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腸班長你欠打之小五皮在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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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請不要放棄我！

小兵出版社總編輯 可白

那是一個涼風颼颼的冬夜，我走在西寧南路上，又餓又累，抬頭看見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招牌——「大程牛肉麵餃子館」。

抽風機轟隆轟隆響，脖子上掛著毛巾的老闆正掀開鍋蓋，用大勺子撈水餃放在盤子裡，熱氣蒸騰中，我看見他額頭上滿是汗珠。

就吃這一家了。

我走進去，抬頭看著牆上的菜單，正猶豫著不知道該點水餃還是牛肉麵。老闆突然開口：「請問您是萬華國中的柯作青老師嗎？」

我……我是啊，可是，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現在大家只知道我是小兵出版社的可白總編……我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他。

或許是這眼神讓他知道了答案。他歪著頭，微笑著說：「老師，我是趙忠勤。」

天哪，這調皮的表情。沒錯，他就是當年讓我最疼愛又打得最凶的學生。當下，我們激動得擁抱了好久好久。他老婆在旁邊說：「老師，我女兒在圖書館借回來小兵的書，發現妳的名字，他就一直想去找妳，又不敢去，覺得自己沒有成就，對不起妳……」

「老師，我一直荒唐到四十歲，才去頂了一個牛肉麵攤，就這樣站著煮了十年的牛肉麵。剛開始，我那些道上的朋友常常在旁邊晃來晃去，不相信我就會這樣煮下去，後來等得無聊，一個個離開了。」

我抬頭看看這家實實在在的牛肉麵店，心想：「如果這不是成就，什麼才是呢？」

我記得他國一時非常頑皮，又不用功，幾乎天天挨打，打完就癟著嘴，眨著水汪汪的眼睛說對不起。只是，四十年，很久了，許多事情我都忘了，從他嘴裡，我才逐一想起當年的種種。

他說，因為他是放牛班裡功課還算好的，所以國一下學期，我就想辦法讓他升等到中段班一個很嚴格的老師那裡。因為他依舊很皮，老師氣得叫全班票選他為最壞的小孩。為此，我還跑去找那位老師理論。

他說，離開我的班級後，我還叫他每天晚上七點到我家自修。有一次他遲到，我拿藤條到門口打他一頓，氣得把門關上，不讓他進來。隔了半小時，開門探看，發現他還乖乖在那裡罰站，沒有離開，於是我瞪了他一眼，讓他進屋。他說，國三那年他和人打架，被送進少年觀護所，我去看他，還寫信鼓勵他。之後，我們就斷了線。

他說，他讀了十幾所私立高中，最後還是沒有拿到畢業證書。之後就在外面混幫派，喝酒鬧事，賭博打架。他笑著說，只是他在道上一直成不了氣候，因為每次他舉起刀子要砍人時，就會想起我的教誨，砍不下去。最後痛下決心離開這個圈子，重新做人。

「我教誨了你什麼？我只有天天打你啊！」我很好奇。我只教了他國一上學期那半年，之後他晃蕩到四十歲都沒再見到我，竟然能將「改邪歸正」歸功於我，我真是賺翻了。

他還沒回答，就哽咽得紅了眼眶。他老婆連忙補上：「因為他從小到大，被每個老師放棄，柯老師，妳是唯一一個沒有放棄他的老師！」

故事說到這裡，我也忍不住哽咽了。原來，每一個小孩最害怕的，不是打罵，而是被老師放棄啊！

鄭宗弦這本《香腸班長你欠打》，探討的是現代教育與體罰衍生出的問題，說出「不願放棄學生」的故事，也說出現代老師的難為之處。

孔子說「因材施教」，教育界也流傳著「教學無定法」的說法，總歸來說，面對不同的學生，老師要採用不同的方法，而除了學生的個人特質之外，老師們還要依照各種條件，來設計最有成效的教學方法。

這些條件的影響因素很多，還包括「法規」和「社會氛圍」，而這兩者是隨著時勢與潮流，不停演變和修正的。正如行之已久的「體罰」在目前遭到檢討與禁止，而現在執行的「零體罰」政策，勢必也會在一段時日之後，檢驗它的成效與影響。

鄭宗弦筆下的你欠打老師，其實是很愛學生的，也是所有老師的縮影。面對現代「不可以打」的規定，老師們難免產生許多管教上的矛盾與問題。其實，大多數老師都很有智慧，不必動用教鞭，他們也會用很多種方法與技巧來教育學生，導正學生的行為。

希望大家在閱讀這個故事的時候，除了哈哈笑以外，也能想想「大程牛肉麵餃子館」趙老闆的故事，對當前的教育氛圍有所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