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日本知名紀錄片導演林 雅行,在台灣北部拍攝九份、金瓜石紀錄片的採訪筆記,除了追溯那段凋零歷史之外,他與地方耆老、礦工後代的對談互動,面對日本帝國時期殖民政策的省思,以及對當地變化萬千的優美景色的感動……讓那段飽含繁榮與辛酸的金色歲月,不再只是逐漸走向沒落的悲情故事。多位礦工耆老、愛鄉愛土的地方人士、新住民、慕名而來的觀光客,共同構築的九份、金瓜石,在追昔過往的同時,也引導眾人思考曾經繁榮的礦山未來。
作者簡介:
林 雅行
一九五三年十月出生於日本愛知縣名古屋市。一九九五年成立CREATIVE 21公司,從事電視節目製作、圖書出版、舞台劇製作、電影製作等,目前也投入文藝作品寫作。
林 雅行導演大多承接NHK與其他電視台的文化相關節目,但他個人內心關注的,是日本大慘敗的太平洋戰爭。他的電影作品大多環繞著這場戰爭中無從選擇的平民,從活著的人身上探詢對逝者的記憶,描述經歷戰爭的人們,堅持活下來的勇氣。
他在沖繩拍攝紀錄片時,在沖繩人的介紹下開始注意台灣,並拍攝了以基隆廟口夜市、西門町為背景的紀錄片。二○○四年,在歌手一青窈的姊姊──一青妙的介紹下,來到曾為一青姊妹的父親顏惠民所擁有的九份,追尋九份經歷日本殖民、太平洋戰爭、戰後國民政府接收的金礦歲月……二○○七年這部名為《傾聽風聲──台灣‧九份故事》的紀錄片在日本上映。之後,他再度回到台灣,並拍攝和九份同樣位於台灣北部的金瓜石礦山,用影像記錄過去一世紀來的興衰史,這部《雨絲飛舞──金瓜石殘照》記錄片於二○○九年在日本上映。
這兩部紀錄片中,除了陳述過往的採礦歷史,更將兩地優美的風光景色盡納其中。二○○九年《雨絲飛舞──金瓜石殘照》記錄片上映期間,與日本旅行社合作期間限定的九份、金瓜石主題之旅,大大提升九份、金瓜石觀光勝地在日本的知名度。《最絢麗的黃昏過後──一位日本導演的九份、金瓜石採訪筆記》是他拍攝九份、金瓜石紀錄片的採訪筆記,書中記載親切和善的台灣人,以及彼此互動中衍生的幽默感。林 雅行不只幫台灣人重製了日治時期的那段過往,也記錄了現在生活在九份與金瓜石的人,生動鮮活的生命力。
電影作品:
《友情之碑──白梅學生的沖繩戰爭》(2003年)
《我們的孩子的紀念碑──與人偶依存六十年》(2005年)
《人生的里程碑──九十歲、依然向前走》(2006年)
《傾聽風聲──台灣.九份故事》(2007年)
《雨絲飛舞──金瓜石殘照》(2009年)
舞台劇腳本與製作:
《成為人偶的孩子──長崎原爆物語》(1997年初演)
《我不認輸──戰爭受害者的軌跡》(2000年初演)等
著作(日文):
《幸福嗎?報導‧日本人的憂鬱》(教育史料出版/2001年)
《台灣‧金礦哀歌》(21/2009年)
章節試閱
九份との出会い
二〇〇四年、私たちの演劇の舞台で演じていた一青妙(歌手・一青窈の姉)の勧めで九份に足を運んだ。映画『悲情城市』のロケ地として有名になった九份の街は、山あいにびっしりと建ち並ぶ家々、古い石畳の坂道とレトロな茶房がノスタルジックな雰囲気を醸し出し、台湾の人だけでなく、日本からの観光客にも人気のスポットになっていた。日本の旅行会社のパンフレットには、必ずといっていいほど、九份の街の写真が掲載されている。九份に訪れると何か懐かしさを感じる街だった。入り組んだ路地は、古き良き日本を彷彿とさせる。天気は目まぐるしく変わる。霧がかかっていたかと思うと、陽が射す。突然雲ゆきが怪しくなったかと思うと、雨が降り、止んで虹が出る。夕陽は山々を赤く染め、暗くなるにつれて、山あいの家々に灯がともり、ちりばめられたダイヤのように光る。
一、遇見九份
