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華文文學,不僅出現在海峽兩岸,也出現在香港,同時在海外也可尋覓到。從歷史角度看,大陸文化積澱深厚,作家們可以把漢語文學寫得那麼迷人,台港作家又何嘗比他們遜色?大陸學者古遠清在本書突破地域的限制,綜論臺灣、香港、中國以及世界各地的當代華文創作,向眾多海內外華文作家行注目禮,向新老作家致敬。
作者簡介:
古遠清(1941- ),廣東梅縣人。武漢大學中文系畢業。現為中國新文學學會副會長、中南財經政法大學中文系台港文學研究所所長、教授。在海內外出版有《中國大陸當代文學理論批評史》、《臺灣當代文學理論批評史》、《香港當代文學批評史》、《臺灣當代新詩史》、《香港當代新詩史》、《海峽兩岸文學關係史》、《幾度飄零——大陸赴台文人沉浮錄》、《台港文學概論》、《庭外「審判」余秋雨》等二十多種著作。
認識古遠清的相關四書可參《古遠清文學世界》、《古遠清這個人》、《兩岸四地文壇現場》、《當代臺灣文學概論》。
章節試閱
【離散族群的邊緣心境】 一 在馬華文壇中崛起的林幸謙,屬年青一代的「六字輩」。儘管他在蕉風椰雨中降生,後遠離溫暖而教人眷戀的熱帶雨林來到寶島讀碩士學位,再到浮華香江摘取博士桂冠,但他並不是中國的台港作家,而是馬華作家——說確切一點,是漂泊世界的華文作家。 馬華作家的「華」,既是指「華文」,又是指「華人」。林幸謙用華文寫作,又在馬來西亞出生成長,當然是馬華作家,但又不是一般的馬華作家。他這十多年來所體現的多元文學特質和國際化視野,如對文化知識界主題的反思、國際城市書寫、性別論述和五四/文化課題的表現,均使人們對他這位從「馬華」來又超越「馬華」的作家刮目相看。 林幸謙浪跡天涯的經歷,與另一位從馬華出走的武俠小說大家溫里安極為相似:吉隆玻——臺灣——香港。但兩人從臺灣出走的原因不同:溫里安是因為介入政治而被臺灣驅逐出境,後流落到香江,而林幸謙是因為留台學歷不被馬來西亞政府承認只好到第三地香港繼續深造。同為認同中國的溫、林兩人,在認同方式和程度上也有重大差別:溫里安不僅在身體上而且在精神上徹底回歸中華,在中馬未建交時還一度把臺灣當成中國的代表,以僑生的身分求學、寫作。而林幸謙卻讓海外華人的本土意識擠兌中國的僑民意識,以「海外華人」的身份取代「華僑」,所書寫的不是「僑民文學」,而是「海外華人文學」。他雖然也以文化中國為自己的精神原鄉,無時無刻不在嚮往長江長城,但身體所處畢竟不是故鄉而是他鄉。 在林幸謙看來,人類原本就沒有家鄉,鄉園只是一種無可理喻的幻影。以出生地而論,他雖然吃馬來米長大,但說的卻是漢語,寫的又是中文,其祖籍為中國福建,故大馬的膠園棕櫚並不是他真正的故鄉。相對於用馬來文創作的馬來西亞「國家文學」,用中文寫作的馬華文學只能是邊緣文學。而中國作家認為林幸謙最難割捨的是婆羅洲雨林,他當然是華人而不是中國人,難怪昆侖、黃山在林氏看來是他鄉。至於他生活過的臺灣,現在的工作地香港,並非是中國的主體,而是境外,這就使他的創作註定要被邊緣化。在這種「雙重邊緣」的情況下,林幸謙自然信仰「本體論的流放」,不承認有實體的土地和可指認的家鄉(註一)。