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命

名人推薦：「典型『小人物遇上大麻煩』的驚悚小說，寫得超棒！……想像《奪魂鋸》加上《危險人物》的情節，而故事節奏快得像是以《星際爭霸戰》裡的曲速飛行──內容可是『曲』得厲害！」

──李查德（英國驚悚小說天王）

「想像一本哈蘭‧科本的小說，然後把敘事節奏加快，再加上令人心碎同情到不禁啃咬指甲的揪心情節──這樣，你就會對這本小說有點概念了。這是作者面世的第一部作品，內容充滿驚奇，讀來令人神經緊繃，難以自已。」

──肯‧布魯恩（愛爾蘭犯罪小說大師，《傑克‧泰勒偵探小說系列》暢銷作者）

「《換命》充滿了懸疑氣...

山姆再開過一個路口就到家了，卻在此時碰到一台橫亙路間的警車，擋住他的去路。車頂的紅、藍警示燈默默緩慢地輪流閃動，燈光十分刺眼。山姆把車停住，看到家附近的路口相當喧鬧，除了群車聚集，燈光也亮了起來。
「警官大人，發生了什麼事？」
「對不起，這一帶已經封鎖了。」警察外表年輕，卻有著一口低沉的嗓音。「您最好繞道行駛。」
山姆抓住擋風玻璃的邊緣，從駕駛座上縱身一躍，站至門框上。站高了相對就看得遠，鄰居停在路邊的車子再也擋不住他的視線。救護車、火焰和警車的燈光似乎就在他家前面，只不過路燈全都熄了，很難看得清楚。
「出事了嗎？到底怎麼了？」
「前方有意外事故。我無法放您通行。」
山姆覺得肚子發冷，有什麼滑溜溜的東西跑了進去，而且還變得愈來愈大。「出了什麼事故？」
「瓦斯爆炸，原因還在調查。」
「有人受傷嗎？我家的地址是一百九十二號。」
山姆看了菜鳥警察的表情便了然於胸：他急吸一口氣，畏怯湧上心頭。
「就是我家嗎？」他心中滿是恐懼。「漢娜！瑪麗安！她們沒事吧？」
「先生，請你在車子裡面等。我可以聯絡長官了解情況。沒事的。」
「她──們──沒──事──吧──」山姆大吼。
警察又是一驚，向後退了一步，手伸到無線電上。
山姆一瞬間坐上駕駛座，把油門踩到最底。那警察還沒來得及反應，吉普車就疾速繞過靜止的警車，嘎扎輾過警方臨時架設的安全燈，咻的一聲衝向下個路口。
山姆在一群警車前猛踩煞車停了下來，跌跌撞撞地穿過警察和消防員，一條條伸出來阻擋去路的手臂全都被他甩開，他停不下來，只能一直往前走，直到他碰到那無法搬走的目標，也就是他的房子。
不過，那不是他的房子。
原本是房子的地方，留下了仍在悶燒的大洞，裡面全是焦黑的木頭、廢棄的磚頭和變形的鋼架。這個洞，本來是他的家。他呆呆站著，直到眼角瞥見了閃爍的色彩才轉過身子—救護車忽明忽暗的紅、藍色燈光牽引了他的身軀。
救護車的後門開著，裡面放了兩個拉上拉鍊的白色大尼龍袋。一長一短，不過短的也短不了多少。山姆朝著袋子走去，他知道裡面是什麼，忍不住悲從中來。
大洞周圍拉起了標示意外現場的黃色封鎖線。微風刺探那臨時的束縛，塑膠條隨風起伏，發出沙沙聲響，其中有一區的塑膠條跟柱子分離，而旁邊就是漢娜原本種了很多香藥草盆栽的地方，塑膠條正在風中飄揚，就像面拉長的旗子，還恰如其分地降下半旗。


