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有多著急,或者多害怕,
人生都會有不能往前衝的時候,因為衝出去也飛不起來,
這時候,只能靜靜地,等風來。
《失戀33天》金馬獎最佳編劇鮑鯨鯨+滕華濤導演再度攜手合作
2014新春《等風來》同名電影中國熱映,粉絲瘋搶票徹底崩潰訂票系統!
「正能量」獲國際巨星舒淇盛讚!
程羽蒙,一個月薪兩千卻想活出兩萬生活品質的雜誌專欄寫手,
公出義大利的美夢被擊碎後,不情願地跟團踏上了赴尼泊爾的「幸福之旅」。
與她同行的,除了冷酷沉默的攝影驢友團和俗不可耐的大姐團外,
還有風華正茂的女孩李熱血、被父親切斷財源的富二代王燦。
「不要甘於自己的平凡,我相信你一定會幸福的。」
這是程羽蒙高中同學送她的畢業感言,
她討厭這話的前半句,拒絕承認自己是平凡的,
工作以後,她恨這句話的後半句,因為它錯得太離譜。
她每天寫文章告訴無知讀者,上流社會的日子該怎麼過, 不過,她住的房子是租的,她寫一個字賺一塊錢,不寫就沒有經濟來源,
她是這個世界的窮鄰居。
「這麼久以來,其實我一直是背著全部家當在路上衝刺的狀態。
我以為只要自己跑得夠快,就總能飛起來,就像現在……
我一路跑一路扔,扔掉所有我覺得用不上的東西,
比如自尊比如信仰比如毫無用處的自我比如多此一舉的倔強,
我告訴自己要輕裝簡行要孤注一擲,必須捨下些什麼才能安全起飛才能成全夢想……
但其實我心裡比誰都明白,沒人逼我扔掉些什麼,是我自己逼我這麼做。
我那麼需要別人看得起我,是因為我看不起自己了……」
《失戀33天》過後,
在拼搏中迷失自己的卑微小白领啊!
別瞎折騰了,沒什麼用的,
不如讓我們靜靜地,等風來。
幸福,到底是什麼?
幸福,就是洗澡時不會沒水停電……
幸福,就是坐敞篷車不會遇到狂雨灌頂……
幸福,就是這輩子的委屈可以說個痛快又有人捧場……
幸福,就是靜靜的……等風來。
作者簡介:
鮑鯨鯨
準備邁向輕熟女的過熟少女,網路知名怨婦,對敵人心狠手辣,對愛人甜賤綿軟,
身後拖著無數個人格,一路走得花樣迭出毫不寂寞;在戀愛中她從不為傷心人,卻
被許多傷心網友拱為女王。其語言風格辛辣尖酸,洗練,乾淨,有點調侃和自嘲。
這是一種男女通吃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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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靜靜地──等風來/滕華濤
終於又到了寫序的時間。
每到這個時候,就說明我和鮑鯨鯨合作的又一部作品接近完成了。
從鮑鯨鯨連載小說開始,到我們電影拍攝結束為止,我被問到最多的一個問題是:尼泊爾?為什麼要去尼泊爾拍電影?
我每次給出的答案都不相同。面對文藝青年,我說是因為旅行的意義;面對「資本家」,我說的是仁波切;面對時尚小資,我會拿出手機裡存好的一張照片,回答他(她)八個字:佛光籠罩、幽靜深遠。
實際上呢?為什麼鮑鯨鯨會跑到尼泊爾這個國家去寫一部《等風來》的小說和電影劇本?她在後來的劇本裡,借助女主角程羽蒙,寫下了如下的對話──
程羽蒙:托斯卡尼的美食探訪,怎麼我收到通知,不讓我去了?
主編:喔,托斯卡尼那事兒搞砸了。
程羽蒙:怎麼會呢?不是策畫很久嗎?
主編:改成去紐西蘭海釣了。
程羽蒙:所以呢?
主編不耐煩地摘下按摩儀,兩隻眼睛周圍塗著綠色的膠質物,主編邊擦臉邊看向程羽蒙。
主編:紐西蘭那個海釣,是幾個小富二代搞的,人家本來就要去那兒玩。
程羽蒙愣住。
主編:裡面有個小孩的父親,在咱們社裡投著廣告呢,就跟我們商量,讓咱們雜誌追蹤一下,給這些孩子提供一些正面點兒的,陽光點兒的報導,最好能跟慈善啊、自我價值的體現啊掛上鉤。作為回報,人家願意再給咱們社多投一倍的廣告。你說這事兒,社裡能不答應嗎?雙贏,win win! OK?
程羽蒙愣在原地。
主編:不過呢,本來社裡說,紐西蘭海釣能成大專題,就不用再派人出國了。後來還是我求社長,說小程不容易,之前沒出過國,這次護照都是辦的加急,就怕去不成,好歹讓她出一次國。
程羽蒙表情緩和。
程羽蒙:那……那您準備派我去哪兒啊?
主編假笑。
主編:一個非常棒的地方。
程羽蒙表情期待。
程羽蒙:……那是?