此話看來似不合邏輯,可仔細一想:鄉愁確是隨著船票、車票出現。也就是說,離開故土才感到家鄉的可貴,才會想起故鄉井水的清甜。而漂泊南洋,是林幸謙的祖輩無可奈何的選擇。就是到了南洋,也只能望洋興嘆:故園何其遙遠,什麼時候才能親炙生我養我的土地?這就不難理解:中國對林幸謙來說,只是一種文化身分的象徵,與血緣和文化有關,卻與國界無關。 林幸謙繼《狂歡與破碎》之後出版的《憤懣的年代》,便以「尋找回家的路」為主旨。就文類而言,它無疑屬散文。就性質而言,是後現代散文。就內容而言,是永遠生活在「祖邦成了異邦,他鄉成了家鄉」的邊緣人所作的邊緣思考。就手法而論,是真實與魔幻、欲望與壓抑、狂歡與哀愁、重構與顛覆的雙重書寫,其走向的是史學與心理學的曖昧領域。他這些名曰不分行的散文,其狂野的語言有時像一首激越悲楚的現代詩,詭譎地滴落在讀者心中的盆地裏,染濕了海內外華人讀者的夢土。 夢土向來比地理學上的鄉土更具有激動人心的魅力,這就是林幸謙不滿足於寫實俘虜讀者的地方。林氏之所以鍾情於夢土,追尋人類心靈上的文化故鄉,緣於他生活在一個自我放逐與流亡的年代。每當他從維多利亞港的暮色中回家時,常有一種寥落的心緒:說自己到了夢魂牽繞的中國,卻是遠離中心的邊境。這就難怪他在這本散文集中,謝絕民族的困惑,以雨的心事訴說在待整的天國之外所出現的憂傷。他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均體驗著另一種離散族群的邊緣心境,冷漠地和海外炎黃子孫共睹分裂的視野。難怪他有濃郁的邊陲情結,心頭有一片任你狂喊的文化海岸。像所有邊緣人一樣,他身後的風帶著滿滿的思鄉葉子,穿過人群,越過城市。他對「南洋近於失根的新生代,對生命、社會、時代和文化的反思」,比同時代作家有更堅誠的勇氣。這種「從生命的哀悼情緒到時代深沉的思索」,以及從壓抑的歷史中找到巨大的精神創傷,別人也書寫過,但像林幸謙那樣用狂暴的異質性文體表現的如此濃烈,並不斷輸入「向大海訴說被隔絕的孤獨」的元素,這可能就是他的獨到之處了。正如陳鵬翔所說:「倘若我們能從離散漂零文學的視角來解讀林幸謙的詩篇,我們當會發現,他詩中隱藏了不少這一類文字質素:孤寂、疏離、破碎、失落、流亡、漂泊、異化、陰晦和鄉愁等等。由於在成長、受教過程中受到排擠被邊緣化,詩人很自然的就以隱喻的修辭把其感觸外化,例如在《獨處馬大中文系》起始那一節還奢言要『撐起/大漢的圖騰』,可到了第三段第一節卻寫出此岸/彼岸的對比……」 現在是詩歌被遺棄而散文受寵的年代。散文要寫得有新意,有紛繁蒼駁的意象,在表現手法上要讓讀者眼花繚亂,並不容易。林幸謙的散文之所以能將華裔世界的馥鬱表現得耐讀,將歷史的荒唐而又真實的憂傷情境表現得耐看,就在於他的記憶之石蘊藏著幻象與現實的種子,他所採用的是反類比的書寫模式。他在浮動的宇宙與追思的陽光中,在寓言與實錄中任意穿梭,將亦人亦魔的印象和亦真亦幻的記憶加以昇華、純化和詩化,以傳達神與魔在日常生活和歷史文化中的對話。他無論是寫溯河魚的傳統,還是寫人到中年的魔之孤寂;是寫斯芬克司的死訊,還是畫薄暮的風雨圖,或對詭譎的人生探索,其所表現的憂傷情緒均超越了各種範疇的心理學,也超越了各類詮釋學的範疇,具有典雅性和高貴性,有相當的濃度和深度。 