戴爾•萊恩警官陪著山姆走進波特蘭司法中心以玻璃和不鏽鋼裝飾而成的大廳。這棟大樓位在市中心，裡面除了有波特蘭警政署、四間法庭，並擁有設有六百七十六張床位，戒備最為森嚴的蒙諾瑪郡看守所。
萊恩在接待處簽名讓山姆進去，交付責任後，他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懷特先生，祝你好運。我很遺憾你家發生這種事。」
山姆緩緩地點點頭。
萊恩走了，一名苗條的中年拉丁婦女從塑膠桌後站起身子。山姆不由自主地挪動雙腳，跟著女人走到一排電梯前方。
女人進了一台電梯，按住十三樓的按鈕，等著山姆跟進。然而，在門關上之前，她吭也沒吭就出了電梯。在這個閃亮的金屬箱子裡，除了兩台閃著紅燈的監控攝影機外，只有山姆獨自一人。
門再度打開，門前這回出現了另一個女人，她搽著亮橘色的唇膏，頂著豐滿的胸脯和一頭過度漂染又蓬亂不已的假金髮，坐在另一張象牙色的桌子後面，用手示意山姆走向前去。
「懷特先生，有人正在等你。」
金髮女護送他穿過辦公桌排成的迷宮，走到另一頭的小辦公室。
「隨便坐，」金髮女說，「探長馬上過來。」
背後的門關上後，山姆穿過房間走到得以俯瞰波特蘭的落地窗前。他看到自己映在有色玻璃上的倒影，霎時倒退了幾步，因為玻璃上那張怒目回視的倦臉居然在過去幾小時內蒼老了十幾歲。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兩名探長走進來，兩人的打扮都很整潔，但只有其中一人較為有型。
先走進來的那個幾乎像個娘們。金棕色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正好搭配他光滑的長臉蛋還有修剪成符合剃刀形狀的短鬢角。他不但修過指甲、用軟布擦過，連手腕處的襯衫袖口都用昂貴的金袖扣固定起來。
「懷特先生，謝謝你大駕光臨，」他開口說話，「我是霍根探長，這位是普雷斯頓探長。」
普雷斯頓穿著廉價的人造纖維西裝，前額有道深深的皺痕，彷彿才剛剛取下帽子，看起來跟他的搭檔相去甚遠。他的身形比霍根寬，圓滾的肚皮緊緊地紮在超大的牛仔風皮帶釦裡，而腳上穿著一雙陳舊的鱷魚皮牛仔靴，讓他看起來更為高大。
山姆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聽說你的工作是武裝保全人員，那你應該知道我們這兒怎麼辦事吧。」霍根說。他的口氣很友善，似乎把別人當成兄弟，要大家卸下防備。
山姆開口了，他從乾枯的喉嚨發出微弱的聲音。
「沒人能夠確認漢娜跟瑪麗安已經死了，」他說，「我只看到兩個白色袋子。你確定她們沒在爆炸之前逃出來嗎？我們家裝了煙霧偵測器，我總會檢查電池還有沒有電。或許她們待在飯店裡，或許──」
「我很抱歉，但是我得告訴你──」霍根說。

「懷特先生，那兩具屍體的殘骸是在灰燼中找到的，」普雷斯頓插嘴道，他聲音粗啞，帶著德州人慢條斯理、拉長音調的口音。「驗屍官正在驗屍。」
山姆彷彿被人摑了一巴掌，頓時感到天旋地轉。霍根探長面帶怒容，瞪了他的搭檔一眼。
「對不起，我的搭檔講話不經大腦。」霍根選了一張椅子坐下。「他去處理犯罪現場還可以，但待人接物可就差得遠了。」
「房子為什麼會爆炸？」
「這你才知道吧。」普雷斯頓說。
「消防局長懷疑是暖氣爐，」霍根說，「瓦斯漏氣──」
「瓦斯可不會天天漏氣，漏到連房子都炸掉了。」普雷斯頓打斷了霍根的話。
山姆驟然轉身，和普雷斯頓怒目相視，心頭火起。「你想說什麼？」
普雷斯頓也轉過身來，兩條手臂在厚實的胸前緊緊交叉。
「懷特先生，我可不是初出茅廬的小鬼頭。」普雷斯頓拉長的聲調聽來很有禮貌，同時又帶著一種睥睨他人的優越感。「新式的暖氣爐都已經裝了自動關閉閥，但結果還能引發這樣的大爆炸，這真是可疑得不得了呢。」
山姆原本灰暗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你不明白我的為人，」他的聲音虛弱，「你以為我居然想……」他再也說不下去。
「我們看過你的銀行資料，」普雷斯頓繼續說，「你的經濟狀況不佳。你欠下卡債，借了一大筆貸款，連買家具的錢都要等到你一腳踏進棺材才還得了。你還要我繼續唸嗎？」
山姆咬牙切齒。「我絕不會傷害我的家人。」
「或許你是無心的，」霍根插話道，「或許你只想盜領房屋保險，結果有個環節沒安排好……」他的推論只起了個頭，就像放了活餌，等魚上鉤。
山姆閉上眼睛，再次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房子的產權屬於銀行，我怎麼領得到保險金呢？」
「說得好。」霍根同意道，試圖假裝相安無事。
山姆轉向普雷斯頓。「你看過我的財務紀錄，也知道我跟我老婆都沒買壽險。你覺得我還有什麼他媽的動機？」
普雷斯頓嗤之以鼻。「男人殺老婆都嘛是為了錢。」
「那小孩呢？」山姆的聲音冷若冰霜。
「我們還在調查。」
山姆用雙手揉揉臉孔。「如果是我幹的，」他的聲音很輕，「如果我殺了人，或不小心殺了人，你們連審判都不用安排。我會馬上自我了斷，眉頭連皺也不皺。」
「這可是你說的，我們會幫你記住。」普雷斯頓說。
霍根先不爽地瞪了他的搭檔一眼，才回過頭來安撫山姆。
「我們知道案發當時你在工作，」他說，「我們只想弄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還有為何發生。」

