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你差點就看不到的科幻諷刺經典!
62年不見天日的超級大禁書荒誕離奇直逼《科學怪人》,幽默諷刺超越《動物農莊》 2011年,首度現身台灣 淡江大學俄國語文學系助理教授蘇淑燕審訂導讀知名小說家甘耀明閃靈主唱Freddy 強力推薦 魔幻寫實主義文學的開山鼻祖史達林又愛又怕的文學大師是什麼樣的禁忌,讓《狗郎心》不得在故鄉發表,還是作者死後有人偷偷帶出國在西歐國家出版發行,才翻身紅回俄羅斯?又是什麼樣的傳世經典,讓俄羅斯聯邦現任總統梅德韋傑夫和第一副總理伊萬諾夫都愛不釋手,隨時都能背誦一小段?
《狗郎心》就像他的創作者、二十世紀最重要且偉大的俄語作家--布爾加科夫一樣,命運乖舛、高潮迭起!它在1926年時觸怒了蘇聯當局、慘遭封殺,就算布爾加科夫拿回了手稿,但直到他去世,仍未有一家出版社敢發表;等到1968年有人將原稿偷送出國,《狗郎心》才有機會在西歐發聲;又過了20 年,1987年《狗郎心》才以改編劇本之姿,重回祖國的懷抱,在莫斯科劇院開演,並出版問世!
◎魔幻諷刺經典首選,讓你在窺視一場狗人改造實驗之際,也開始反思人性的醜態、社會底層無產階級的惡劣基因和那任憑罪惡無限蔓延的黑色年代。
◎有現實、有奇詭、有人性、有歷史--人,真的能成為造物主嗎?警告:這裡有2011年最讓人跳腳、腦充血的怪咖,有心血管疾病的讀者請小心閱讀!手術刀、鋸子和試管,然後是腦下垂體與輸精管,狗兒沙里克的生命就像一場嘲笑人類野望的荒誕鬧劇!一隻被遺棄的流浪狗、一具剛剛伸直雙腿翹辮子的死屍、一位優雅的紳士教授、一個年輕俊美的醫師、一項驚悚到讓人忘了呼吸的駭人手術,換來的,是一個輝煌浪漫的理想世界,還是一場背叛所有人的虛幻蜃影?
手術日期:
1924年12月23日手術執行者:伯日本立聖斯基教授手術助理:伯爾梅恩塔醫生手術的對象:實驗室裡的狗
12/24 手術室裡出現一個綁著繃帶的奇異生物……
12/29 這生物第一次發出了聲音,不是汪汪的吠叫聲,聽起來倒像是人類的呻吟聲?
1/6這個生物的尾巴已經脫落了。
1/7「它」開始說出一些字彙,他說出的幾乎是俄語中的所有髒話。
1/8這個生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矮小、骨架不健全的人類……
故事,即將展開…… 當狗兒忠實的心,遇上人類那卑鄙下流的大腦, 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苦苦追尋的究竟是什麼。
作者簡介:
布爾加科夫 Mikhail A. Bulgakov(1891~1940)
20世紀最重要且偉大的俄語作家,他是魔幻寫實主義文學的開山鼻祖,擅長在傳統的寫實主義中融入超現實和幻想情節,影響許多知名作家,像是將魔幻寫實文學推向巔峰的馬奎斯(《百年孤寂》作者,1982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日本存在主義大師大江健三郎(《萬延元年的足球隊》作者,199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享譽國際的土耳其文壇巨擘奧罕.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紅》作者)、英國後殖民文學教父薩爾曼.魯西迪(《魔鬼詩篇》作者)。
布爾加科夫從小就喜愛文學、音樂和戲劇,棄醫從文後開始發表一系列以辛辣、幽默、諷刺著稱的小品文和短篇小說,揭發不良社會現象,雖深受讀者喜愛,卻也因為觸怒當局而慘遭封禁。他自許自己是俄羅斯文學廣大原野上一匹孤傲的狼,絕不對蘇聯當局鞠躬哈腰,即使知道發表作品只會遭到封殺,仍在生命中的最後十幾年創作了十九部作品!
