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天空

迷戀

下課鐘響了，同學陸陸續續離開校園，但艾美麗卻遲遲不願離去。因為這是她最期待的時光。

她婉拒了那些想和她作伴一塊走回家的同學邀約，她的理由是：「還早，我想先去福利社買點東西。」

天知道！福利社早就關門了，而且每個人都恨不得早些離開學校，去呼吸外頭的新鮮空氣，或是聚集在冰果室、到市區閒晃聊八卦，沒有人願意放學之後還待在校園，除了……

「接招！」「哎呀！差一點就是滿貫！」

在操場上卻熱鬧繽紛，和教室外的冷清形成強烈對比。滿是洋溢著活力的男同學，聚集在籃球場上競賽著，連別校的學生都偶而進來軋上一腳，只有在這裡才聞得到充滿陽剛的氣息，不分年紀大小，男孩們盡情在場上奔馳。

而其中最耀眼的，要算學校籃球校隊的隊長馮家銘了。每次只要是他出現的時間，操場上總是聚集了一些學姊學妹們，爭相一睹他的風采，當然！艾美麗也不例外。

但是她卻害羞得不敢拉同學一塊，只是偷偷的躲在陰暗的樹底下，隔著一段距離，癡癡的凝望著，幾乎入了神。

一舉手、一頭足，馮家銘全身上下散發著耀眼的光采，除了純熟的運球跟上籃技巧，更主要的還是他那迷人的混血兒外表，跟高人一等的身材，看在女孩們眼中，簡直就像漫畫中的白馬王子一樣。

「家銘，加油！」、「給他好看！」

那些個高中女生非常大膽的直呼他的名字，忘情的吆喝著，無視於旁人的眼光。這樣的場景經常上演著，甚至有些較霸道的女生還會因此而互嗆、叫囂。

艾美麗望著那些敢大聲向馮家銘示好的女孩們，暗自羨慕著：如果她也能和他們一樣這麼敢表達就好了！至少、至少能讓馮家銘多看她一眼，這就足夠讓她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兒。

正在那癡想時，她忽然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的呼喚。

起先她並不在意，甚至想假裝她根本不是那個名字，直到背上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艾美麗！你躲在這幹麼？」

一回頭，原來是鄰居宋明煌。

宋明煌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朋友，和艾美麗不同班，但兩人從小學就一直同校。小時候的宋明煌很少男生朋友，老是愛纏著艾美麗跟上跟下的，還常常和同樣沒什麼朋友的艾美麗玩著辦家家酒的遊戲。等艾美麗稍微長大之後，卻開始疏遠起他來，原因是覺得這個朋友有些古怪。

現在的宋明煌跟以前愛玩扮家家酒的他，嚴格說起來也沒什麼兩樣，還是一樣內向；只是他的興趣變成了「電腦」──他是個十足的電腦狂，有任何關於電腦方面的問題，找他就對了。

也許是因為這樣，宋明煌的朋友比以前多了許多，但多半只是為了請他幫忙修電腦，在背後卻偷偷給他取了個綽號──「書呆子」。

「什麼事？我正在忙。」艾美麗看是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希望他可以趕快走開，別打擾到她的興致。

「你在忙什麼？」

「沒……沒呀……」艾美麗說話前後矛盾，因為她實在不想讓他看穿，怕成為他取笑的把抦。

卻沒料到，話才講完，後頭就來了個隔壁班的同學，用著嘲諷的口吻吐嘈她：「艾美麗真的很忙，她呀！正在看她暗戀的男生，你就別打擾她了。」

「是啊！哈哈……」另外一個女生勾著對方的手，嘻嘻哈哈的，把這當成笑話看。

艾美麗的臉立刻脹紅起來，難堪的低下頭，根本沒有勇氣反擊。沒想到那兩個女生更囂張的繼續說：「她呀！癩蝦蟆想吃天鵝肉，都不知道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人家的女朋友漂亮得跟仙女一樣，她還是閃一邊比較好……」

