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殺人!不要打-」她焦急踏出了門外,緊張不已。顧不了那麼多了,纖纖身子就往人群中衝上去。只有這樣,只有這樣才能制止得了皇甫易-只是快瘋了!瘋了!真的瘋了!刀劍怎麼會長眼?在那種生死攸關的情況下誰會顧及到誰?誰又會在意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敢不怕死衝上來?
眼看有一個急暈頭腦的女人將要香消玉殞……
驀然,暗處一道人影,疾如閃電地撲出。
身形矯健,凌厲而又深邃的眼睛無比焦急!驚恐!
偏偏,在霎那間彷彿又有一道冷風吹過!在映著寒光的冷劍之下,沈素兒憑空消失-完全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黑衣人撲了一個空。
當一切靜止了下來,沒有預期的血光……
再仔細搜尋時,在屋頂上。
皇甫易比那撲出的黑衣人影更快,簡直是用匪夷所思的速度救下了沈素兒。而且拉開了所有人的距離,出現在屋頂。
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沒有人能想像得出,他到底還算不算是一個人?
是人……神?還是鬼魅?
那速度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超越了武學的巔峰!
庭院幾乎所有的人都在錯愕當中,屏住了呼吸!
殺戮的戰場在轉瞬間歸於寂靜……
靜!靜!靜!
很靜很靜,非一般的靜,靜得如數里外的馬蹄聲也能聽得見的靜!
靜得詭秘……
慘澹的月光,連屋簷下掛著的數盞燈籠,也映不清誰的臉。
然而-
在云云眾生中,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到對方。
不需要言語,即便眼中映出對方的一道輪廓,一個陰影,都足以感到彼此的存在,內心那一種痛切心扉的牽掛,訴不盡的思念都在清晰的浮現,充斥著,擴大著……
沈素兒熾熱的雙眸盯著屋下黑衣如魅,佇立在庭院中也那麼孤傲冷然的身影。唇在顫著,心在顫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著,腦袋空白著……是他?真是他?經過那一夜,內心中滋生了一個直覺,一直只屬於他的直覺,那一種直覺,好像沉寂了千年,像雲裡眾生,一眼就能瞧到,感覺到是對方的氣息。
而慕容景在冷傲之下,那隱藏著異樣的清眸,一閃不閃地盯著。
好像天地間,只剩下眼前那一個人兒,
世間最有學識的人,也沒有辦法用詞來完全描述他此刻的心情,形容不出刻在那一雙幽眸的思念有多深,有多重,深得如海,重得似山,再繼續即狂。
時間,沒有讓他忘記她,卻記得越來越深,越來越重。
每天夜裡,每一個晚上就像中毒了一樣,只記得她的樣子,只記得她在自己身上輾轉承歡的嬌態,那輕輕的喘息,那似有似無的暱喃。
重複著,在不斷重複著。
忘不了!永遠也忘記不了,那一夜的纏綿深入骨髓……
同時,在屋子中的陳守由一個蒙面人扶著迅速退到窗邊,救了出去。
皇甫易秀氣的眉輕輕擰了擰,握住沈素兒的小手緊了緊,柔聲道:「馨兒,妳屋子內的朋友給救走了,妳不用再惦記著。」說話時,他將她按坐在屋頂的橫樑上,好像做出了某一個決定。
沈素兒愣了愣,回過了神。馨兒?是在喊她嗎?呃,貌似皇甫易一直以為她叫穆馨?
皇甫易傲然注視庭院中的慕容景,身上散發的氣息和他純真的外表一點也不符合。剛剛激戰一番,從刀光劍影中走來,也從躺下的蒙面人身上跨過,而衣袖竟然半絲血跡不沾,微塵不染。冷哼譏笑,「等你很久了。」
慕容景也終於拉開了一絲視線,疑惑望著皇甫易,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怎麼會有如此的能耐?低沉的嗓音質疑了,「小孩,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皇甫易,不是小孩子……」沈素兒弱弱又輕輕說了一句,真的很小聲,小到就像是一個怯生生的孩子在眾人面前向大人打著小報告。
慕容景蒙著臉看不清表情,還是由眼中露出了訝異。
皇甫易臉色越來越不妙。
在這麼安靜的夜裡,她的心跳聲有心人都能聽到,更別說由她嘴裡說出來的話。
只是-
這很不像她會做出的舉止!
不像!真不像!
那一個淡雲隨意的女人!嬌懶不想動腦袋的女人……
居然說了,說了……
其實,沈素兒在提醒慕容景別小瞧皇甫易。有時,她也身不由己,有一種想逃卻逃不了的無力感,好像命運安排自己穿越到這裡只是給人控制來控制去的……無聊到極點。剛才初見慕容景的心情漸漸平復。看著庭院中倒地的人,不知道是生是死,心中產生了莫大的愧疚。
若是因為她?她害了他們?