山姆用拇指的指甲摳起桌角，靜默不語。
「你認識的人當中，有沒有人開著一台很大的賓士車？」霍根問。
山姆抬起頭來，瞇起眼睛。「沒有。你為什麼這麼問？」
「房子爆炸的時候，你的鄰居看到你家對面停了一台四門轎車。他覺得那看起來是一台鋼板車身的賓士車，不過爆炸之後燈全熄了，根本就看不清楚。有一個穿深色西裝的男人趁警察還沒到達現場之前就把車開走了。目擊證人說那個男人很有可能受到炸傷。我們當然也會想辦法找到這個人來問話。」
「你們去醫院查過了嗎？」山姆問。
普雷斯頓在他身後又哼了一聲。
霍根點點頭。「還沒查到。」
山姆咬了咬臉頰內側的肉，心中反覆思索他所聽到的事，想要找出合理的解釋。
「你還有什麼瞞著我們的？」普雷斯頓問。
「像是什麼？」
普雷斯頓向前走，逼近山姆面前。「或許這個人在等你回去，想要跟你討債。賭博、吸毒、雛妓……你知道的啊，你們混好萊塢的都嘛很愛這些。」
如果山姆不心存自殺的念頭，他或許會噗哧一笑。「我賺的錢一向很少，根本不夠我揮霍。探長，你都看過我的傳記了，你應該知道吧。」
「我看過了，」普雷斯頓說，「我還去Google你的名字。」
「我猜應該找不到什麼。」
「我是找到了一些，就是你以前在《夏威夷之虎》裡扮演一個討厭鬼。」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一定耿耿於懷吧。」
山姆聳聳肩。「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你老婆逼你放棄，對不對？」普雷斯頓繼續追問。
「她也犧牲了不少。」
「噢，」普雷斯頓咧嘴而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拜託，同樣是男人，你可以說真心話沒關係，她怎麼可能犧牲不少。老婆一吼，咱們就得乖乖站好，不然就會被她們轟出去。不是嗎？」
山姆沒答腔，憤怒指數逐漸上升，兩頰開始發燙。
「她要你放棄夢想—燈光、動作、作品—你他媽的恨死她了啦。生了小孩，什麼都變了對吧？你要負起男人的責任，再也不能玩扮家家酒啦。」
「幹！你去死！」山姆一拳打在桌面上，「你根本不認識我，也不認識漢娜跟瑪麗安……」他的嗓子啞了。「你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山姆把頭埋進手肘，開始啜泣。
霍根探長面無表情，掃了搭檔一眼。普雷斯頓聳聳肩，慢慢退回窗戶邊，把視線移轉到地面上五顏六色的火柴盒小汽車內有如螻蟻般匆匆來去的人群。
幾點雨滴打在玻璃上，彷彿在向房內那崩潰痛哭的男人表示同情。