「你……你……們幹麼這樣講？」

忽然，艾美麗看到令她驚訝的畫面；向來害羞的宋明煌竟然維護起她來，他的額頭冒出了汗珠，似乎鼓足了極大的勇氣。

那幾個女生看艾美麗有人撐腰，有些個自討沒趣。

「我們要怎樣說是我們的自由，你管這麼多！」說完，那兩個女生轉身離開，還不時的回頭張望。

等他們離開後，艾美麗面對宋明煌感到有些尷尬，雖然，在心底她是非常感激他的。畢竟，她不懂得反抗，但是有那種有人當靠山，可以幫忙出口氣的感覺很不一樣。

這時，她又聽到宋明煌貼心的說：「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望著宋明煌離去的背影，美麗的心情微微激盪，她萬萬沒想到宋明煌會這麼做，但那種念頭很快就消失不見，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吸引她。

艾美麗迫不及待把視線重新移回籃球場上，但同時也看到在場邊最明顯的位置，站著沈詩蓓，而剛才那兩個女生就正好在沈詩蓓旁邊。

沈詩蓓是馮家銘女友的事已是眾所皆知，但女生們一旦遇到喜歡的男生，爭風吃醋也是在所難免，艾美麗看到她們低頭嘰嘰喳喳的，不知跟沈詩蓓說些什麼，沈詩蓓一雙凌厲的目光立刻掃了過來。害艾美麗難為情的移開視線，抓起了書包連忙離開現場。

其實她根本不需要閃躲的、更無須逃跑，但美麗就是這種個性，她永遠不知道自己該爭取些什麼，只是很怕得罪別人，尤其沈詩蓓既是她的同班同學，又是她很喜歡的同學之一。

她低下頭望著自己一雙怎麼也遮不住的蘿蔔腿，想到那個女生嘲笑的話語，不禁陷入深深的自卑當中。沒錯，她真的沒有資格愛上任何人，連一點絲暗戀的蛛絲馬跡都不應該出現。

馮家銘的確非常迷人，太多的人為他著迷，但卻沒有人能被嘲笑……唯有她，她成了別人攻擊的目標。似乎連暗戀的權利都沒有，她心裡感到一陣涼意，抬頭望著天空，心想著：為什麼，她得到的總是比人少，為什麼老天似乎待她特別不公平？無論怎樣的裝扮，對別人來說看似平常，在她身上卻只會招致嘲笑。

即使離開了操場走在回家的路上，馮家銘的一舉一動仍鮮活的留在印象當中。她喜歡馮家銘的心情，就像崇拜偶像一樣，他吸引她的，除了靈活的身手，還有如雕像一般俊美的臉孔，很少女孩不對他著迷的。

在美麗的房間裡，憑藉著深刻的印象，美麗畫下不少馮家銘的素描，一個轉身、一個投籃動作，鮮明得就像從紙上躍然而出，她小心翼翼的把這些速寫本藏在櫥櫃底下，除了她，沒有人可以去碰觸。

想到今天真是倒楣透頂，除了被兩個討厭的女生嘲笑，還被沈詩蓓發現，看來接下去幾天她最好避開籃球場附近。現在的美麗只想早點回家，完成昨天畫到一半的素描。

眼看家門就在眼前，她心情低潮的推開家門，沒想到迎面而來的，沒有溫暖的問候，卻是一頓叨念。

「你跑到哪去了，天都快黑了才回來，不是說好要先回家幫忙打掃的嗎？」媽媽拿著鍋鏟，怒氣沖沖的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美麗望見她的姊姊，一個坐在沙發上悠閒的看電視，另外一個則專心的在為頭髮上捲子。她立刻感到不平衡的說：

「那姊姊們呢？為什麼她們什麼事都不用做……」

「咦？幹麼扯到我們頭上，我們待會都有事要出門，昨天不是講好的嗎？」

大姊艾美芬轉過頭來說。

「是啊！我們又不像你……你也可以出去約會啊！又沒人攔著你。」

二姊接口，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還帶著一抹輕視的味道。這對美麗又是二度傷害。

習慣了姊姊們的嘲笑，美麗向來都是以沉默來回應，因為她很清楚，在家中她的地位永遠矮了一截，如果再繼續爭執下去，除了引來更多的嘲諷，媽媽也不可能站在她這邊的。

於是她只好放下書包，默默的到廚房拿起抹布，跪在地上擦拭著。兩個姊姊就像是養尊處優的公主，抬起腳來，讓她繼續著工作。美麗心裡不禁感歎著：自己簡直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一樣，只差個後母而已。

