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鎖扣我祖上已經傳了十幾代人了,為了尋找它的主人,我們家族世代行乞,走遍了中國大半個地區,總算遇到有緣人了。」
「我朋友死了,這個物件不吉利,還是還給你吧。」
「你朋友沒有死,她只是去了另一個地方,想找她並不難……這枚鎖扣有穿越時空的神奇功能,你朋友一定去了另一個地方。」
「沒死,真的嗎?我怎麼才能找到她!」
「想找你的朋友要先完成一個使命,開啟鎖扣的方法我已經教會你了,後面的事就看上天的安排。」
「真的麼,只要完成使命就可以回來了?我朋友也會回來嗎?」
「完成使命後,你就會遇到你想見的人……」之後她真的穿越到異鄉,在一個她完全不瞭解的世界生活了將近半年時間,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爭後,她終於完成了流浪漢說的所謂的使命,合眼的那一刻,她輕鬆的心想,終於可以回去了,可以見到簡寧了……但願醒來時,迎接她的是簡寧那張笑臉,還有,就是她所熟識的世界……
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在地上,形成無數晃動的小光點,也照映上睡在湖邊的一個小身影上。幾個丫頭和隨從正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乘涼,不時傳來他們低低的交談話語,漸漸的,姑娘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珠動了一下,眼簾慢慢睜開。刺眼的光線讓她不得不以手遮擋陽光,眼睛總算適應了強光。
看到不遠處低聲打鬧的一小群人,她奇怪的側頭看著,疑惑的自語:「哎,這是哪裡呀?好像……」好像不是她那個世界,站起來打量四周,這個地方很陌生,她從未來過,有點像郊外的鄉野,平時她經常隨校隊去各個地方參加比賽,不記得新城附近有這樣一塊景色優美的地方啊?再看那群人的衣服更讓她疑惑了,現在流行復古風麼,看他們的穿著很有清朝時期的風格,莫非……在拍戲?她往周圍看了又看,見鬼,哪裡有攝製組的影兒啊!更遠的地方似乎還有很多民舍,都是清一色的低矮瓦房,這樣的建築民房好像不多見了吧?
她不解的撓了撓頭,無意中視線掃到了衣袖,哎?這是……她低頭一看,意外的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也是清朝時期的扮相。綿衣華服,小馬甲外加長裙,跟那邊姑娘們的衣飾風格相同,只是比她們更華麗一些。奇怪,怎麼搞的?摸不著頭腦的她眨了眨眼睛,馬上來到湖邊俯身照照,這一照她樂了,這不就是她原來那張臉蛋嘛,皓齒明眸,清晰英氣的眉毛,捏了捏臉頰,做個鬼臉,再笑一笑:沒錯,絕對是自己,地地道道的方箏!可是,為何是這身扮相呢?她一頭霧水的愣神中。
方箏是新城某校的高一女生,因為好友簡寧離奇身亡,她決定聽信流浪漢的話,穿越時空去找她,因而啟動了那枚神奇的鎖扣。但要與好友相遇,要先完成一個使命,結果她穿越到明朝,投身在蒙古王之妻尚謠的身上,原本性情溫婉可愛的姑娘,變成了帥氣張揚的方箏。在那裡她結識了很多朋友,還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爭,最後終於圓滿的完成了她的使命,臨終前帶著紫陽濃濃的愛,離開了那個世界。她原以為會回到自己的世界,誰知醒來,發現自己又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不管怎麼說,至少她從尚謠身體裡出來了,又可以做回她自己了。她蹲在湖邊細細打量自己的髮飾,很為自己的新裝束感到新鮮。正好奇端照的時候,湖裡映出一枝粗大的木棍,從她頭後面探出––
哎,這是什麼?難道……有人偷襲!她一驚,突然明白過來,正要回頭看,猛然間木棍揮了下來,後腦被重物猛擊了一下,大腦嗡的一聲懵了,眼前急速轉黑,聽見不遠處傳來女孩們的驚叫聲:「小姐!」「主子!」
耳畔有個聲音也在急急催促:「抱起她快走!」好像有事發生,而且跟自己有關。方箏口中低喃了一聲:「中招。」接著,身子軟軟的朝地面墜去,落地前一刻,某人一把接住了她,並抱著她匆匆跑起來––
「沒抓錯吧,她真是兵部尚書方書海的掌珠?」
「千真萬確,我們還問過下人,沒錯的。」「混帳!據我所知方中堂半個月前已經告病回山西老家了,怎麼可能將掌珠一個人留在京城?」方箏醒來時正好聽見這段談話。說話的人嗓音很粗,像是個急脾氣,聽上去好像在談論她的事。發生了什麼事?方箏的眼睛被黑布蒙著,嘴裡也塞著東西,試圖動一動,發現手腕被綁住了。怎麼搞的?莫非遇到劫匪了?她支愣著耳朵想聽他們在說什麼,結果越聽越狐疑:兵部尚書?這不是古代的官銜麼?