作為主體的自我意識被肯定後,抑制不住內心狂喜和自傲的林幸謙,向尼采和魯迅借鑒了詩化哲學的隨筆手法,其文字是抒情與議論的結合,現實與幻覺的融合,激情獨白與哲學思辨的混合。像《癲癇之路》,由敍事而抒情,轉而帶出「所有一切人性的扭曲迫害和心理的憂鬱,都是名副其實的反動分子」的議論。《相思樹下的晚宴》,在具有詩神血液的同時,兼及「不管縱欲或禁欲,生命的悲情就在其中」的知性獨白。通常說來,一篇散文如果全是哲學思辨,就會變得索然寡味;如若純是「個體的哀傷」式的抒情而缺乏敍事的成份,就會變得空泛或淺薄。而林幸謙的散文相容真實的夢幻和荒謬的現實,相容寓言與小說、哲學與自傳,還有魔鬼與天使,膠園與小草原。這裏有無規則的跳躍,又有悲豪的幻想;既有錦密細緻的筆致,又有輕倩靈巧的構思,在海外華人散文創作中可謂獨具一格。 馬華散文經歷了從寫實到傾向於現代主義的過程,而到林幸謙手裏則鍾情於後現代。他和別的作家不同的地方,在於不僅努力探索後現代精神憂鬱症的特徵,而且還注意用創作實踐去反思工業文明時期現代性的一些偏至和弊端。本來,理論與實踐難免有相抵牾之處,但林幸謙具有當代人新的精神追求和文化觀點,善於將學術探討與文體實驗圓融一體,不愧為同道中的高手。 《憤懣的年代》的出版在昭告海內外文壇的讀者:挺立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棵壯偉的合歡樹。他紮根在華社雨樹下的故土裏,擁有先知般的智慧和歇斯底里的憂思情結。他敏銳地意識到在後殖民語境下海外華人的身份焦慮和價值困惑,並以他充滿魔幻的抒情才能,解構自己被放逐的靈魂的創作實驗,添加了當代(海外)華文文壇散文創作中的邊緣人形象和離散文學體質。在他那沈鬱悲切風格的後面,蘊藏著濃烈的憂患意識與人文關懷。 二 林幸謙同時經營詩與散文兩大文類,這主要不是受同鄉前輩詩人余光中的影響,而是從海德格那裏得到啟發。海德格說,詩的反面不是散文,真正的散文從來就不是沒有詩意的;散文和詩一樣,都是充滿詩素的鮮見文體。這樣的看法,很能說明林幸謙的文學觀,故林氏進一步說:「我的詩,有時可以為我的散文做注,或者說,我的一些散文,可以成為詩稿的注釋。」的確,他的詩和散文內容有相似的一面。 為人謙和/性格剽悍/語言狂野/情緒亢奮/境界雄渾/詩風悲壯的林幸謙,其盛名既來自小說家白先勇、評論家劉再復、詩人瘂弦的推薦,也來自他運用女性主義和拉崗心理學建構寫成的張愛玲研究專著,同時來自他的「香港經驗」,即「充分地利用了他的出生背景、教育背景,把語言與個人、國家、政治、身份、神話、權力揉合起來,分析或呈現它們之間的關係,有詰問、有質詢、有內省、有沉思、有性與暴力……」,同時對邊陲化、漂泊離散、族群差異、文化鄉愁和軀體與欲望關係作出探討。 和這種探討有關的是爭論不休的老話題:馬華文學是不是中國文學的支流?一種意見認為,馬華文學用的不是馬來文,作者也不是馬來原住民,因而這種文學不能稱為馬來西亞文學,而只能是「在馬來西亞發展的中國文學」。溫里安就認為馬華文學「不能算是真正的馬來西亞文學」,它只是「中國文學的一個支流」而已,原因有三:第一,「沒有中國文學,便沒有馬華文學」;第二,馬華作家使用的仍是標準的中國文字;第三,馬華作品中的傳說和神話,乃至心理狀態,仍是中國的。