主編:博克拉。
程羽蒙:聽著,好像離托斯卡尼也不遠啊。
主編笑容微僵,點點頭。
主編:說起來,是不太遠……尼泊爾你知道吧?是尼泊爾的一個非常nice的渡假城市。
程羽蒙眼睛睜大。
程羽蒙:尼泊爾?!我去那兒幹嘛啊?
主編不耐煩地翻看起桌面上攤放的雜誌樣張。
主編:尼泊爾怎麼了? 空氣新鮮,物價便宜,還有那麼多雪山,是咱們東方的小瑞士呢……
程羽蒙:可是主編,我為了去義大利做了那麼多攻略,各種食材怎麼吃,好吃的小飯店怎麼找,我都準備了三個月了!突然換我去尼泊爾,就算您把這地點說得再好,落差是不是也太大了,太不公平了……
主編煩躁地看向她。
主編:小程,我訓練你訓練了這麼久,為什麼還是不能把你的素養raise到和我相仿的高度呢?你站在我面前,向我抱怨不公平?So funny!你要找公平?麻煩你出門,下樓,右轉,走五百公尺,有一棟建築叫「朝陽區人民法院」,那裡有你要的東西。
程羽蒙呆愣在原地。
實際情況是這樣的──
二○一一年,《失戀33天》上映前,我交給鮑鯨鯨一個難度很大的作業:把小說《浮沉》改編成一個三十集的電視劇。這裡面涉及七個億的資本博弈、國企改制、對中國國進民退現狀的思考、職場白領的生存守則……等等。當時,所有人都懷疑我把這個項目交給一個一九八七年出生的小女孩是不是腦子有點壞掉了。但我堅信鮑鯨鯨可以寫出我想要的故事,她也勇挑重擔,開始奮勇創作。當然,過程可想而知,非常地艱苦。鮑鮑幾度崩潰,數次對著電腦痛哭流涕,認為她根本交不出這個作業了。
因此,在一個夏末秋初的美好的晚上,我們約著喝小啤酒聊聊劇本。在盡我所能地鼓勵了鮑鮑的創作之後,我更需要許諾一個美好的未來。
我:現在劇本已經完成了八○%了,只差一口氣你就成功了!這個寫完之後,你好好休息一下,後面的電影我已經想好了,準備去國外拍。這樣,你寫完《浮沉》之後,馬上可以出國轉轉,旅行、休息,外加想想後面的電影。
鮑鮑眼睛亮了一下:……您打算送我去哪兒呀?
我略略沉吟:馬爾地夫?就馬爾地夫吧!你帶著小王一起去,好好玩玩。
鮑鮑:謝謝導演!那我回去寫劇本了,BYE BYE!
等到《浮沉》交稿了,我們還是約著一起去喝小啤酒慶功。喝到高興的時候,我突然跟鮑鮑說:我怎麼仔細想了想,去馬爾地夫拍個電影挺沒意思的呢!
鮑鮑警覺地:怎麼沒意思了?
我:你想啊,那地方除了海、沙灘、酒店之外沒別的東西呀!我又不是去拍MV,上那兒去幹嘛呀?
鮑鮑:那您是想去……?
我:尼泊爾!
鮑鮑:尼泊爾?!
我:嗯,尼泊爾。
以我對鮑鯨鯨的地理知識的了解,她一定需要回家Google一下才知道尼泊爾的具體位置,但她本能地知道這事有點不靠譜。所以,她問了一個後來所有人都在問的問題:為什麼要去尼泊爾?
其實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為什麼我們現在有錢了,日子過好了,但我身邊的各種人都不開心?
沒錢的不開心,覺得自己沒錢還好理解;有錢的也不開心,雖然他們沒覺得自己太有錢,但總體來說都不開心。沒結婚的,不開心;結了婚的,也不開心。忽然覺得自己怎麼處在這樣一個奇怪的國家中,這個國家沒有「沒頭腦」──因為一個比一個精明,但這裡充斥著「不高興」。
為什麼?
