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一百句

無用即大用

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 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 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

有些道理乍聽之下，對於它的淺顯你一定不服氣，但往往就是這種道理最深刻，給你的影響也最長久。老子對「有」與「無」的論說就是如此。到現在，你已經無數次地對老子的睿智與深刻感到佩服，但因為如此簡單的事理，你心悅誠服地向他老人家脫帽 致敬，恐怕還是頭一遭。如果你把它說給別人聽，別人不一定會信。

這回老子用來引出話題的依然不是什麼玄遠深奧的東西，它們就存在於你的身邊。譬如你做一個木輪子，用木條連接輪圈與車軸，木條與木條之間是空的吧，老子說：只 有中間是空的，才能派上做車輪的用途。同理，你用陶土做一個食器，食器中間也必須 留空，只有留空，才可以用來盛湯。最直觀的例子是，你造一間房子，中虛外實，而且 要在四壁開門鑿窗。只有四壁當中是空的，空氣通過門窗四下周流，那才可以當房子住 啊。他的結論是：「有」之所以能給人帶來實際的便利，都是因為這個「無」在起作 用。正是這個無用，成就了天下物事的大用。所以，「有無相生」（第二章），有用與無用實在是一件不能輕易道斷的事情。

想問的問題是，你能由此推想下去嗎？譬如人文是不是不如科技有用，小說是不是不如鬧鐘有用。在許多人看來，事實就是如此，比之後者，前者簡直一無所用。但杜斯 妥也夫斯基的小說與蒸汽機同時代，現在蒸汽機已屬博物館的古董了，杜氏的小說卻仍 然穿戴著光鮮的裝幀，給人深切的感動。

中國人經常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書生經常搬一大堆理論好逞意氣，圖口快，說是學術爭鳴，其實是吵來吵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以向來被人們稱為「窮 措大」（比喻貧窮的讀書人），或如爭風吃醋的兩腳書櫃。但你想過嗎？一個社會倘若 沒有讀書人不留情面地挑剔與批評，能進步嗎？事實是，讀書人是最敏感而有自信的一 群，也是最需要放大和實現自己的一群，儘管現實常常事與願違。他們通常不為錢吵， 不為官吵，只為思想學說吵。吵過以後，心平氣和，握手論心，是可以成為朋友的。所 以列維說：「知識份子就是爭吵。」說是爭吵，其實是在爭取得以保持精神自由的權 利。保持了這份高傲的精神自由，他就可以站在社會的彼岸，用德國科學家洪堡的話 說，成為這個社會的「校正力量」。校正什麼？校正那些哪怕已經形成優勢的力量，因 為並非所有強勢的力量，都能將社會引向健康的方向。或許，就最終結果來看，他的努 力未必有用。但即便如此，對一個社會的精神成長而言，他已經發揮了自己的影響力。

畢竟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許多人，需要無用之人的提示。更有許多書與有用無關，而僅為無用的理想或情趣存在。如果你腦袋一下子轉不過這個彎，只要想一想世上 沒有了這樣的無用之物，人生將單調成什麼樣子，你就能明白老子實在偉大了。

人既要帶著成事的目的做事，又不能時時帶著這樣實用的目的生活，其情形就好像交友，個性相投之外，自然難免會慮及有用，但僅為了有用與人結交，就有些可怕了。愛因斯坦曾經說過：「用專業知識教育人是不夠的，透過專業教育，學生可以成為一種有用的機器，但不能成為一個和諧發展的人。要使學生理解價值（社會倫理準則） 並產生出熱烈的情感，那才是最基本的。」他好像也在強調無用。

原文

三 十 輻 ， 共 一 轂 ， 當 其 無 ， 有 車 之 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 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第十一章）

今譯

三十根輻條集聚到轂，有了車轂中空處，方始成就車 的作用。 和土製成器皿，有了器皿中空處，才能成就器皿的作 用。開鑿門窗建造房屋，有了屋內中空處，才能成就房屋 的作用。 所以能帶來實利，全賴無在發揮它的作用。