「馨兒,凡知道我身分的外人會是什麼下場,妳知道嗎?」皇甫易星眸微瞇,那危險的光芒在閃爍中。
「你又不是那種人。」沈素兒淡淡說道,卻是肯定的說法。至於是什麼樣的人,她並沒有明說出來。有些話也不需要說得太明白,各自心中了然即可。
皇甫易愣了愣,卻是霎那間的事。
沈素兒繼續道:「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能解除恩怨……」
這時,蕭仲之擋在剛想動的慕容景身前,低聲恭然勸阻道:「請您冷靜!顧全大局。裡面的人已經救出,請求您暫時撤了,再從長計議。」有時不能逞匹夫之勇,戰與不戰,也要衡量一番,若連一成贏的把握都沒有,卻硬要撞上去,只會讓世人恥笑,罵之愚昧無知、自不量力。
靈雲山莊皇甫易行蹤隱秘,武功深不可測是世人皆知的。
皇上雖然武功也一流,卻也非蓋世。勉強上前搶人,不但搶不回也會賠上性命。今晚的計畫本以為天衣無縫,卻萬萬沒有料到那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孩居然是皇甫易。若非由沈素兒說出來,他們也不會相信!
一步錯,即步步錯!
慕容景沒有強行衝上去奪回沈素兒。事實上剛才救人那一瞬間,已經分出了勝負!他沒有把握能戰勝皇甫易,但他們的目的僅是救人,不是來殺人的……救人不一定非要用武力。
在這時,寂靜中響起了一聲嗤笑。
是皇甫易在笑!
那一絲笑中還帶著陰冷,然而在陰冷中卻又隱藏著一抹悲痛和憤然!
沈素兒皺眉,心情也跟著沉重。
種種跡象表示,眼前絕對不只是盜了藥這麼簡單。
慕容景也懷疑了。
「今晚,你們誰也逃不掉。天下……還沒有人能在我面前逃得掉!」皇甫易沒有誇張,這是一個事實,武功早登峰造極,無人能與之抗衡。
然而,慕容景幽深的眼眸如無波的潭水迎上皇甫易,沒有退縮,也沒有對死亡的一絲畏懼,全身散發出來的一種崩泰山於前也不變色的器度,輕易會令人折服。
人可以輸,但絕不能輸掉氣節!
「皇甫易,天下人或者會怕你,但我不會!我的女人……你休想得到,除非我死了!」驀然,慕容景凌厲抽劍,凌空出劍,矯健的身姿在半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欲逼上屋頂。
做不到!他做不到逃!
身體不聽使喚一樣,全部的神經都在驅使著他撲上去。
她就在眼前,就是他隨手可及的地方,一年多了,終於可以碰見,為什麼要逃?不能逃!絕對不能逃!今天若逃掉,下一次他要以何面目去見她?那高傲的自尊不允許!除非要他死……
冰冷的劍尖,破空而至。
「小寶,別輕易讓自己的手沾上血腥。」沈素兒憂心皺眉,眼中平靜又很認真,自知阻止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嗎?
這時的皇甫易回眸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等慕容景的劍指到跟前,腳步已經起了!出掌如電,側身避開凌厲的劍尖,反客為主地攻上了慕容景。
身如輕燕,二人幾乎同時躍落在庭院,主動避開了屋頂,是由於在屋頂上坐著某一個的女人。高手之戰,沒有任何人可以插足。甚至連蕭仲之等人想出手相助也沒有機會,紛紛退至一邊,將躺在地上不起,或者受傷的人移至一旁。
意外的,蕭仲之發覺倒下的人一個都沒有死?
這個發現令他異常驚訝!皇甫易那麼強大的殺氣之下,居然一個人也沒有殺?那個……那個皇上啊,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妥?貌似一直都是他們在做著小人,相反地靈雲山莊也一直如它的威名存在,絕不會濫殺無辜。
偏這時,庭院中的二人身影交錯,掌風劍影,疾如流星,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更別說能看清誰的身影。
慕容景武功雖然不如皇甫易,但是-皇甫易想贏也不會贏得那麼容易。若一個對手抱著勢在必得,不!是不得則死的決心,何人能輕易贏得了?
蕭仲之的眼睛漸漸適應,勉強跟上了他們身形和速度。再漸漸的,暗暗鬆了一口氣,皇上不會有生命危險。皇甫易在出招之間沒有透出殺意,若一個人心中有了顧忌,也限制了自身的發揮。加之皇上的決意,兩個人居然暫時打了一個平手,不過皇上也明顯是落了下風。繼續下去,也難保不會受傷,不由暗暗著急,將目光移動屋頂上的沈素兒。她就是這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而她也冰雪聰明,能不能想一個辦法讓皇上和皇甫易停下來呢?
「住手!」沈素兒大喝了一聲,淡漠而立,諷刺道,「你們在爭什麼?鬥什麼?你們這些上位者,沒有一個會比另一個可愛的。除了自己心中掛念的人,除了滿足你們私慾,有沒有一次會顧忌到別人的感受?例如,我?」微微揚起的漂亮下巴,有一種俯視的意味。在夜風中,捲起飄逸飛揚的青絲,天地間,彷彿她才是女皇,才是今天的主宰!
這話不僅是對皇甫易說的,也對慕容景而言。
她似笑非笑,繼續道:「你們慢慢鬥,姐我沒空陪你們玩。以後……也不要再來騷擾我了,見了誰都讓我覺得噁心……」
「那我呢?」一個似笑非笑帶著幾分戲謔的嗓音在她身後一寸的地方響著。有力的雙臂已經圈上了沈素兒纖細的腰,望著庭中的二人,嘴角勝利地勾起!
這一問,一圈,一抱!他的人已經迅速的往後而退。帶著沈素兒在瞬間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傳說中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司馬洛等著就是這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