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溜溜：川西康定行

成都到邛崍

蘆葦柔嫩的粉紅在公路邊近溪河處搖曳，三十多層高的一式樓房漸漸隱遁，這在在明示：我們已身在成都郊外了。

木芙蓉花紛紛轉換著色彩，黃野菊高出路堤，灓樹的蒴果紅赭成簇。綠色路告牌提示著：

上海→拉薩

成都→邛崍段

心中有些撼動，那不再是旅遊指南上的幾個黑白的字樣了，而是確實可以引領你到遠方的指標了。

好不容易盼來休假的同行女兒，眼睛幾乎貼上窗了，要捕捉的景啊，其實還沒開始呢。

愈行愈入川西，視野愈加開闊，黑瓦矮牆院落漸漸零星閃在樹叢中，斜江河……漸漸湍流而下，一綹綹的茶樹，盤盤繞拄在坡麓上，那茶叫蒙頂茶。茶馬古道要開始了，也要正式進入邛崍了。

平樂古鎮

一直走到白沫江的上游，來到平落堂、平落老虎坊，我和女兒才恍然了悟鎮口那一座巨大的牌坊「平沙雁落」，與平樂古鎮有怎樣的關係。

平樂古鎮原名平落啊！平落，平沙雁落。《平沙雁落》是國樂中一首宛然如畫的曲子。不過，管它平落、平樂，只要它是讓人歡喜打尖歇息的地方，它就是讓人身心安頓的好所在。

一派山青水秀，恬謐悠閒。真好！

從住進客棧，可以打開後門，穿過草皮，直接下到河邊，風吹烏臼樹，樹下即門前，這讓我們覺得真是寬舒和古意。尤其下到河邊後，沿河的青濕滑磚，更彷彿帶領著記憶：回到小時候，住在鄉下河渠邊的時光。

所以，近傍晚吃晚餐前，我們已經繞著小鎮閒晃了近兩個小時。小古鎮被環抱在群山裡，有清江環流於外，而白沫河是穿過小鎮中心最美的一匹白絹，河水湯湯，淨潔溫柔。面河擺幾張小桌和竹椅，喝茶、喝酒，臨風聽水聲，聽野鳥嘎啼，都是痛快；或者乾脆和朋友談天、玩樸克牌，也是樂趣，因此沿河的老街多為茶舖、酒鋪和客棧。

而老街兩邊的房屋多為一樓一底的木結構建築，下層做鋪面，上層居家，我和女兒一會兒仰頭看屋樑，一會兒忙著看鋪面，完全脫隊了。

脫隊就脫隊，小鎮雖有三十三條古街，卻也井然，都能通向河面，有些老店鋪，仿古擺設，齊全開放，女兒樂得盡扮掌櫃，如在舞台上飆戲。由於大陸本地的遊客別多，我們也見識了大陸第二代或第三代的富足，他們手執攝影機，為實驗小劇團來到這兒拍戲，幾個小女生中，分別任務：有導演、有演員、還有編劇和劇務。我忘神的看著她們彩排、拍攝……一遍一遍，那種種神情好像非常非常多年前的我。也可以這樣說：不管甚麼年代，戲劇都是很迷人的藝術！

白沫江與古綠榕

白沫江非常漂亮，沿河有長長竹林，有江南垂柳，有小拱橋、虹霓橋；瀑布之上有老房子，沙灘河床上也有堆疊造型和曲迴流觴。因為是星期六，很多很多成都人來這兒度週末假日，沿著白沫江的河灘上處處有玩水的人，人聲笑語也在河風中遠遠傳蕩過來。

由於古鎮從開建以來，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從秦漢時代就是川南蜀道，鎮上人見慣了而不以為奇的皂角樹、老榕樹，都已有百年以上的高齡，其中一株護守漁市拐碼頭的老榕，更是高壽，人們在樹下還安放了一尊白瓷觀音。我在老紅橋上仰望，那老榕樹變成群鳥來投，唱出悅耳天音的綠色巨琴，我來回走上兩趟，聽著黃昏風中的鳥啼，全身都泛起恬靜的暖意。

私奔碼頭

入夜後，本該好好大睡，凌晨五點為趕飛機而中斷睡眠，實在疲累。一向視睡眠為美容秘方的女兒，這時卻跟我說：外面的燈光超漂亮的。

是啊，遊客聚集該是喧嘩的河邊，何以有另一種熱鬧又安靜的矛盾？

夜空中，客棧的紅燈籠閃爍著，河邊廣場人們一桌桌的圍簇，蠟燭和話語在白沫江流中成了浪漫的星點。江水悠悠，那座古鎮裡最有名的樂善古橋，環橋洞拱的霓虹燈光也全亮了起來，橋壁多添了一點兒華麗，橋下河水則金光粼粼，飄飄蕩蕩好像多了些放任的激情。那樂善古橋一共有七個橋洞拱，洞拱是少見的桃形設計，就連整個江南算在內，也是保存最完整的一座。

