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哥德都市版!
《愛麗絲重遊仙境》的主角是十六歲的美國女孩亞麗莎,除了老媽住在精神病院,她跟其他同學也沒什麼不同。可是當同學打聽到她的祖先是誰時,她在學校就沒好日子過了。沒錯!愛麗莎的曾曾曾祖母正是啟發路易斯.卡洛爾寫出《愛麗絲夢遊仙境》的那個愛麗絲(Alice Liddell),而據說愛麗莎的媽媽住進精神病院不是為了別的,就是因為她宣稱自己能聽見昆蟲和花草講話!
愛麗莎不斷告訴自己:老媽的妄想症與曾曾曾祖母無關,這也絕對不是遺傳性瘋狂。可是眼看母親的症狀越來越嚴重,於是她決定前往倫敦,調查這個「家族詛咒」的真相。她循線來到大英博物館的一個祕密房間,誰知那竟是兔子洞的入口,而愛麗莎也就這麼一頭栽進了真正的「仙境」。
她赫然發現,卡洛爾筆下的故事並非空穴來風,仙境確實存在,但遠比書中來得陰森恐怖。這哪裡是天真爛漫的童話奇境,這個「魔境」老早就在注意她,等著她回來修補愛麗絲當年鑄下的錯誤。絮叨不休的紅色康乃馨、謎樣的飛蛾、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夢神莫斐斯、來自黑暗的妖精,全都在魔境深處等著她。
愛麗莎唯一的盟友是他的型男同學小傑(也是她的暗戀對象),但她終究必須靠著自己的力量完成這趟旅程。她繼承的是魔法還是瘋狂?是幸運還是詛咒?她能在喪失理智之前回到現實嗎?陷入妄想迷陣的母親是否還有清醒的一天?
這是一個都會哥德版的「愛麗絲漫遊仙境」,兼具當代青春小說的元素,既向卡洛爾的原著致敬,也在顛覆的同時巧妙賦予經典作品嶄新的面貌。作者安妮塔.霍華是作家、部落客和圖書館員,《愛麗絲重遊仙境》是她的第一部青少年小說,之後還計畫以「綠野仙蹤」為主題,撰寫同樣風格的重新詮釋。
作者簡介:
安妮塔.霍華(A. G. HOWARD),作家兼中學圖書館員。《愛麗絲重遊仙境》是她初試啼聲的處女作。網址請見:www.aghoward.com.
譯者簡介:
謝雅文,台大語文中心講師,譯作包括《法柏哈溫系列》、《宿主》、《公主與狩獵者》。賜教信箱:kdhsieh3@gmail.com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愛麗絲重遊仙境》是一部引人入勝、精采絕倫的奇作。我非得大大推崇不可。」
──紐約時報暢銷系列小說《邪惡可人》(Wicked Lovely)作者梅莉莎.瑪爾(Melissa Marr)
「魔法與謎團、危險與二元性、自我探尋與羅曼史交互交織,此書會教你愛不釋手。我就是百分之百的粉絲!」
──《甜蜜劇毒》(Sweet Venom)之得獎作者媞拉.琳恩.柴爾茲(Tera Lynn Childs)
「安妮塔.霍華的《愛麗絲重遊仙境》比哈特的茶會還要瘋狂,而且有趣百倍,這部勾人記憶、豐富有料、曲折離奇的作品,充滿了幻象奇想、歇斯底里、魔法與愛。」
──暢銷小說《還有機會說再見》(Before I Fall)作者蘿倫.奧利佛(Lauren Oliver)
「令人眼睛一亮的處女作!安妮塔.霍華打造了一個引人回憶、天鵝絨般柔滑的世界,在那裡連小蟲都能預示魔法的到來。我都為此取消到府除蟲服務了。」
