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亡命
異天行打算取道絲綢之路,遊覽一番,後再進入北疆。
大致路線就是從長安經河西走廊,走北道自玉門關西行,經車師前國,沿天山北行。我不清楚那些地名具體指的是什麼地方,又不想問他,表現自己的無知,只好回去在電腦裡面找到唐代版圖看了下,對照一下中國地圖就知道他說的玉門關指的就是敦煌一帶,而車師前國就是吐魯番了。
出發那天,看到他竟然帶了一車隊。我對他的車隊表示了強烈的不滿,「真沒品,旅遊要帶這麼多人幹什麼啊?旅遊是去貼近大自然,接受震撼去的,帶這麼多人,你以為是在做巡迴演出嗎?」
他很有耐性地聽我發完牢騷,叫了個人過來,吩咐了幾句。
那個長了管家相的人面露難色地說:「少爺,這怕是不妥吧?那位爺可盼著機會對您……」
他臉上閃現一抹隱痛,「他應該還不至於!有駱飛跟著,想必無礙!」
「少爺!」
「就這麼定了!」
那個管家樣的人一臉焦急無奈地退下,離開時抬起頭憤怒地盯了我一眼,看來我又做錯了什麼。
啟程時,阿如把一個包袱遞給我,依依不捨地向我道別。我叫她和我一起去,目的是想撮合她和那小子,我自然看得出她對他很有好感。奇怪的是她竟然拒絕了,原因是球場現在生意很好,她要留在家中幫忙打理。這丫頭,真是過於理性了,白給的機會都不要,萬一以後我後悔了,對那小子有了好感,她可就再也沒機會搶走他了。
出發後,他的車隊居然沒有跟上來,只有一個儲放食物飲水的馬車跟著。他的馬車很豪華也很寬敞,地上還鋪了很厚的波斯地毯,所以坐著也不算辛苦。只是和他這樣對坐著感覺很不自在,我時不時地避開他的視線往窗外看。
猶豫了一番,我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如果心中鬱結的話,不妨和我說說。」
他將頭往馬車壁上一靠,長吁了一口氣說:「有人要殺我,那個要殺我的人是我的親哥哥。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殺了他,要麼逃開現在的一切。」
我一聽,頓時心下了然,這種古代大家族之間的紛爭我見得並不少。
猶豫再猶豫,我終究還是脫口而出:「你覺得逃是辦法嗎?」
他側目看向我:「我都不與他爭了,他為什麼連一線生機都不肯給我?」
「現實就是如此,你看歷來那些生於帝王家的人,哪一個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殘殺帖手足,透過血淋淋的鬥爭,企圖換自己一席之地的?」我淡淡地說,「不知道你對動物的習性可否了解,有很多鳥類,同時產兩枚卵,孵化兩隻幼崽,然後母鳥就會任由牠們鬥,勝者活,敗者亡。如果你的家族注定只能有一個人擔起家族重任的話,那那個人一定要是有能力排除一切障礙的。」
他目光一暗,長久不語:「你的意思是……」
「這就是競爭。」
「可是有意思麼?」他有些憂悒地說。
我的打量了他一眼,看不出來,這個傢伙倒是個宅心仁厚的君子,只可惜他生錯了家庭,宅心仁厚不但救不了他,還會毀了他。
「是沒有意思,就拿皇家來說,最後爭贏的那些可能是帝王,可能是將相,他們權傾天下,視人命為草芥,但無一例外的,他們很痛苦,得不到幸福。可是,痛苦的活著總比痛快的死去好,死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垂下頭,好像根本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
「所以,你不要抱有幻想,別說你逃到北疆,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要殺你的人,也會不死不休,絕不放過任何後患。」
他搖頭,澀澀道:「我不信。」
我知道他其實是信了,也不予爭辯。為了緩和下沉重的氣氛,我拿出自己做的兩副撲克,打算教他學會,然後贏他的銀子。
沒想到這人那麼有賭博天賦,剛一學會就開始贏錢,我白花花的銀子啊,就這樣流進他的口袋。
