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淚（4）：雲開月明

第七十六章　陳美人升妃尚不知足　皇長子夭折牽連皇后

　　陳美人似乎很受皇上的寵愛，連著十多天的時間，幾乎夜夜都被召往正陽殿。

　　宮裡的人因為皇上的態度，對陳美人也是倍加推崇。

　　皇后似乎也並沒有為難陳美人的意思，反而還奏明太后說要升她為妃。於是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陳美人連升兩極，最後擢升為賢妃。

　　

　　皇上今夜又到了集粹宮。

　　「心慈呢？」皇上問。

　　皇后回答說：「今夜太后留她在莊和宮裡歇息。」

　　「哦。」皇上順口應了，在集粹宮裡轉了一圈。他以為，皇后會留他，可是一圈轉完了，皇后並沒有再開口說話。他有些納悶，坐下來，靜靜地望著皇后。

　　皇后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落寞的神情，眼神有些空洞地望著窗外。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突然很好奇，很想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皇后，自從清揚死後，改變了很多。

　　「妳去請了太后的懿旨，封陳氏為妃了？」他盯著她的眼睛問：「為什麼？這可不像是妳一貫的作風。」

　　「你喜歡她，不是麼？」皇后淡淡地回答，垂下眼簾。

　　他忽然有些恍惚起來，皇后這個似曾相識的舉動，撥動了他心裡那根細微的弦。清揚，清揚傷心的時候，也是如此這般的神態。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說：「那妳準備安排她住哪裡呢？」

　　「住郁秀宮吧，如果她有幸能為皇上添上一個皇子，也許能跟所有曾經在郁秀宮住過的妃子一樣，母憑子貴，冊封為皇貴妃。」她輕聲說。

　　「妳心裡真是這樣希望的？」他窺探著她的真實想法。

　　「是。」她恭聲回答。

　　「後宮之中，只有太后和皇后可以自由出入正陽殿。」他其實是想說，如果想，她可以隨時去正陽殿找他。在他的印象中，自清揚死後，皇后，再也沒有去過正陽殿了。

　　皇后低著頭，沒有回答。

　　他不確定，她到底聽見他說的話沒有，她到底聽懂了他的意思沒有。

　　「今夜，朕不走了。」他仍舊盯著她。

　　可是，她卻並沒有顯出什麼喜悅的神情來，依舊是有些發癡的模樣。

　　「皇后，妳有心事？」他湊近，輕聲問。

　　「啊，」她掩飾道：「沒有啊。」

　　「妳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他幽聲道。

　　「啊，是麼？」皇后這才輕輕一笑，他卻一眼看出，那笑容裡的勉強。

　　

　　「這裡就是郁秀宮啊，久仰大名，果然不錯。」賢妃歡喜地蹦跳著，在自己的新寢宮裡到處看新鮮。

　　「太后當年就是在這裡誕下皇長子，才被封為皇貴妃，最後當上皇后的。」皇上在座上，和悅地說：「以後就看妳的啦。」

　　賢妃臉一紅，嬌嗔一聲：「皇上––」

　　心裡卻似一池春水被激起了漣漪，我，將來有一天，也要當貴妃，做皇后！

　　

　　三個月後，賢妃有喜了。

　　這個因貌得寵的妃子，終於有了資本開展下一步的行動了。

　　

　　夜幕下的明禧宮，宮門緊閉。

　　皇后一個人，默默地站在宮門口。沒有皇上的准許，誰也不能進去。

　　清揚的死，帶給她的震撼和打擊，是誰也想不到的。正如清揚所說，她林幽香，雖然爭強好勝，卻並不是一個無情之人。尤其是當她得知清揚是自己的姊姊時候，她心裡的那個悔恨，一直到現在，都折磨著她。皇上並沒有給清妃平反，她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悼念清揚，只有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會像幽靈一般，飄到明禧宮來，跟清揚說說話。

　　在宮裡，她是寂寞的，極端寂寞。

　　她站在明禧宮門口，發現宮門一角，已有蜘蛛在牽絲。皇上寵幸賢妃之後，鮮到明禧宮來，那些負責定期打掃的人，也開始敷衍了事。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過舊人哭？皇后的心裡充滿了傷感。皇上，曾經是多麼在乎清揚啊，可是，她死了還不到半年，他的枕邊，就已經另有新歡。他對賢妃的寵愛，似乎更勝於清揚。

　　清揚那樣愛他，為他而犧牲，到最後，也不過是被他拋諸腦後，那麼，自己那樣愛他，最後，又是難逃一個怎樣的下場呢？她頭一回，無論如何也激發不了自己的昂揚鬥志了，只覺得心意沉沉，萬念俱灰。

　　清揚是死了，解脫了，她卻還不得不待在皇宮裡，一步一步地捱下去。

　　她忽然覺得，對這樣的生活，她真的，厭煩了。

　　

　　緩步踏上臺階，手指觸及到冰涼的門環，這皇宮，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皇后將臉貼在門上，在心裡低聲叫著：「清揚，清揚––」

