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為命的老爹,丟下她,去了天堂。
風小小傻傻的坐在簡陋的靈堂裡,真希望自己也能早點死去。
老爹不是她的親爹,風小小是孤兒,被老爹從垃圾堆裡撿到,從此就喊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老頭為爹。
如今,一晃眼十年過去了,她慢慢長成了十二、三歲的少女,可是老爹卻撒手人寰,留下她一個人在這世界上孤孤單單的。
老爹是算命先生,說的難聽點,就是神棍,住在貧民區的簡陋窩棚裡。二十一世紀,沒混出大名聲的算命先生,只能淪為神棍。
老爹拚命的賺錢,想讓她讀好學校,自己病患纏身也捨不得花錢去看醫生,實在痛到不行了,就會畫點符紙燒了喝掉……風小小也不知道那些符紙管不管用,但是在她心裡,被周圍人嘲笑的老爹就是神仙。
可是神仙也有升天的時候。
風小小對著老爹的靈位發呆,她的心裡,行為古怪,別人不能理解的老爹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夜風很寒冷,遠處的高樓大廈燈紅酒綠,和貧民區像是兩個世界。
風小小終於爬上了凳子,攥著床單,她想好了,要跟隨老爹的腳步……
閉上眼睛,將床單套到自己的脖子上,腳下一用力,踢翻凳子,風小小彷彿看到了老爹的笑容。
「小小,妳陽壽未盡,命中還有大富大貴沒有享受,誰讓你來的?」老爹穿著破舊的道袍,臉上有著歎息,問道。
「我要跟老爹在一起。」風小小的意識有些模糊,加快腳步想跑到老爹面前。
「傻孩子……」老爹捏指算著,又歎了一口氣,「妳命不該絕,去另一個世界享受剩下的榮華富貴吧,只是,千萬莫要洩露天機,要順應天命,不要再逆天行事,否則妳我下一世也無法再見……」
「老爹,老爹,爹……等等我!」風小小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小,哭著喊道,一著急,突然渾身一顫,就像被誰從黑暗中推出來一樣。
「小妹,妳終於醒了!」身邊,一個二十歲模樣的俊秀公子,穿著錦衣華服,看見她睜開眼睛,激動的說道。
「飛兒,天啊,妳可算醒了!以後再也不准出府亂走!」又一個滿臉擔心的華美婦人,湊過來,緊緊抱住她,珠淚橫流,「娘快被妳嚇死了,要是妳有什麼三長兩短,娘可怎麼辦?」
風小小愣愣的看著雕花木床,她……這是……穿越了?
是老爹,把她送到這個異世?讓她享受上輩子沒能享受到的親情和富貴?
午後的陽光,慵懶明媚。
剛過立秋的天空,如被水洗了一般的湛藍乾淨。
展府裡很熱鬧。同僚們齊聚展府,慶祝展老爺,也就是當今相國的六十大壽。
與此熱鬧不符的是,後花園裡斜坐著的一個人,從身後看去,背影纖細卻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生機活力。單單一個背影,就撩撥了滿園的秋色,這背影正是展家五小姐。
「飛兒,怎麼不去給爹祝壽?這裡的風大,還不回屋去。」一個挺拔的身影從假山後走了出來,展家大少爺站在妹妹的身後,柔聲問道。
說起相國展國堂,朝野百姓無人不知。展國堂是開國元老,與先帝情同兄弟,先帝駕崩,又輔助新帝登基,攘外安內,是金主國一等一的大功臣。
而展家大少爺展元承自小便是新帝的伴讀,更是當年文武狀元,禮部尚書;展家二少爺展邦延是吏部侍郎,手握重權;三少爺展繼忠則是守衛邊疆的將軍;展家四小姐展玉儀和親鄰國,現在已經貴為國母,展家最小的孩子便是展鳳飛,雖然年紀尚小,卻古靈精怪,頗是任俠尚氣,讓展國堂頭疼不已。
展家上下,忠心為國,勢力雖大,卻清正廉潔,不曾居功自傲,讓新帝厚愛有加,封官拜爵自是不用多說。
