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傻孩子

傍晚的人形立牌

「有人又被罰站囉！」

街上忽然有小朋友邊喊邊跑過去。

原本蹲坐在板凳上寫作業的美玲，忍不住抬起頭來，屁股已經離開了凳子。

「美玲，功課寫完了才可以出門喔！」

美玲腳還沒踏出去，立刻聽到廚房裡傳來媽媽的聲音。她只好乖乖的坐下，不過卻心不在焉，字也變得歪七扭八起來。

好不容易用最快的速度把剩下的作業解決，美玲把作業本一丟，便衝出門口。

一出家門，就看到街角那頭已經圍了好幾個鄰居小孩。美玲怕趕不上這場熱鬧，連忙跑了過去。

「阿忠，你再翻呀！翻呀！」

她聽到有小朋友的嘲笑聲。

果然不出美玲的意料，站在那裡的正是新搬來做掃帚的小孩，聽說是叫作阿忠的。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美玲深怕漏掉了任何細節，連忙擠到人群中間。

「他不小心翻進菜園裡，把人家的籬笆弄垮了啦！哈哈……哈哈……」鄰居開中藥行的小孩阿達說。

幾個圍著的小孩，再聽一遍也還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你們很多管閒事耶！」忽然阿忠說話了：「回家顧小孩啦！」

看來這個阿忠也不是省油的燈，還牙尖舌利的跟其他小孩嗆了起來。

「我們比較喜歡看你呀！」其中一個比較大的孩子說。

「是呀！是呀！誰教你天天都在這裡罰站。」其他的小朋友也跟進。

大夥兒又是一陣大笑。

後來阿忠乾脆不理他們，而且還在原地做起各種動作，看起來就像是稻草人在擺Pose。惹得大家又好笑起來，美玲也跟著笑得嘴巴都痛了。

這個阿忠是最近才搬到附近。在這條小小街道上的人家，幾乎都是已經住了好幾代的，彼此都互相認識。忽然有這麼一個新鄰居，附近人家都對他們很好奇，連小孩也不例外。

尤其這條街上，大部分的人家境還算不錯，很少看到這種寄人籬下的一家子。有好幾家人都明令小孩不准接近阿忠一家。

美玲對阿忠家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他的爸爸。每天都看到他爸爸紅光滿面的，起先美玲還以為阿忠爸爸有個健康的蘋果臉，後來才聽媽媽說，那根本不是什麼健康的象徵，而是喝醉酒的人才會這樣。

果然，美玲經常看到阿忠的爸爸發酒瘋。只要他的蘋果臉一出現，家裡不是吵吵鬧鬧，就是看到阿忠被追著打，從屋裡跑到屋外。

被罰站還是小事呢！有回，阿忠還爬到電線桿上，原來是要躲避老爸的追打。後來還是在里長勸說下，才結束了這場鬧劇。

但是阿忠的爸爸沒喝酒的時候，都會安安靜靜的坐在門口綁掃帚，那種專心的程度，好像沒有人可以進入他的世界。

只要阿忠的爸爸坐在那裡綁掃帚，全家人都會坐在那一起工作，包括阿忠、三個弟弟跟媽媽，看起來就像是個小型工廠。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看到阿忠安靜下來的模樣。

至於其他時候，阿忠幾乎沒有一分鐘是安分的……

「美玲，你看他……」

當美玲把路上的沙子倒進辦家家酒的玩具裡時，同伴阿梅突然停了下來。

美玲跟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一個翻跟斗的身影從左邊一直翻到巷底，又從巷底翻了過來，後面則跟了一群小鬼吆喝著。

