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寫我見:從庚寅到壬辰的田野調查筆記
遵奉濟佛聖命,由我撰寫以「濟公活佛在臺灣」為主題的專書,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新研究領域的開啟。我本來是一位史學研究者,進行研究要有資料為證,方能成文成書。考量之後,我除了對濟公研究文獻,進行搜集與閱讀,並決定採用史學記錄與人類學的田野參與研究法,伴隨在濟佛之旁,對濟佛開示、揮灑墨寶、吟詩與導駕慈航時的請法濟世工作,進行錄音與錄影,並且觀察與記錄行天武聖宮和信徒們的各項活動,以之做為書寫的文獻依據。所有的參與觀察資料,按日期為序,列為本書的附錄。
宗教信仰是人類日常重要的行為之一,但是要進行傳統或民間信仰的研究,不但須要投入工夫,也有其不易為之處。陶希聖在做過彌勒白蓮教及其他妖賊的研究之後,曾經呼籲史學家們能夠對民間宗教信仰展開研究,他說:
彌勒教會自元魏以來到明代,有千二百年的歷史。白蓮教自南宋到滿清也有六百年之久。我希望有人搜集已有的研究,並搜集未搜的材料,我的這類隨筆不過就正史勾稽,並沒有多大的史料價值,用意在引起大家的興趣,並供專攻者些微的用途罷了。周作人曾經研究有關「無生老母」的信息,他對民間信仰研究之不容易進行,也有過相似的感嘆,「不容易」主要是指資料的獲取困難,他說:……可惜這些資料絕不易取得,自五斗米道,天師道,以至食菜事魔的事,我們只見到零碎的記載,不能得要領,明清以來的事情也還一樣。碰巧關於無生老母卻還可以找到一點材料,因為有一位做知縣老爺的黃壬谷,於道光甲午至辛丑這七年中間,陸續編刊破邪詳辯三卷,續又續三續各一卷,蒐到邪經六十八種,加以駁正,引用有許多原文,使我們能窺見邪說禁書的一斑,正是很運氣的一件事。這些經卷既已無從蒐集,我們只好像考古學家把揀來的古代陶器碎片湊合粘成,想像原來的模型一樣,抄集斷章零句來看看,不獨憑弔殉教祖師們之悲運,亦想稍稍了解信仰的民眾之心情。
從上述史學前輩及中國著名學者的研究經驗為證,顯示要進行中國傳統信仰或民間宗教的研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不容易並不意味不重要,學者們或因不得其門而入,或因史料不足,或其他原因,以致難以放手去進行研究。
因緣際會,我有機會實地近身觀察某一個宮廟在「濟佛信仰」上的運作,雖然最初的機緣是濟佛示諭我來寫書,但在研究的過程中,我秉持學術訓練的要求,展開資料搜集。在研究與撰寫本書時,我必須要面對許多挑戰,要自修相關的宗教知識,因為我以往並沒有接觸宮廟或是傳統宗教的經驗,幸賴濟佛不斷的鼓勵與開示,使我心中的一堆疑問能夠獲得解答。
回顧整個寫書的歷程,我發現自己是在參與觀察行天武聖宮濟佛導駕慈航好幾個月、整理了好幾本筆記與錄音資料,以及閱讀相關論文之後,方才有開筆寫作的小小能量。在將近七、八個月的醞釀期中,雖然我能夠親近濟佛,可以隨時當面請示問題,但是濟佛身為禪師,個性又愛捉狹玩笑,向來很少直接給答案,所以我雖然取得了「回答」,卻得要自己回家細細地參悟。我常常是解決了某一疑惑,但同時又從問題中發現問題,然後得再去尋找答案。回首來時路,我發現這個寫書的過程,有點超出我最初的預期,當時我以為這不過就是另外一種學術研究罷了,不外乎蒐集資料、整理文獻,然後詮釋,沒什麼困難。豈料事實不然,因為我面對的是一片空曠的土壤,要在上面給予新的種植、澆灌,才能收割稻禾,所以我得像農夫一樣,彎下腰來,虛心的插秧、犁田。遇到難題時,我雖然認真以對,但心中仍不免會想:我到底是不是濟佛心目中真正認可能夠寫書的人啊?「以史學和人類學」做為研究方法,「以我手寫我見」是本書的書寫方式,所以它是「我」的田野調查筆記,也是一段真實的見證研究。我在資料的搜集和詮釋上,謹守學科訓練的規範。不過,由於濟佛渡眾,不分眾生相,因此我必須考量閱讀者的多元性,因此,本書在我的眼中,是一本「宗教學術普及書」,也就是在學術架構的基礎上,用普及性的文字來鋪寫每一章節。
我將全書分成七個部分:「緣起」說明濟佛賜畫和寫書的因緣;第一部「濟公聲名遍天下」陳述歷史上的濟佛生平,以及探討為何濟佛名滿天下的原因。第二部是「濟佛在臺灣」探討臺灣社會的濟公信仰,以及概述臺灣學者對濟公的研究。第三部「濟佛的精神與渡眾法門」分成六個篇章,是本書的重心,主要是依據濟佛在行天武聖宮的濟世請法、開示、墨寶詩詞等資料為文本,闡釋濟佛的思想,討論濟佛以神通做為渡眾法門的真義,並分析濟佛的寶誥《玉瑣真經》,並論述濟佛聖示啟心蓮的目的。第四部「濟佛本來即佛」則是綜論全書的要旨與濟公文化的意義。第五部是一份「後記」,是作者「哈」佛田野手記的心得,這是作者在研究歷程中的各種經驗記錄,個人的色彩較為明顯,讀者可以把這個部分獨立閱讀。「附錄」部分的內容包括:
「濟佛箴言與詩詞」、作者修訂的西湖靈隱道濟古佛寶誥《玉瑣真經》全文、以及從二○一○至二○一二年田野研究的各項影音記錄時序表。全書以濟佛勉勵眾生悟道自度的墨寶,做為完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