──書評飽受讚揚的驚悚及青少年小說《天使石像的臂彎內》(In the Arms of Stone Angels)作者喬丹.戴恩(Jordan Dane)
「有別於你所讀過的任何小說,《愛麗絲重遊仙境》是瘋狂版的《愛麗絲夢遊仙境》。感官描繪細緻到你會以為自己掉進了兔子洞!」
──《透過她的雙眼》(Through Her Eyes)作者珍妮佛.亞契(Jennifer Archer)
「暗黑誘人,想像力令人拍案叫絕。仙境的面貌就此徹底改觀。」
──《匆匆一瞥》(The Glimpse)作者克萊兒.梅洛(Claire Merle)
「栩栩如生!歡迎來到怪物無所不在的真實仙境!」
──摩得波基書架書評(The Mod Podge Bookshelf book reviews)
「《愛麗絲重遊仙境》將仙境中你能想像的最恐怖的生物拉進現實生活,手法黑暗足以拍部提姆.波頓風格的電影。意境優美、扣人心弦、想像力豐富,最後一點並且同樣重要的是,逸趣橫生。」
──愛書城書評(Bookloversity book reviews)
「霍華的妙筆生花將卡洛爾的原著改寫得淋漓盡致……奇幻與超自然交織而成的童話故事,全文瀰漫著黑暗與魔法的氛圍。」
──封面伯爵夫人書評(The Cover Contessa book reviews)
「《愛麗絲重遊仙境》愈往下看愈高潮迭起,實在教我愛不釋手。等這麼久是值得的。」
──愛麗絲遺產 miscfinds4u.com
「這是青少年終極版的《愛麗絲夢遊仙境》!」
──狂野之心書評(Wild Heart Book Reviews)
「情節怪誕、文筆優美、引人入勝!我從第一段就開始無法自拔……奇幻文學的嗜讀者及《愛麗絲夢遊仙境》的粉絲千萬不能錯過。」
──Mrs. Readerpants book reviews
「霍華筆瀚如流……我覺得自己像在看一場電影。暗黑陰鬱又獨一無二,難能可貴的原著改編。」
──總之我說了算書評(Cause I Say So book reviews)
「安妮塔.霍華似乎對奇人異事很有兩把刷子──卡羅創造的怪角色,霍華有本事把它們變得更怪。她將卡洛爾一手打造的角色詮釋地非常巧妙。我極力推薦此書。」
──李恩書評(Rinn Reads book reviews)
名人推薦:「《愛麗絲重遊仙境》是一部引人入勝、精采絕倫的奇作。我非得大大推崇不可。」
──紐約時報暢銷系列小說《邪惡可人》(Wicked Lovely)作者梅莉莎.瑪爾(Melissa Marr)
「魔法與謎團、危險與二元性、自我探尋與羅曼史交互交織,此書會教你愛不釋手。我就是百分之百的粉絲!」
──《甜蜜劇毒》(Sweet Venom)之得獎作者媞拉.琳恩.柴爾茲(Tera Lynn Childs)
「安妮塔.霍華的《愛麗絲重遊仙境》比哈特的茶會還要瘋狂,而且有趣百倍,這部勾人記憶、豐富有料、曲折離奇的作品,充滿了幻象奇想、歇斯底里、魔法與愛。...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地底王國的單程票
我打從十歲起就開始蒐集蟲子,這是我唯一能阻止牠們竊竊私語的方式。拿針往昆蟲內臟一戳,馬上就能讓它閉嘴。