「那個人到底在幹什麼呀？」阿梅看得傻眼。

「哼！就是愛現嘛！」美玲從鼻孔哼了一聲，很不屑的說。

阿忠的跟斗翻到美玲前面忽然停了下來，只見他阿忠雙手扠腰、得意洋洋的看著她，好像等著美玲給他讚美。

不過，結果讓他大失所望。

「你走路不好好走，幹麼翻跟斗？」

「我……我喜歡翻跟斗啊！哼！這裡誰像我這麼厲害？」

「這很了不起嗎？翻跟斗有很厲害嗎？」

被美玲這樣一說，阿忠覺得很沒面子，突然他用力一腳踢向地上的沙子。那些辦家家酒的玩具立刻東倒西歪，有幾個還被沙子淹沒了。

美玲一看，氣得要命。

「你看你做的好事！」美玲罵了起來。

一旁的阿梅跟其他女孩都傻在那，還有人哭了起來。

可是阿忠居然裝作沒事，一溜煙的跑掉了。

「怎麼有這麼討厭的人呀！」

美玲一邊把玩具撿起來，一邊罵著。

原本跟在阿忠背後的那些男生，不但不同情她們，還拍手叫好起來。

「哼！女生就只知道哭，愛哭鬼！恰北北！」

等美玲氣不過站了起來，那些調皮的男生才一哄而散。

「男生最討厭了。」

「對呀！」

在這個保守的鄉下地方，小男生跟小女生幾乎是死對頭。沒想到這時候還聽到阿梅怯生生的說：「我覺得阿忠，他還滿帥的……」

她還沒說完，立刻被美玲劈頭罵說：「哪裡帥？你是眼睛花了喔！」嚇得阿梅不敢再多說話。

美玲向來是這條街上的大姊頭，這附近的小孩幾乎都聽她的，沒想到來了個阿忠，像是搶了她的地位，還敢當著大家的面欺負她。這個阿忠……有你好看的！美玲心裡暗暗發誓，跟阿忠絕對勢不兩立。

傍晚時，又看到阿忠在電線桿旁邊罰站，好像自從他們家搬來以後天天都不例外。

美玲本來想去他面前示威一下，沒想到走到一半，就聽到阿母的叫聲：「美玲，回家吃飯啦！」

美玲家這條街就這麼幾戶人家，只要誰家媽媽站在門口一叫，每個人都認得出是誰家的叫聲。

「喔！我知道了啦！」美玲也大聲回應。

不過她還是很不甘心的朝阿忠那頭做了個鬼臉，離開時發現阿忠並沒望向這邊，不知道他看到沒有？

美玲邊想邊走回家，才到門口就聽見弟弟哇哇大哭的聲音，媽媽鍋蓋瓢盆的聲音也立刻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美玲，你跑到哪去了？看你弟弟哭成這樣，也不會回家照顧一下。」

「我哪知道啊！他本來就愛哭呀！」

美玲有個弟弟阿義才五歲大，個性卻跟美玲天差地遠，他個性內向又悶，不太愛說話又不喜歡往外跑。媽媽說那是乖，可是在美玲看來卻很像白癡兒童，她從來沒看過那麼安靜的小孩，還動不動就哭，簡直是個麻煩嘛！

「你不會去看一下弟弟嗎？」媽媽拿著鍋鏟，氣呼呼的跑出來罵著。

這時美玲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爸媽房間。

一進房間，就看到弟弟坐在地上，地板有個打開的罐子，地上散落了一堆黃澄澄的小丸子，原來弟弟是不小心把罐子打翻了。

唉，這點小事也要哭。美玲無奈的搖搖頭，走過去把地上的小丸子撿起來。

那黃澄澄又透明的小丸子，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十分誘人，美玲知道這是爸爸常吃的魚肝丸，每回爸爸很累時都會吃上一顆。