注釋

輻：車輪中連接軸心與輪圈的木條。古時車輪輻條數目取法月數，由三十根構成。

轂：輪中插軸的圓孔。

無：指轂的中空處。

埏：和；埴，土。即和陶土做成器皿。

戶牖：門窗。

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依王弼注，「有之所以為利，皆賴無以為用也。」

無用即大用

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 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 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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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道理乍聽之下，對於它的淺顯你一定不服氣，但往往就是這種道理最深刻，給你的影響也最長久。老子對「有」與「無」的論說就是如此。到現在，你已經無數次地對老子的睿智與深刻感到佩服，但因為如此簡單的事理，你心悅誠服地向他老人家脫帽 致敬，恐怕還是頭一遭。如果你把它說給別人聽，別人不一定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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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眼睛一亮的是龍圖騰文化出版的「經典。心悅讀」，這系列挑選了十種經典書籍，每本書籍只挑出百句來詮釋，這可是另一種「精益求精」呢！……

雖然十本書都說是選擇「百句」，但看起來，可能都沒有恰好「百句」，所謂百句的意思應該是指：為了選擇精華中的精華而擷章摘句，提供最優秀的代表，讓讀者聞一知十，啟發作用大於閱讀原典。十本書在編輯時，並沒有內容上、導讀上的必然連繫，讀者可以自由自在挑選其中任何一本開始閱讀。甚至於，在閱讀時也會發現，各本的導讀者、詮釋者也是由每位學者的個人學養出發，發表自己對於該「書」心得的精華。換言之，這十本書，並不是系統性的教科書，而是十本具有詮釋者個人色彩的導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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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一個時代需要有一大批具備高深知識、篤信自家傳統又坦然面對世界的人，由他們來詮釋經典和傳統，並賦予這個時代的知識風尚和思想趣味；只有這樣，他們所深愛的傳統、他們所尊重的經典、他們解釋世界的語言和辭彙、他們的秩序感和教養，甚至他們的衣著、語調、樂趣與愛好，才能夠形塑這個時代的既深厚又普遍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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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打開經典入門徑，走出人生新天地
鄭明娳
引言
一鍋既保有原汁原味又獨具新意的精神鼎鼐
葛兆光
玄的意味
眼睛重要，還是肚子重要
後進者的私心
向水學習
保有全身的良方
窺破那扇門
無用即大用
所謂愛
讀書人的肖像
大靜之境
我可以不相信你
快別傳道啦！
反智的哲人
人生識字憂患始
我是這樣地站在那裡
別取巧
能屈反伸
我不跟你爭
為政當避急暴
萬物之母
我不如嬰兒
幽眇之谷
向樸木學習
反戰立場
兵器再好，也是不好
認識你自己
別被欲望牽著走
我非禮
道，未嘗不是笑話
學會運用減法
要了老命的大問題
你能走多遠
少說或者不說
禍福相依
廚師的哲學
大國的氣度
奈何功敗總垂成
吉祥三寶
古來聖賢皆寂寞
勇於敢和勇於不敢
別嚇唬百姓
人道哪有天道好
理想國
施比受更快樂
索引
編者後記

導讀
打開經典入門徑，走出人生新天地
鄭明娳
引言
一鍋既保有原汁原味又獨具新意的精神鼎鼐
葛兆光
玄的意味
眼睛重要，還是肚子重要
後進者的私心
向水學習
保有全身的良方
窺破那扇門
無用即大用
所謂愛
讀書人的肖像
大靜之境
我可以不相信你
快別傳道啦！
反智的哲人
人生識字憂患始
我是這樣地站在那裡
別取巧
能屈反伸
我不跟你爭
為政當避急暴
萬物之母
我不如嬰兒
幽眇之谷
向樸木學習
反戰立場
兵器再好，也是不好
認識你自己
別被欲望牽著走
我非禮
道，未嘗不是笑話
學會運用減法
要了老命的大問題
你能走多遠
少說或者不說
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