慘遭我荼毒的受害者有的置於暗箱、掛在牆上,有的分門別類裝在螺蓋的寬口玻璃罐,擱在書架上留待日後使用。蟋蟀、甲蟲、蜘蛛……蜜蜂和蝴蝶。我這個人下手不挑對象,只要喋喋不休,一律格殺勿論。
捕蟲手續簡易。只需一個密封的塑膠桶,裡面填滿貓砂,再灑幾片香蕉皮。在蓋子鑿個孔,插入PVC塑膠管,捕蟲陷阱便大功告成。果皮吸引蟲子,桶蓋讓牠們逃不出去,貓砂裡的阿摩尼亞使其窒息,同時又能原封不動地保存屍體。
蟲子死的可不冤枉,牠們是我藝術創作的大功臣。我把蟲子的屍首排成不同輪廓形體。乾燥花葉和玻璃碎片,為於塑膠背景排列的圖案增添繽紛色彩和不同質地。這些是我的傑作……我病態的馬賽克創作。
今天高年級生中午就能提早放學。高三的我前一個小時埋首於最新創作。有瓶蜘蛛擱在散落一桌的美術用品間。
菊花的芬芳伴隨微風飄進我臥室開啟的窗。這個兩戶並聯式社區的旁邊有塊繁茂的藥草原,吸引名為蟹蛛的蜘蛛;牠們宛若八隻腳的變色龍,為了在黃花或白花間移動不被發現而改變身上的顏色。
我扭開瓶蓋,以長腳鑷子輕輕取出三十五隻又小又白的蛛形綱動物,小心翼翼別壓扁牠們的腹部或折斷牠們的細腿,這樣將蜘蛛攤開,才能佈置成完好無缺的星辰。我用小別針將牠們釘在一塊黑色的著色石膏背景,背景上已佈滿我為求燦爛夜空光輝而精挑萬選的甲蟲。我想像的絕非一般灑落的星斗,而是夜空中如羽翼般輕柔發射的閃電,所盤繞而成的薈萃星宿。我腦子裡充滿千萬種如此這般古怪的景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些鬼點子是打哪兒來的。馬賽克創作是釋放它們的唯一途徑。
我往椅背一靠,研究創作成果。等石膏一乾,昆蟲即會被釘牢;倘若需要調整,勢必得在半小時內動手。
我瞥了一眼床畔的電子鐘,輕彈下唇。說到時間有限,不到兩小時我就得跟老爸在精神病院碰面。這是從我上幼稚園起就建立的傳統,先到史酷冰店買巧克力-起司蛋糕口味的冰淇淋,再拿去跟愛麗森分著吃。
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起碼帶給我一種好處。要是沒得妄想症,我可能永遠也無法發掘我的藝術宣洩出口。
我從小學五年級的最後一天開始對蟲子無法自拔地著迷。那天真是難熬。我的前任手帕交(打死不相往來的前任姐妹淘)泰勒.崔蒙告訴大家我和愛麗絲.李德爾──也就是啟發路易士.卡洛爾創作小說《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女孩──有血緣關係。
由於愛麗絲其實是我的曾曾曾外祖母,下課時間班上同學便拿睡鼠和茶會來取笑我。本來我以為情況已經慘到谷底,不料屋漏偏逢連夜雨,我感覺牛仔褲上沾了什麼東西,這才窘迫地驚覺月經初潮來了,而且完全讓我猝不及防。瀕臨淚崩的我跑到一進校門口設置的失物招領區,拎了件毛線衫便往腰部圍,走一小段路到教職員辦公室。我低著頭,不敢跟任何人目光交會,擔心他們會拿夢遊仙境的事鬧我,或看穿我多圍一層毛衣當裙子的原因。
我打電話給老爸,裝病要他接我回家──我不打算在電話上結結巴巴又難為情地提這件事──然後袐書陪我去保健室。我獨自等護士進來的時候,幻想她桌上的那瓶花和繞著花朵嗡嗡打轉的熊蜂口沬橫飛地大吵一架,也使得我原本就痛的頭變本加厲。看來這波錯覺真夠猛烈,因為我確實聽見它們吵架,就跟我聽到門外學生上下課經過走廊一樣千真萬確。