布爾加科夫的小說和戲劇在俄文文壇上具有相當特殊的地位,其筆法充滿天馬行空的變幻和想像力,現實和幻想交錯編織成一篇篇藝術魅力十足卻又思想深刻的經典,影響俄羅斯文壇,八○年代蘇聯太空人發現的一顆小行星甚至還以他的名字命名!事實上,連蘇聯最重要的領導人之一史達林也對他又愛又怕!史達林曾八度親臨劇院觀賞他的諷刺喜劇,在作品遭封禁時,史達林雖不敢讓他發表作品,卻幫他得到劇院助理導演的工作,免了流亡他國之苦!
布爾加科夫在世界文學的地位也受到高度推崇!在美國,他名列於為紀念二十世紀文化名人而編的《二十世紀文庫》之中;在德國,他被譽為果戈里和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綜合體,融合了果戈里的幻想和荒誕,以及杜斯妥也夫斯基的人性價值──布爾加科夫是當時蘇聯文壇一顆無法挽留的流星,然而對世界而言,他卻是一個真正的文學藝術大師。
章節試閱
第 1 卷
嗚!嗚!嗚!看看我的可憐樣子!我快要死掉了。大門前小路上的暴風雪正演奏一首死神的安魂曲,我的哀嚎正是最好的背景音樂。我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那混蛋戴著一頂骯髒的鴨舌帽——他是人民經濟部中央委員會伙食堂的廚師。這小子知道,該怎樣用死豬肉來照料委員會員工的腸胃,那是他最傲人的成就。這個王八蛋竟然把熱滾滾的沸水潑在我身上,我左半邊的身體全部都變成快熟透的火腿肉了。這個無賴是個王八蛋,而且,他還是一個無產階級!上帝啊!我快痛死了!滾燙的沸水就如同毒蛇的毒牙,陰狠地咬食沒有養分的骨髓。如今,我只能哭叫,一直鬼叫,但是,這一切又有什麼用呢?
我到底招惹這傢伙什麼地方了?我只是在垃圾堆裡撿東西吃,難道會吃垮人民經濟部中央委員會嗎?他是隻貪婪的蠢牛!你們只需看看那一張白痴的臉孔,還有,那個胖混蛋的腰圍竟然比身高還要長,他是個只會消耗國家食糧的騙子罷了!哈!這就是人類!這就是人類!今天中午,滾燙的沸水竟然變成我的午餐。
現在的天色很暗了,大概是下午四點鐘吧!只要一聞到派爾茲特斯恩卡大街飄過來的洋蔥味,你們就應該知道,這時候消防大隊的人員已經開始吃飯了;不過,他們的食物是最難吃的垃圾,跟蘑菇很有得比。一個在派爾茲特斯恩卡大街鬼的朋友曾經告訴我:在尼哥納雅大街上有一家餐廳,它的名字叫「酒吧」,許多人喜歡到裡頭點份每日特餐來吃,那是加上辣椒醬的蘑菇,每一份得花上三點七五盧布。哈!哈!所謂「老饕」的品味還真奇怪!那東西吃起來就好像啃橡膠輪胎一樣的無味。嗚!嗚!嗚!
