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通緝令上的兩個人頭
「你們瞧,阿歸又叼來垃圾了。」滿瓢兒指著飛回的老鷹對兩個夥伴說。
阿歸經常會叼來破布、廢紙什麼的。
「好像是一張布告。」舌全玉說。
舌全玉從阿歸嘴裡接過那張紙,才發現這是追捕逃犯的通緝令,大概是阿歸從城門口撕下的吧!
通緝令上還畫著兩個逃犯的面容,桑雪謎掃了一眼,說:「都長得一臉兇相,一看就是壞人。」
滿瓢兒不識字,便要舌哥說說通緝令上寫了什麼。
舌全玉說:「他們一個叫仲山雄、一個叫段海雄,都是從沙門島逃出來的。」
滿瓢兒在流浪生涯中已對那些江湖豪傑瞭若指掌,便道:「我聽說過,這二人被稱為『山海二雄』,是有名的大盜。他們的眉心都有刺青,仲山雄刺著山峰,段海雄刺著海浪。仲山雄使一對石雕流星錘,連錘鏈也是石頭做的。他的流星錘從不打到人身上,只跟對手的兵器相碰。」
「這算什麼名堂?」
「仲山雄練的是『敲山震虎功』,誰的兵器碰到他的石錘,誰就會被震得上肢麻痺,下肢癱軟。段海雄呢,他的兵器是一個分成兩片的大海蚌。」
舌全玉想像著用作兵器的兩片蚌殼:「拿在手裡……怎麼個拿法?」
滿瓢兒說:「他還得去抓兩條搭車海蛇。」
舌全玉點頭:「書裡提到過這種海蛇,說牠頭頂有個吸盤,喜歡吸在大魚身上搭便車,而且一吸上去就不再脫離。」
「段海雄讓搭車海蛇吸在大蚌殼外面,不就成了牢靠的把手?長長的兩條海蛇纏在他的左右胳膊上,很神氣的!」
「兩片蚌殼怎麼當兵器?」桑雪謎問,「用來夾人嗎?」
「虧妳想得出!段海雄練的是『潮聲出蚌功』,跟廟會上耍大鈸差不多,他會將兩片蚌殼上下舞動,舞得風雨不透。最後拿蚌殼的內面朝對手『放聲』,對手會被撲面而來的海潮聲弄得神魂不定。」
桑雪謎又問舌全玉:「我知道沙門島是發配重犯的地方,可那裡四面是海,犯人怎能逃得出來?」
舌全玉說:「我也不清楚,通緝令上只說是『赴海潛逃』。」
「通緝令上沒說有人在岸上看到了他們?」
「沒說。」
桑雪謎拿過文書又將兩個逃犯的面容端詳一遍,嘟噥道:「他們很可能淹死在海裡了,何必如臨大敵,這樣緊張?」
滿瓢兒說:「也許因為這二雄本事太大了,官府不相信他們會淹死。」
舌全玉說:「如果他們沒淹死,就又會給百姓增添禍害。」
「那舌哥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幫助官府去追捕這兩個大盜?」滿瓢兒問。
舌全玉的神情是肯定的。
他掏出皇帝發給他們的地圖冊,在上面找到沙門島……
「你們看,離沙門島最近的是蓬萊。如果他們還活著,一定是在蓬萊登陸。」
三小俠決定去蓬萊一帶尋訪二雄的蹤跡,可是那時候的地圖,只能指示個大致的方向,到底該走哪條路,還得仔細打聽。
他們看見路邊有個漢子在用木槌捶打麻葉,舌全玉便近前打招呼:「大哥,在忙啊?」
漢子很高興有人搭理他:「我把這麻葉捶軟了,想搓點麻繩打兩雙麻鞋——老弟有什麼事?」
舌全玉說:「我們想去蓬萊,大哥是否知道路徑?」
漢子立即詳細指點,詳細得眾小俠都有點嫌煩了。
「行了,謝謝了。」滿瓢兒拉著夥伴便要離開。