　　

　　「皇后好雅興啊，這麼晚了還出來散步。」一個柔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皇后回頭一看，是賢妃。她居然，也學著清揚，穿著一襲白衣。皇后看著，怎麼都覺得刺眼，心裡，也說不出的彆扭。她還真的，把自己當清妃搞？

　　「這麼晚了，妳怎麼也在這裡？」皇后順口問道。

　　賢妃輕輕一笑，炫耀地說：「我才從正陽殿過來。」言畢，死死地盯著皇后的臉，她想從那裡，找到失落和嫉妒。

　　她的確，才從正陽殿過來。本來她今夜是被皇上召去了，但太后突然去了正陽殿，找皇上談事，所以她便離開了。

　　皇后淡淡地將了她一軍：「那妳怎麼又回來了？皇上不要妳侍寢了麼？」

　　賢妃討了個沒趣，不甘心，又說：「我回來了不是正好，皇后可以再去啊。」

　　「我去不去可不是妳管得了的。」皇后也不惱，不陰不陽地回了一句。

　　賢妃自恃得寵，根本沒把皇后放在眼裡，哼一聲，說：「您去不去正陽殿我是管不了，不過皇上有旨，明禧宮可是禁地！皇后，膽子不小啊。」

　　「我又沒擅闖，在門口晃蕩一下也不行麼？」皇后毫不示弱地說：「要不，妳去告訴皇上好了，要他治我的罪啊。」

　　賢妃氣得七竅生煙，不好發作，恨恨地說：「晃蕩也不行。」

　　皇后冷笑一聲：「敢情這是妳住的地方？」

　　「我會住進來的！」賢妃咬牙切齒地說。

　　「妳以為妳是誰？」皇后覺得她簡直是大言不慚：「我還告訴妳，就妳，根本不配住明禧宮！」

　　「我不配，妳配？」賢妃反唇相譏：「那就把集粹宮讓給我住得了。」

　　一開始，皇后根本就不屑於跟她鬥嘴，聽到這話，真的生氣了。妳未免，欺人太甚！要是放在以前，誰敢這麼跟我說話？被我整得服服貼貼的妃子，還少麼？現在我想修身養性，妳卻執意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全然不把我這個皇后放在眼裡。妳仗著皇上寵愛妳，也太過份了，居然敢這樣跟我公開叫板！她氣得渾身顫抖，忍不住衝上去就是一記耳光：「放肆！」

　　「皇后！」身後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頗有些慍怒。

　　她回頭一看，皇上和太后站在那裡，皇上，正繃著個臉。

　　「朕還以為妳真的從此洗心革面了呢，」皇上譏諷道：「要不是送太后回宮，差點就漏過了這齣好戲。」

　　「到底是為什麼起了爭端？」太后問，平靜地望了皇后一眼。

　　皇后沒有回答，皇上都看見了，而且已經下了結論，不論她怎麼解釋，都不會讓他改變成見，要知道，她這一耳光，打的是皇上的寵妃。至於太后，從來就沒有喜歡過自己，又豈會為了她求情？她已經拿定了主意，送肉上砧板，隨你們怎麼剁好了。她畢竟還是皇后，她也有她的尊嚴。

　　賢妃更加不敢做聲，畢竟，是她先挑釁，說出的話，被太后和皇上知道，可是大逆不道的。

　　「賢妃妳先下去吧。」太后說。

　　看著賢妃走遠了，太后才對皇后說：「跟妳說過多少次了，凡事要三思而後行，妳怎麼這麼不小心？」

　　皇后仍舊低頭不語。

　　「妳也不想想，她身懷有孕，就算是她錯了，妳也不能動手！我告訴妳，要是她有什麼事，妳也別想好過！」皇上一拂袖：「以後離她遠點！還不回宮！」

　　皇后一躬身，走了。

　　太后遠遠地看著皇后的背影，忽然對皇上說：「皇后不太對頭啊––」

　　「管她的！」皇上仍然有氣。

　　「她從前挺伶牙利齒的。」太后幽幽地說：「你沒發現，她變了很多。」

　　皇上明顯地愣了一下。

　　太后又說：「這件事我會弄清楚的，你呀，又衝動了。」

　　皇上又愣了一下，沉默了，聽母親話裡的意思，今天這一耳光，好像並不是那麼簡單，也許，該受到斥責的，不應該是皇后。

　　