美玲很好奇，她還沒嘗過這魚肝丸的滋味，忍不住拿了一顆放進嘴裡。

「唔……」

雖然說不上什麼好味道，但是用舌頭輕輕一壓就溢出液體，感覺很有趣。美玲一口氣便吞了三顆。

「我也要……」

弟弟看了也吵著要吃。美玲連忙輕輕拍掉他伸上前來的手說：「這是大人吃的，小孩不能亂吃。」

弟弟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神望著她，好像很不服氣。

美玲又連忙追加一句：「你再吵的話，我就跟媽媽說你把爸爸的魚肝丸打翻了喔！」

弟弟這才閉上嘴巴沒再鬧。

收拾好魚肝丸，把弟弟帶到客廳時，正好爸爸也下班回來了。

爸爸按例一看到美玲，便立刻上前把她抱起來轉圈圈。

「哇！美玲你越來越重了，爸爸都快抱不動你啦！」爸爸笑呵呵的說。

「爸，我今天還不是跟昨天一樣重。」美玲在爸爸懷裡撒嬌起來。

這時正好端一盤菜出來的母親看到，忍不住瞪了老公一眼。

「你呀！老是這麼寵她，小心把女兒寵壞了。」

「呵呵，不會、不會，美玲是最乖的，是不是呀？小心肝。」爸爸又連連吻了她的臉頰。

在她們家，爸爸是女兒什麼都好，但在媽媽眼中卻是兒子才寶貝。幸好家裡也只有兩個小孩，要是再多一個，真不知道會不會天下大亂？

但是在阿忠家卻完全相反。

阿忠下面有三個弟弟，他只要一回到家就得幫忙照顧弟弟，包括洗澡跟餵食等等。當然還有打掃、洗衣、洗碗……所有家事都得幫忙。特別是到了傍晚，阿忠爸爸從外面做生意回來時，就是阿忠「大難臨頭」的時候了……

阿忠的爸爸每天都得把前一天做好的掃帚，挑到市區去，早上在菜市場賣，等市場收攤後，又得挨家挨戶沿路叫賣。在賣東西的過程中難免會受氣，等回家後便把那些氣全數發洩在阿忠身上。

無論阿忠做什麼，爸爸都看不順眼，尤其阿忠又特別調皮，舉凡鄰居告狀啦、地沒掃乾淨啦，甚至連抹布隨手一擺，都可能成為阿忠罰站的理由。於是阿忠到電線桿旁罰站，也就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

阿忠很怕爸爸，因此入夜之後就很少看到他出門。時間一到，他彷彿變了個人，吃飽飯後就乖乖跟在爸媽旁邊綁掃帚。不知情的鄰居，還以為阿忠是個勤奮的好孩子呢！

「哼！裝模作樣！」

晚上美玲幫媽媽去買醬油時，經過阿忠家，看到他低著頭專心工作，心裡卻很不以為然。

她心裡想著：「一定要找機會報復他。」

這天，鄰居的阿姨來家裡串門子，不知怎的聊到了阿忠一家人，引起了美玲的注意。她故意把作業本拿到客廳的圓桌上，假裝在做功課，其實卻豎長了耳朵，偷聽大人的談話。

「那家的小孩聽說都沒有上學耶……」鄰居的阿姨窸窸窣窣的說。

媽媽立刻有了反應：「啊？真差勁！都幾歲了還不讓小孩去學校……小孩子的將來怎麼辦才好？」

「說得也是，」鄰居阿姨頓了一下，「不過也難為他們了啦！聽說他們窮到常常到里長家借錢買米，阿秀（里長太太）每次都很怕看到他們哩……」

「他們不是有在賣掃帚嗎？」

「唉，那掃帚能賣幾個錢？大家去五金行買就有，他們又剛搬來，誰會去跟不認識的人買……」

「說得也是。」媽媽歎了口氣。「唉！不是人人都像我們家小姐好命喔！」

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美玲在偷聽，一雙眼睛掃了過來，正好對著美玲的視線，嚇得她趕緊低下頭假裝努力寫功課，其實那些作業她早就完成了。

接著，美玲聽到媽媽又說：「我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應該去跟里長說說，讓那個大的跟老二去學校才是。」

鄰居阿姨點點頭。「是啊，大人再苦也不能苦到小孩。」

美玲聽著、聽著，有點意外媽媽竟然有這麼慈悲的心腸，平常對她可都是一副河東獅吼的樣子呢。不過換個角度想想，她倒是滿羨慕阿忠的，不必上學，那不就表示天天都放假嗎？要是她能這麼享樂就好囉……

美玲正在發呆的時候，忽然頭上被媽媽狠狠敲了一記。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做功課呀？」