這是我問鮑鯨鯨的問題,也是問我自己的問題。
之後為尋找答案的鮑鯨鯨,獨自奮勇地開始了去尼泊爾採風的行程。
等到她回到北京吐槽完停電被嚇、旅行被騙之後,說出了三個字擊中了我──等風來。
這是博克拉滑翔傘教練告訴她的話。
不管你有多著急,或者你有多害怕,我們現在都不能往前衝,衝出去也沒有用,飛不起來的。現在的我們只需要靜靜地,等風來。
當時我就確定,鮑鯨鯨沒有白去尼泊爾。
後面的故事我其實也沒想到。
鮑鮑三赴尼泊爾,四易其稿。
電影的籌備一波三折,幾乎無法進行下去的時候,是瘦小的她堅定地告訴我,我們的判斷沒錯,鼓勵我開開心心地去尼泊爾好好享受拍攝時光。
可能正是因為如此,這部電影讓我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盡興。直到今天,我也不那麼確定我拍得好不好,但我只想說:謝謝鮑鮑!謝謝《等風來》!感謝它帶給我的困難,因為我從困難的盡頭總是看到絢麗的曙光……
終於有一天,我在博克拉海拔兩千多公尺的山上拍攝《等風來》這場戲的時候──凌晨五點,天濛濛亮。工作人員都在辛苦地搬運著重型攝影照明器材,Fishtail山峰已經漸顯輪廓,我們都著急地開始互相催促,大聲喊著尼泊爾方面的協拍人員快點幹活。我記得我怒吼著說「我起了這麼早可是眼看要錯過拍出最美的日出畫面」時,突然一隻鷹悠然地劃過萬道霞光,在我們頭頂上悠然而自由地翱翔著。
太陽出來了,灑在美麗的魚尾峰上。所有的人都停下手裡的工作凝望著這隻鷹,時間好像靜止了。
我似乎錯過了什麼,那個是我剛剛著急要拍到的……
但我似乎又等到了什麼……
我好像跟王燦和程羽蒙一樣,悟到了什麼,但又沒完全參透……
所以,無所謂啦,讓我們靜靜地,等風來……
所以,我們都沒變,你懂的……
所以,鮑鯨鯨,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乾了,你隨意。
2013.7.1
寫於《等風來》一稿定剪時
名人推薦:讓我們靜靜地──等風來/滕華濤
終於又到了寫序的時間。
每到這個時候,就說明我和鮑鯨鯨合作的又一部作品接近完成了。
從鮑鯨鯨連載小說開始,到我們電影拍攝結束為止,我被問到最多的一個問題是:尼泊爾?為什麼要去尼泊爾拍電影?
我每次給出的答案都不相同。面對文藝青年,我說是因為旅行的意義;面對「資本家」,我說的是仁波切;面對時尚小資,我會拿出手機裡存好的一張照片,回答他(她)八個字:佛光籠罩、幽靜深遠。
實際上呢?為什麼鮑鯨鯨會跑到尼泊爾這個國家去寫一部《等風來》的小說和電影劇本?她在後來的...
章節試閱
這個世界的窮鄰居
手機在客廳嗡嗡振動時,我正在通馬桶,一邊忍著噁心安慰自己:多忍一秒是一秒,多捅一下是一下,捅下去的是屎,忍下來的是錢。上次請了水管師傅來,進門出門也就用了半個小時,一共要了我三百五十塊(人民幣)。
看著水裡上下翻騰的屎花,胃裡也跟著翻江倒海,再加上電話不停地響,我終於放棄了努力──何苦呢。「毅力」這個詞,只有從成功人士嘴裡說出來才有意義,像我這種只是跟馬桶過不去的人,只會凸顯出我的沒底線而已。
電話是高中同學老周打來的,說準備辦一個高中畢業十週年的聚會,問我要不要參加。
說老實話,我不想參加。
我分別參加過高中畢業五週年和九週年的聚會,按說時間跨度挺大的,但我發現,每次聚會的差別都不大。
先是坐在一塊兒相互寒暄,然後開始喝酒吃飯,喝到一定程度,進入下一環節:嘚瑟顯擺(互相炫耀比較)。
「我最近升官了;我家孩子會說話了;這包包好看吧,是我老公送的;你們還沒去馬爾地夫啊,再不去那兒就要被淹啦……」
諸如此類。
就像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致辭一樣,都在等自己的時段發言,時間緊任務重,別人在說的時候,其他人也沒怎麼仔細聽,心裡都琢磨著怎麼把自己這幾年掙到手的東西用最低調最淡定的方式攤在桌面上。
各自彙報完畢,伴著高漲的酒意進入懷舊環節,大家開始追溯高中時的往事:誰和誰一起追過誰,誰和誰一起欺負過誰,哪個老師脾氣好,哪個老師有狐臭。
催淚點是畢業典禮那天,夏天陽光下曝曬的操場,校長站在升旗台上喊的那句「解散」。
一般回憶到解散段落時,酒瓶也都空了,大家紛紛落下眼淚,相互擁抱,嘴裡不停地叨念著:我們不能解散啊,不能解散。