「老大,只剩下掌珠不是更好麼?少了我們很多麻煩事。」說話的這個人有幾分竊喜,只聽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粗嗓音的男子低罵:「你懂個屁,她家人不在京城我們朝誰要贖金?看你辦的事,不是抓個沒背景的野丫頭,就是抓個要不到贖金的千金。我白養你這個飯桶了!」
「老大,是你說要挑有錢人家的丫頭抓,我好不容易抓回一個你又不滿意……這劫匪的活好做麼,稍不留心沒準就被順天府的官員抓進去了,我這是在玩命啊,容易麼我。」說話的人滿腹牢騷。順天府?這名字聽起來好熟悉啊,好像在哪裡聽說過?方箏納悶的想著,一邊用力掙扎,突然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了,少頃,有隻大手揪住她衣領,一把將她從地上拎起來,口中的東西也被人拿掉了。
「你叫什麼名字?」粗嗓音男子問。方箏咳了幾聲,好不容易把嗓子癢癢的感覺壓了下去,喘息的說道:「你們是誰?我不報警,你們也不要傷害我,有話好好說。」「我們都是苦漢子,只劫財不劫色,你有錢麼?」
「有有。」方箏忙點頭,「聽這位大哥的口氣是個好說話的人,不妨鬆開我,我們面對面的談?」若手腳被縛,即便再有能耐也無法施展拳腳,她只想先讓自己解脫出來再說。透過黑布,她隱約能看見兩個模糊的人影,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好像在懷疑她的話。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見對方一直沒有說話,便又道:「我有錢,不過都在銀行卡裡,不如我們商量著來,只要你們別傷害我。」
「銀行卡?那是什麼鬼東西,我們要銀子,不要卡!」揪著她衣領的人粗聲道。另一個人湊到老大耳邊私語:「這丫頭好像不怕咱們?別是有什麼問題吧?」方箏像得到了提點,馬上戲劇性的做出一副很膽小的樣子,點頭如搗米:「我真的好怕啊,你們放了我,要多少銀子我給!」興許變臉變得有點快了,像翻書似的一點過渡都沒有,就見那兩個劫匪愣愣的看著她,足足半晌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動作。這時,那位老大手略略鬆了少許,「府上在什麼地方,可有人為你付贖金?」
「有,長安大街西涼巷239號,我哥哥在那兒,肯定會付你們錢的!」方箏心裡有個壞壞的聲音在笑:哥哥要知道她被綁架了,鐵定會給他們一頓臭揍!以她二哥全國武術冠軍的功底,放眼新城還沒有遇到過敵手呢。粗嗓音的男子放開了她:「我會去打聽的,如果拿不到贖金你的小命就玩完了。龍眼,你在這兒盯著,我出去一趟!」老大轉身離去。叫龍眼的人點頭哈腰送老大離去。開門的時候,一陣嘈雜聲潮水般湧了進來,好像外面有很多人。隨著門一關,各種聲音驟然減弱,屋子只剩下他們兩人。龍眼不懷好意的欺身上前,撫向她臉頰,「其實沒有贖金也沒關係,只要你好好伺候大爺和這裡的弟兄們,同樣可以饒你不死……」方箏絲毫無懼,微笑道:「那位大哥已經走了麼?」
「走了走了,就剩下我們兩人了,姑娘有什麼想法呀?」龍眼色迷迷的問。
「有呀,想法可多了,就是……」方箏話沒說完,猛地飛起一腳朝對方踢去,正踢中他太陽穴,龍眼來不及出聲便一頭栽到地上,之後再沒了動靜。方箏拿腳尖踢了踢他,不可思議的問:「這麼弱的人也敢當劫匪?」她嗤笑。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喧嘩起來,有人高叫:「官兵殺過來了,兄弟們快抄刀,從小路撤退!」官兵?這裡的稱呼怎麼這麼怪?她沒辦法拿開眼前的罩布,也無法看外面的情形,心想會不會是來救她的呢?那就在這裡等好了。她一屁股坐下來,恰好坐在昏過去的龍眼身上,背後靠著桌腳休息起來。
