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來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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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代序　老來可喜

　　西方人把老年分成三個階段：從六十五歲到七十五歲是Young Old（初老）；七十六歲到八十五歲是Old（老）；八十六歲以上是Old old（老老）。上天垂憐，我這個七個月出生的早產兒，少年時以為自己活不到三十歲，居然有幸活到老年的第三個階段；雖然已經ＬＫＫ，但是頭腦還很靈光，行動也還自如，而且也能照顧自己，這就不能不感謝上天的恩賜了。

　　作為一個經歷了三個老年階段的人，我認為初老的十年真是人生最美好的黃金時期：退休了，不必每天早九晚五、案牘勞形；孩子們都長大離家，內外都沒有負擔，沒有壓力。此時的你，智慧已經成熟，人生經驗充足，身體健康也還可以；不妨與老伴到處遨遊，逍遙山水之間；或者利用空閒去學習一些新知，以趕上時代，悅性陶情。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豈非神仙不啻？

　　再來是第二個階段「老」，也很不錯，只要頭腦還清楚，體力也未衰，仍大有可為，一切量力，不可勉強；只要你自己會安排，這個階段仍不失為第二個黃金時代。等到第三個階段「老老」來臨，此時，絕大多數的人已經「視茫茫，髮蒼蒼，齒牙動搖」，也多數罹患了老人病如三高、心律不整、骨質疏鬆等等，健康急促退化，很多方面都已力不從心，因為老與病原是一對雙胞胎。不過，只要還能行動自如，能自理生活，腦筋依然清楚，就不必太悲觀，能做什麼就做什麼，凡事隨興隨緣，不煩心，不自怨自艾，人生最後的階段也可過得快快樂樂。

　　人老了，最忌倚老賣老、冥頑不靈、固執、囉嗦、挑剔、樣樣看不順眼，這樣的老人會被子孫和晚輩嫌棄，沒有人願意親近你，這不是自取其咎嗎？老人就要慈祥、和藹、親切、隨和、開朗，才能獲得別人尊敬；也才有資格被尊為「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人老了，想要過得快樂，得靠自己――自求多福。我們可以不服老，長保赤子之心；老當益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不知老之「已」至；活到老，學到老；心靈要有寄託；若是能擁有老伴、老健、老本、老友，這樣的老年，更復何求？明人袁枚有兩句詩：「除卻神仙與富貴，此生原不算蹉跎」，何等瀟灑，何等豁達，正好為不快樂的老人開解，為一般老人代言。

　　從袁枚的詩我又想到宋人朱敦儒的一首詞〈念奴嬌〉的前四句：「老來可喜，是歷遍人間，諳知物外，看透虛空」，這四句話不但深得我心，更值得所有的銀髮長者向他看齊。

　　在即將邁進九旬之際，除了對上蒼賜給我還算幸福的晚年感恩之外，想到自己已將近十年沒有出過單行本，這些年來雖然寫得少，但並沒有歇筆，為了不想在人生的最後階段交白卷，就發狠把這十年來發表過的作品整理一番，再加上幾篇以前未收進單行本的舊作，輯成一冊，作為這個「老老」階段的一個里程碑。

　　本書共分四輯：第一輯是「似水流年」，大部分是抗戰以來個人生命中的大事，尤其是來台六十年的生涯剪影。我用倒敘式的編排，從近年追溯到青少年及童年。第二輯是「人間重晚晴」，也是倒敘式，其中大多數是近年來的身邊瑣事或抒情詠物或歌頌大自然的小品文，這是我的最愛，也表達了我晚年愉悅的心情。第三輯是「懷念與追思」，是專為已去世的親人及好友而寫的悼念文章。第四輯「偶然的不幸」，把我從中年到老年多次跌倒或摔傷的經過，以及治療的過程向讀者報導，供年長的朋友作為前車之鑑。

　　這本小書大部分都是我近年的生活點滴，一方面作為個人的紀念，一方面也想與社會上的銀髮族分享我晚年的想法與經驗。一得之愚，只能算是野人獻曝；只希望我對老年的樂觀態度感染給讀者。但願即將進入老境的人能以歡樂的心情來迎接老年；已經躋身老年的人都能快快活活地安享晚景。「老來可喜」，願大家共勉。