　　正陽殿裡，皇上正握著賢妃的手，在案上畫畫。

　　「皇上，您好像，特別喜歡桃花啊？」賢妃說。

　　「嗯，」皇上問：「妳喜歡什麼花？」

　　賢妃狡黠一笑：「臣妾也喜歡桃花。」

　　「是麼？」皇上笑著望她一眼，心想，真是乖巧。

　　「可惜，宮裡沒有什麼地方栽了桃花，不過，聽說明禧宮裡栽了一株桃花，一到春天，開得可茂盛了。」賢妃一臉嚮往的神色。

　　「哦，」皇上說：「等到了明年春天，朕帶妳進去看看好了。」

　　「看看？」賢妃抿嘴一笑。

　　「看看還不滿足麼？」皇上放下筆，饒有興趣地問：「妳還想怎麼樣啊？」

　　「我呀，我呀，」賢妃輕輕一笑，美目顧盼：「我想住進去，天天與桃花為伴。」

　　皇上悠然一笑：「妳好貪心啊––」

　　「行不行啊，皇上？」她撒嬌。

　　「朕得好好想想，」皇上點點頭：「想好了再答覆妳。」

　　「謝皇上！」賢妃見皇上口氣鬆動，高興極了。

　　「今天就到這裡，妳先回去好好休息，忙完了朕自會派公公去接妳。」皇上喚來公公，送賢妃回宮。

　　他望著她婀娜的背影，斂去了笑容。

　　這個女人，她想幹什麼？

　　繼明禧宮門口公然向皇后索要集粹宮之後，又向他提出要搬進明禧宮。她分明是想作皇后，首先就是決心替代已故的清妃。她不過，是長得極像清揚而已，但哪裡，有清揚的半點風骨？別說住進郁秀宮的妃子，都可以母憑子貴當上皇貴妃，就算賢妃生下個皇子，也決計不會封她做皇貴妃。她的運氣，到此為止。

他悲哀地發現，在這個世界上，始終沒有一個人，可以代替他的清揚。

第七十六章　陳美人升妃尚不知足　皇長子夭折牽連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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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朝代的安危、兩個男人的爭鬥、三個女人的糾結。

看似乖張多疑，冷酷無情的哥哥，是一個殘暴的王，卻也深懷如水的柔情；

博古通今，雄才偉略的弟弟，為拯救紅顏意欲成為一代名君。

慈悲為懷、外剛內柔的風清揚，是聖潔的化身；

因為善良，她成全了別人。

溫柔如水、敏感脆弱的林幽靜，知道把握幸福，亦知道知足常樂，是男人理想的妻；

因為懦弱，她選擇了沉默。

攻於心計、爭強好勝的林幽香，凡事都不肯退讓；

因為偏執，她泯滅了良知。

風清揚這個名字預示了她的一生，“風過無痕，清冽悠揚”，因為知道愛的可貴，因為對愛的渴望，她一再犧牲，只想在默默中給予愛人和親人們最好。可是，愛到底有多少種方式，她是不是每一種都給錯？

站在風裏的她，不知風將吹向何方，何處才是她心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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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為懷、外剛內柔的風清揚，是聖潔的化身；

因為善良，她成全了別人。

溫柔如水、敏感脆弱的林幽靜，知道把握幸福，亦知道知足常樂，是男人理想的妻；

因為懦弱，她選擇了沉默。

攻於心計、爭強好勝的林幽香，凡事都不肯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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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雲開月明》
第七十六章　陳美人升妃尚不知足　皇長子夭折牽連皇后／010
第七十七章　念舊情皇后躲過一劫　敲邊鼓賢妃暗自驚心／022
第七十八章　行事太急惹瘋狂報復　交鋒方曉非對方敵手／035
第七十九章　夭皇子內有更深涵義　性剛烈皇后決絕赴死／049
第八十章　為保命使出卑劣招數　顧紅顏屈尊再拒帥印／061
第八十一章　多樣心思送順水人情　家破人亡致一夜白頭／073
第八十二章　念及舊人情繫小女兒　棄爵歸隱不負身邊人／087
第八十三章　放低身段只為母子情　前路迴轉由來父女心／101
第八十四章　暗夜神兵忽降扭乾坤　愛子本能拼死護皇帝／113
第八十五章　前嫌盡釋已天人永隔　情深似海為前塵舊事／125
第八十六章　老幼相攜雨夜偷祭拜　消逝容顏重現御書房／139
第八十七章　晴天霹靂公主受刺激　小人之心皇帝黯傷懷／154
第八十八章　明為祈福擺駕歸真寺　暗見女兒魂託老古槐／168
第八十九章　造物弄人還是要錯過　因緣際會總歸有天意？／182
第九十章　謹慎戒身保滴水不漏　心軟文浩念兄弟情深／197
第九十一章　心意煥發想重續前緣　萬念皆空因情慾已了／210
第九十二章　平地驚雷聖旨昭沉冤　紅塵萬丈息念欲抽身／224
第九十三章　有意成全此心非她想　風中情緣這帕牽那人／237
第九十四章　審慎暗示端的費思量　無忌童言娓娓道真相／253
第九十五章　捨身護寺決意愛拋卻　紅塵盡頭最後再回首／267
第九十六章　桃林守候愛人終尋回　三道聖旨山寺位至尊／283
第九十七章　舉家團圓應證相士言　西天極樂無情不是佛／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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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行事太急惹瘋狂報復　交鋒方曉非對方敵手／035
第七十九章　夭皇子內有更深涵義　性剛烈皇后決絕赴死／049
第八十章　為保命使出卑劣招數　顧紅顏屈尊再拒帥印／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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