如今展相國六十大壽,展元承忙了許久,突然想起沒見到小妹,便尋到後園。
這個丫頭早就嚷嚷著要給爹祝壽,怎麼現在獨自躲後花園裡了呢。
展鳳飛一聽大哥的聲音,急忙將臉上抹了兩抹,這才轉過頭來,一臉燦爛明媚的笑說:「大哥。」
展元承歎氣的看著這個讓人頭疼的少女,自從她來到展家之後,就沒一刻安寧的時候。如今眼看著當年呵護有加的小丫頭漸漸成人,心裡竟莫名的恐慌。
展鳳飛將剛剛抹下的人皮面具,不著痕跡的往袖中一塞,笑的更是燦爛,「大哥怎麼不去前廳招待客人?」
「爹一直沒見到妳,問小嵐也不知妳去哪了,讓我來看看。」展元承不經意的瞟了展鳳飛的袖子一眼,微微一頓:「今天晚上的壽宴非比尋常,王公大臣都來了,天子也駕臨相府,妳別鬧出什麼事來。」
展元承知道這個妹妹古靈精怪,怕壽宴萬一又弄出什麼古怪的事情,驚動了皇上可擔待不起。
展鳳飛吐吐舌頭,嬌俏一笑:「知道啦知道啦,大哥最囉嗦,瞧我現在不是很嫻淑?都沒有去捉弄金爺爺……」
「那是千歲!」展元承歎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妹怎麼認識當今千歲的,而且還很熟識的樣子。
據展鳳飛的說法,他們是在酒樓喝酒的時候認識的。他就納悶了,別家的千金小姐都是養在深閨人不識,怎麼相府的小姐就能搞得朝野皆知?
他若是知道,這精靈古怪的少女,是二十一世紀的「八卦女」穿越過來,就不會再驚訝展鳳飛不拘禮教的灑脫性格了。
「妳要是有妳姐姐一半的溫柔賢慧,那就……」展元承搖搖頭,似乎想像不出這個丫頭安靜賢淑的模樣,便一揮手,從展鳳飛袖中奪去人皮面具。「這是什麼?妳該不會是想在爹的壽宴上假扮刺客吧?」
「哪有!我是胡作非為的人嗎?」展鳳飛撇撇嘴,立刻澄清,「爹不是說女兒家不宜拋頭露面,我只是想假扮富家子弟溜去壽宴上玩玩嘛。」
「妳……」展元承無語。
她什麼時候這麼聽爹的話?每天一有空閒就跑出去,街頭巷尾的「調查民情」,行俠仗義,那麼多麻煩還都是他和二弟擺平的,哪敢讓爹知道,現在竟然這樣說,怎不讓他無語。
「好了好了,晚上爹都讓妳參加壽宴了,妳小心一些,此次來的不比他人,別莽撞了……」
「知道啦,不就是皇上嗎?我小心點還不行?頂多學姐姐那樣,輕聲細語,笑不露齒。」展鳳飛不耐煩的打斷哥哥的話,拿著袖子輕輕捂著嘴,萬般嬌媚的溫柔一笑。
展元承微微一愣,他比展鳳飛年長近十歲,這丫頭不過十六、七歲,卻已經一笑傾城了。
「那還不回房間。」只是那一瞬間的怔愣,展元承很快掩去臉上的表情說道。
「是,飛兒告退。」展鳳飛徐徐行個禮,鳳眼低垂,忍著笑,努力移著深閨女兒該有的蓮步,姍姍退去。
展元承看著展鳳飛的背影,唇邊又溢出一聲歎息,他苦笑著搖搖頭,自己老了嗎?怎麼如此愛歎息了。
讓他們那麼疼惜的女孩,終究長大了。展元承的心裡微微一疼,看著她有十六年了,越來越難割捨這份感情,他不知道還能保護她多久,也不知道她將飛向何方。
他只知道,她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終將飛走。
而他,除了選擇默默守護,將一些不能說出的故事和祕密藏在心底,還能做些什麼?
華燈初上,相國府裡歡聲笑語,一片熱鬧。
展老爺,也就是當今丞相,被一干官員圍著,滿臉笑容,而兩個兒子,展元承和展邦延更是忙著招呼客人。展繼忠與展玉儀雖無法回家祝壽,但早已派人送來書簡壽禮。
其實展家並不想如此大張旗鼓的擺壽宴,只不過當今天子一早就開了口,說想辦個盛大的壽宴,來為展老爺祝壽。
眾人正鬧哄哄的時候,外面傳來小太監的傳詔聲:「聖上駕到。」
眾人立刻屏氣凝神,紛紛迎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