不消片刻，兩個姊姊已經準備好要出門了，美麗大概也猜想到她們要去哪。對於正值青春年華的漂亮女孩來說，外面的追求者像蜜蜂一樣多，當然……就她除外。

想到這，不禁又感到一陣悲涼。

當美麗擦拭到兩個姊姊的房門口時，還聽到媽媽站在大門吩咐著兩姊妹的聲音：「早點回來啊！別玩得太晚。」

「知道了，媽……」姊姊們有點嫌媽媽囉嗦。

這看在美麗的眼中，更羨慕起姊姊的幸福。她站了起來，在姊姊的化妝檯前坐下，望著那張跟姊姊們完全不同的臉：塌扁的鼻子、浮腫的雙眼皮下細小的眼睛、永遠冒個沒完的青春痘，過厚的嘴脣搭配圓胖的臉形，看起來像麻糬一樣，再加上粗黑的皮膚……甚至連美麗的母親看到她，都禁不住要搖搖頭。

不需要媽媽明講，她都知道，自己完全沒有得自漂亮母親的一點點遺傳，連她自己都不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媽媽親生的？為什麼同樣是姊妹，長相卻差這麼多？

美麗輕輕的轉過身去，厭惡的面對鏡子中的自己，她的房間幾乎沒有鏡子，除了藏在衣櫥櫃裡的一面穿衣鏡。她幾乎是放棄了自己，當同年齡的女孩們一起嘰嘰喳喳談論著穿衣打扮時，她只能默默的閃到一邊，羨慕的看著她們擁有足夠的條件，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加美麗。

但上蒼似乎對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雖然她長得很抱歉，卻偏偏嚮往美麗的事物，她欣賞著那些漂亮的臉孔、衣著，特別是那些漂亮的人們，她就是無法控制的喜歡親近他們。

是的！她就是偏愛結交那些漂亮的朋友，把他們當成自己所崇拜的偶像一般，雖然因此而招致不少嘲笑，但她就是無法控制這樣的行徑。因為她相信，只要有那些漂亮的朋友在旁，或許她能贏得一點點的注意力吧！

晚上，姊姊們回來了，她聽到她們在媽媽房裡討論著明天園遊會的事。

週末，媽媽的基金會通常都會舉辦園遊會，姊姊她們幾乎是必到。除了可以展現她們精心的妝扮，媽媽也很樂於獻寶，沉浸在朋友們的讚美聲中──除了美麗，她往往成為聚會中最可有可無的角色。

甚至她覺得媽媽似乎也不太喜歡她加入，為了避免掉那種尷尬的場面，美麗還寧可不要出席。

聽著媽媽跟姊姊們討論得熱烈，美麗就像是被忽略的一樣家具，她有些感到洩氣的放下了手邊的工作，躺在床上，心裡覺得酸酸的。

她想辦法轉移注意力，從那些令她自卑的交談中抽離。她拿出姊姊們不要的衣服，試著把自己擠進那些漂亮的洋裝裡，忽然，「噗嗤」一聲，洋裝的背後裂了一大片，她只好頹喪的把衣服丟在一旁，拿起針線來縫縫補補，甚至乾脆剪裁成只有上衣或裙子，繡上一些花樣、配上些蕾絲，讓那些衣服重新活了起來。

衣櫥裡有一半以上是她修改過的衣服，有些明明穿不上，但她還是試著將衣服繡上喜愛的圖案，然後掛在一旁欣賞著。雖然穿不著那些衣裳，但是她就是喜歡做這樣的事情。

她專注於這些事情中，以致忘了時間；那些唏唏嗦嗦的交談聲逐漸淡去，直到夜深……

「噹、噹、噹……」

學校的鐘聲響了，同學們魚貫的進入教室。回到校園，美麗所受到的待遇也不見得能好上多少。

大部分的同學不是躲在後頭，而是明目張膽的在美麗面前嘲弄她，因為他們都知道，美麗溫馴的個性是不會反擊的，即使騎在她頭上也無所謂。

「你們知道艾美麗暗戀的對象是誰嗎？」班上一個多嘴的女同學在教室的角落嘻嘻哈哈的聊起八卦，還故意放大了音量，唯恐美麗聽不見似的。

「馮……家……銘……啊！」

當這個名字從同學口中說出來，立刻爆出一陣笑聲。而這時候，教室門口正好出現了沈詩蓓的身影，只見她冷著一張臉，像是故意的繞過美麗的身邊，斜睨了她一眼。

「今天別忘了幫我抄筆記。」她帶著命令似的口氣，不提馮家銘的名字，好像當昨天的事根本沒發生一樣。或者，在她的心中，美麗一點都不形成威脅。

「嗯，沒問題。」美麗迫不及待的回答。

「還有，」沈詩蓓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想著什麼似的接著說：「聽說你媽媽的基金會要在河濱公園辦一場園遊會，晚上有演唱會是嗎？」