愛麗森警告過我「成為女人」的那天起,怪聲就會如影隨形。當時我以為她心理狀況不穩,才會發此狂言……
竊竊私語好似在我喉頭鬱積的啜泣,教我無法置之不理。我做了我唯一能做的:否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把四大類食物的海報捲成圓筒狀,輕敲蜜蜂一下,力道大到足以把牠敲昏,然後小心翼翼地用紙巾包起來,扔進我背包的側袋。接著我倏然將花朵從水瓶抽起,壓在線圈活頁簿裡,果然馬上讓它們嘮叨的花瓣閉嘴。
到家之後,渾然無所覺的可憐老爸說要幫我熱點雞湯,我不屑理睬、逕自回房。
「待會兒如果精神好點,晚上有沒有辦法去看妳媽?」他一向不願打亂愛麗森對慣例的敏感,於是在走廊上問我。
我一聲不吭就把門關上,著手把打昏的蜜蜂和正在枯萎的康乃馨塞進一只玻璃瓶,隨後藏在梳妝台的一個抽屜。我雙手顫抖,靜脈中的血液也緊張不安。剛才在保健室發生的插曲肯定事出有因。夢遊仙境的笑話使我壓力破表,再加上荷爾蒙作亂,自然就恐慌發作。就是這樣,這說得通。
但我在內心深處知道我只是自欺欺人,我最不願造訪的就是精神病院了。萬一院方要把我留下呢?幾分鐘後我踏進客廳。
老爸坐在他最愛的活動躺椅上,但躺椅實為一團繡了雛菊圖樣的燈芯絨腫塊,是愛麗森施「咒語」繡滿花朵圖案的布。他絕不會離開這張躺椅,就算房子失火,只要他的花朵拼布躺椅倖存下來,他就能開心度日。
「小彩蝶,好點了嗎?」他從釣魚雜誌前揚起目光,對我問道。
他身後的空調好似什麼幾何圖型的巨無霸鳥類在窗台上棲息。我往木頭護牆板一靠,就感覺充滿霉味的濕氣撲面而來。住在這個兩房的並聯式房屋,我從來沒能得到多少隱私,而那天房子感覺前所未有的狹小。
「我要買東西,」我說。「要有翅膀的。」
他揚起溫柔的褐色雙眸凝視我。他的波浪黑髮在嘎嘎作響的冷氣強風下飄動。
我拖著步伐走路。這就是我討厭當獨生女的原因──只能找老爸傾吐袐密。「學校只給一份試用品。」
他還是沒聽懂,目光呆滯宛如晨間交通尖鋒時間盯著往來行車的鹿。
「學校特別開課,」我胃都要打結了,只能繼續往下講。「男生不能聽的那堂課?」我飛快秀了一下校方發給所有女生的紫色手冊,冊子皺得好像手風琴,因為先前我把它跟衛生棉試用品塞進抽屜襪子底下。
度過短暫無聲的尷尬後,老爸好像蕁麻疹突發似地脹紫了臉。「哦,所以妳才……」他眼神突然緊盯雜誌上一排色彩斑斕的鹽水魚餌。我知道他很困窘或擔心或既困窘又擔心,因為在德州普雷森斯半徑範圍五百哩內都沒有一滴鹽水。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對吧?」我繼續追問。「愛麗森跟我說轉大人的道理了。」
他臉上的紅暈散至耳畔。只見他隨便翻了兩頁,茫然地望著雜誌圖片。「這個嘛!不然還有誰比妳媽更適合傳授妳兩性知識呢?」
有個答案在我腦中迴蕩,只是我悶著沒說:這種事可以無師自通。
我清清嗓子。「爸,不是那種道理。我是指瘋言瘋語,說什麼『想停也停不了,妳跟我一樣無法擺脫那些怪聲。曾曾外祖母實在不該跳進兔子洞的。』」
愛麗森料中我會聽見怪聲,但這無關緊要,畢竟我還沒準備好向老爸或自己坦承。
彷彿空調凍結了他的脊椎,他直挺挺地坐著。
我端詳自己掌心十字形的傷疤。我跟他都心知肚明,她口出狂言總比做傻事好。假如她又氣得大發雷霆,院方一定會拿拘束衣伺候。