封面文案 老來可喜，是遍歷人間，諳知物外，看透虛空，將恨海愁山，一時挼碎。

免被花迷，不為酒困，到處惺惺地，飽來覓睡，睡起逢場作戲。

作者簡介 　　畢璞，本名周素珊，原籍廣東中山，嶺南大學中文系肄業。

　　民國卅八年來台後，歷任《大華晚報》、《徵信新聞報》（中國時報前身）家庭版主編、《公論報》副刊主編、《徵信新聞》家庭版主編、《婦友月刊》總編輯等職，現已退休專心從事創作。

　　從事文藝創作一甲子，作品橫跨散文、小說、兒童故事、雜文、評論、傳記等，也翻譯過英美的文學作品。

　　已出版的著作有《故國夢重歸》、《風雨故人來》、《寂寞黃昏後》、《心燈集》、《秋夜宴》、《綠萍姊妹》、《無言歌》、《清音》、《春 花與春樹》、《明日又天涯》、《畢璞自選集》、《老樹春深更著花》、《有情世界》等三十九種。作品亦曾選入國中國文課本中。

內容簡介 　　本書作者畢璞女士是目前台灣文壇上少數幾位資深女作家之一，她從事文藝創作六十餘年，至今仍未歇筆，可說老當益壯。出版過四十本單行本的她，文筆清新簡潔，寫之有物，不論小說或散文，均感人至深。

本書是她近年來在各大報副刊與雜誌所發表之文字，用一枝生花妙筆，以長者的智慧，將其豐富的人生經驗和心路歷程呈現給讀者。年輕人從中可以知曉高齡人士的世界；中年人可以作為借鏡，為未來的歲月做規劃；老年人更可藉此感同身受，引起共鳴，享受美好的晚年。

　　「老來可喜」就是本書的主題。

本書特色 　　本書為資深女作家畢璞女士最新散文集，以長者的智慧，將其豐富的人生經驗和心路歷程呈現給讀者。年輕人從中可以知曉高齡人士的世界；中年人可以作為借鏡，為未來的歲月做規劃；老年人更可藉此感同身受，引起共鳴，享受美好的晚年。

本書目次 代序　老來可喜

輯一　似水流年

不知何處是他鄉

西門懷舊

永和的文友們

六十年來家國

我家二「老」――德國自鳴鐘與手搖縫衣機

克難新娘

自從大難平地起

小老師生涯憶往

我又回到那棟陰涼的住宅中

輯二　人間重晚晴

詩心未老

閒居偶成

窗前一線天

畫眉變烏鴉

天涯若比鄰

愛樹

三種喜悅

自求多福與「自字訣」

啊！這樣美好的感覺

小小改變，大大歡樂

生命中偶得的美

浮生二三事

瑰麗的天空

逛書店之樂

異國溫情

想起了危樓上的音樂

不可一日無此君

輯三　懷念與追思

父親的最後一面

父恩難忘

母女仨

憶二妹

西方幽默感，中國文人心 　　　 　――我所知道的五叔林語堂先生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一星如月看多時――悼好友艾雯

傷逝

輯四　偶然的不幸

右手失靈的日子

劫數

刀俎與魚肉

軟腳蝦‧跛腳鴨

病房瑣記

失去的六十天

輪椅與我

附錄 　畢璞作品目錄

內容試閱 不知何處是他鄉

　　我常常這樣想：假使沒有戰爭，我是不是會快樂地度過幸福的一生呢？照常理推算，應該是的。我原來就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只因遭逢一連串的戰亂，這才不幸捲入十二年失學、逃難、流離失所的悲慘歲月中。

