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特的傳統
翻開日曆,驚蟄、清明、穀雨、芒種、白露、寒露、霜降、大雪……一個個標紅的日子,讓你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也許你毫不在意,只是在日曆上尋找節日之時略有所感,因為我們的生活已經被「星期」這個七日的輪迴主宰。對於鋼鐵叢林中的都市人而言,這些標紅的日子如果不是假期,便只是一種似遠似近的記憶;但對於田野裏的農民而言,這些隔十五六天便出現的標紅的日子,似乎更能引起他們的注意。無論如何,當一連串的日子聯翩而至並且輪迴成一個完整的四季,也許你的心間就會有根琴弦被撥動,一種淡淡的原野氣息慢慢地充盈,一曲曠遠的歌詠在耳邊緩緩地響起,讓你為之呼吸一暢,神情為之一振。如果說歲月是踏著陰陽之氣的腳步,而節氣不正是湧現陰陽之氣的源頭嗎?節氣承載的是一個千年的傳統,是我們中國人的歲月之歌。
在中國,幾乎每個孩子都會背一首歌謠:春雨驚春清穀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這首《二十四節氣歌》,被收錄在義務教育的語文課本裏。中國的孩子經常會聽到老祖母念念有詞地念叨:「三九四九,凍死老牛!」以此來囑咐孩子們多穿棉衣,保暖禦寒;在每晚七點的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裏,人們也時常會聽到:「今天是二十四節氣中的XX節氣」,以提醒人們注意天氣的變化。節氣,在中國可謂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它的影響是如此深遠,甚至可以說,它是中國人數千年承載下來的獨特傳統,其重要性並不亞於春節。
二十四節氣僅用二十四個兩字詞語,就將一年四季的氣候特徵概括詳盡,這是中國先民的一大創造。就其現代天文學的意義而言,以太陽在地球上的投影為座標,將地球繞太陽公轉一周的軌跡劃分為二十四個相等的長度,由此產生了二十四節氣,並平均歸屬於春、夏、秋、冬四季。但是中國古人並不知道地球是繞著太陽轉的,在先民的觀察中,太陽東升西落,才是天經地義的,但這並不妨礙古人的觀察與體悟。太陽繞地球運動與地球繞太陽運動,只是視覺與真實之差,以這兩種運動為基礎,對二十四節氣的研究和觀察在結果上是一致的。
正如「地理學之父」埃拉托色尼,用一根竿子便測出了地球的周長一樣,中國的古人在五千多年前,便用立竿測影的方法,準確地測出了太陽視運動一個回歸年中的四個最重要的時刻:冬至、春分、夏至、秋分,並由此推出了準確的二十四節氣。這種立表測影,或者叫土圭測影的方法,首先是在黃河中下游地區流行,所以,二十四節氣的發源地,應該是今天的中原地區。至於是誰最先提出了二十四節氣的概念,儘管有各種各樣的上古傳說,但今天我們已經無法考證,我們只知道二十四節氣是一個跟中國古代農業同步發展起來的指導農事的補充曆法。
中國是一個典型的農耕社會,「靠天吃飯」是幾千年不變的傳統,氣候知識對農民而言,其重要意義不言而喻。古代的勞動人民在曆法還沒有完善之前,就已經用節氣來指導農業生產了。而二十四節氣中的名稱,也反映了農業上的應用,比如「芒種」大意為有芒作物種子已經成熟,將要收割,而對於夏播作物來說正是播種最忙的季節,所以節氣的本質是一種簡單的農事曆。而在後來的中國農曆中,節氣一直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中國古代的大科學家沈括,甚至提出了革命性的「十二氣曆」─一種單純用節氣來編排曆法的「太陽曆」。
除了與農業、曆法關係密切之外,二十四節氣還與中國古代的物候學、氣象學關係密切。中國古代的先民對自然現象的觀察是如此細緻,鳥獸草木的應時變化,都被記錄下來,與二十四節氣相配,形成了名為「七十二候」的氣候生物學,充分體現了中國哲學的陰陽相感、天人合一的思想。當然,這種天人合一的思想自然而然地被應用在人類的自我保養上,因而在中醫學裏,出現了獨具一格的節氣養生學。
隨著歷史的發展,二十四節氣已經由中原地區逐步推廣到華夏的各個地區,影響每個中國人的日常生活,許多民俗文化活動都離不開節氣。立春要吃春捲,叫作「咬春」;冬至吃餃子,謂之「交子」。南方的春社,北方的廟會,都與節氣的變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二十四節氣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幾千年來,一直深深影響著每一個中國人,形成了獨一無二的文化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