我很早就懂何謂約束,這個詞代表很緊。緊到聚在手肘和雙手的血液變得麻痺,緊到無論病患叫得多大聲都無法脫逃,緊到讓穿戴者所愛的人揪心裂肺。
我雙眼感到腫脹,好像淚水就要潰堤。「爸,你聽我說,我今天真的有夠不順。我們今晚能不能待在家就好?僅此一次。」
老爸嘆了口氣。「這個嘛!原本我安排安德森做年度存貨盤點。有我幫忙他肯定很高興。這樣好不好?我們去吃點冰淇淋──就我們兩個──然後我載妳回家再去上班。我會打給索耳精神病院,告訴院方明天我們再去看妳媽。但妳要知道,妳終究還是得向她坦白,因為能夠參與妳的生活對她來說很重要。」
我點點頭。我或許會告訴她我成為女人,但不用說我變成了她。
我手指勾著繫在牛仔短褲外的紫紅色圍巾,兩眼瞥視自己的腳。閃亮的粉紅腳趾映出從窗口流洩而入的午後日光。粉紅色一直以來都是愛麗森最愛的顏色,這就是我塗粉紅指彩的原因。或許喜歡她所喜歡的事物,即是部分的問題所在。或許我們應該盡可能在各方面截然不同。
「爸,」我咕噥的嗓音大到他能聽見。「萬一被愛麗森說中了呢?今天我發現一些事,一些不……正常的事。我變得不正常。」
「正常。」他噘出貓王的招牌嘴型。他曾說自己就是靠那志得意滿的傻笑贏得愛麗森的芳心。不過我認為讓老媽傾心的是他的溫和個性與幽默感,因為她第一次住院後,讓我免於每晚垂淚的正是這兩項特質。
他捲起雜誌,塞進躺椅座墊和扶手的空隙。站起身子的他,六呎一吋的身高屹立在我面前,用手輕彈我下巴的酒窩──唯一適合他更勝於愛麗森的顏面特徵。「妳聽好啦!愛麗莎.維多利亞.嘉納。正常與否是很主觀的判斷。別人怎麼說妳不重要,因為在我眼中妳很正常,而且我說了算。聽懂了嗎?」
「聽懂了。」我輕聲說。
「很好。那去買冰淇淋吧!」他捏捏我的肩膀,手指溫暖而強壯;只是抽搐的左眼皮出賣了他。他連實情的邊還摸不著就已惦記發愁。世上的冰淇淋再多也無法麻痺我的恐懼。
那晚我在床上輾轉反側。等我終於成眠,竟做了生平第一次關於愛麗絲的夢魘,此後它也在我的睡夢中縈繞不去。
夢中的我在仙境步履蹣跚地橫越一個棋盤,在黑白交錯的方塊間失足絆倒。我已不再是我,而是身穿藍色洋裝和蕾絲連衫裙的愛麗絲,設法逃離白兔滴答作響的懷錶。他看起來像被活活剝了一層皮,全身只剩骨頭和一對兔耳朵。
紅心皇后下令要砍我的項上人頭,並把我的腦袋塞進一罐甲酫。我盜走王室寶劍、落荒而逃,拚了命地要找毛毛蟲和裂嘴貓,他倆是我僅存的盟友。
我躲進森林,舞劍砍斷懸在小徑的擋路藤蔓。一叢荊棘從地面抽芽蔓生,如暴怒的利爪勾住我的圍裙、挖鑿我的皮膚。蒲公英樹在四面八方拔地而起。我跟其他人一樣,個頭只有蟋蟀這麼點大。
肯定是我們吃錯東西了……
白兔步步近逼,懷錶的聲音也愈顯響亮,甚至壓過千名撲克牌士兵的行軍步伐。一朵塵雲嗆得我不能呼吸,我就這麼跌入毛毛蟲的巢穴,那裡的蘑菇帽有卡車輪胎那麼大,它們茂密生長,形成死路一條。
我抬頭往最高的蘑菇望,心也隨之一沉。毛毛蟲以前端坐、給予忠告和友誼的位子如今已成一團濃密的白網。有什麼玩意兒在中央移動,一張臉緊貼著薄膜的容器,我只能看出相貌輪廓,卻無法辨清細節。我往前挪移,迫不及待要認出裡面的人或東西是誰……無奈裂嘴貓的大嘴飄過、尖叫著說身體不見了,害我分心。
撲克牌大軍在林間空地現身,而我也在瞬間被團團包圍。我胡亂揮劍,但紅心皇后頂身而出,在半空中一把奪走寶劍。我跪倒在大軍的腳前,懇求他們饒我一命。