溫里安最強調的是第二點。他認為「馬來西亞華文」的本質「仍是中文的本質,如果用它來表現馬來西亞民族思想、意識及精神,那顯然是不智而且是事倍功半的事」。顯然中文如果要「表現馬來西亞的民族精神和意識」,便得脫去「中文的本質」而「馬來西亞化」,把「本質異族化」。可是這會導致如下後果:「既喪失了原有的文化價值,又無法蘊含新的文化價值」。故他的結論是:「華文難以表現別種國家的民族性反之亦然。」另一種意見認為,不能光看使用的文字和寫作源頭,還要看作品的內容和發表出版地等項,像眾多馬華文學作品所反映的並不是北京、上海的生活而是馬來西亞的社會現實,發表和出版處也多半不在中國而在馬來西亞,故這種文學當然不是中國文學。 為了使馬華文文學具有主體性、獨立性,有人提出馬華作家要「三反」:反奴役、反收編、反大漢沙文主義,要與中華文化「斷奶」,至少要與中國文學劃清界限。林幸謙沒有參加這場討論,他只是以自己的寫作實踐證明:馬華文學姓「馬」,它不是中國文學,但馬華文學又離不開「華」,尤其是是離不開中華文化,他去年在臺北出版的新著《叛徒的亡靈》,便向讀者報告了他的「五四詩刻」,披露了他的創作生命力的源泉來自於中國「五四」的新文學傳統。 該書共分九卷:沈從文圖、魯迅圖、郁達夫圖、蕭紅圖、徐志摩圖、林徽因與張幼儀圖、張愛玲圖、盤古圖、女媧圖。讀者通過這九「圖」,即可領略到這位 華文詩人豐富多彩的作品中有這麼多歸鄉路線,這麼多紅塵血肉,這麼多生死場外,這麼多遺稿殘卷,以及觀音咒語、聲色蝶舞乃至提琴葉片。這就無怪乎他以自己的獨步之姿,不僅走進東南亞華文文學史,而且走進世界華文文學史了。 由於國家和民族的多難,還由於政治的干預,中國新文學史是一部充滿著憂傷和苦難的文學史。它的每一頁,不是記載著出走和逃亡、無序和紊亂、苦難和掙扎,就是記載著破街暗巷、悲劇神曲,迫得作家在「生活中,一個永遠的敗北者/把靈魂深處一切髒醜臭/全部挖出來。」(《獨白》)。這是缺乏歡樂的文學,這是引發人不快記憶的文學。這就難怪在林幸謙筆下,新文學導師魯迅得了「厭世病」,病情不是把他「變成一種烏鴉」,就是幻化成「一隻憂傷的白象」。這還影響到從沒有享受過春日陽光的「魯迅學派」:「冬從沒有過盡/租界裏獨一無二的季節/沈默著•冷的零度/凝態學派的性格」。把「魯迅學派」寫得這樣陰冷,這樣令人透不過氣來,也許有人會不同意,但魯迅的親密戰友胡風、馮雪峰、蕭軍等人長期生活「在野草叢的冬天深處」的事實,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魯迅曾寫過一篇很有名的小說《藥》。這「藥」,不單純用來治療肺癆,它是革命先驅一直在尋找醫治中國社會痼疾的「藥」。林幸謙深刻領會到這一點,故他筆下的新文學家,差不多都帶有一種「苦」味。像女作家蕭紅的香江異旅,是「人生的苦杯」帶她去飄搖,去流浪。那怕是最瀟灑的詩人徐志摩,在小園庭裏度過的也是「最哀傷的時光」。一九四九年後,作家們和廣大工農兵一起翻身得解放,日子是否過得甜蜜了呢?未必。像魔鬼夜訪過的錢鍾書,雖然是「世人們讀不懂的一本書」,但像「紅色人間的一本書」,還是可以讀懂的。