不遠處,服務生看著我們這群最後的客人哭成一片,著急打烊下班的他們一臉冷淡。
這個段落結束後,也就真的要解散了,各回各家,洗臉刷牙。第二天醒來,酒喝得太多,腦袋喪心病狂地痛,但為了明年的同學聚會有新內容可表演,必須得起來去上班。裝孫子的繼續裝孫子,陪笑臉的繼續陪笑臉,擠地鐵的時候回憶起昨晚,校長說的那句「解散」就真的有那麼點煽情嗎?現在就不覺得了,但下次聚會時,一定還是會哭的。
說這麼多,但不代表我討厭高中的同學聚會,相反,我還是每次聚會裡,最投入最專注的那個人。我需要在我現在完全被別人無視的人生裡,靠他們來刷一下我的存在感。
「哎,到底來不來啊?聚會?」
我看看不遠處的廁所,想想廁所裡那個內容豐富的馬桶,剛想推辭,同學接著說:「這次聚會你應該來,除了咱們留在北京的幾個人,還有一個老同學從咱們老家過來了。這次主要招待招待她。」
「誰從大同過來了?」
我老家在山西大同,我是在大同上的高中。高考以後,班裡有人考到北京,有人考到上海,也有人就在家鄉留了下來。
「吳亞麗,你還記得她嗎?」
我舉著手機愣了愣,然後開口:「我一定來。飯店我訂,這頓……我來請。」
老同學有點兒驚訝:「啊?你跟吳亞麗這麼熟嗎?」
我跟吳亞麗,其實真不熟,但是這些年我一直記得她。
我記得她跟我的關係不遠不近,記得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校花,也記得好多人都把這事兒當成一個笑話。
我記得她長得特黑,胸挺大,當時有男生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捂著胸嚷了半節課的疼。
但我記得最清楚的,是她在我高中畢業紀念冊上寫的一句話:
程同學,不要甘於自己的平凡,我相信你一定會幸福的。
當時看到這句話,氣的是前半句──我怎麼就平凡了?雖然考上的只是二本,好歹也是北京的學校,輪不到等重考的你來說我平凡吧。所以後來一直沒和她聯繫過。
大學畢業以後,開始找工作,換工作,談戀愛,被劈腿,疼了一陣兒,臥薪嚐膽,準備再戰。忙忙亂亂的工夫裡,時間過得遠比上學的時候快,回憶起高中時代,日子過得像是DVD光碟片一樣,每個日子都那麼靜止漫長。
但吳亞麗寫的這句話,我卻一直記得,而且,我開始愈來愈生氣她寫的這後半句。
「你一定會幸福的。」
招募會現場,小破公司的HR拿著我的簡歷,看都沒看隨手一塞的時候,我想起了這句話。
找房東來修電熱水器,聽著房東在電話裡說:「哦呦,付著租公寓的價錢,想要住小豪宅是吧?」那時候,我想起來這句話。
跟老闆要求收加班費的時候,老闆一臉我手刃了他雙親的表情;早上擠地鐵時被擠得內衣變了形;同事結婚的前一天,凌晨四點還在猶豫,要不要把誤收的兩張五十塊假幣包進紅包裡,被發現了會很丟人……。後來還是包進去了,憑什麼不包進去,和這同事共事半年,茶水間裡狹路相逢,打個招呼都費力,到結婚了,甩個罰單給我,請帖上還寫著什麼「邀請我的摯友」。他用假情假義,我還他兩張假幣,沒什麼不可以。
但這些時候,我安慰過自己以後,都會想起這句話,吳亞麗用賤兮兮的粉藍色螢光筆在紀念冊上寫下的這句話。
「你一定會幸福的。」
我一直想找到吳亞麗,告訴她:早知道當初跟你打個賭,賭一個普通人,比如我,在這個社會裡,沒有著名的爹,沒有會討好別人的媽,沒有北京戶口沒有留洋經歷,不賣身不賣腎,只是小心翼翼左躲右閃地活著,而且,居然還相信自己是不平凡的。我跟你打一百萬的賭,來賭我活得幸福,還是不幸福。
幸福是什麼?對我來說,不是那些忠於內心隨遇而安的鬼扯。人活得幸福不幸福,完全取決於我的鄰居過得怎麼樣。
鄰居每天粗茶淡飯,我吃泡麵能加根香腸,都會開心一點。
鄰居每天燉蹄膀煎帶魚,那我這碗泡麵就完全值得含淚下嚥。
這個鄰居不一定要住在隔壁,他們在我生活的四處出沒著。我今年二十八歲,未婚,無男友,在一家時尚雜誌做沒有三險一金(養老、醫療、失業保險及住房公績金)的美食專欄作者,每天告訴無知讀者,上流社會的日子該怎麼過。
但我住的房子是租的,我寫一個字賺一塊錢,不寫就沒有經濟來源。
我是這個世界的窮鄰居,我是提供給別人幸福感的那個傢伙。
所以我過得不幸福。
「不要甘於自己的平凡,我相信你一定會幸福的。」
高中畢業時,我拒絕承認自己是平凡的,我討厭這話的前半句。工作後,我恨這句話的後半句,因為它錯得太離譜。