但這無濟於事。撲克牌沒長耳朵,而我也人頭落地。
第二章 鐵絲網和黑翅膀
出城後二十五分鐘的車程即能抵達索耳精神病院。
午後豔陽高照,狠狠曬著車蓋。經過建築物、公路旁的單排商業區、和房舍,普雷森斯就沒什麼景觀美化可言了。徒剩乾燥平坦的曠野,零星長那麼幾棵灌木和細長單薄的樹。
每次小傑打開話閘子,我只是咕噥著以單音節的字答覆,然後調高CD唱機的機量,感謝老爸請專人拆掉老舊的八軌錄音帶播放機,改裝現代化的音響系統。
歌終於開始播了──一首原聲的、鬱鬱寡歡的曲目,我曾聽小傑作畫時聽過──他一邊開車,一邊靜靜沉思。他為我買來敷腫脹腳踝的那袋冰已經融化了,我腳一移,讓它滑開。
睏意有如浪潮時起時伏,我強打精神,知道睡夢的彼端會有什麼在等我。我沒必要在下午三點左右重新造訪愛麗絲的夢魘。
愛麗森的媽媽愛麗西亞,青少年時期在她家的每一面牆都畫上夢遊仙境的角色,堅稱他們確有其人,而且會在睡夢中與她交談。多年後,就在她生下我媽幾小時內,她飛身躍出醫院二樓的病房窗戶,測試她的「翅膀」。她跌進一叢薔薇灌木,摔斷她的脖子。
有人說她是自殺──產後抑鬱症以及為丈夫在數個月前於工廠發生意外喪生而哀痛。也有人說早在她懷孕之前就被關起來與世隔絕。最弔詭的是,驗屍官發現她肩胛骨後方有兩處狹長的裂縫。顯然那是灌木叢在她身上唯一留下的印記。
母親死後,愛麗森換過無數個養父母。老爸認為這樣居無定所的生活造就了她的疾病。但我認為病因不只這麼單純,遺傳的基因在我骨子裡蠢蠢欲動,因為反覆出現的夢魘感覺是如此真實……與其說是一場夢,反倒更像一段回憶。此外我也感覺體內有股靈氣,在我害怕或猶豫的時候撼動我、籠罩我,把我當作一隻盤繞成圈的蛇激我,非得等我張口咬人,否則絕不罷休。
我查過精神分裂症。據說其中一種症狀是幻聽,但並非聽見頭蓋骨內傳來振翅聲。不過話說回來,倘若把花蟲的私語也算進去,我確實聽到很多聲音。無論從哪方面來衡量,我都是病了。
我知道我或許該找人談談,但假使老爸知道做女兒的要步上他妻子的悲劇後塵,他的世界將會碎成兩半。
我不曉得假裝自己是正常人的藉口,我還能信多久。
我哽咽欲泣,卻又硬是把淚水嚥下肚。
CD換了首歌。我專心聆聽旋律,試圖將其他一切拋諸腦後。小傑換檔駛向公路,掀起一陣疾風,揚起塵土稀哩啪啦地拍擊車體。我偷瞄他的側面輪廓。他大概有義大利的血統,膚色又好看到爆──橄欖色澄澈潔淨,摸起來又軟柔。
他腦袋往我這頭一歪,我馬上把目光掃到後視鏡,盯著擺蕩的空氣芳香片。今天是我第一天把它掛在車上。
eBay有家店專賣客製的芳香劑,每片只要十元。你電郵寄去一張照片,他們就會把照片印在芳香卡上,然後將成品郵寄給你。兩週前我用生日領到的零用錢買了兩片芳香劑,一片給我,一片給老爸──不過他還沒掛在他的卡車上。他把芳香片塞進皮夾;不曉得它會不會一直藏在那裡,要他天天面對實在太痛苦了。
「結果圖挺不賴的,」小傑如是說;他指的是空氣芳香劑。
「是啊!」我咕噥道。「相片是愛麗森照的,當然好看。」
小傑點了個頭,他那不言可喻的同理心教我為之動容──沉默比其他人善意的千言萬語更令我欣慰。