左邊身體的疼痛我沒有辦法再忍受下去了,我的眼珠子裡出現一幕影像:明天一大早,我的傷口一定會潰爛。可是,我要怎樣治療自己的傷呢?在夏天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在索果尼基公園盡情地奔跑,那地方長有一些藥草;我們可以享受遊客丟掉的香腸尾巴、舔舔衛生紙上面的油脂;在月圓的夜晚,假如那些賤女人不在草皮上哼唱《阿依達》,讓我的心臟掉下來的話,那地方簡直就跟天堂一樣美妙。然而,現在是冬天,眼下我還能去什麼地方呢?您的屁股上曾經留下過馬靴的鞋腳印嗎?這是肯定的。無恥的人類一定曾經用磚瓦砸斷您的肋骨!我相信,次數也一定不會少。我不想再計較自己的悲慘命運了!如果身體的痛苦與冰冷的風雪讓我掉下了眼淚,那也只是因為我還沒有斷氣——狗的生命力是強壯的。
只是,惡毒的人類無情地撕裂、痛扁我的身體,人們把它作賤夠了,而且最慘的是:滾燙的熱水像硫酸般,腐蝕我身上的毛皮,讓左邊的身體完全沒有保護作用了!不久後,我會感染肺結核--那是即將發生的悲劇。親愛的人們,我若是感染肺結核病,飢餓最後一定會奪走我的小命--照理來講,得了肺結核就應該要乖乖地躺在門前的樓梯上休養,可到時誰會東奔西跑的為我這隻病狗在垃圾堆裡找食物呢?所以,如果我得了肺炎的話,就只能虛弱的在地上爬,這時候,隨便一個打狗專家都能只靠一根短棍棒就送我去見天主。然後,屋子裡的管理員會一把抓起我的後腿,再把我扔到大卡車上運走……。
所有的管理員都是無產階級的走狗,他們是最醜陋的罪犯,沒有一個不是人渣,他們是生物界裡最低等的動物。廚師倒有不同的種類,例如那個在派爾茲特斯恩卡大街工作、不久前才死掉的瓦勒斯先生,他曾經救活多少條狗啊!生病時,我們一定得先努力地找些東西來吃。一些老狗常說:瓦勒斯先生有時候會拿根骨頭向狗仔們揮手。您一定想不到,骨頭上面竟然還有八分之一的肉塊--因為他是有真正操守的人,所以上帝一定會送他上天堂。瓦勒斯先生是托爾斯泰公爵家裡掌權的大廚,不是那些在中央委員會伙食堂打雜的小混混。那些傢伙在伙食堂裡會提供什麼食物,我們這些狗腦袋根本搞不清楚。那群雜碎常把腐爛與惡臭的死豬肉丟進蔬菜湯裡,而可憐、沒有錢的顧客們完全不知道如此可惡的把戲,就這樣跑到食堂裡大吃一頓,還把盤子舔個精光。
打字祕書屬於第九的薪水階級,每個月可以拿四十五盧布,此外,情人還會送她一雙法國牌的絲襪。可你知道嗎?為了這雙絲襪她得忍受多少玩弄啊!他看待她的方式是不正常的:他逼迫她一起做法國式的性愛。我們私底下這麼說吧!雖然他們含糊講話的樣子蠻優雅,小口喝紅酒的樣子又那樣誘人,不過,法國人簡直就是豬。是呀!可憐的打字小姐怎麼可能抵抗這些誘惑呢?憑她一個月四十五盧布的薪水,哪可能到「酒吧」這一間餐廳吃飯呢!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情,她甚至沒有多餘的錢到電影院看一場電影。對女人來說,看電影是人生唯一的享受。她冷得發抖,連眉頭都皺在一起,但還是繼續把食物往下嚥……想想吧!兩道菜就得花上四十盧布,而這些菜色根本連十五盧布的價值都沒有--剩下的二十五盧布早就被總務主任撈走了。對她來說,吃這一頓飯怎麼可能是好事呢?她的左心肺並不是健康的,事實上,開放的法國式性愛文化,甚至害她染上了性病,這些不適也影響到她的工作表現,而伙食堂裡那些腐爛的肉也是造成她生病的原因。
她走過來了!她朝這邊走過來了!女祕書穿著情人送的絲襪,慢慢地走下門前的階梯。冰冷的寒氣凍壞她那細緻的雙腿,一道冷風灌進她的肚子裡,跟現在的我一樣。她為情人穿上細薄的短裙,這裙子的花樣是如此好看,卻完全不保暖,沒有任何的毛料。要是她換上一條法蘭絨合成毛褲,他準會大聲咆哮:「為什麼妳這麼不懂得打扮?我的瑪特尤娜真讓我受不了!她只會用一條法蘭絨的褲子來侮辱我。不過,我的時代已經來臨了。我現在是個堂堂的主席,所有用權威偷來的財富都花在女人、肥美的蝦肉與香醇的美酒上。在年輕的時候,我就受夠了貧窮與飢餓,再不享受,進了棺材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雖然為她的處境感到遺憾,卻更為自己感到難過!我說這些話並不是因為我自私,絕對不是!因為我們活在不同的世界。她的家至少還是溫暖的,但是,我呢!我……我能去什麼地方?為什麼我要忍受棍棒的毆打、滾燙的沸水與人類唾棄的口水?我能去哪?嗚!嗚!嗚!「過來!過來!你過來嘛!沙里克……為什麼你慘叫成這樣子呢?可憐的畜生!誰把你搞成這樣子呢?哎呀!」