外面響起刀劍敲擊聲,很快有人砰得一聲撞開門,方箏扭頭「看」去,門口出現一道修長的人影。那人微微喘息著朝這邊走來,到了近前停止腳步,繼而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方箏不知這個人什麼來路,全身都在戒備著,一見他手朝自己探來,下意識的向後躲,頭一下子磕到桌沿邊。「唔……好痛!」她悶哼一聲,痛得直呲牙咧嘴。瞬間眼前的黑布不見了,她不得不瞇起眼適應眼前的光線。漸漸的,刺眼的感覺沒有了,她這才抬頭看向蹲在面前的人。黑緞白底皂靴,一身青色長衫,腰繫絳色腰帶,上面還戴著一塊玉佩,繼續朝上望去,很快對上一雙澈亮的明眸。
他的眼睛好亮啊,灼灼有神卻不鋒利,反而有一抹令人倍感親切的柔色。一對上他的眸子,方箏的心神像被牢牢吸住似的,眼睛再也無法轉開,瞬也不瞬的直注視著他,心莫名其妙的跳動起來,心裡有個聲音在問:他是誰呀?
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也同樣專注的望著她,像被什麼東西鎖住了心神,也忘記了動作。
她不知道他是誰,卻感覺他非常熟悉,就像認識很久似的……不知怎麼,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眼前這個人有一雙跟他一模一樣的眸子,同樣的清澈,同樣的溫柔……還有當他望著自己時,微微一笑的樣子,跟某人相似到了極點。她鼻腔一酸,眼前蒙上了一層霧氣,嘴唇動了動,叫出一個令她感動流淚的名字:「……紫陽。」她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自己能聽見。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笑,兩人就這樣相互對視。
––有一種東西,即使穿越時空、遠隔千里也能讓人牢牢記住,有一種東西能讓兩個人即使素未謀面,也能在遇見的瞬間感到它的存在,並喚醒沉睡他們心底深處的情感,隨之飛揚––
「雲揚兄,找到她了沒?」伴著呼喊聲,一個身影倏的竄了進來。那人看見相互對視的兩個人,一下子剎住腳步立在了原地。方箏的恍神被突然出現的這個人打斷,扭頭看去,進來的又是一個年輕人,個頭不高,面黑圓臉,身上穿著清朝武將服,他打著赤膊,裸露在外的肌肉結實又光滑,一看就是練家子。這個人一看到自己立刻長長舒了口氣,「太好了,謝天謝地,終於找到你了!」方箏愣愣的用手指著自己,在指她麼?可是她不認識他們呀?她愣愣的看看他,又看看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覺得一頭霧水。面前的年輕人起身朝她伸出一隻手,她把手遞給他,下一刻就被他拉了起來。「你還好吧?我叫費揚古。」他謙和的說道,然後動手幫她解繩。
叫費揚古的人,眼睛依然灼灼的注視著她,竟然看得她臉微微泛紅,「啊,沒事沒事,我很好。」手一自由,她馬上活動活動手腳,以示平安。後面進來的年輕人快步上前,上下打量她,「真的沒事?有沒有傷到哪裡?聽說你被流寇劫持,嚇得我們立刻帶兵過來搜救,萬幸萬幸,幸好人平安無事,我的心都快停跳了。」