「有啦！有啦！幹麼這麼凶嘛！」美玲癟癟嘴說。剛剛才以為媽媽是個慈母，現在立刻變了樣。

只見媽媽雙手扠腰，叨念了起來：「你做事老是這樣三心兩意，寫個功課又在摸東摸西……」

「我寫完了呀！」美玲立刻合上作業本。

「寫完了不會去溫習功課？上次給我考那什麼分數……」

這時阿姨立刻插嘴，幫美玲緩頰說：「阿順哪！你別這麼說，聽說你女兒在學校功課不錯，都是前幾名呢！」

媽媽一聽到阿姨這樣說，臉上有掩不住的笑容，但卻還是故意板起臉說：「哎喲！哪有你說的這麼好，偶而啦！你就不知道她在家裡多懶散，又愛頂嘴，跟個大小姐似的……」

看媽媽這麼不給面子，美玲立刻氣呼呼的把作業本收起來走回房間。還聽到媽媽在後面碎碎念說：「你看！你看！走了也不跟人打聲招呼，這個孩子喔，真是被寵壞了……」

美玲最討厭媽媽這樣！老是喜歡在外人面前漏她的氣。美玲拿了課本放在桌上，一點也不想打開，坐在桌子前面發起呆來。

她腦海裡滿是剛才媽媽跟鄰居聊到的事，講得阿忠一副很可憐的樣子。印象中的阿忠就是喜歡鬧別人、又愛現，她可是一點都不會同情他。

或許是因為鄰居家的話，讓她特別注意起阿忠的作息，早上上學時她都會刻意往阿忠家望一眼，果然發現他不是低著頭在掃地，就是蹲坐在那，幫忙整理做掃帚的材料。反正，從來沒看他揹過書包。

等到放學的時候，早就看到他在街底空地跟一群小朋友在玩耍了。

剛開始還只是一群小男生，現在連女生都加入他的陣營，讓美玲氣得牙癢癢的。

「阿梅，我們來玩跳房子。」

這天放學後，美玲到空地那找阿梅玩，阿梅竟然拒絕了。

「我要跟阿忠他們去後面排水溝玩。」阿梅說。

「你不怕掉進去？」美玲恐嚇她。

「不會啦！阿忠說他會保護我們。小晴跟珊珊都要一起去喔！」

聽到阿梅這樣說，美玲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來。

阿梅還不識相的問：「你要不要一起來？」

「我才不要呢！」

美玲賭氣的說完，立刻跑回家中。

沒多久，當美玲再出來觀望時，空地上的小朋友都跑光了。美玲找不到玩伴，只好把小弟帶了出來，在街邊玩起泥沙。

在五○年代的鄉下地方，除了主要幹道，幾乎所有巷子都還只是泥土路。這成了美玲最佳的遊戲場所，她跟附近的小朋友一樣，會把路旁的泥沙挖來，加點水做成泥球，然後跟小朋友互丟，看誰的泥球比較強，這是他們的遊戲之一。

對小朋友來說是好玩的遊戲，可是對大人來說卻很頭痛。尤其大街上有排班的三輪車經常在這裡往來，每次都抱怨路被小朋友挖得坑坑洞洞，很不好騎。

雖然大人一再提醒，但是小孩哪管這麼多呢！只要好玩就可以了。

美玲的泥球做得又快又圓，但卻老是被弟弟打敗，讓她很不服氣。在她眼中，弟弟就是那種又笨又遲鈍的小孩，怎麼可能贏她！

即使輸了好幾回，美玲還是很好強，硬教弟弟該怎麼把泥球做得又大又好。

「來，這裡要加點水。」美玲一邊做還不忘提醒弟弟。

但弟弟卻不聽美玲的，一點一點把泥沙加上去。

「不是這樣啦！」

美玲伸手要阻止弟弟，沒想到阿義卻發起牛脾氣來：「我不要！」

「吼！你說什麼，人家在幫你耶！」

「可是你每次都輸呀！」惜字如金的弟弟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時，在美玲身後忽然傳來哈哈大笑聲。