我們上橋，再去看看小鎮上另一處歷史聞名的私奔碼頭。夜間會是怎樣的情景，一盞燈下能多添幾分情緒？「再走幾步是碼頭，船來船往萬里行 。」我想到一齣愛情戲裡的兩句台詞，也聽到有年輕人自問自答著為甚麼叫私奔碼頭？

一個女人的愛情故事

私奔碼頭，關係著一個女人的愛情故事。

故事的前半段，其實是很老套的才子佳人相遇相愛。

男主角司馬相如，蜀郡成都人，西漢辭賦家，曾為梁王寫了一篇《子虛賦》，詞藻富麗，結構宏大，使他成為漢賦的代表作家。

不過，那時二十多歲的司馬相如仍是落魄不得志的文人，不得已回到故里，投靠臨邛令。雖然投靠縣令，但是他對縣令卻表現得十分倨傲，因而引起當地富豪的注意和打探。臨邛首富卓王孫特別設宴相請。

女主角卓王孫之女卓文君上場了。文君識詩書、通音律、好撫琴，貌美絕色但卻不幸新婚守寡。司馬相如早已知悉，當席間賓主都被司馬相如的風采所折服，請他表演一首琴藝時，他便彈唱了一曲早已譜寫好的《鳳求凰》：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中夜相從知者誰？

文君隱在簾後，果然被琴中鳳求凰的情意打動，深夜來奔。相如大喜，攜著文君，便自碼頭乘著舟船順流而出。

這一下，白沫江的江水豈不是成了順水推舟的媒人和證婚人嗎？

故事並沒有結束，這只是前半段。

後半段更精彩，才算是故事高潮。

去到成都司馬相如夫家的卓文君，驚訝發現：所謂的「家」，只有四面牆柱支著屋頂。

她知道這苦日子很難過下去的。

於是她典賣所有首飾，和司馬相如回到臨邛，開了一家小酒舖，自己親自當壚賣起酒來。

（「難怪這古鎮超多賣酒的。」女兒插嘴說。）

這一來可轟動了整個臨邛。逼得卓王孫趕快送還了卓文君昔日的舊嫁妝，還贈與她錢百萬、童僕百人，讓她風風光光回成都。唉！卓王孫可能要這樣唱了：「小河比大海更氾濫，家事比生意更麻煩。」

命運偎大邊的是：《子虛賦》後來被漢武帝看到，大為賞識，幾經打探便召司馬相如進京。司馬相如也為漢武帝寫了一篇天子打獵的《上林賦》，比《子虛賦》更鋪排。好大喜功的漢武帝非常高興，立刻封他為侍從郎。

同時武帝的皇后陳阿嬌，因嬌妒而失寵，冷落於長門宮，幽怨欲絕，聽說漢武帝喜愛司馬相如寫的賦，便差人以黃金百金請司馬相如代寫一篇文章。司馬相如鋪寫了《長門賦》，以文字魅力，感動了漢武帝。

在長安被封為中郎將，仕宦得意之後，司馬相如竟然興起休妻念頭。有一天，他派人送給卓文君一封信，信上寫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十三個大字，並要卓文君立即回信。

卓文君看信後，明白夫君的意思，也知道夫君無「億」思念並有意為難。傷心中，她仍提筆回道：

一別之後，

二地懸念；

只說是三四月，

又誰知五六年；

七弦琴無心彈，

八行書無可傳

九連環從中折斷，

十里長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

千繫念；

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言千語說不盡，

百無聊賴十依欄，

重九登高看孤雁，

八月中秋月不圓，

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

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

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

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

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流，

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幾斷。

郎啊郎 ，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收到信後的司馬相如，心驚不已，夫人才思如此敏捷，尤其用情良深。回想自己月夜琴挑，兩人當爐賣酒的種種往事，心中湧起波波浪濤，從此不再有休妻念頭。

解決婚姻難題要靠的是女性自身的努力。「私奔碼頭」，寫照的是一個「 聰明勇敢、為自己負責，終於得到她所要的愛與人生」的女人故事。

成都到邛崍

蘆葦柔嫩的粉紅在公路邊近溪河處搖曳，三十多層高的一式樓房漸漸隱遁，這在在明示：我們已身在成都郊外了。

木芙蓉花紛紛轉換著色彩，黃野菊高出路堤，灓樹的蒴果紅赭成簇。綠色路告牌提示著：

上海→拉薩

成都→邛崍段

心中有些撼動，那不再是旅遊指南上的幾個黑白的字樣了，而是確實可以引領你到遠方的指標了。

好不容易盼來休假的同行女兒，眼睛幾乎貼上窗了，要捕捉的景啊，其實還沒開始呢。

愈行愈入川西，視野愈加開闊，黑瓦矮牆院落漸漸零星閃在樹叢中，斜江河……漸漸湍流而下，一綹綹的茶樹，盤盤繞拄在坡麓上，...