而畢業十年,我對我高中同學吳亞麗的一句可能根本心不在焉的畢業贈言這麼耿耿於懷斤斤計較,甚至想要當面對她說:這句話是錯的。大錯特錯。
記仇記得這麼深,大概只是因為:這句話我信過。
奧斯卡時段
「程蛋清!」
剛踏進餐廳,就有人叫出了我高中時的小名,這個人就是吳亞麗。
我仔細看看吳亞麗,十年了,「女大十八變」這話,放在吳亞麗這兒……還真是沒什麼說服力。臉還是黑得那麼醇厚,眼睛還是腫得那麼圓潤。
老同學們也都到了,圍坐一桌,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眼含熱淚好久不見的表情,包括我,也包括吳亞麗。
「蛋清兒,你看你變得多洋氣,一看就是大城市的人。」吳亞麗摸著我的衣服說。
我也拉過吳亞麗的手:「洋氣什麼啊,北京生活壓力大,你看,我都有眼袋了。還是你好,十年了,一點兒沒變。」
吳亞麗高興地笑了,一笑,眼睛更看不見了,只剩下兩條被擠出來的褶皺掛在臉上。旁邊的老同學說話了:「吳亞麗,你別管人家叫蛋清了!人家現在可是著名的美食專欄作家,寫文章的,文化人兒呢,名早改啦,叫羽蒙。程羽蒙。你還蛋清兒蛋清兒的,聳斃了。」
我被叫成程蛋清,有一大半原因是因為吳亞麗,這也是她對我這個名字這麼記憶猶新的原因。高中時,女孩兒們已經開始愛臭美了,以吳亞麗為首,有一群女的,每天課餘都在交流美容心得。我其實也好奇,但又不想湊上去聽,高中時候的我,走的路線是孤獨寂寞清高冷,而不是減肥除痘離子燙。有一天,遠遠地聽到吳亞麗說:「蛋清是除痘的,在臉上敷一層,真的有效果……」
我聽了個半懂不懂,摸摸當時臉上的一層包,有了姑且一試的心情。但當時話沒聽全,也不懂面膜的使用原理,真以為早上洗完臉,敷上一層就可以了,結果到了學校,臉上的蛋清開始變硬,一層一層地掉下來,惹得同學一頓嘲笑,從那之後,吳亞麗就開始叫我程蛋清兒了。
上主菜之前,我已經把吳亞麗的近況打聽得差不多了。高中畢業以後,她重考了一年,結果成績還不如前一年,家裡準備再讓她重考一次,吳亞麗直接跟她爸說,再重考一年,家裡戶口本上,恐怕就得少一個人了。家裡也沒再強求,給她找了個普通工作,後來又找了個正常物件,再後來就結了婚。這次來,是來北京旅遊的,結婚的時候沒渡蜜月,這次正好兩人都有休假,就來北京補一次。聽吳亞麗說完近況,我突然不打算告訴她,關於她在我紀念冊上留下的那句話了。比起她過的鄉鎮生活,我要高級多了。
老同學們紛紛表態:「亞麗,那你就讓我們安排吧?想去哪兒玩?你說!」
吳亞麗笑著擺手:「不用不用……」
「別客氣,玩兒,你找我們;吃,你找蛋清兒,她肯定知道哪家館子最地道……」
我迎著大家的目光,終於等到這麼一個時刻,把我此次同學聚會,要炫耀的事兒說出來了。
「亞麗,你看這事兒不湊巧,按說你來趟北京,我必須得把你招待得舒舒服服的。吃烤鴨,上有大董,下有段芳,味道都正宗,各有各的好;吃涮羊肉,我也能帶你找到老北京最好的館子,師傅以前是食悅坊的,手切羊肉,那叫一個薄。這些地方我都熟,我帶著你去,肯定招呼得最好。可是你看,不巧,我後天就出國了。我們雜誌社安排我去托斯卡尼,到那邊採採風,吃吃當地的特色,主要就是公款出去玩兒一趟,我要知道你來,我就……」
「別,你去你的,這麼好的機會,托斯卡尼是吧?托斯卡尼是……」
吳亞麗一臉迷茫,估計是第一次聽見這麼個地名。
「是義大利的一個地區,美食之鄉,pasta──哦,就是咱們北京說的義大利麵,做得特別有名。現在去,正好當地水果都下來,正是吃cherries和紅莓的好季節呢。」
吳亞麗愈聽愈迷茫,尤其在我把櫻桃和草莓換了兩個洋名之後。
「聽著就好,你看你蛋清兒,一去就去這麼洋氣的地方,你要不說是義大利,我還以為托斯卡尼是一國家呢。」
我雲淡風輕地笑笑:「你沒看過《托斯卡尼的豔陽下》呀?那電影拍得特別美,藍天白雲,樹啊草地啊,都特別綠。希望這次去也能趕上好天氣。其實去國外玩吧,也就是為了換換環境,北京污染太嚴重了,吃的東西也都不新鮮。」
吳亞麗尷尬地笑笑:「你看,你都往國外跑了,我還往北京擠呢。這人比人真是不一樣。」
「快別這麼說,我還想著有時間,回咱們大同好好待一段時間呢。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沒什麼壓力,日子過得普通點兒,不過平凡就是福嘛。」
吳亞麗盯著面前的刀叉,沒說話。這時候,主菜上來了。
