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

名人推薦：各界好評

前陣子的新聞裡有一個大男孩和朋友到豪華的汽車旅館裡開「轟趴」，結果他在派對進行中跳下房間裡附設的，看起來水深只有淹過膝蓋的「戲水池」，折傷脊椎，終身癱瘓。小小的新聞帶給人巨大的不安。

青少年往往不知道他們正做著許多影響自己一生的決定，有一些在當下看起來微不足道的決定，可能給自己或別人帶來灰暗甚至沉重的一生。本書作者用一個活潑的寫作形式，讓文字像鏡頭一樣清晰地對準了涉案少年的良知。──王小棣

每隔十年左右，就會有一本總結過去並指出未來方向的書問世。在青少年文學史上，《麥田捕手》...

晚上最適合哭了，因為每天熄燈後都有人被揍得大聲求救，這時候即使你稍微吸個鼻涕也不會有人聽見。如果被人知道你在哭，事情就會傳開，不用多久，熄燈之後被揍的那個人就是你了。

我牢房裡的不鏽鋼洗手台上方，有一面長約十五公分的鏡子，之前住過這間牢房的人在鏡子上刻了名字。我看著這一小面長方形鏡子，裡頭有一張臉回望著我，但我卻認不得這個人。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我；我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裡就變了這麼多。我心想，不知道等官司結束後，我會不會看起來比較像原來的自己。

今天早上吃早餐時，有個傢伙被人用餐盤砸臉。有個人說了什麼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把另一個人惹毛了。現場到處都是血。

後來警衛過來叫我們靠牆排成一排，然後叫被打的那個傢伙坐在桌上，等著另一名警衛送橡膠手套過來。手套送來之後，警衛先戴上手套才替那個傢伙上手銬，帶他去醫務所。當時那傢伙還是血流如注。

大家都說你會習慣坐牢，但我不知道這要怎麼習慣。每天早上我醒來發現自己在這裡，都會嚇一大跳。如果你在外面的生活是真的，這裡的一切就正好相反。我們和陌生人一起睡，和陌生人一起醒，當著陌生人的面上廁所。大家都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卻仍然會找理由互相傷害。

有時我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電影裡。是一部奇怪的電影，沒有情節也沒有開頭。這部電影是畫質很差的黑白電影。有時鏡頭貼得太近，你根本看不清楚在演些什麼，只能聽聲音來猜測。我看過監獄片，但沒有一部像這樣。這部電影並不是在講欄杆和上鎖的牢門，而是描述你在實際上並不孤單的情況下覺得孤單，以及無時無刻都覺得恐懼。

我想，如果要習慣這種生活，我就得拋開我認為是真實的事情，接納其他事情。真希望我能理解這點。

也許我可以拍一部自己的電影。我可以把劇本寫下來，在腦子裡排演。我可以像在學校的時候一樣，概略設計出各個場景。這部電影講的是我的生活。不對，不是我的生活，而是這場經歷。我會寫在他們讓我保留的筆記本裡。片名就用那位檢察官小姐罵我的字眼。

　　　　　　　　　禽獸





【鏡頭切換：拉遠景拍佩卓伽利】

［她站在陪審團前方的講台上，對陪審員笑了笑，有些陪審員也對她報以微笑。］

佩卓伽利：各位早安，我是紐約州的地方助理檢察官珊卓．佩卓伽利，在本案中代表人民，相信各位在陪審員挑選過程中已經了解，本案審理的是重罪謀殺。我們今天之所以齊聚一堂，基本上是因為這個世界並不完美。而我國的開國元老也了解這點，他們知道在某些時候、某些情況下，某些人的行為會對我們的社會構成威脅。如今就是這種時候。在我們的城市中，有一位公民被意圖搶劫他的人殺害了。為了保障社會安全，我們建立了司法制度。而各位陪審員便是司法制度的一部分。我代表紐約州，就像法官及參與本案審理過程的其他人一樣，都是這個制度的一部分。我會盡力讓各位了解本案的實際經過，相信你們也會盡力判斷本案的是非曲直。

在這個社會上，多數人都是正正當當、勤懇踏實的公民，用合法而不侵害他人權益的方式追求個人利益。但這個社會裡也有禽獸，喪盡天良的人，做出偷竊、殺人等事情，枉顧他人權利。

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大約下午四點鐘，有兩名男子進入哈林區一四五街的一家藥房。檢方將主張其中一人便是李察．「波波」．伊凡斯，而當時進入藥房並參與這起強盜殺人案的另一名男子，便是詹姆斯．金恩。

［佩卓伽利指著坐在被告席的詹姆斯．金恩。］

金恩先生就是坐在那張桌子右後方、身穿棕色西裝的男子。各位在陪審員選拔過程中已經知道他的事情。他是今天受審的被告之一。這兩人在星期一當天進入藥房的目的非常單純，就是要搶劫藥房老闆，也就是五十五歲的阿爾桂納多．奈斯比特先生。檢方會向各位說明，雖然這兩人並未攜帶槍械，但藥房老闆擁有槍枝及持槍執照，並拿出該槍枝保衛自己的財物。