川西很迷人，很難用三言兩語來形容。

川西指的是哪裡？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雲呦，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呦。－康定是知道的。

情歌還在唱呢！哼一哼康定情歌很愉快。

可是「 川西」的丰姿，絕不是這歌詞所單一能表達的，短短幾天裡，同時能體驗金秋繽紛和皓雪寒凍；高天闊地和苔步仄徑；氂牛青稞和甜果蔬食，尤其美人老婦與石碉藏寨，都是美麗的風景之一。

我只能用俗話來說：天與地展露著的一種撩人心魄的情韻，而那遺世獨立、卓爾不群，我實在拙於描述的文采，而慶幸自己來過一趟。

喜歡川西，喜歡的心願是希望它恒美如斯；喜歡的方式是真誠的記述下來。

也曾天人交戰過，我這樣的歡喜記述，究竟有沒有意義？也有人質問我：不是什麼大人物、大作家，誰要看你寫的東西呢？

然而，我的堅持告訴我：既然是歡喜和真誠，什麼褒貶都不必計較了，管它這個年頭景不景氣，有沒有人在乎你。

教宗保祿二世曾借雨滴來比喻人生的道理。

春天的雨水不停滴下來，可是幼嫩的翠綠葉無法盛載雨滴的重量，只好任它滑走，無法留住。

山川、人情、記憶與邂逅，我是否有足夠的空間去留住很多那些美麗？每一天的奔波都如雨水般滴下，我要用我的筆與我的鏡頭的容量，來留住和領悟其中的珍貴。

如同很多人一般的喜歡旅行。天地這麼大，我要盡力看看一二！

我也贊同有人說的：旅行比作夢好，夢裡幾個小時，醒來，不免悵惘；而旅行幾天幾夜，身歷其境後，美麗延續無窮。尤其這個世間的美好和奧秘，每個人的經歷和發現都是獨一無二的。

川西很迷人，很難用三言兩語來形容。

川西指的是哪裡？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雲呦，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呦。－康定是知道的。

情歌還在唱呢！哼一哼康定情歌很愉快。

可是「 川西」的丰姿，絕不是這歌詞所單一能表達的，短短幾天裡，同時能體驗金秋繽紛和皓雪寒凍；高天闊地和苔步仄徑；氂牛青稞和甜果蔬食，尤其美人老婦與石碉藏寨，都是美麗的風景之一。

我只能用俗話來說：天與地展露著的一種撩人心魄的情韻，而那遺世獨立、卓爾不群，我實在拙於描述的文采，而慶幸自己來過一趟。

喜歡川西，喜歡的心願是希望它恒美...

序
壹 天府南來第一州
成都到邛崍
平樂古鎮
白沫江與古綠榕
私奔碼頭
一個女人的愛情故事
不眠的夜

貳 進入川西
走在茶馬古道上
好事多磨
青衣江畔
過二郎山隧道
純烤　酷啊

參 神秘海螺溝
北緯三○
三號營地
金山抱抱
銀妝素裹四公里
雪山觀景
大冰瀑布
冰川舌面
感動
保暖保濕之道
高山症來襲

肆 逆溯大渡河
大渡河谷
橫斷山脈
吊橋　滑索流籠
宿康定　情歌唱不完
跑馬山
五彩經幡
雪梨　核桃

伍 迷彩大金川
秋景相宴
萬里飛花
雪域高原第一碑
回味
夜宿金川
鍋莊
梭磨河谷


陸 東方金字塔――石碉
丹巴　梭坡石碉遠觀
松崗石碉　近觀
金川碉王　王者之姿
其他　沃日石碉

柒 藏寨千秋
丹巴甲居藏寨
墨爾多神山伴佑
藏寨素描
沙爾村神仙包
直波藏寨
沃日土司官寨

捌 四姑娘山
大廳烤火
雙橋長景
白塔　白雪
度姆峰　獵人峰
攆魚壩‧盆景灘
母女迷途
沙棘林十里白楊林
四姑娘山的傳說

玖 長坪溝　半日自遊
藏居民宿
長坪溝
斯古拉寺院
長青藏寨
西藏新娘
附記

拾 迢長小金川
回頭路
夢筆山
針線長情
最長的一日終於結束

拾壹 一遊未盡
藏傳佛教「六字真言」淺釋
石刻圖像
丹巴美女
唱山歌
帕頭小紅娘
犛牛火鍋
酸菜魚
酸菜魚的做法
履痕遊蹤

序
壹 天府南來第一州
成都到邛崍
平樂古鎮
白沫江與古綠榕
私奔碼頭
一個女人的愛情故事
不眠的夜

貳 進入川西
走在茶馬古道上
好事多磨
青衣江畔
過二郎山隧道
純烤　酷啊

參 神秘海螺溝
北緯三○
三號營地
金山抱抱
銀妝素裹四公里
雪山觀景
大冰瀑布
冰川舌面
感動
保暖保濕之道
高山症來襲

肆 逆溯大渡河
大渡河谷
橫斷山脈
吊橋　滑索流籠
宿康定　情歌唱不完
跑馬山
五彩經幡
雪梨　核桃

伍 迷彩大金川
秋景相宴
萬里飛花
雪域高原第一碑
回味
夜宿金川
鍋莊
梭磨河谷


陸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