大家都轉移目光,盯著面前盤子裡的東西。
一個男同學表情棘手地說:「這老外吃東西,就是麻煩,你看這一盤一盤上來的菜,盤子齁大齁大的,東西就這麼點兒,還不夠咱們那飯店裡送的小菜份量多呢啊。」
「是,剛剛那個菜,臉盆大的盤子裡,就放一個蝦,而且那蝦要是塞牙縫兒裡,都不好往外摳呢,個兒也太小了。」另一個男同學跟著發牢騷。
我看看兩個一臉饞相的男同學,輕輕拿起刀叉:「剛剛那個是前菜嘛,就是用來開胃的。那個蝦是紐西蘭海蝦,用橄欖油浸過,味道其實還可以吧。這家店的食材都是當日空運來的,品質上還算有保證。」
「真沒吃出來,」男同學說,「還沒等嚐出味兒呢,就沒了。要真這麼好,也不說多給兩個。那咱們現在吃的是啥?」
「煙燻半乾香腸配番紅花pasta,其實在法式餐廳裡點義大利麵蠻有風險的,不過這餐廳的主廚在米其林餐廳工作過,味道應該有保障。而且番紅花和pasta配在一起,挺有新意的。不過到底好不好吃,我得從托斯卡尼這種pasta的老家回來以後,才有發言權吧。」
說話的工夫裡,我已經不疾不徐手法熟練地把自己面前的香腸切好了,剛好一口放進嘴裡的大小,周圍一片沉默,誰都沒答腔,只是拿起刀叉,開始切香腸,周圍響起一片刺耳的刀劃過盤子發出的尖銳聲響。
「哎你們看這,這個麵,像不像咱們大同的那種抿疙瘩?」吳亞麗用叉子叉起一片蝴蝶麵,扯著嗓子打破了沉默。
「真的耶!」同學們紛紛抬頭附和。
「哎呀你一說抿疙瘩,我就想起咱們學校門口那家了,記得哇,也賣粉皮子,那個面疙瘩,好吃的呀。」同學老周一臉嚮往。
「那滷也好,澆上芝麻油炸的辣椒,香死人了。」
在吳亞麗的帶領下,我這些在北京待了小十年的老同學,紛紛含著口水說起了家鄉話。
「哎,我就知道你們饞咱們大同的吃食了,麵條粉皮子我沒法給你們帶,我給你們帶了點兒芝麻油來,你們回家買點兒乾辣椒,放上油一炸,拌個麵條吃吃,好歹有點兒家鄉味兒。」
吳亞麗這話說完,一票同學臉上都亮了,一個勁兒地謝吳亞麗。吵吵嚷嚷的時候,我吃了一口香腸,揚手,叫服務生過來。
穿著一身黑,表情像殯葬業者一樣的服務生進來,衝著我微微俯身。
我把面前的盤子一推:「麻煩請你們chef來一下。」
服務生一愣,然後點點頭,走開了。
吳亞麗問我:「咋了?你要找誰啊?叫他們老闆?」
「這種地方,叫老闆沒用的,要叫chef,也就是主廚來。」
「叫廚師來幹嘛?你吃到頭髮啦?不會吧,這種地方,看著挺乾淨的呀。」老周說。
「哎,現在可不一定,有的地方,看著可乾淨了,你要到後廚看看,嚇死個你。哎,有一次我在周家花園吃飯,那地方,夠貴了吧,你猜我吃出啥了?吃出一片假指甲,你說噁不噁心!」
大家七嘴八舌的時候,主廚來了,是個中國人。
「有什麼可以幫到您?」主廚面無表情地發問。
我用叉子叉起一塊燻香腸,舉到半空。
「今天的主菜是煙燻半乾香腸配番紅花pasta,對嗎?」
主廚點點頭。
「那您嚐嚐今天的香腸,是半乾的嗎?它是全乾的。」
主廚皺皺眉,不情願地接過叉子,把香腸放進嘴裡,嚼了嚼。
「是這樣的,小姐。香腸的燻乾程度,其實是因人而異的,您可能覺得有些過乾了,但是我覺得還好。」主廚口氣不鹹不淡地說。
「你覺得還好?」
我還生怕他不跟我打這個嘴仗呢。
「這道菜,把番紅花和香腸放在一起,就是為了讓半乾的香腸吸收一些番紅花的味道。你放一根全乾的煙燻香腸,和放一截全生的白蘿蔔,在這盤麵裡,都意義一樣了。而且,你已經坐到了主廚的位子上,應該比我更了解,全乾香腸的熱量是372卡路里,半乾香腸的卻只有285,現在都提倡低熱量飲食了,你收著我們這麼貴的錢,還要讓我們像吃麥當勞一樣擔著變胖的危險?」
主廚愣在原地,想說什麼的表情,但就是出不了聲兒。
「還有,不說這香腸了,就說這麵吧。我知道這是法式餐廳,點pasta本身就有風險,可是,你看看這盤pasta,油是油麵是麵,跟離了婚似的,七零八落的就端了上來,一盤好的義大利麵,最重要的無非兩點:一、油麵不能分離;二、端上來的時候,盤子要暖。你這兩點,一樣都沒做到。」
主廚鼻尖上泛起油光來,也沒有剛剛的走秀男模的冷豔氣質了。
我把盤子往前推了推:「做這麼一盤東西出來,砸的是你們的招牌,可丟的是我的人。我老同學難得聚在一起,你就讓我們就著這種東西邊吃邊聊天?」
吳亞麗偷偷拽拽我:「我覺得挺好吃的,算了算了……」
我輕輕把吳亞麗推開,好吃是因為你沒吃過,我不接著鬧怎麼打折啊?