暴風雪是統御巫婆們的大法師,大門前的小道成了他的法力咆哮的場所。冷颼颼的風雪刮過這小姑娘的耳朵,撩起她的裙子,露出乳白色的褲襪,和沒洗乾淨的底褲,她被嗆得說不出話來。雪落在狗身上,灑了牠一身白。「我的天啊!這是什麼鬼天氣……哎呀……我的肚子好痛啊!一定是那些死豬肉!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停下來呢!」
這位小姑娘低下了頭,準備抵擋大風雪的挑釁。她往前面撲去,衝出大門外。在道路的中央,她身子的轉動像一首華爾滋舞曲的跳躍音符,就這樣漸漸地消失在暴風雪建造的迴旋梯裡。
這一條可憐的土狗還躺在大門前的小路上,冰冷的寒風壓迫牠的身體,左邊的傷口一直疼痛,只 能不斷地哀叫。在心裡面,牠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這一條可憐的狗命不願意再奔波了,牠認命了,牠決定留在門洞裡,讓死神終結自己的苦痛。絕望已經徹底打敗流浪狗對生命的期待,人類的文字沒有辦法形容牠的痛苦與焦慮。流浪狗的眼睛裡滴出一顆顆如同青春痘大小的眼淚,但當它剛流下來的瞬間,就立刻乾掉了。
在身體受傷的部位,一撮撮黏在一起的濕毛凍住了,像利刃般刺痛著傷口。在傷處中央,露出鮮紅的、不祥的傷口。為什麼那些廚師會這樣無聊、愚蠢,如此狠毒?真是沒有辦法想像!她竟然叫牠「沙里克」 ……見鬼!牠算什麼沙里克?沙里克就是小球,代表圓圓的、胖胖的、傻呼呼地吃著燕麥粥的良種小狗,同時擁有有名望的父母親。可是,牠卻是那樣的骯髒、粗俗與下賤,脖子是那麼的瘦弱--一條流浪的垃圾狗。雖然如此,還是應該感謝這個女孩取了這個友善的名字。
在這條街的對面,一家店的燈火還亮著。店家的門在這時候打開了,從裡頭走出來一位公民。噢!他是個道地的公民,不是同志,他很有可能還是個先生。他慢慢地靠近了——非常明顯的,他是先生!你們或許會這麼問我,我是根據他身上的大衣來判斷的嗎?胡扯!如今許多無產階級無賴也會穿這樣的大衣。當然,大衣領口看起來是完全不一樣的,這是沒有必要爭辯的事實。或許距離太遠,人們是有可能會搞錯,但你們如果仔細看那雙眼睛,不管遠近,要錯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噢!眼睛是很重要的器官,就像面放大鏡,人類可以利用它看清所有的事實:誰的靈魂是死的?誰會沒有任何理由,就用馬靴踹別人的肋骨?什麼人會害怕身邊的人?什麼人誰都不怕?像這樣低的奴才會讓我產生興趣,一口咬掉他的骨頭。既然你會害怕,我就咬緊點!你若是害怕的話,被咬也是活該。嗯……汪!汪!
暴風雪包圍著先生,他充滿自信地越過馬路,並往門洞走了過來。是呀!是呀!我可以看清楚了,這位先生絕對不會誤食任何死豬肉,假如有人膽敢把這樣的一道菜擺在他面前,一定會立刻爆發一場血腥的爭鬥,這位紳士還會在報紙上發表聲明:「我,費立普.費立普波威奇.布列奧普列斯基,被無賴欺騙了。」
他的身影愈來愈近了。這位老兄一定吃了很多美食,他一定不會偷東西,還有,他也不會用自己的腳踹別人的屁股。當然,他也不用怕任何人,因為每一餐他都吃得飽飽的。他是個從事腦力工作的先生。他的山羊鬍修得那樣細緻,棕色的髭鬚是那樣的茂密,看起來就像是個中古世紀的法國騎士。只是,在大風雪的肆虐下,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刺鼻與難聞的藥水味,以及一股雪茄的味道。他媽的!消費合作社到底有什麼魔力,可以吸引他?為什麼他會到這裡來呢?他走得很靠近我了……他到底想找什麼東西呢?呼!呼!呼……在那家骯髒的小店裡,他能夠買到什麼?難道獵人街的東西還不夠他買嗎?那是什麼東西呢?香腸!先生呀!如果您知道,這一條香腸是用什麼肉做的,您一定不會走近這裡。快把香腸丟給我吧!
