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刻
我的名字叫作歌,單一一個字,沒有姓。因為我是個孤兒,直到我五歲那年,被一個叫作嚴翔的男人收養。
我永遠記得那時候的相遇。
那時候我在孤兒院大門口前的空地玩球,球不小心滾到了外頭。當時我還小,並不懂事,一心只想把球撿回來,不料這時候有台轎車衝出來,完全沒有注意到我正衝到馬路上。
那一瞬間,周圍的人都在尖叫。
我以為我會因此被撞飛,死亡大概也離我不遠了,但,另一台卡車闖了紅燈,衝撞向那台轎車。
卡車司機似乎是因為疲勞駕駛肇事,而轎車車主也當場死亡,在我印象中,那場意外是這樣子沒錯。總之,我意外地活了下來。
那時,聳立在我面前的高大身影緩緩走來,將我抱起。他與一般人不同,對於案發現場並沒有多看幾眼,而是溫柔地將我抱到當時嚇得驚慌失措的院長手上。
那一刻,男子的側臉讓我印象深刻。那是一種冷漠,想笑卻笑不出來的臉龐,彷彿笑容已不復存在似的。
而我大概怎樣也想不到,在那之後不久,我會被那位男子領養吧?
在那之後過了七年,轉眼間我已是國中生。
被我稱之為父親的那個人,有時候會離開家很長一段時間,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我變得比同年紀的女生都要來得成熟。
另一個時常不在家的人就是爺爺,真要說的話,我來到這個家後看到爺爺的次數,甚至還不到十次。
爺爺給人的感覺很慈祥,只不過每次看到我,都喜歡用白鬍子蹭我。雖然我感到有點不舒服,但其實並不討厭。
爺爺跟父親之間的關係好像很差,動不動就起口角,但是都是父親單方面在譴責爺爺,爺爺都沒有回嘴。
而對於父親這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我對他了解得並不多,只知道他時常把死亡掛在嘴邊,像是他常常會問我有關死亡的話題。那並不是他要尋短,因為我不認為他是那種悲觀的人,但是每當看到他的表情,我仍總是會這樣想。
死亡,那對我來說不算是陌生的字眼。在我還小的時候,親生父母就被闖空門的強盜所殺,那時我便切身體會到即將死亡的恐懼。即使過了這麼多年,現在想起那些事情,我的身體還是會禁不住顫抖。
當時,我是因為被媽媽藏在床底下,這才免於一死。
之後那些兇手是否有被抓到我不清楚,我也從沒有想要報仇的念頭,但那件事卻讓我留下了後遺症──我只要看到血就會恍神,因為血讓我聯想到死亡,那瞬間油然而生的恐懼讓我渾身動彈不得。
所以每當父親提到死亡,我腦海中就會出現鮮血的畫面。
我討厭跟我提到死亡的父親,我討厭常常把死亡掛在嘴邊的他,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有溫柔的一面。
畢竟雖然不是親生父親,他也算是我在這世界上僅剩的親人,我是這麼認為的。
今天父親難得在家,而且他竟然說要帶我出去玩。雖然他不是沒有這樣做過,但我已經忘記最後一次是在什麼時候了。
有時候父親會跟一個奇怪的男人一起出去,或是到附近一間茶房找一位老人家喝茶,而且次數相當頻繁。我把這情況跟朋友說,他們都開始懷疑我父親的性向,至於我沒有媽媽是否也是因為這一點,到現在我也沒有問清楚過。
而這次的旅行,那位怪怪的男人也跟著我們,還外加一個……我從沒看過的女孩。
那女孩有著漆黑的長髮,眼神空洞,彷彿在她周遭的空氣會瞬間凝結似的。
乍看之下,她似乎跟我同齡,照理說應該是正值活潑好動的年紀,但是她卻顯得很孤僻。父親要我跟她好好相處,但是……我看她好像不怎麼想理我的樣子,反倒是一直黏著父親不放。
就這樣,父親跟我,還有爺爺,附加一位寡默的女孩跟一個看起來很詭異的紫髮男子,我們一行人這次出遊的目的地是關子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