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這個名字的含義
周揚在三十年代初登上文壇的時候,用的名字是周起應。一九三四年秋突然棄周起應之名改用「周揚」這個名字。魯迅曾就周起應改名周揚的含義作過一番猜測,認為這表現了周起應要立大志,在文學上做出一番大事業。但他並不以為他的猜測是符合實際的。
一九九八年,譚林通的一篇紀念周揚的文章,才讓人們瞭解到事情的真相:
我認識周揚,是一九二七年秋冬之間在東京小石川區林町的「國師館」,當時他二十一歲,我是初中剛畢業的十六歲少年,那時他叫周起應。他是在與蘇靈揚結合之後,作為一種紀念吧,才開始用「周揚」這個名字的。
(《難忘相識在東京》,王蒙、袁鷹主編《憶周揚》,內蒙古人民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版,第二十二頁)
原來,周揚的「揚」,是取自蘇靈揚的「揚」,表示出對蘇靈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特殊的親密關係的。
周揚與蘇靈揚的結合屬於婚外戀,是秘密的,時間在一九三四年秋。那時,周揚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原配夫人健在,和周揚一起住在上海。那年夏天,夫人吳淑媛懷的第三個孩子將出生。每次分娩,周揚的母親都要求必須回家鄉生,周揚這次也把夫人連同兩個小孩帶回益陽老家待產。過去,周揚都是等到孩子出生後才回上海的,這次卻沒等到孩子出生就以工作忙為藉口急著回上海。臨走時親口答應第二年暑假回來接母子們去上海。吳淑媛做夢也沒想到,周揚這一去卻是永遠不回來了。他急著趕回上海是要同蘇靈揚另組家庭。他同蘇靈揚另組家庭之後,啟用了「周揚」這個含有特殊意義的新名字。這年八月末寫的〈高爾基的文學用語〉,發表時署名「企揚」,透露了舊名向新名過渡的消息;到秋末寫〈高爾基的浪漫主義〉就正式啟用「周揚」這個新名字了。可憐夫人吳淑媛一直蒙在鼓裡,還一心一意地等著周揚接她出去。她根本沒有想到周揚會遺棄她。她和周揚結婚以來,雙方感情是融洽的。他們住在上海,周揚沒有固定收入,單靠一點零零星星的稿費,是根本無法維持一家的生活的。她每年夏天都要回娘家一趟,從娘家取回一些金銀珠寶首飾,把整個家庭經濟支撐起來,讓周揚能夠安心從事黨的工作。周揚那時能夠穿上考究的西服,能夠進入舞廳尋歡作樂,端賴夫人的經濟後盾。周揚的戰友們生活上有困難,都得到過吳淑媛的慷慨資助。夫人吳淑媛深信不疑,周揚是一定會回來接她出去的。一九三七年抗戰前夕,她還收到周揚從上海寄來的他的譯書《安娜‧卡列尼娜》。抗戰爆發後,吳淑媛的母親還專門寫信去問,是不是不要老婆、孩子了。周揚回信說得十分肯定,他現在在延安工作,決不會做對不起家人的事的。這些現象,更鞏固了她等待的信心。周揚走後,她每年都要做一罈梅子泡製的蜜餞,放在櫃子上,等待周揚回來品嚐。她就這樣帶著孩子等著,等了一年又一年,做了一罈梅子又一罈梅子,等著周揚回來接她出去。直到一九四一年,可憐的女人才從《救亡日報》上的一則報導得知,在延安的周揚早已另有新歡。這個消息首先把吳淑媛的老母親擊倒,不久就含恨死去。老人去世之後,吳淑媛幾乎天天帶著三個孩子到十幾里路外的墓地,趴在墳上搶天呼地痛哭。一哭就是一兩個小時。她,向著遠在彼岸的親人,傾吐滿腔的悲痛,傾吐滿腔的悲憤。她很快就病倒,脖子上長了一串淋巴,全身浮腫,第二年就在極其淒慘的情況下死去。那整整齊齊擺在櫃子上的七罈梅子,見證了她無可告訴的的痛苦、悲憤和不幸。
事情清楚不過,如果不是周揚全無心肝,吳淑媛的老母決不至於遽爾奄忽,吳淑媛本人更不至於這麼年輕就離開人世的。
這樣,「周揚」這個名字,不僅體現了周揚和新人鸞鳳和鳴的甜情蜜意,更體現了周揚肆意玩弄弱女子的感情、棄舊人若棄敝履的冷酷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