這條病犬使盡最後的力氣,像條蚯蚓一樣,由門洞往人行道上爬。暴風雪掠過牠的頭頂,雪花上閃亮的月光照亮廣告看板上的巨大字眼:「返老還童可能嗎?」
「這當然是可能的!香腸的芳香已經讓我恢復年輕,使我站了起來。它讓我那兩天兩夜沒有進食的胃腸再度敲響備戰的鼓聲,還壓過醫院裡惡臭的藥水味——那是發酸的馬肉香,裡頭還帶點大蒜與胡椒的調味。我可以追蹤到獵物的蹤影,我確定:這一條香腸一定藏在大衣右邊的口袋裡。他就在我的上方。噢!我的主宰!看看我吧!我快死了。我們命中註定是奴隸,是貧賤的畜生!」
像條蛇般,這一條病犬貼著肚子慢慢的在地上爬行,眼淚則如噴泉奔竄,流了滿面。「請您看一下,這是愚蠢廚師做的好事。您絕對不會把香腸給我,我太了解你們這些有錢人了,您拿這條香腸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需要這條腐臭的馬肉呢?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莫斯科的肉品工業外,您絕對找不到這樣的毒藥,況且今天早上,您的確吃過早餐了啊!您是世界名人,著名的男性器官移植專家。嗚!嗚!嗚……在如此偉大的世界裡,不是所有的好事都會發生的。看樣子我應該死不了,絕望可是種罪惡。我必須過去舔他的手,我別無選擇。」
謎樣的先生戴著一副閃亮的金框眼鏡,他彎下身子來,看看這條狗的模樣。他從右邊口袋裡掏出一個橢圓的白紙包,沒有脫下黑褐色的手套,就直接打開紙包,紙張立即遭受暴風雪的撲殺。先生折斷香腸。香腸上面有個標示:精選的「克拉考爾」香腸。他把香腸丟給那隻狗。
「噢!多麼高貴的人品。呼!呼!呼!」
「嘶!嘶!」先生吹起口哨,接著用很正經的口吻說:「過來拿!過來拿!沙里克。」
「怎麼又是沙里克?他們已經把這個名字烙在我的身上。不過,只要您喜歡,怎麼叫都可以。這是對您的善行的一種感謝。」這條狗扒開香腸的外皮,狠狠咬一口克拉考爾香腸,一下子就把它全吞進肚子裡了。香腸和暴風雪,噎住了沙里克,牠的眼淚像海潮般往下奔流,因為吃得太猛、太貪婪,險些連捆香腸的繩子也一起吞了下去。
「我再一次親吻您的手。我想親吻您的褲腳,我的慈善家。」
「好了!這樣已足夠了。」先生的話語很堅持,好像評論家在下結論。他彎下身子,用探究的目光看了看沙里克的眼睛,還用戴著手套的手親密地撫摸牠的肚子 口哨。「嘶!嘶!」
「跟您一起走嗎?到哪都行。就算您用氈鞋的鞋尖踹我,我也不會吭半聲。」
∴
在派爾茲特斯恩卡大街上,所有住家都點亮了燈火。沙里克身上被燙傷的部位疼得無法忍受,然而,過了一陣子,腦子裡打轉的念頭早已耗盡所有精力,沙里克忘記了自己的痛苦:就算在緊急的狀——沙里克完全沒料想到會這樣。
「哎喲!」他意味深長地說,「沒有狗鏈。好極了!我正需要你。跟我來吧!」他用手指吹了聲口哨!
