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談祭祀 兩個字,很多人一定就會聯想到鬼神、玄虛、宗教、禮俗與祭典,也許都有;但沒那麼嚴肅。鬼神、玄虛祭祀科儀與宗教是生命共同體,在宗教形成的要素裡,它缺一不可,但禮俗與祭典科儀不一定來自於宗教,所以不必把祭祀這樣的行為等同於牛鬼蛇神。對鬼神之事,我也是採「敬鬼神」的態度,能不能「遠之」不一定是自己能決定的,但我相信「禍福無門,為人自招」這句話,所謂「胸中正,眸子瞭焉。」一個人行為中正,自然百邪不侵,整天思想邪惡,邪惡自然就喜歡跟這樣的人親近。
我沒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可寫在這本書裡,也不想寫那些「齊諧」,只是想把祭祀這樣一件有趣又好玩的禮俗讓更多人了解。從小活到現在,除了十一歲時有一次在學校因眼皮直跳,感應到我那個患「先天成骨不全症」的妹妹即將死亡之外,其它,可能是酒精的關係,我的第六感可說是麻木不仁。我並不是因有什麼「先天體質」而對祭祀這件事有興趣,相反的是每次去廟裡燒過香,就感覺心理特別寧靜而有興趣。就像每天早晚,我出門前燒炷香,回家時燒炷香,沒有祈求、沒有祝願,看到那個香爐就想到點炷香,有事忘了,也就忘了。
現代人對於「祭祀」行為有些時候感覺是一種負擔,在恐懼繁文縟節的儀禮中,潛意識產生某些的抗拒,這可能是資訊太發達所產生的後遺症,被太多似是而非的理論所影響。祭祀文化可能是中華民族最獨特的文化資產,在世界其他民族或宗教很少看到這樣的禮儀,它最少在華夏區域流傳了幾千年。其中最特別的莫過於對祖先的祭祀,所謂「慎終追遠,民德歸厚」,這是中華民族能淵遠流長,根深葉茂最重要基礎。祭祀的原始目的在於對天地的敬畏、對祖宗的緬懷與感恩,並不是像現代人著眼於「發財」與有所求。有句語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說的是一種本份。只是很多人都自認自己比別人聰明,於是就開始追求一些非份,求之於天地神鬼,求之於神棍、靈媒、術士,求之於讓自己喪失靈魂的一切貪求。無論你求的是什麼,對像是誰,只要是非份的,這樣的行為都是西洋話說的;「在跟魔鬼交易」。
台灣的祭祀文化歷經多元統治影響,四百多年的發展過程,這當中不可能不被外來文化所感染;並且包含了移民過程的不完整。在被摻雜外來文化的的同時,到底還保存多少原始移民文化,這有賴專家學者去研究。然而,也可能在這種被異族統治的反抗心理下,台灣反而保存更多與完整的祭祀禮儀。
本書主要是把我觀察台灣在宗教、節慶、禮俗等有關祭祀文化與應節供品的部分現況,做一個概況的敘述,希望讓讀者在輕鬆的閱覽過程當中,了解祭祀行為與禮俗其實只是不同民族的生活形態;不同的宗教信仰所表現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已。就像有些人追求婚禮仿效西洋人在教堂舉辦,認為那樣比較浪漫;有些人就喜歡照著傳統來,還故意仿古穿鳳冠霞披,而在外國人眼裡,他認為中國婚禮的神祕感比在教堂結婚脫俗,講穿了都是「近廟欺神」的心理。
在探討祭祀禮儀的過程裡,我發現中國人「民以食為天」的理論,在很古老的社會就存在於這些禮俗當中,祭祀行為不是空口白話,而是應有誠心準備祭品做為獻供,以協助表達崇敬之儀。祭祀儀式是否要準備「太牢」、「少牢」等供品,不同的宗教信仰、不同的民族風俗都有不同的解讀。點蠟燭是一種方式,燒炷香也是一種方式,這就是所謂「文明有高低,文化無先後」,祭祀是生活的一部分,而生活就是文化。我在書裡面介紹許多應節祭品的準備,主要不是在推廣美食,目的在介紹因應節俗準備祭品時,從準備的過程中,了解它蘊含古人利用這一準備節俗祭品過程當中表達維繫家族、人文與禮的目的。事實上在現代這種高度經濟發展的社會,動手自己做一些應節的供品不但不麻煩,相反的,現代人比古代人方便多了。至於我所介紹的是不是「美食」,這見仁見智,但最少都能吃進肚子,也是可以拿來拜的。
本書既然是介紹台灣的祭祀禮儀與節俗,當然少不了出現一些「台語」,在內文裡用「」而出現的儷粗宋體表示為台語發音,本來想加註注音符號,但發現注音符號的韻母不夠用,讀者請自求多福。在頁眉加載的台灣諺語一律用台語發音,我也已經力求用字準確,只是這部分還有進步的空間。我之所以說「台語」,是因為台灣話已經不能算是原來「閩南語」或「河洛話」,因外來文化的影響,台灣在地的語言,只能稱為台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