一回頭，看到了那張她最不喜歡看到的臉。

「你笑什麼？」美玲轉過頭去不想理他。

「我笑你不懂裝懂，你弟弟的方法才是對的。」阿忠說。

美玲聽到弟弟發出得意的笑聲，不高興起來。

「要你管！你還是去爬你的排水管吧！」

美玲知道排水溝那有條連接兩邊的排水管，排水管是水泥做的，男生們都很喜歡挑戰，看誰敢爬過去。

「我已經爬完了呀！」阿忠得意洋洋的說。

接著還有其他小孩很崇拜的說：「是呀！阿忠還用走的，連走了三趟耶！」

美玲回頭，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小朋友都回到空地上，一堆人在那跑跑跳跳的。

「哼！很厲害嘛……關我什麼事呀！」美玲嘴硬的回答。

其實她最怕到排水溝那，不管怎樣裝厲害，她就是連一步都不敢踏上去。

「你在做什麼？」

安靜了半天，沒想到阿忠還賴在旁邊沒有走。

「做球啦！」美玲沒好口氣的回答。

沒想到阿忠卻興致盎然的說：「這我也會。」說完便蹲下來撥起了泥沙，完全不管一旁的美玲頻頻給他白眼。

「我又沒有要跟你玩。」美玲吐槽說。

「耶……馬路又不是你家開的，誰在這玩，要你管！」

阿忠頂了她一句，美玲也無話可說。不過阿忠還是很識相的跟美玲保持一段距離。

沒三兩下，阿忠已經做好一個泥球，他轉頭向美玲和阿義喊著：「誰要跟我比賽？」

阿義沒想太多，拿起做好的泥球立刻跑了過去。

「來，我先讓你，我的球放下面給你砸。」阿忠說。

阿義笑了起來，把泥球抬得高高的，「空降」開始！阿義做的泥球從一段距離直線落下……

沒想到阿義的泥球撞到阿忠的泥球時，立刻粉碎。這可大大出乎阿義的意料之外，因為他做的泥球從不輸人的。

美玲以為阿義會難過得大哭，卻跟她想的完全相反，他不但沒哭，還大笑了起來，趴在地上不斷用手掌拍著泥沙說：「哇！阿忠哥哥好厲害喔！」省話一哥突然變得多話起來。「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

「沒問題。」阿忠爽快的一口就答應下來。

眼看連弟弟都被阿忠拐跑，兩人蹲在那玩得很開心，美玲嚥不下這口氣，跑過去跺著腳罵說：「阿義，你這個叛徒！」

「什麼？」弟弟抬起頭來，似乎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就是背叛你姊姊啦！」

阿義忽然癟癟嘴要哭的模樣。

阿忠連忙摸摸他的頭，然後對美玲說：「你也可以一起來玩呀！我教你做最棒的泥球……」

「不稀罕！」

美玲一轉身，氣呼呼的走回家。就在路上，忽然看見阿忠的爸爸挑著扁擔走過來，美玲開始幸災樂禍，連忙回頭向阿忠喊說：「阿忠，你爸回來了！」

阿忠一聽，臉色立刻大變，丟下泥球拔腿就跑。但阿忠顯然慢了一步，他老爸早就把一切看在眼裡，整張臉也拉了下來。

「看來阿忠又要被罰站了，好可憐喔……」

鄰居阿達不知什麼時候站在美玲旁邊。

「有什麼可憐的，他活該！」美玲倒是一點都不同情他，誰教這傢伙老是找她碴呢？

於是，那天傍晚「人形立牌」又出現了。

傍晚的人形立牌

「有人又被罰站囉！」

街上忽然有小朋友邊喊邊跑過去。

原本蹲坐在板凳上寫作業的美玲，忍不住抬起頭來，屁股已經離開了凳子。

「美玲，功課寫完了才可以出門喔！」

美玲腳還沒踏出去，立刻聽到廚房裡傳來媽媽的聲音。她只好乖乖的坐下，不過卻心不在焉，字也變得歪七扭八起來。

好不容易用最快的速度把剩下的作業解決，美玲把作業本一丟，便衝出門口。

一出家門，就看到街角那頭已經圍了好幾個鄰居小孩。美玲怕趕不上這場熱鬧，連忙跑了過去。

「阿忠，你再翻呀！翻呀！」

她聽到有小朋友的嘲笑聲。

果然不出美玲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