「不玩了!」
輸到第五十兩銀子,天也有點黑了,我意興闌珊地扔下牌。
他移到我身邊,湊我很近,看了我一會問,「這東西你是從哪裡學的?」
「自己天生會,不用學!」我一把搶過那些撲克,懶得搭理他,自顧自地靠著窗子唱歌。
「如果流浪是你的天賦,那麼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
如果愛情是你的遊牧,擁有過是不是該滿足
誰帶我踏上孤獨的絲路,追逐你的腳步
誰帶我離開孤獨的絲路,感受你的溫度
我將眼淚流成天山上面的湖,讓你疲倦時能夠紮營停駐
羌笛聲胡旋舞為你笑為你哭,愛上你的全部放棄我的全部
愛上了你之後我開始領悟,陪你走了一段最唯美的國度……」
「你在唱什麼?」他移到我身邊,靠著窗戶,擺出和我一樣的姿勢,「很好聽!」
「我很喜歡聽你唱這首歌,再唱一次給我聽好嗎?」
看來他是真的喜歡聽這首歌,他的神情充滿了渴望,不知道為什麼,他認真起來,整個人身上就會流露出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氣質。
我溫順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我從袖子中拿出一條手絹,示意他蒙上眼睛。
他按我的意思照做後,我便打開電腦。陳風千叮萬囑說不要讓古代人接觸高科技,但我是衝動派的,我現在很想讓他聽聽原版的,讓他感到開心,就這麼簡單。
「這是?」
他戴著耳機,看不到外面的東西,一聽到音樂就想把蒙在眼睛上的手帕拿下來。我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曲盡,我收起那些東西,將他眼睛上的手絹拿了下來。
「是不是以為自己聽到了天籟啊?」我得意地問。
他看了我一會,沒說話,點了點頭。
「覺得我很神奇吧?告訴你哦,跟著我混,好玩的事情會很多。」我一邊吹噓一邊心虛,這人的反應不對勁啊,也不說話,傻子似的瞅人不放,「以後我要不在了,你跟別人說起我來都是面子啊。」
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我停止了聒噪,於是這個世界清淨了。
「你,怎麼了?」我拿眼睛瞄了他一下。
他猛地抓過我的手,把我擁入懷中。
「喂,你幹什麼?」難道這小子獸性大發。完了完了……
「什麼叫以後你不在了?」他一把勒緊我,蹙眉道,「不要離開我。」
「我錯了,我錯了,要不你先把手鬆開。」考慮到他這個擁抱沒有什麼惡意,我也就沒採取過激的反抗。忽然覺得這個人很可憐,好像個窮光蛋似的,什麼也沒有,想到這裡,我的母性忽然氾濫起來,伸出手,在他背上輕輕拍打起來。
就在我攬著異天行出神的時候,馬車的車身驟然一顫,車外忽然傳來一陣淒厲的馬嘶聲。
我脊背一僵:不好,有殺氣。看來那個要殺他的人果然沒有打算放過他!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一道雪亮的刀光從車窗上閃過,車窗應聲裂開,死亡的氣息在車窗斷裂的紋路上蔓延。
異天行一把拽過我,拉著我飛身躍下馬車。
在這樣的突然襲擊中,我的大腦暫時性地出現了真空,異天行抱著我藏在已經停下的馬車後,大力喘著氣。我警惕地看著四周,企圖感知殺氣的來源,卻不想自己所受的訓練在古代的專業殺手前根本不值一提。我還在出神,那邊異天行已經抱著我就地一滾,避開了一道忽然斜刺而來的劍光。這劍來得太急太快,劍尖已經劃開他的衣襟,他只能推開我,空手握那柄劍尖,阻止劍尖刺得更深。
我躺在地上,驚恐地看著踩在馬背上的黑衣人,他的武功明顯要高於異天行,他見異天行已經不支,雪亮的眼睛中殺機一盛,劍又往前進了些寸許,鮮血順著異天行的指縫一滴滴落在泥土間。
兩相對峙,只要再進一步,異天行就要命喪當場了。遠處,駱飛正飛快地朝我們飛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