人行道上，山姆不知何去何從。探長原本要載他一程，不過山姆拒絕了他的好意。他們叮嚀他不要離開波特蘭，但他還能待在哪裡呢？這兩人並沒提供他進一步的建議。
他無家可歸，身無分文，心情也跌至谷底，那兩人似乎連想都沒想到這點。
他漫無目標，在司法中心周圍來回徘徊、吸飽新鮮空氣，同時想要撇開內心深處不斷撕裂他的渴望，也就是他真想就這麼踩進一個黑洞，從此落入那無窮無盡的深淵。他抬頭一看，注意到司法中心的牆上刻了許多公義的名言。他邊走邊讀，希望讀了會讓自己好過一點。
「嘿，先生！懷特先生！我有東西給你。」
山姆轉過身去，眨眨眼睛看清楚聲音打哪兒來，才發現自己還在司法中心的外面。他吃了一驚，但也不知自己應該身在何處。
騎單車的快遞員頭上戴著一頂太重又太大的安全帽，臉上則是配戴一副桃紅鏡片的運動型墨鏡，此時的他正把手裡的棕色信封塞給山姆。
「你一定搞錯了，」山姆說，「我不是你要找的懷特先生。」
「你叫山姆•懷特吧？」
「對，但是──」
「老兄，就是給你的。」
山姆接過了信封。「但怎麼可能？」
快遞員頭也不回，腳下愈踩愈快，揚長而去。
山姆捏捏信封，覺得裡面藏了一件小小的硬物。大小和形狀彷若一塊肥皂。山姆手中的信封響了起來。
他遲疑片刻才撕開信封，取出一支小小的翻蓋手機，裡頭沒有紙條。
響到第五聲，山姆接起電話。
「喂？」
「懷特先生，你聽好，不要說話，」那端傳來的聲音經過數位儀器的干擾，聽起來比一般人的聲音更加低沉，速度也更為緩慢。「你家人還活著。」
「你說什麼？」山姆提高聲調。
「死掉的女人跟小孩，」那聲音速度很慢，顯然字字都經過深思熟慮。「不是你的老婆跟女兒。」
山姆彷彿真的被人揍了一拳，倒退幾步，並倚在司法中心鋪了花崗岩的水泥牆上。「你到底在說什麼？」
「今天早上在火場發現的兩具屍體不是你的老婆跟小孩。漢娜跟瑪麗安還活著。」
山姆搓搓臉。「你是誰？」他低聲說，「你在玩什麼變態的遊戲嗎？」
「懷特先生，這不是遊戲，」平板的聲音語氣沉著穩重，「如果你不希望漢娜跟瑪麗安真的死掉，你就要照我的話去做。」

「你他媽的大渾蛋！」
「這三天之中，你就是我的奴隸。如果我要你做的事情你都能辦好，你就能再看到你的老婆跟女兒。但如果你讓我失望，我就會把她們做掉。」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山姆嘶聲吶喊，即將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等警方發現那兩具屍體不是那兩個人，就會開始尋找答案。既然你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你最好避開他們。你可以選擇。如果你決定要跟警方合作，我打電話來你也不接，那麼你的家人就得死。」
「我可以跟她們講話嗎？拜託你，可以嗎？」
對方不理會他的哀求。
「我會給你好幾個任務，測試你對家人到底有多忠誠，而且難度還會不斷提高。到了最後階段，你得要給我一百萬美元的現金。」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湊到那麼多錢。」
「第一項任務只是一個簡單的選擇，」那聲音繼續說，「你可以上樓去找警察，或者避開他們的監視。我建議你選擇後者，但是不管我給你怎樣的任務，選擇權都操之在你。」
山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等等，」他說，「如果那兩具屍體不是我的家人，那她們是誰？」

山姆再開過一個路口就到家了，卻在此時碰到一台橫亙路間的警車，擋住他的去路。車頂的紅、藍警示燈默默緩慢地輪流閃動，燈光十分刺眼。山姆把車停住，看到家附近的路口相當喧鬧，除了群車聚集，燈光也亮了起來。「警官大人，發生了什麼事？」「對不起，這一帶已經封鎖了。」警察外表年輕，卻有著一口低沉的嗓音。「您最好繞道行駛。」山姆抓住擋風玻璃的邊緣，從駕駛座上縱身一躍，站至門框上。站高了相對就看得遠，鄰居停在路邊的車子再也擋不住他的視線。救護車、火焰和警車的燈光似乎就在他家前面，只不過路燈全都熄了，很難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