牠完全無法迷失狐皮大衣的閃亮影子;事實上,要是緊急時刻真的出現,牠還得立刻表現自己的愛與忠誠。在到歐布綢巷口的這段路上,牠總共逮到七次機會,表達自己的感恩。在米歐特維巷口的地方,流浪狗親吻紳士的馬靴;另外,牠還為了替這位慈善家開路而狂野吼叫,嚇壞一位老太太,讓她慌張地坐在路旁的石頭上;牠也逮到機會嗚嗚呻吟了兩次,來喚醒先生對牠的同情心。
一隻好奇的野貓,冒牌的西伯利亞禽獸,順著屋頂的水管溜下來。雖然暴風雪那麼冷戾,這隻畜生還能嗅到克拉考爾香腸散發出來的香味。這時候沙里克幻想著,有錢的先生既然會收留躺在門洞裡的病狗,說不定也會一起帶走這隻屋頂上的野貓,到時候可憐的沙里克必須和這些無恥的無賴分享莫斯科肉品工業出品的香腸,所以牠張開大嘴,裸露出凶狠的獠牙,對一樓屋頂上的畜生不停地吼叫,
牠的吠叫聲就好像破了幾個洞的輪胎內胎一樣。嗯。汪!滾開!莫斯科的肉品工業沒有辦法提供足夠的食物,來供養你們這些垃圾貓!你們這些整天只會在派爾茲特斯恩卡大街鬼混的無賴!
先生非常欣賞流浪狗的努力。當他們走過消防大隊,從房子的窗戶傳出悅耳的號角聲,他賞給病狗第二段的香腸,這一段比較小,大概有二十克吧。「哈!這個奇怪的傢伙,他想要引誘我。不用緊張!我絕對不會跑掉,我會追隨您,跟隨您到任何地方。」
「嘶 ——嘶——嘶!往這邊走!」
「到歐布綢巷裡頭嗎?好呀!我對這條巷子最熟悉了。」
「嘶 ——嘶——嘶!」
「從這兒進去嗎?當然好!啊!拜託,不要、不要!這裡有警衛!警衛是全世界最可惡的人了,他甚至比管理員還危險,這個人是種被其他生物仇視的公敵,他比野貓更可惡,這個混蛋簡直就是穿著金邊制服的屠夫!」
「過來!不用害怕!」
「您好!費立普.費立普波威奇。」
「您好!費尤多!」
他真是大人物!這絕對錯不了。我的天呀!我究竟會被帶到哪裡去呢?讓我遇到誰啦!我的運氣真好!他究竟是誰?竟然把一條街上的流浪狗帶進公社的屋子裡,還經過看門人的面前。看看他!這個守夜班的惡棍,不敢出聲,也不敢動!他的眼睛雖然是黑暗的,卻在黃金色的鴨舌帽的遮掩下,裝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他尊敬這位先生,而且竟然尊敬到這種程度。現在,我跟著先生一起走,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怎麼?感到驚訝嗎?哼!快把自己的驚訝吞下去吧!我想大咬這個無產階級無賴的腳,一條長滿繭的狗腿。這是我送給他的禮物,來回敬他以前對待我的暴力。他曾經用掃把砍打我的頭骨,我都算不清楚次數了。
「過來!過來!」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緊張嘛!只要所有您想去的地方,我都願意跟隨,您只要為我指出一條道路,雖然燙傷的傷口是如此疼痛,但我的腳步一定不會落後。
第 1 卷嗚!嗚!嗚!看看我的可憐樣子!我快要死掉了。大門前小路上的暴風雪正演奏一首死神的安魂曲,我的哀嚎正是最好的背景音樂。我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那混蛋戴著一頂骯髒的鴨舌帽——他是人民經濟部中央委員會伙食堂的廚師。這小子知道,該怎樣用死豬肉來照料委員會員工的腸胃,那是他最傲人的成就。這個王八蛋竟然把熱滾滾的沸水潑在我身上,我左半邊的身體全部都變成快熟透的火腿肉了。這個無賴是個王八蛋,而且,他還是一個無產階級!上帝啊!我快痛死了!滾燙的沸水就如同毒蛇的毒牙,陰狠地咬食沒有養分的骨髓。如今,我只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