「對，有陳誠的演唱……」美麗急著說。

沈詩蓓立刻揮揮手，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了。你幫我要兩張票吧！我想跟我男朋友一塊去。」

美麗輕輕的「喔」了一聲，心裡很清楚沈詩蓓宣示的意味。她無法拒絕沈詩蓓的任何要求，雖然她很不喜歡參與母親的任何活動，但看來這回她只好硬著頭皮跟母親開口了。

「你們在談些什麼呀？」鍾曉萍像鬼魅一樣突然出現，過來湊熱鬧。其實她在一旁早就聽見了，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似的問：「詩蓓，你要什麼演唱會的票呀？」

「不是演唱會，是園遊會，你不會有興趣的。」沈詩蓓依舊是冷冷的態度。

但鍾曉萍卻一點也沒有要放棄的樣子，追著問：「那可未必，我剛好沒事，可以一塊去，也可以順便把新買的那件名牌洋裝借你呀！」

鍾曉萍抓到了要點，沈詩蓓的眼睛立刻睜大一倍。「你是說粉橘色那件……」

「是啊！你不是一直很想試試看，我連吊牌都還沒拆呢！」

沈詩蓓不過想了幾秒鐘，立刻把頭轉向艾美麗，以指揮的口吻說：「艾美麗，那你多弄一張票吧！」

艾美麗幾乎沒有反駁的餘地，溫馴的點點頭，答應下來。

「那……艾美麗你也要去吧？」鍾曉萍忽然對艾美麗說，最主要是她不想有當電燈泡的感覺。

原本，那場園遊會艾美麗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但難得自己喜歡的朋友都想去，又有人主動開口邀約，她當然毫不考慮的答應下來。單純的艾美麗只想到可以跟自己喜歡的朋友一塊出遊，壓根都沒想到她們私底下卻是暗潮洶湧。

「你幹麼答應她們？明知道他們只是利用你而已。」說話的是新來的轉學生蕭明華，她是唯一肯對艾美麗說真話的人，但真話卻也最容易刺傷人。

這位轉學生跟其他同學的個性很不一樣，喜歡獨來獨往，但她在各方面都表現得很優異，無論是成績或是運動，才剛轉來沒多久就被選為羽毛球校隊，當然同學們對她是另眼相看；但是她全身帶刺的個性，又讓許多人又愛又恨。

艾美麗剛開始也跟其他同學一樣，覺得她講話過於直接，有時傷到人也不管，還滿自私的。不過美麗並不討厭蕭明華，只是刻意跟她保持一段距離，因為她事事都要點破才甘心，這樣的行為常讓美麗覺得面子掛不住。

艾美麗裝作沒聽到似的，故意打開書本，把頭埋在裡面裝作認真的模樣，卻一直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她，讓她覺得很不自在。直到她受不了，終於放下書本望過去。

「你幹麼一直看著我？」艾美麗口氣不太好的說。

卻見蕭明華皮皮的表情，站了起來說：「我哪有在看你？你太敏感了。」

說完，蕭明華走了開，但是無論如何，她就是覺得那雙眼睛老是在盯著她，看得她不舒服極了。

真是奇怪的人，她有什麼好看的？

從來都很少被矚目的艾美麗，一時間很不習慣有人這樣對她。而她也搞不清楚，為什麼這個同學會對她這麼有興趣，好像她頭上長了兩隻角似的。

但有時候，她不得不承認，蕭明華說的很大部分是實話──只是她打心底不肯承認罷了！這種時候，又覺得她未免太多管閒事了些。

艾美麗所期待的跟她那些美麗的朋友完全不同，當然她所獲得的待遇也不一樣。雖然艾美麗願意幫他們一個大忙，卻不見得可以得到多好的待遇。

母親對美麗突然想參加園遊會，還邀同學一起來，覺得有些意外，但依然大方的給了美麗幾張票。外向的母親對於女兒們能多結交朋友，多些社交總是站在支持的角度。只是，兩個姊姊還是一貫看不起她的眼神，冷言冷語的說：「到時候你跟你朋友一起逛就好，不要跟著我們喔！」

