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從慈悲到智慧
「不吃、不養、不買賣、不捕捉」
「養牠、愛牠、不要遺棄牠」
「以領養代替買賣、用結紮代替撲殺」
這三句口號代表三個不同時期保護動物的宣導,很幸運地我都趕上了參與的列車。
在四十年前(一九六○年代),台灣人也許是經濟起飛吧!大家很喜歡吃珍饈野味來進補,除了香肉,更有野兔、蛇肉、山羌、果子狸等等。那個時期只要在都市稍稍偏僻的區域,一到入夜就有一些小吃店,門口掛上一個倒吊著內有黃光的塑膠桶,內行人都知道那就是賣「香肉」──也就是狗肉的。而這些狗肉的來源除了少數業者自己飼養外,大多是從中南部鄉下批發到各地,在那個時期有一種行業就是捕捉路邊的狗,不管是有主人的、還是流浪的,不管健康的、還是生病的,抓上車就帶走,一台貨車一天平均可抓十來隻狗供應。而離開了都市一到山區就看到很多的山產店,這些山產野味的來源都是非法獵捕,這些「獵人」會在山區到處設置補獸夾,殺害了許多台灣的保育類野生動物,造成無辜動物很大的損傷。除了吃的還有娛樂,像是鬥雞、鬥狗在鄉間到處流動舉辦,尤其是鬥狗在進行中及訓練都非常的殘忍,為了動物保育,也為了國民形象,開始有了許多熱心的人士參與勸導,當時的電視媒體也會配合宣導。
記得當年華視趙少康先生主持的新聞現場座談節目,曾有一次以台灣南部風行的「鬥狗」為話題製作節目,而我當時是華視演員,而且已經開始關懷動物了。所以,特地上節目為反對鬥狗事件接觀眾Call in,雖然很緊張,但為了替動物發聲,加上充分了解內幕,一個人應對鬥狗業者,幾乎使很多業者無話可說。但是,下了節目後接到了警告:如果再妨礙業者的話,會讓我很「難看」。結果,我這個外柔內剛的個性,被這麼一激,反而正式進入了動物保護的行列。當時是第一位參與動保界的演藝人員,加入了當年台灣唯一的動保團體──中華民國保護動物協會當志工。
當時台灣人對動物保育的了解及資訊都很少,志工們多半是一些婆婆媽媽,還多虧了許多熱心的外國動保人士陪伴與指導,大家一起激發創意,而我負責規劃活動,跑媒體宣傳,加上當時許多媒體及演藝人員熱心的幫忙,很快地大家都知道了這個保護動物的團體。
後來我又加入木柵動物園之友協會跟著許多專家們學習野生動物保育的知識。在那個時期不像現在有這麼多不同種類的動保團體,因此,動物園除了展示也承擔教育及保育的功能,而木柵動物園之友協會則配合幫助動物園安排國內外的教育活動,經常舉辦國際研討會,我也在跟著在做當中學習到許多野生動物的知識,「不吃、不養、不買賣、不捕捉」就是當時專家們為保育台灣野生動物而呼籲的口號。
但是,動物保護的行動一直追不上動物被傷害的數字,而流浪動物也不斷增加,除了走失的、因為生病或生產而被丟棄的,寵物繁殖場及動物收容所不人道虐待的……那一段黑暗時期真是令動物保育志工無奈與沮喪啊!但是,各地還是有許多不放棄關懷環境及動物的人士,可惜在一九九二年之前電腦網路並不普遍,這些愛護動物的人士無法認識與連結,都只能默默地在自己的區域付出。
一九九四年我先生忽然往生了,因為當時家中有著大量收養的流浪動物,經過許多媒體連續報導之後,不但許多人幫助我度過困難,更讓動保人士有了一起發揮團結的機會。把先夫的後事辦妥後,由我負責邀請各地保育團體代表,由當時台北市新聞處長羅文嘉先生邀請各局處主管,成立了第一個民間與政府合作的動保組織──動物福利小組,研討修訂《動物管理辦法》草案,也就是後來立法院通過的《動物保護法》的內容,雖然動保法內容不盡完美,但是在那個當下「有法總比無法好」。
法案內容將動物人道保護大約分成四大類:野生動物、經濟動物(畜牧類)、實驗動物、同伴動物(家中飼養的貓狗等等)。其中「同伴動物」也就是俗稱的「寵物」,為何改變稱呼?因為希望改變大家「寵物不得寵就成為廢棄物」的觀念,貓貓狗狗等小動物是家中的一份子,是陪伴飼主的「同伴」而非物品,期待藉此提升大家對小動物的生命尊重,在當時也訂下了「動物登記晶片植入辦法」,這些內容雖然讓保護動物執法有依據,但是明確宣導教育的方向才是最重要的事。在當時我的任務除了參與研討內容,更要不斷地做各單位的協調,畢竟大家能一起聚集成就這一大事真的很不容易,各方意見都需要心平氣和的討論啊!。為了招集更多愛護動物朋友們的力量,舉辦了第一次大家帶著家中的動物一起走上街頭的活動,整條仁愛路封街,滿街的人與各種動物,大家一起從市府走到大安森林公園宣示「養牠,愛牠、不要遺棄牠」,場面盛大溫馨,也同時訂下了九月九日為台灣狗節。
有了大家的力量支持,我們各動保團體與各局處開了大約半年多的會議,修訂了動物保護法,再由當時關懷生命協會悟泓秘書長代表動保界進駐立法院,多虧了祕書長天天在立法院等待了大約半年,終於,立法院通過了《動物保護法》。當時,悟泓秘書長將立法通過的公文影印給我時說了一句:「謝謝歐陽大哥的保佑,他可以安心了」。我流著眼淚將信件放在他的牌位前告訴他:「你曾說我們只有慈悲沒有智慧,我們應該集合大家力量做有效的事,現在已經有起步了,你應該安心了吧。」能夠成為動物保護志工的一份子,能夠成為護生推動素食的志工,完全是與我的動物貝比相處的因緣,我用十分感恩的心與大家分享牠們的有情有愛。
雖然還是有許多動物在貪婪的人性之下受著苦,但是,現在透過教育及網路的科技發達,各地許多為著動物及環保的愛心人士不斷增加及串聯,再加上很多熱血的年輕人帶領呼籲「以領養代替購買,以結紮代替撲殺」,而我這個曾經帶頭跑的「艾珍媽咪」,已經變成跟著學習的「艾珍奶奶」了,但是,對於動物保護還是不放棄希望的,期待在眾人有智慧的慈悲付出,世界上不要再有受苦難的動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