我凝視那張照片,那是愛麗森舊相簿裡的一張黑翅巨蛾照。相片拍得很美,翅膀在一朵花上展開,介於光影之間,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擺蕩。以前愛麗森會捕捉多數人忽略的事物──對立物相互抵觸,然後無縫融合的瞬間;我不禁納悶,要是她沒發瘋會多有成就。
這時我感覺胸骨底下陣陣刺痛,彷彿上衣的鐵絲網圖案盤繞著我的心臟。我輕彈一下空氣芳香片,目光隨之搖擺。
蟲子似曾相識──詭異地迷人,同時卻也帶來平靜。牠那會發光的身體使我聯想起聖誕期間家家戶戶懸掛的LED燈飾。
但願我能探究其後的淵源──牠是什麼品種、棲息地在何處。這樣我就知道愛麗森可能在哪兒拍這張照了。這些都是我好奇又不敢開口的疑問;她對自己的相簿十分敏感。
我為了馬賽克創作幫蟲子分門別類的線上昆蟲指南,對這種飛蛾隻字未提。
我不禁眉頭一皺,把手伸到單人圓背摺椅後,從背包裡掏出我的iPhone,開啟搜尋引擎尋找發光的飛蛾。
瀏覽完二十來頁的刺青、商標、安眠藥廣告、和服裝設計,一張飛蛾的素描終於躍於眼前。雖然跟愛麗森的照片不是完全相像,但牠有鮮藍色的軀體和微光閃爍的黑色翅膀,所以也夠接近了。
我點擊圖像,結果螢幕呈現一片空白;正當我準備重開瀏覽器,一道鮮紅的閃光使我住手。螢幕宛若心跳猛一悸動,我周圍的空氣也同步振顫。
網頁一閃而現。在黑色背景的襯托下,白色字體和鮮艷圖案生動活潑、引人注目。首先讓我心頭一怔的就是標題:地下靈──來自地底王國的外來生物。
接著是牠的定義:一種黑暗古怪的超自然生物,原生於深藏地心的古老王國,多半將魔法用於惡作劇和復仇,但鮮少也會為了行善和行俠仗義而施法。
我捲過一張張的圖像,每一幅都如小傑的畫作那般強烈而華麗:光輝燦爛、七彩皮毛的生物,有凸起的眼珠和絲稠般閃亮的翅膀,手裡握著刀劍;樣貌醜怪、赤身裸體的大地精,身上繫著鏈條,以四隻腳在地上爬行,長了螺絲錐狀的尾巴、和豬一般的分趾蹄;綻放銀色光澤,精靈模樣的生物受困牢籠,流出油墨般的黑色淚滴。
據文中記載,地下靈的真實形體千變萬化,可以小至薔薇花瓣,大到比人類高壯。有的甚至可以化身凡人,模仿得跟現存人類八九不離十,以欺騙他們周遭的對象。
我一讀到下一行文字,胸口便打了個難解的結:地下靈在凡間搞破壞的同時,會以植物與昆蟲作為通往地底王國的媒介,和同類保持聯繫。
我一時喘不過氣。這串文字違反邏輯,在我身旁婆娑起舞、起伏不定,教我頭暈目眩。倘若文字屬實,而非某個網路怪咖的憑空想像,那就表示我跟愛麗森都具備某種恐怖神袐生物的特徵。但這樣根本說不通嘛。
車子撞上隆起物、隨之彈起,我的手機也掉了。我撿起手機一瞧,剛才的網頁已不復見,連訊號都沒了。「狗屎!」
「不。是路面有坑洞。」小傑換低速檔,懶洋洋地斜瞄我一眼──墨鏡下的酷哥。
我怒目以對。「天才,你眼睛要看路,免得又撞上坑洞。」
他又把三檔換回四檔,咧嘴一笑。「接龍的牌很難打哦?」
「我在找蟲子的資料。」我把手機扔回背包。八成是前往索耳令我煩躁不安,文章讀錯了也說不一定。雖然我幾乎相信這是一場誤會,胃裡的扭結卻始終鬆不開。
車速慢了下來。小傑走幹道支線,往右彎進一條漫長蜿蜒的路。我們在一塊褪色招牌的彼端停車,牌子上寫著:索耳精神病院:自一九四二年起,為疲憊的心靈提供平靜與安寧。
平靜,最好是啦!應該說毒品引發的緊張症比較貼切。
我搖下車窗,迎接和煦的微風。我們在等待自動鍛鐵門回應的同時讓吉茲莫低速空轉。當九呎高的尖鐵開始在溝槽滑動,我便為此趟造訪打理儀容。