「不會的。」美麗低下頭說，在這兩個姊姊身旁，她無形中就像矮了一截似的。

不僅是在姊姊面前，在她漂亮同學的身邊也是……

那個週末的園遊會舉辦得很成功，人潮一波一波湧入，艾美麗在園遊會的入口，握著幾張票券，耐心的等待著。約定的時間早已過了半個小時，沈詩蓓他們卻還沒有出現。

不過，美麗運氣的似乎老是不好，沈詩蓓他們還沒到，卻先被媽媽的朋友認了出來。

「哎喲！那不是美麗嗎？」

那位劉阿姨的嗓門特別大，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美麗也猜想得到那些人會在後頭說些什麼……

「啊！那種人叫美麗啊？是眼光有問題嗎？」

美麗困窘得不知該往哪裡躲，沒想到劉阿姨卻熱情的上前和她寒暄：「你媽媽呢？哎喲！她可真能幹，把園遊會辦得這麼盛大，聽說，還有模特兒展示會，你兩個姊姊都要參加呢！呵呵……」

劉阿姨大大的稱讚了一番，但這些讚美都是把美麗剔除在外的，反而讓美麗感覺更加不舒服。

「我媽媽她在……」美麗正要指向工作人員休息室，劉阿姨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帶著客套的語氣說：「不用、不用忙了，我們先逛逛，應該會遇到艾太太的……」

「是啊、是啊。」其他的太太也點點頭，他們的應酬帶著敷衍性的口吻。

臨走時，劉阿姨似乎想補償一些對美麗的讚美，「美麗，你今天穿得……」她停頓了一下，「喔！漂亮多了……」

這是讚美嗎？美麗的表情僵了一下，劉阿姨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語不太恰當，匆匆招呼一下便走開了。離開時，幾個太太還有意無意的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帶著一抹嘲諷。美麗寧可沒看見得好，她連忙把目光移開。

正當這個時候，沈詩蓓他們三人朝著這頭走來。看到沈詩蓓手裡挽著馮家銘，美麗的心臟立刻「怦怦」的跳了起來，雖然明知他已經「名草有主」。

「嗨，艾美麗。」沈詩蓓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幾秒鐘，似乎帶著欣賞的味道。「你這件衣服還滿好看的……」

「是我自己改的，我把一件洋裝改成兩件，還……」

艾美麗興奮起來，正想仔細形容給沈詩蓓聽，沒想到對方根本不管她說些什麼，接著說：「不過……有些可惜了！」

艾美麗原本被挑起的熱情立刻被潑了一陣冷水，尤其是在她暗戀的人面前，更讓她覺得非常難堪。

「好了啦！我們趕快進去啦！再晚就占不到演唱會的位置了。」一旁的鍾曉萍提醒著，正好替艾美麗解了圍。不過她的眼神卻始終沒離開過馮家銘，根本連看都懶得看美麗一眼。

「曉萍說得對，我們還是快點進去。」馮家銘一開口，沈詩蓓立刻溫馴得像隻小綿羊。但美麗可以很明顯感覺到，鍾曉萍臉上不悅的神情。

美麗一路上跟在他們後頭，當美麗停在有興趣的攤位前，他們根本不會因此而停留，她差點趕不上他們的腳步。最後，美麗也只好放棄，跟著停在他們有興趣的攤位上。

忽然，沈詩蓓像是發現新大陸，驚喜的尖叫了起來：「家銘，你看！那是我最喜歡的小熊！」

迷戀

下課鐘響了，同學陸陸續續離開校園，但艾美麗卻遲遲不願離去。因為這是她最期待的時光。

她婉拒了那些想和她作伴一塊走回家的同學邀約，她的理由是：「還早，我想先去福利社買點東西。」

天知道！福利社早就關門了，而且每個人都恨不得早些離開學校，去呼吸外頭的新鮮空氣，或是聚集在冰果室、到市區閒晃聊八卦，沒有人願意放學之後還待在校園，除了……

「接招！」「哎呀！差一點就是滿貫！」

在操場上卻熱鬧繽紛，和教室外的冷清形成強烈對比。滿是洋溢著活力的男同學，聚集在籃球場上競賽著，連別校的學生都偶而進來軋上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