它所記載的《武訓傳》批判、《紅樓夢》研究批判、反胡風運動、反右派鬥爭,使這本書「不過是個地下鬼/學魔鬼閑行」。姚文元和大大小小的「大批判組」,正是這樣的幫閒文人和「學魔鬼」,它使錢鍾書一類學術權威「受人子的摧殘」,受紅衛兵的批鬥和鞭苔。 林幸謙寫新文學作家的主要藝術特徵是:採用自由詩的形式,短小精煉;善於捕捉人物的主要特徵加以生髮,然後定位,如作者將郁達夫稱之為「頹唐派領袖的代表者」。 這裏從生寫到死,既是抒情的,更是知性的。頭兩句寫郁達夫所處的時代及時代對他的嘲弄,概括性強,還適當運用了「互文」的手法。後面寫對郁達夫一生的評價及其死亡之寂寥,作者所走的顯然不是古典詩詞純然抒情的路線:「頹唐派」演示之外是「走不完的亡命路」的理性指涉,才是該詩的主旨所在。正如瘂弦所說:「讀他的作品你會發現,詩中那些玄思、隨感以及情景設造,只是思想的客觀連系物或對應物,它們是為了完成思想的知覺化存在的。思想得以凸顯,詩情的釋放才有意義,而形式(儘管有人說藝術的偉大是因為形式的偉大)才有歸宿」 林幸謙在用思辨的觀點為「五四」新文學名家列傳的同時,還善於選取一兩個重要生活片斷,畫龍點睛地予以評說。如蕭紅,是通過「那一年,歐羅巴旅館的雪冬」去寫其饑饉戀情;寫徐志摩,是通過「想飛的夜晚」去傾訴主人公與戀人分手的哀傷;寫張幼儀,是通過「古城樓中的回音」寫其生的滋味,全在床上誕生;寫張愛玲,是通過「逐蚤而居」寫其漂蕩和荒涼的一生。所有這些場面是典型的,人物形象是鮮明的,語言是生動有力的。 中國新文學史上的作家和詩人燦若群星,值得詠唱者自然不止林幸謙所寫到的沈從文等幾位。不過,進入他創作視野的已有中國文化革命的主將,現代文壇的泰斗,以及詩壇宿將,小說大師,散文名家。但作為一位海外學人和詩人,林幸謙對這些名家的評價與中國大陸學 者並不完全相同。像魯迅,他 強調的是「憂鬱」和「厭世」,雖然作者也認為魯迅是舊世界的反抗者,但對其反抗動力的評價顯然與流行說法不同,這便是林幸謙觀察獨特,不人云亦云的表現。 作為學院詩人,其作品特點是書卷氣重,林幸謙的《叛徒的亡靈》也不例外。他的作品,用了不少作家的書名,僅《在老舍的舞臺上》,就有老舍的作品《小坡的生日》、《駱駝祥子》、《老張的哲學》、《貓城記》入詩。這裏用得是那樣自然工巧,即使沒讀過這些作品的讀者,也不妨礙其理解作品的詩意。此外,林幸謙寫新文學作家,每首詩前面差不多都有作家的語錄。這語錄經過精心挑選,再加上分行排列,使散文語言更有詩意,這也是形成林幸謙詩作的藝術魅力之一。的華文詩人,林幸謙作品的語言不同於傳統詩歌,其遣詞造句均有現代色彩。像「沒有稿費比紙筆費還少的生活/文藝作家就可以成為不吃飯喝茶的動物」,與固有文法大異其趣。也許有的讀者不習慣這種表述方式,但讀多了便會感到這種寫法有特殊的韻味。正因為林幸謙注意對平常用語及其敍述方式的改造,所以他的作品才放射出異彩。 林幸謙的文路頗寬,除了離散/邊緣主題外,他在《詩體的儀式》、《原詩》中有不少城市書寫,另有性別、女性主義、男體/父權思想主題,知識份子/文人/作家主體與邊緣課題。顯然,繆思對這位從赤道季候暴雨中走來的寫作人寵愛有加。此外,他還從事學術研究,其抽象思維能力未必輸給形象思維。