那漢子最後說了句:「你們幸虧遇上認得路的,我們剛從蓬萊過來。」
這話說得舌全玉心裡一動,他停步轉身,回到漢子面前。
他再問漢子:「大哥,你這麻鞋好賣嗎?」
漢子說:「我這麻鞋不是賣的,是打給自己穿的。你瞧我腳上的鞋子,都爛了。」
舌全玉又問:「大哥要穿兩雙麻鞋?」
漢子說:「難道我有四隻腳?還有一雙鞋是給我兄弟打的,他找吃的去了。」
舌全玉悄悄跟桑雪謎、滿瓢兒交換了眼色。
桑雪謎隱在舌全玉身後,將通緝令上的圖形跟漢子的長相作了對照——還挺接近的。
舌全玉繼續跟嫌疑人扯著:「大哥,你的手勢這樣熟練,原來就是幹這行的吧?」
漢子有點感歎:「小時候跟爺爺學過打麻鞋,後來……後來又幹別的去了。」
正說著,另一個嫌疑人回來了。
把這人判斷為段海雄看來問題不大,他的模樣能跟通緝令對上。他赤著腳,敞著無袖短褂,濕漉漉的亂髮散發出海水的腥鹹味,腋下夾著一具有些狹長的半人高的大海蚌,兩條酒盅粗的海蛇在他身上緩緩滑行。
段海雄把他從海裡撈到的大蚌往地上一扔,對仲山雄說:「打開牠。」
大蚌緊閉著牠的殼。顯然,要想打開蚌殼不太容易。仲山雄努力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他揮著木槌問段海雄:「我砸破牠,行不行?」
段海雄說:「當然不行,我留著蚌殼有用的。」
「可是我掰不開牠,」仲山雄說,「我餓壞了,吃飽以後才會有勁。」
滿瓢兒就把兩個夥伴拉到一邊低聲商量。
滿瓢兒說:「我們要不要趁他們肚子餓沒勁時,把他們抓住?」
桑雪謎不同意:「不讓人家吃飽就動手,這樣也太不像好漢了。」
滿瓢兒說:「把他們抓住以後再讓他們吃飽,也是一樣的吧?」
桑雪謎說:「不一樣。」
這時,仲山雄發現了幾個孩子在嘀咕著什麼,便問:「你們是在商量要幫助我們嗎?」
舌全玉已拿定主意,便回頭答道:「是的。」
「那你們打算怎樣幫?」
舌全玉便對滿瓢兒說:「瓢兒,把你的長鞭解下來。」
滿瓢兒不明所以地解下纏繞在身上的丈二長鞭。
舌全玉又說:「把這個大蚌捆起來。」
滿瓢兒就用長鞭像捆粽子一樣把蚌捆了起來。
二雄不明白,問舌全玉:「為什麼要這樣做?」
舌全玉指著蚌說:「你們等著看吧。」
二雄就蹲在地上對蚌呆看。
接著,舌全玉從桑雪謎背後的飛五件中把那根擀麵棍抽了出來。
二雄又問:「幹嗎?」
舌全玉說:「有用。」
過了一會兒,只見捆綁大蚌的長鞭喀喀作響,兩片蚌殼一點一點撐開,露出一條縫。等到這縫撐開得夠寬時,舌全玉就將擀麵棍塞進一截,使蚌再也沒法閉攏。
二雄好驚奇!
段海雄問舌全玉:「你怎麼知道這蚌一定會張開?」
「出於逆反心理。」舌全玉說,「你要掰開牠,牠就拚命合攏;如果你綁住牠,牠又會拚命撐開。」
二雄連聲稱絕。
現在好辦了,滿瓢兒解開長鞭後,二雄從殼縫裡伸進手指,很容易地合力將蚌殼掰開。
桑雪謎問二雄:「你們怎麼吃牠?沒有鍋。」
「不用鍋,」段海雄說,「生吃海鮮很美味的——對了,你能不能把你的刀子、叉子借我們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