採集草木枝葉,造一隻木筏,當可安登彼岸。
於是倆人立即行動起來,採集草木枝葉,做了兩隻木筏,一人乘一隻,安然渡過了大河。
過河後,禪師把木筏繫在岸邊,由它浮著,然後繼續旅程。
而旅人心想:「這個木筏對我大有助益,由於它的幫助,我才到達彼岸。我不妨將它頂在頭上,或負於背上,隨我一起上路。」就這樣,渡過一條大河,旅人背上它,從此就多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不難看出,兩個故事講的都是同一個道理: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懂得割捨的人,只有自討苦吃。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趟旅行,那麼在最初上路的時候,我們都是兩手空空,沒有任何東西,那時候每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吃、喝、睡這少許幾件事。
等到慢慢長大,我們需要汲取前人的智慧來滋養我們稚嫩的心靈,需要一定的財富來支撐我們的生存,需要溫暖的親情和愛情來讓心靈停靠和充電……這時候,我們背上的行囊慢慢裝得越來越多。
直到後來,生活變得更加複雜。除了一大堆的責任、義務必須承擔之外,身邊擁有的東西也開始多了起來。
我們不斷地買東西、要東西、找東西,擁有的物品愈來愈多,肩上扛的責任也愈來愈重。
我們所累積的東西,就好像是阿米巴變形蟲分裂的過程一樣,不停地製造、繁殖,從不曾間斷。
不斷膨脹的物品、工作、責任、人際、財務,壓得我們喘不過氣,幾乎耗掉半條命,每天甚至連吃飯、喝水、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也沒有足夠的空間活著。人生旅程還不到一半,還遠遠沒有到達目的地,我們就已經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哪有時間來欣賞沿途的風光?
這些,難道就是我們想要的生活嗎?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時時停下來整理行囊,把那些多餘的行李丟掉。
著名的心理學大師榮格曾經指出,一個人步入中年,就等於是走到了「人生的下午」,這是既可以回顧過去,又可以展望未來的階段。
在這個時候,就應該回頭檢查早上出發所帶的東西,看看究竟還合不合用,有些東西是不是該丟棄了。
或許你過去已成功地走過早晨,但是,當你用同樣的方式走到下午,卻發現生命變得不堪負荷時,這就是該丟東西的時候了。
畢竟,人生並不需要太多的行李。
有位年輕人曾經跟一位大廚學廚藝,大廚告訴他一個祕訣──好廚師只需要一把鹽。
如果鹽放得恰到好處,幾乎無須太多的調味料,就有好的味道。
或許人生也是如此:以最基本、最樸素的方式上路,更能擁有一份真味。
在這方面,愛因斯坦的人生堪稱完美的範例。
每一年,許多遊客到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拜謁愛因斯坦遺跡。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樣一個改變了人類歷史的大科學家,卻根本沒有墳墓,也沒有「故居」和紀念館。
實際上,這樣的樸素,完全出於愛因斯坦的遺囑。
愛因斯坦生於德國一個貧困的猶太家庭,從小飽經苦難。成名後,各種榮譽和優厚待遇紛至沓來,但他卻從不讓自己的人生背上不必要的行李。
愛因斯坦曾應邀到荷蘭萊頓大學執教,他對宿舍的要求只是:有牛奶、餅乾、水果,再加一把小提琴、一張床、一張寫字臺和一把椅子即可。
後來移居美國,普林斯頓大學以當時最高年薪一萬六千美元聘請他,他卻說:「能否少一點?給我三千美元就夠了!」
人們大惑不解,他解釋說:「每件多餘的財產,都是人生的絆腳石;唯有簡單的生活,才能給我創造的原動力!」
當時,美國中產階級都以擁有小汽車為時尚,愛因斯坦卻不要汽車,從宿舍到研究所有兩公里路程,他堅持走著去。
在《我的世界觀》一文中,愛因斯坦說:「安逸與享樂與我無緣,照亮我前進並不斷給我勇氣的,是善、美、真……除此之外,在我看來都是空虛的。」
在人生的旅程中,我們完全可以拋棄多餘的物質,免得帶來更多的羈絆;拋棄旁出的欲望,避免沉迷於淺薄;拋棄別人加給我們的各項規則,給自己一些自由開拓的空間;拋棄一些環境的干擾,給自己的生命一些隨緣適意的輕快。
生命的進行就如同參加一次旅行。我們可以列出清單,決定行囊裡該裝些什麼才能幫自己到達目的地。
更重要的是,要學會時不時停下來清理自己的行囊,看看什麼該丟,什麼該留,把更多的位置空出來,讓自己活得更輕鬆、更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