參與這起搶劫案件的伊凡斯先生，將出庭作證當時現場的確發生了打鬥，導致該槍枝擊發，射殺了奈斯比特先生。奈斯比特先生有權保衛自己的財產，有權不被搶劫。我們都有這個權利。

此外，檢方也將提出證據，證明涉案人在行搶前已經先計畫或密謀搶劫該商店。伊凡斯先生與金恩先生負責進入該商店行搶，而這起犯罪活動的另一名策畫人，則負責站在藥房外把風，阻止其他人追捕搶匪。負責這工作的年輕人將出庭作證他在這起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而另一名共犯，也就是策畫這起搶案、導致一人死亡的人，則是負責在行搶前先進入店內查看，以確認店內沒有警察。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確保他們可以順利上岸。

這兩名共犯將出庭作證，陳述他們所了解的事件真相。負責進入店內探路的那個人，現在就坐在另一張桌子後，他的名字是史提夫．哈蒙。

【鏡頭切換：史提夫．哈蒙。然後：特寫鏡頭帶到他面前的筆記本】

［他一遍又一遍地寫著「禽獸」兩個字。一隻白人的手（歐布萊恩的手）伸過來，奪走史提夫手中的鉛筆，將紙上所寫的「禽獸」全部劃掉。］

歐布萊恩：（低聲說）要讓陪審團相信你是無辜的，你得先相信你自己。

【鏡頭切換：拉中景拍佩卓伽利】

佩卓伽利：驗屍官將出庭作證，說明槍傷是造成死者死亡的原因。雖然擊發的是奈斯比特先生的槍，但他的死亡並非自己造成。這並不是自殺。他的死亡是搶劫直接造成的後果。簡單來說，這是一起謀殺案，而且是在犯重罪的過程中犯下的謀殺案。檢方會向各位證明，眼前的這兩名被告，是參與該案的犯案人，而且是以重罪謀殺遭到起訴。之後法官會向各位說明如何依據呈堂證供考量。但我心裡已經毫無疑問，相信在審判的最後，各位也會毫不懷疑地認定這兩個人，也就是詹姆斯．金恩與史提夫．哈蒙，都犯下了這起導致阿爾桂納多．奈斯比特死亡的搶案。謝謝。

【鏡頭切換：拉遠景拍法庭】

［歐布萊恩站在律師講台上。］

【鏡頭切換】

［史提夫的母親坐在旁聽席的木頭長椅上專注地聆聽。臉上露出憂慮的表情。］

歐布萊恩：檢方剛才明確指出，一個社會的法律是用來保護這個社會的公民。一旦有人犯罪，政府就必須動用法律加以糾正，讓有罪的人接受制裁。但法律也保護被告，這才是美國司法制度的神奇與美妙之處。我們不會在大半夜把人從床上拖下來對他們動用私刑，也不會用酷刑折磨或毆打他們。我們會依法平等對待雙方。保障社會的法律是保護社會中的所有人。在本案中，辯方會說明檢方接下來所提出的證據有重大的缺陷。我們會向各位說明，整件案子不僅有合理的懷疑空間──在這場官司的最後，各位會更明白這點──甚至也有充分理由懷疑史提夫．哈蒙是否真的犯罪，是否真的有任何違法的行為。

身為哈蒙先生的律師，我對各位陪審員只有一個請求，請你們現在轉頭看史提夫．哈蒙，記住美國司法制度此時此刻是要求大家把他當成無罪的人。在證明他有罪之前，他都是無罪的。如果你現在認為他無罪，而且依法規定你現在也必須將他視為無罪，如果你沒有預設立場對他下評斷，那麼我相信我們一定能讓各位相信，不論檢方提出什麼證據，都不會動搖這個人無罪的事實。謝謝。

【鏡頭切換：布里格斯】

布里格斯：各位早安。我是亞薩．布里格斯，在本案中擔任金恩先生的辯護律師。代表州政府的佩卓伽利小姐已經用非常簡略又誇張的用語解說了本案內容。但各位很快就會發現，她的主要證人其實是大家所能想像最自私、最無情的人。其中有些人在作證的一開始就先發誓承認自己是罪犯。各位接下來會有一項不愉快的工作，就是聽一些曾經犯罪、說謊、偷竊的人作證，而且其中至少有一人還已經被定罪，容我強調這點，他是已經被定罪的謀殺案共犯。但最後各位還是有機會評判檢方的主要證人，做出公正的裁決。我對各位的請求就只有這樣。希望各位能評判檢方傳喚出庭作證的證人，然後做出公正的裁決。謝謝。

晚上最適合哭了，因為每天熄燈後都有人被揍得大聲求救，這時候即使你稍微吸個鼻涕也不會有人聽見。如果被人知道你在哭，事情就會傳開，不用多久，熄燈之後被揍的那個人就是你了。

我牢房裡的不鏽鋼洗手台上方，有一面長約十五公分的鏡子，之前住過這間牢房的人在鏡子上刻了名字。我看著這一小面長方形鏡子，裡頭有一張臉回望著我，但我卻認不得這個人。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我；我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裡就變了這麼多。我心想，不知道等官司結束後，我會不會看起來比較像原來的自己。

今天早上吃早餐時，有個傢伙被人用餐盤砸臉。有個人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