從認識的沖繩人那裡,意識到台灣存在的我,那時開始電視紀錄片節目企畫的工作。一開始,在沖繩熟人的介紹下,我製作了包括台灣北部的海港、基隆的夜市、台北年輕人聚集西門町的紅樓劇場等主題的節目。二○○四年,我在曾參與我舞台劇活動的一青妙(歌手一青窈的姐姐)的推薦下,利用到台灣採訪的機會,首次來到了九份。那部舞台劇是有關太平洋戰爭末期,好不容易在名古屋空襲下倖存、戰後為了民間戰爭受害者的權益奔走的杉山千佐子女士的生平故事《我不認輸──戰爭受害者的軌跡》(片長兩小時三十分)。杉山女士生於一九一五年,現年九十四歲了,仍然持續為戰爭受害者權益努力中。
小學時期的杉山女士隨父親到台灣赴任,當時就讀台北市樺山小學校。演出杉山女士青春期到現在的就是一青妙,我則是負責舞台劇的腳本以及統籌。
以電影《悲情城市》舞台而聞名的九份街道,民宅沿著山密集林立,有著古老的石板道、復古風情的茶藝館,醞釀出一種鄉愁。不僅是台灣人,這裡也是日本觀光客喜愛的人氣景點。日本旅行社設計的台灣旅遊宣傳冊子,一定會放上九份街道的照片。讓人莫名懷念的老街、複雜交錯的小巷子,彷彿古老而美好的日本一樣。天氣瞬息萬變,啊,起霧了!陽光卻突然現身。才想著雲的樣子有點奇怪,雨就下起來了。雨停了,彩虹出來了。夕陽將眼前的山染成紅色﹔天色變暗了,山裡的家家戶戶點起燈來,像是拭去灰塵的鑽石般閃耀著光芒。如此奇妙幻想般的光景,就在這座山城朝夕出現。
這裡的街道曾被稱為「小上海」、「小香港」。現在,除了擠滿觀光客的週末以外,平常的街道是安靜的。現在約有四千人居住的小鎮,從前大概有十倍以上的居民。一八○○年代末期,在清朝統治時期發現了金礦,甲午戰爭後台灣成為日本殖民地,這裡則因日本大正及昭和初期的淘金熱而發達繁榮。早期,台灣企業家從日本企業獲得金礦的採礦權,到了日本戰敗後,台灣企業仍持續經營,經歷多次大好景氣之後,隨著金礦產出量減少,人口也開始流失。終於,一九七一年金礦封閉後,這裡也成了只有老人、女人及小孩的街道。另一方面,隨著台灣經濟的高度成長,人口也往都市高度集中。
人群散去的九份,靜靜的在此沉睡。安靜的街道起了霧,陽光射進來。鳥叫聲婉轉可聞﹔從山裡、海邊吹來的風,讓樹木起了騷動。留在這裡的人,看見自己街道的素顏﹔想要被自然撫觸的人,則從忙碌的都市來到這裡。曾經是採礦時期的商店街、小吃店,變成了人聲鼎沸的觀光土產店;過去礦工喝酒取樂的場所,現在變身為茶藝館;從前男人享樂的場所,現在變成訪客休憩的地方。這條街,沒有半點金礦時期的東西留下來。我遇見一位在這條街上出生、成長並在礦坑裡工作的老人,他說:「我想要把金礦的歷史留下來」。他告訴我金礦的過去,我被那些話深深吸引,故事聽完後,我見到完全不一樣的九份。閉上眼睛,聽著樹木的聲音,舒服的風流動著,仔細傾聽風的聲音,聽見時間流動……。這是我製作九份這部電影的動機。
一青妙說:「九份是個好地方哦!」因為她的慫恿,我來到九份。「九份跟你有什麼關係呢?」我問一青妙。她說:「九份以前是我家的。」咦?那麼有錢人家的女兒,為什麼會來到日本,在東京當舞台劇演員?妹妹一青窈還成為歌手?資產家的女兒應該是優優閒閒的過日子吧?這樣想的瞬間,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金鉱が発見
九份の第一次ゴールドラッシュは、一九一七年のこと。この頃、金鉱の権利は、藤田組から顔雲年に、ほぼ全部委譲された。顔雲年は「臺陽鉱業」をおこし、実業家として成功していく。顔雲年が逝去した後、弟の顔国年が継ぎ、代々、顔家が九份のオーナーとなった。活況の九份の街に、学校ができ、軽便鉄道が開通し、遊興場の昇平座(昇平戯院)ができ、飲食店や遊廓が立ち並んだ。一獲千金を夢見た男たちは、昼間は坑内に入り、泥だらけとなり金を掘った。坑外に出て、夜になると、着飾って夜の街に出かけていった。第2次ゴールドラッシュは、一九三八年。日本は既に中国大陸で戦争を始めていた。太平洋戦争末期に、一時的に採掘中止となるが、日本の敗北で、「臺陽公司」と名を変えた顔家の下で再開する。何度か好景気を経て、一九七一年に閉山となった。
二、九份與金礦
九份開始有人居住,應該是一八四五年前後,距今一百六十年前的事。大概只有九戶人家吧,所以才叫做「九份」。也有一種說法是,那時從山裡來到這個街裡買東西的客人,經常一次買足九個家族的物品,買回去之後分成九份,所以這個地方就被稱為九份。