他不斷地變幻著自己的作家身分與學者角色,且每每有所提升和突破。筆者很早就讀過他蒼昊罔極、天涯做客的作品,但直到二○○一年在北京開現代詩研討會時,才有幸結識這位號稱由「魔鬼和靈魂」養育長大的謙謙君子——一位不愛出風頭的年輕人。在那次研討會上,很少看到他在香山抛頭露面。故國的影子雖在海上漂晃,但他沒有像一些功利主義作家在國際會議上推銷他那「恐年華與宇宙同歸」的作品,這與他會後將詩文天女散花地撒落在陸港臺,撒落在亞細亞密密的文林裏所出現的飛花圖大異其趣。 通過上述分析,可看出作為「離散族群」一員的林幸謙所表現的邊緣心境,擁有突出的潛質和後勁,這使他那「探索內心世界的宇宙和永恆的憧憬」創作實績令人刮目相看,並使文學研究工作者對這位來自「馬華」又超越「馬華」的作家未來創作充滿熱烈的期待。
【離散族群的邊緣心境】 一 在馬華文壇中崛起的林幸謙,屬年青一代的「六字輩」。儘管他在蕉風椰雨中降生,後遠離溫暖而教人眷戀的熱帶雨林來到寶島讀碩士學位,再到浮華香江摘取博士桂冠,但他並不是中國的台港作家,而是馬華作家——說確切一點,是漂泊世界的華文作家。 馬華作家的「華」,既是指「華文」,又是指「華人」。林幸謙用華文寫作,又在馬來西亞出生成長,當然是馬華作家,但又不是一般的馬華作家。他這十多年來所體現的多元文學特質和國際化視野,如對文化知識界主題的反思、國際城市書寫、性別論述和五四/文化課題...
目錄
自序
第一章 大陸文學
第一節 六十年來的大陸當代文論
第二節 《「文革」魯迅研究史》引論
第三節 「三突出」的構造過程及其理論特徵
第四節 徐遲與現代派
第五節 評論家的敏銳性和藝術感悟力
第六節 嶺南三作家
第二章 臺灣文學
第一節 六十年來的臺灣文學
第二節 學院作家現象與二十世紀臺灣文學
第三節 臺灣中生代詩學建構的成績與局限
第四節 臺灣文學關鍵字
第五節 林明理的詩作與詩評
第三章 香港文學
第一節 六十年來的香港文學及其基本經驗
第二節 國民黨中央黨部為什麼不認為《秧歌》是「反共小說」
第三節 「象牙之塔的浪漫文字」
第四節 「回到個人主義與自由主義」
第五節 以史學家的眼光看文學
第六節 有香港特色的文?研究
第四章 世華文學
第一節 二十一世紀世界華文文學的前沿理論問題
第二節 世界華文文學研究新貌
第三節 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管窺
第四節 離散族群的邊緣心境
第五節 王鼎鈞與劉荒田的散文
自序
第一章 大陸文學
第一節 六十年來的大陸當代文論
第二節 《「文革」魯迅研究史》引論
第三節 「三突出」的構造過程及其理論特徵
第四節 徐遲與現代派
第五節 評論家的敏銳性和藝術感悟力
第六節 嶺南三作家
第二章 臺灣文學
第一節 六十年來的臺灣文學
第二節 學院作家現象與二十世紀臺灣文學
第三節 臺灣中生代詩學建構的成績與局限
第四節 臺灣文學關鍵字
第五節 林明理的詩作與詩評
第三章 香港文學
第一節 六十年來的香港文學及其基本經驗
第二節 國民黨中央黨部為什麼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