「是我的失誤,您的意見很專業,我會好好改進的。」
主廚憋了半天,終於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可我並不是來這裡給你上課的呀,我是來消費的,是來吃飯的。」
「我會給您全部的餐費打一個折扣,您看可以嗎?」
等的就是這個。
之前話都說出去了,地方我訂,飯我來請。可是一點兒折都不打,橫豎要五千多塊,實在是心疼。
「您覺得可以嗎?」
我不置可否,抬頭看看不遠處的吊燈。
「我既然在你這裡請客吃飯,怎麼會在乎你打折的那點兒錢?我們吃的是氣氛,是菜品的水準。哦,說到氣氛……」我指指吊燈,「你們店開了這麼久,就從來沒覺得這個燈有問題嗎?」
主廚茫然地搖搖頭。
「我從坐下來開始,就一直覺得不舒服。一頓飯,終於讓我發現了問題出在哪兒。這盞吊燈有十一個燈泡,麻煩你把最靠近餐桌的這個燈泡拿掉。」
主廚招呼過來一個服務生,踩著凳子把燈泡給擰下來了。
我指指桌面:「看見了嗎?桌上少了什麼?」
主廚和我的同學們都盯著桌面一陣掃視。
我指指盤子邊沿:「少了剛剛那個燈泡反射到盤子上的光點。」
一夥人抬起頭,呆滯地看著我。
「每次我低頭要吃東西的時候,這個光點都會反射到我眼睛裡,閃那麼一下,實在是太影響我品嘗動作的連貫性了。你們店是米其林二星?就這麼一個小光點,都能證明你徒有虛名。」
在主廚表示送一瓶酒並且買全單七折後,我知道我的表演時間結束,可以驕傲地謝幕了。我也知道這樣的我,在這位主廚眼裡,就是個找碴兒的顧人怨,在隔壁桌客人的眼裡,我可能看起來像個活躍氣氛的小丑。但是,現在的我早就學會了自動去遮罩不相干的目光。
我只要吳亞麗看到我。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沒有人抱頭痛哭,沒有人感慨念舊,在周圍氣氛的影響下,大家連大聲說話的勇氣都沒有。我們只是舉著杯子,偶爾斯文地碰一下,喝一口飯店送的asti氣泡酒,聽我給他們講講氣泡酒和香檳有什麼區別,香檳命名權的官司打了多久,托斯卡尼的一種叫「Acqua Panda」的水最適合和橡木桶白酒陳釀一起喝,而女人一過三十,就應該每天只喝Contrex礦泉水,既可瘦身,又可護腎……。我生搬硬套地講著,大家渾渾噩噩地聽著,吳亞麗羨慕得就跟她聽懂了似的。
如果再以奧斯卡來打比方,我覺得,我今天得的是終身成就獎。
吃完甜點,大家就紛紛表示要回家了。
「真吃好了嗎?別跟我客氣啊亞麗。」我一邊在帳單上簽字,一邊看向吳亞麗。
「真吃好了真吃好了。哎呀都是以前沒吃過的,開了眼了。我老頭死活不來,你看,讓他後悔去吧。」
我們走出大門,我轉身看看大家:「你們都怎麼走?」
「叫車吧?我們把亞麗送回去,你怎麼走?」
一輛銀灰色的別克GL8停在我身邊,電動車門緩緩打開。
「我們雜誌社給我配了車。亞麗,我送你吧?你住哪個酒店?」
大家看看我身後的別克,老周表情很微妙:「行啊你,這麼快雜誌社就給發了車啦?這誰說書生不賺錢啊,你看我們程大作家,好吃好喝的,車也有了,下次咱們同學聚會,就去你大別墅裡辦吧?」
「別糗我了,走走走,我這車坐的人多,都上車,要是咱們沒盡興,我再帶你們去個會所,咱們坐下來喝兩杯,那兒有非常棒的單一麥芽威士忌。」
幾個同學互相掃視一眼,表情也都不自然,然後老周發言了:「算了,大家都不順路,天兒也晚了,你趕緊回去吧,我們負責把亞麗送回去。」
「真不用我送?」
「真不用真不用。」大家都意志堅定地搖著頭。我順勢上了車,搖下玻璃,跟大家揮手:「亞麗,在北京好好玩啊!注意安全,代我向你先生問好。」
「好!蛋清兒,你自己去波斯卡亞注意安全啊!」
車窗慢慢搖上時,我剛好聽見老周笑話吳亞麗:「什麼波斯卡亞,是托斯卡尼!哎咱們這種山藥蛋,去不了也就算了,連個名兒都說不對。」
我坐在密不透風的車廂裡,緩緩地笑了。
我臉上這個笑掛了很久,直到司機轉過頭來跟我說:「哎大姊,大姊?」
「嗯?」
「你訂我的車就訂了一個小時,對吧?現在要超了,剛剛在那餐廳門口等你等了有半個小時呢。你看咱們怎麼辦?是你再加一個小時的錢,我給你送到家門口,還是你到點兒就下車?反正現在就十幾分鐘了,我肯定沒法給你開到你家了,這才三環,你家在五環外呢。」