　　第一次戰亂是民國二十六年的對日抗戰，從此我失去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幸福童年，開始識得愁滋味。第二次是三十年（一九四一年）的珍珠港事變，使棲遲香江的我們一家飽嚐轟炸之苦，到處奔逃有如喪家之犬；我和弟妹們都失學，而我正開始編織的少女美夢也因此而破碎。第三次是三十三年秋的湘桂之役，它摧毀我在桂林的茍安歲月，與家人失散，成為烽火孤女。第四次是三十八年的國共內戰，則更影響到我往後的大部份人生。在廣州成家才三年多的我和丈夫，喘息方定，又得再度逃離，狼狽可知。而這更是四次影響我的戰禍中最嚴重的一次，它把我和故園完全切割，一去六十年。雖然二十多年前已可回去，如今兩岸也可直航，但到底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民國三十七年末，國內局勢已不平靜。丈夫從先翁手中接下來的《宇宙風》月刊漸漸難以維持，金圓券大幅貶值，上午收到的訂費及書款，到了下午就一文不值，變成廢紙，不但雜誌無法繼續出版，連一家四口的生活都成問題。我只好外出工作，在一家教會醫院的醫科圖書館擔任管理員，工作輕鬆，環境清幽，相當不錯。可惜大環境太可怕了，風聲鶴唳，一日數驚；三十八年四月，國軍撤離南京，更是人心惶惶。這時，友人推薦丈夫到台北的《公論報》擔任發行部主管，這不是逃離危城的好機會嗎？可是被金圓券拖垮的我們連旅費都籌不出。受過多次戰爭之害的我猶如驚弓之鳥，天天催促丈夫快點動身，他被我催急了，兩人幾乎翻臉。這時我的父母已帶著弟妹們先到香港避難，父親捨不得我遠赴台灣，寫信給我，要我帶孩子到香港住在娘家，讓丈夫獨自去台灣，以後再想辦法到香港和我們團聚。老實說，那時的我對台灣可說毫無所知，但年輕的我膽小卻富冒險精神，很想多去一些陌生的地方看看；最重要的是不想和丈夫分隔兩地，就婉拒了父親的好意。現在想來，這是對不起他老人家。

　　坐困愁城中，自是度日如年。有一天丈夫興沖沖從外面回來，大聲說：「我們可以走了，喏，船票在這裡。」「哪裡來的錢呀？」我狐疑地問。「搶銀行的呀！」他故意賣個關子，後來才告訴我是一位同鄉資助的。感謝這為同鄉，我們終於可以離開危城了。三年半前丈夫和我在勝利復員後赤手空拳來到廣州建立我們的小家庭，重新出版《宇宙風》，迎接了兩個孩子，也曾經擁有過一段幸福的歲月。誰想得到，又得再度逃難？在驚惶中，我向醫院辭了職，就和丈夫帶著兩個幼兒倉皇上路，時為三十八年六月下旬。

　　我們搭的是一艘客貨兩用的輪船，艙房裡有兩張雙層床。倒楣的是，開船不久就遇到颱風，丈夫和我及二歲半的大兒都暈船暈得一塌糊塗，動彈不得；不滿週歲的二兒卻若無其事。因為我們都無法起床餵他吃東西，小娃兒就在床上爬來爬去撿拾餅乾屑來吃，看得我眼淚直流，卻又無能為力。逃難嘛！哪有不吃苦的？誰叫我們生逢亂世？

　　就這樣，我們從唐山到了台灣。船抵基隆，我們又搭火車來到台北。六十年了，我依稀記得從火車站坐人力車到康定路報社的情景。人力車的車輪很大，坐在車上有點高高在上的感覺。車子走過炎熱而冷清的街頭，路旁疏落的椰子樹迎風招展，是唯一的點綴。

　　我們的落腳處是一棟三層的木造日式樓房，左邊是辦公室，右側是員工宿舍。大概我們來晚了，分配到的是二樓一間四疊半的小房間，除了地板上的榻榻米，其他空空如也。迷糊而有點好奇的我，對這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住處居然不以為忤，欣然接受，甘之如飴。從這一天開始，我們就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展開新生活。

　　本來是遠庖廚連開水都不會燒的我，初來乍到一個新環境，只好硬著頭皮，試著洗手作羹湯，解決一家人的民生問題。在擁擠的公共廚房裡，我不會生炭火，不會做菜，笑話百出。宿舍裡的太太們，不論本省或外省，都對我這個廚房生手十分同情友善，原諒我握筆的手不會拿鍋鏟，隨時支援；有時還幫我照顧孩子，相處如一家人。