「啊……多謝多謝,給你們添麻煩了,呃,你是?」她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呢,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人?怎麼知道她在這裡?那人聽了她的話微怔,抬手在她額頭彈了個爆栗,不滿意的哼道:「小丫頭,你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是你進寶哥。你爹臨走前特意把你交給我照顧,你倒好,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走人,害我滿京城的尋人,你還真會給我找麻煩呀。」
進寶哥?她愣愣的打量他,她根本不認識他,聽他的口風好像對她還蠻熟識的。剛剛見他伸手過來,出於習慣,她下意識的向後閃了一下,但還是沒能躲開那記爆栗。他們兩人一個叉腰直瞪著牛眼,一臉大有意思的模樣,一個看似有些迷惑和戒備,費揚古從他們兩人的反應似乎注意到什麼,出言道:「進寶,只要人沒事就好,看她好像嚇壞了,不如先離開這兒,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進寶沒好氣的撇了撇嘴,忍不住說道:「姑奶奶,我的魂都被你嚇飛了半條!」埋怨了一句,無奈的扭頭便走。費揚古笑了笑,「他就是這脾氣,姑娘別介意,我送你回去。」
她點點頭,心想:怎麼這裡什麼都怪怪的,活像在拍古裝戲,他們的舉止衣飾也都是古味十足,莫非她在做夢?她用力擰了自己一下,疼得自己呲牙咧嘴,直倒吸冷氣。乖乖,不得了,似乎是真的!難道那枚鎖扣沒有把她帶回現代?那這裡是……是哪裡呀?她只覺得脊背陣陣發涼,壞了,別是那枚鎖扣出了什麼問題,又把她送到別的什麼朝代了吧?
這樣一想,她直暗暗叫苦,如今身邊沒了鎖扣,她怎麼去找簡寧呀?
「方姑娘?」走在後面的費揚古回頭在看她。
方箏恍然回神,正要跟上去,突然腳踝被某人的手冷不丁扣住,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意料未及,身子登時失去平衡朝前撲去,恰好費揚古就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疾手朝她扶來,她就像投懷送抱似的,正好被絆倒他懷裡。「小心!」
她臉微紅,扭頭一看,有隻手正緊緊扣著她的腳踝,原來那個暈過去的劫匪醒了。費揚古見狀,伸手摸向腰間的刀,準備上前處理,她迅速抬起另隻腳穩而準的踢向那人的面門,那人悶哼一聲,再次暈了過去。想不到這位小姑娘應變能力很強,令人驚奇的是,從她臉上絲毫看不到姑娘家遇到危險時,常見的緊張、恐懼與害怕的模樣,好像還很從容。費揚古驚奇的看著她,重新打量起這位小姑娘。方箏直起身,拍了拍手,輕鬆的說:「沒事了,我們走,後面的事交給警方處理。」
「警方?」
她的腳剛剛邁步出門,眼前的一幕令她再次剎住腳步:只見眼前的樹林間坐落著十幾間民舍,民舍間的空地上到處是揮刀拚殺的人,一邊是穿著清一色的清兵服飾,一邊是布衣平民,像是匪類,雙方正戰得不可開交。之前那個叫進寶的人,正站在屋子旁邊觀看全域,當有人滾落到他腳下,揮刀朝他砍來時,進寶的刀更快一步抵到那人頸項間,那人當即不敢動了。進寶下了那人的刀,一腳將那人踢給旁邊的清兵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