我想了想,從包裡拿出五張一百的,放在副駕駛位子上:「一小時五百,對吧?你一會兒數一下。再開五分鐘,然後到前面找個地鐵站,把我放下。」
冷光源,和存在感
從溫暖寬敞的別克車上下來,站在了亮著白光冷清清的晚班地鐵裡時,我臉上依然帶著笑,雖然這個笑容有些沒頭沒腦,雖然晚上演這場戲,花了我一個月的稿酬外加下個月的水電費,但我覺得值得。
我知道這種行為膚淺,可笑,不踏實,但每個人都有證明自己存在的方式。
有的人可以用做慈善去證明自己靈魂的偉大,有的人可以靠抄經書來證明自己精神的超然,但我,只想用別人羨慕的眼光,來證明自己活得不錯,我在這個城市裡,有屬於我自己的位置。因為大多數時候,我都只是別人眼裡的那個窮鄰居而已。
為了這份認可,花多少不該花的錢,演成一個多裝逼(裝腔作勢)的人,我都心甘情願。
回到我五環外的貧窮白領大本營後,卸妝,敷好面膜,我在我的Artemide落地燈旁邊坐下來,光正好把我暖暖地裹住。這盞義大利牌子的落地燈,簡直是裝精英派頭的最佳良品,從線條到造型,每一處都讓人自我感覺良好,從義大利原裝進口,一盞燈一萬三千兩百塊,而我這盞,出自淘寶山寨款,兩百八十塊。
從窗外望出去,那夜景讓人洩氣。密密麻麻的視窗,都是一片漆黑。我對面的窗戶裡,那個中年人在客廳裡關著燈看電視,光著膀子一動不動,幾個小時都不會換姿勢。那也是一輩子。
我突然想起來沒留吳亞麗的手機號碼,沒她手機號碼,怎麼跟她彙報我托斯卡尼的行程進展呢,於是拿過手機,開始給老周打電話。
電話響了半天才接通,那頭吵得鑼鼓喧天,老周大聲地嚷嚷:「喂!喂!蛋清兒啊?」
「你沒回家啊?又去哪兒混啦,這麼吵?」
老周的語氣吞吞吐吐:「沒,沒有,我們都回家了……」
「哎,我就問你一下吳亞麗的電話,剛剛著急走,忘了記了。」
「哦,行,我一會兒發你手機上啊!那先這樣……」
「好,記得啊……」
我正準備掛電話時,電話裡,突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老周!你吃不吃豬腦啊?你不吃我們就往清湯鍋裡下啦?」
這是吳亞麗的聲音。
原來我走以後,他們接著找地方吃火鍋去了。
老周尷尬地敷衍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電話一掛,那邊的熱鬧、嘈雜,和依稀可見的火鍋蒸氣,立刻煙消雲散,只剩下我這邊的冷光源、假蠟燭香,和硬拗出來的精英腔調。
這個世界的窮鄰居
手機在客廳嗡嗡振動時,我正在通馬桶,一邊忍著噁心安慰自己:多忍一秒是一秒,多捅一下是一下,捅下去的是屎,忍下來的是錢。上次請了水管師傅來,進門出門也就用了半個小時,一共要了我三百五十塊(人民幣)。
看著水裡上下翻騰的屎花,胃裡也跟著翻江倒海,再加上電話不停地響,我終於放棄了努力──何苦呢。「毅力」這個詞,只有從成功人士嘴裡說出來才有意義,像我這種只是跟馬桶過不去的人,只會凸顯出我的沒底線而已。
電話是高中同學老周打來的,說準備辦一個高中畢業十週年的聚會,問我要不要參加。
說老實...
目錄
序
1 這個世界的窮鄰居
2 奧斯卡時段
3 冷光源,和存在感
4 用命換錢的人
5 幸福之初
6 一場冷笑話
7 抵達不了的地方
8 心靈清理現場
9 五星級酒店的宗教
10 你沒做錯什麼
11 神明見證
12 帶我去看最美的地方
13 黑暗中,那些年的我
14 單車馳過雪下的世界
15 三個鈴鐺
16 羽蒙
17 不要和大象比摔跤
18 如果焦灼感可以取暖
19 不想投降
20 等風來
序
1 這個世界的窮鄰居
2 奧斯卡時段
3 冷光源,和存在感
4 用命換錢的人
5 幸福之初
6 一場冷笑話
7 抵達不了的地方
8 心靈清理現場
9 五星級酒店的宗教
10 你沒做錯什麼
11 神明見證
12 帶我去看最美的地方
13 黑暗中,那些年的我
14 單車馳過雪下的世界
15 三個鈴鐺
16 羽蒙
17 不要和大象比摔跤
18 如果焦灼感可以取暖
19 不想投降
20 等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