　　不久之後我找到工作，恢復職業婦女的身分，就雇用一位歐巴桑來替我處理家務。這時，我家的語言相當複雜：我跟丈夫說粵語，跟孩子們說國語，跟歐巴桑說閩南語。丈夫是閩南人，當然左右逢源。我初學時閩南話說得結結巴巴、辭不達意，後來因為從宿舍中的太太們那裡耳濡目染，而漸漸得心應手，可以跟別人流利交談，自覺是來台一大收獲。我對台灣的食物也很適應，大概因為和家鄉地理位置接近的關係吧，不是說「閩粵一家」嗎？

　　歲月如流，彈指間不覺一個甲子已經過去。其間我們搬了幾次家；我換了幾份工作；孩子們長大成人，出國深造，成家立業；第三代陸續來臨；丈夫和我相繼退休；丈夫因病辭世；如今的我已是皤然一嫗。

　　感謝上蒼，讓這塊土地上的住民過了安定的六十年，這真是全民的福分。六十年佔了生命的絕大部分，我們這一群從唐山渡過來台的少年人，都垂垂老矣，早就融入島上生活的我們，根本分不清哪裡才算是故鄉，更「不知何處是他鄉」了。當年，假使我聽從父親的話去了香港而不來台灣，那今天的我又不會是怎樣的一個人？我相信，冥冥中自有命運之神的安排吧。

目標讀者群 喜愛閱讀小品散文者

書籍推薦人

序 代序　老來可喜

　　西方人把老年分成三個階段：從六十五歲到七十五歲是Young Old（初老）；七十六歲到八十五歲是Old（老）；八十六歲以上是Old old（老老）。上天垂憐，我這個七個月出生的早產兒，少年時以為自己活不到三十歲，居然有幸活到老年的第三個階段；雖然已經ＬＫＫ，但是頭腦還很靈光，行動也還自如，而且也能照顧自己，這就不能不感謝上天的恩賜了。

　　作為一個經歷了三個老年階段的人，我認為初老的十年真是人生最美好的黃金時期：退休了，不必每天早九晚五、案牘勞形；...

代序　老來可喜

輯一　似水流年
不知何處是他鄉
西門懷舊
永和的文友們
六十年來家國
我家二「老」――德國自鳴鐘與手搖縫衣機
克難新娘
自從大難平地起
小老師生涯憶往
我又回到那棟陰涼的住宅中

輯二　人間重晚晴
詩心未老
閒居偶成
窗前一線天
畫眉變烏鴉
天涯若比鄰
愛樹
三種喜悅
自求多福與「自字訣」
啊！這樣美好的感覺
小小改變，大大歡樂
生命中偶得的美
浮生二三事
瑰麗的天空
逛書店之樂
異國溫情
想起了危樓上的音樂
不可一日無此君

輯三　懷念與追思
父親的最後一面
父恩難忘
母女仨
憶二妹
西方幽默感，中國文人心 　　　 　――我所知道的五叔林語堂先生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一星如月看多時――悼好友艾雯
傷逝

輯四　偶然的不幸
右手失靈的日子
劫數
刀俎與魚肉
軟腳蝦‧跛腳鴨
病房瑣記
失去的六十天
輪椅與我

附錄 　畢璞作品目錄

代序　老來可喜

輯一　似水流年
不知何處是他鄉
西門懷舊
永和的文友們
六十年來家國
我家二「老」――德國自鳴鐘與手搖縫衣機
克難新娘
自從大難平地起
小老師生涯憶往
我又回到那棟陰涼的住宅中

輯二　人間重晚晴
詩心未老
閒居偶成
窗前一線天
畫眉變烏鴉
天涯若比鄰
愛樹
三種喜悅
自求多福與「自字訣」
啊！這樣美好的感覺
小小改變，大大歡樂
生命中偶得的美
浮生二三事
瑰麗的天空
逛書店之樂
異國溫情
想起了危樓上的音樂
不可一日無此君

輯三　懷念與追思
父親的最後一面
父恩難忘
母女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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