一八九○年,在基隆河發現了砂金,往上游追溯源頭,發現了金礦,當時還是清朝時期。一八九四年,清朝和日本發生甲午戰爭,日本獲勝,台灣割讓給日本,一八九五年,台灣成為日本的殖民地。當時台灣各地抗日運動群起,採礦作業也暫時封閉。當時日本的台灣總督府將金礦交由日本民間企業經營,一八九七年,日本在台灣殖民統治兩年後,九份由大阪的商人藤田傳三郎的藤田組管理。
藤田傳三郎是在日本由江戶時期過渡到明治時代的「幕末」期間累積可觀財富的政商名人。傳三郎生於一八四一年(天保十二年),是山口縣一家代代相傳釀酒廠的四男。大哥繼承了家業,卻經營不善﹔傳三郎挽救了家業,他在經營方面的才能也被認可。後來傳三郎把釀酒廠的家業交還大哥,一八六四年、二十三歲前往京都,參加了蛤御門之變(譯注一),之後加入長州的騎兵隊。明治維新之後,在橫濱的豪商山城屋和助家工作,之後到了大阪,在同鄉的大賀義助那裡,從事軍用靴的製作。最後,傳三郎打起了製作軍用靴的藤田商店的商號。明治新政府要平定佐賀之亂、征台之役、神風連之亂、秋月之亂、萩之亂等各地興起的反動武力,身為官方指定用品的藤田商店的軍靴事業,也隨著壓制動亂的政府軍一起急速成長。
藤田商店最大的成長是來自於明治十年由西鄉隆盛所發動的西南戰爭。身為政府征討軍的指定供應商,靠著軍靴、軍服、糧食、器械、草鞋的製造等等,讓傳三郎大賺一筆。就這樣,一八八一年(明治十四年)藤田傳三郎組成藤田組(譯注二)。三年後,傳三郎成了大阪商工會議所的會長,他的事業也漸次擴大,從火車、鐵道工業、紡織等事業,進而參與礦山的經營。礦山事業是以日本秋田縣出產銀礦的小坂礦山為主,傳三郎花了二十萬日圓從政府手中取得經營權。以明治政府軍御用商人的身分而成長的藤田組,也因為日本開始統治台灣而將觸手伸往九份。
日本統治台灣初期,受到台灣人強烈反抗。日本從清朝政府獲得台灣殖民地是在一八九五年的四月。到了五月,台灣人發表台灣民主國宣言,但日本軍登陸台灣後,民主國瓦解,日本軍在六月進軍台北城。可是,台灣南部的反抗運動卻持續進行。六月下旬,日本軍開始台灣全島的壓制行動,而各地的反抗
運動也隨之展開。十月下旬,日本軍佔領台南城,到此時為止,台灣軍民約有一萬四千多人死亡。
十一月時,台灣總督府宣布全島平定,但各地仍有小型武力抗爭持續進行。在九份,一位身兼警察助手及翻譯的男子顏雲年,則因取得藤田組的信任,獲得一小部分金礦的採礦權利。九份第一次淘金熱發生在一九一七年(這一年,俄羅斯發生革命,次年明治政府出兵西伯利亞),這裡的人口,一下子增加了數萬人。那個時候,藤田組幾乎將所有採礦的權利委讓給顏雲年。顏雲年則以「臺陽礦業」躋身成功實
業家之列,在他去世之後,由弟弟顏國年繼承事業,顏家因而代代成為九份實際的所有者。
當時的九份充滿活力,有了市場,蓋起學校,輕便鐵道也開通,供玩樂的「昇平座」(昇平戲院)也開幕了,飲食店與玩樂場所並立。當時九份的礦坑數量高達一百五十五個,全長一百六十五公里,相當於現在台北到台中的距離。夢想一攫千金的男人,白天進入礦坑,滿身是泥的挖掘金子﹔出了坑道,便打扮亮麗的到夜裡的街道取樂。第二次的淘金熱則是在一九三八年,日本已經開始跟中國大陸打仗。大平洋戰爭末期,採礦作業暫停。日本戰敗後,顏家將「臺陽礦業」改為「臺陽公司」, 重新採礦。風光一度之後, 礦山在一九七一年封閉。
現在林立土產店及飲食店的九份基山街,在淘金熱時,街道兩側商店林立,「亭仔腳」擋住雨水但也遮住陽光而讓街道變暗,被稱為「暗街仔」。豎崎路一邊是九份國民小學,往石板路下走,昇平戲院就在那裡過去的﹔輕便路,就是以往小火車的鐵道。那段黃金歲月只留下名字,以及強者與他們夢想的殘跡。
九份との出会い二〇〇四年、私たちの演劇の舞台で演じていた一青妙(歌手・一青窈の姉)の勧めで九份に足を運んだ。映画『悲情城市』のロケ地として有名になった九份の街は、山あいにびっしりと建ち並ぶ家々、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