我彈開儀表板上的匣箱,挖出一個小化妝包和珍娜拉用閃亮籃色紗線幫我做的一段接髮。假髮被紮起夾好,做出髮辮的效果。
小傑緩緩把車駛進大門,然後開往遠處一棟四層樓的磚房;映著萬里無雲的晴空,血紅色的樓房顯得格外醒目。有著古雅的建築格局,它本應是座童話裡的薑餅屋,但山牆屋頂上的白色木瓦看起來不似糖衣,反倒像是利齒。我每次來都覺得自己將被咀嚼吞嚥。
小傑在我爸空蕩蕩的福特小卡車旁找到停車位,並關掉引擎。馬達嘎嘎作響,生硬地停下來。
「車子發出這種怪聲很久了嗎?」他把墨鏡扔至儀表板,專注研究方向盤後方的儀表刻度和數字。
我將辮子拉過肩頭,把橡皮筋從髮尾滑下。「大概一個禮拜。」和愛麗森如出一轍的白金色髮絲在我胸前披垂而下。應老爸的要求,頭髮我不剪也不染,因為這樣能使他想起她的秀髮。如此一來我也得發揮創意,另尋他法設計髮型。
我低頭過腰,直到頭髮宛若小溪垂至膝蓋。等感覺假髮髮辮夾牢後,我便把頭往後一甩,同時發現小傑正在盯著我瞧。
他趕緊將目光移回儀表板。「假如妳沒有一直對我的來電視而不見,我早就能幫妳檢視引擎了。在引擎修好之前,妳最好別開這輛車。」
「哦,安啦!吉茲莫沒事的,只是嗓子有點沙啞,可能需要漱一下鹽水吧!」
「我沒在開玩笑。萬一車子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拋錨呢?」
我手指繞著一縷髮絲。「對路過的卡車司機露點乳溝?」
小傑咬牙切齒。「這不好笑。」
我咯咯傻笑到差點說不上話。「別這樣嘛!我只是在說笑,其實只要露一小截腿就夠了。」
他嘴唇微彎、隱約淺笑,但笑意瞬眼即逝。「沒跟人接過吻的女生居然出此狂語。」
他老是笑我,說我是滑板辣妹和美國甜心的綜合體。看來他剛把我降級為老古板。
我呻吟一聲。否認也不會賺來什麼好處,他早把我給看透了。「好啦!我會打手機求助,車門全部上鎖、防狼液在手,安全地坐在車內等待援助。這樣可以賞我一塊好寶寶餅乾了嗎?」
他手指往儀表板上用力一敲。「我晚點到妳家檢查一下。妳可以來車庫陪我,我們以前不常這樣一塊兒玩嗎?」
我拉開化妝包的拉鏈,取出幾塊眼影。「我很樂意。」
他揚起滿面笑容──酒窩什麼的全都浮現了──從前那個愛玩耍、愛逗人的小傑又現蹤了。我見著脈搏為之一振。
「太好了,」他說。「那約今晚怎樣?」
我大呼口氣。「最好是啦!要是你提早離開舞會幫我修車,泰勒不氣死才怪。」
他額頭往方向盤上一撞。「呃,我都忘了要舞會這回事。還有晚禮服要拿咧。」他瞄了一眼儀表板上的時鐘。「阿珍說有人約妳參加舞會,可是妳拒絕了。這可是年度盛會耶,我認識的每個高三生幾乎都巴不得有學長姐邀請出席。妳怎麼跟其他高中女生差這麼多?」
我聳聳肩。「我有種性格缺陷?叫作尊嚴?」
他嗤之以鼻。
「說到尊嚴,今晚你會戴不同的金屬配件嗎?」我指了指他唇下的鐵釘。「你知道的,看起來能耍狠的,好比說日本武士劍,中和一下被女友管死死的形象。」
他又綻露笑靨。「妳真貼心。」他拾起卡在手煞車跟操控台之間的覆盆子口味瓶裝水,將剩下的一飲而盡。
我打開粉餅盒,先重新調整後視鏡,再補一層眼影,接著延伸至眼角外圍,畫個貓眼妝。等刷完兩眼的下睫毛、大功告成,我冰藍色的虹膜在黑色眼影的襯托下格外吸睛,宛若地底王國UV燈下的螢光襯衫。
小傑右手臂搭上自己的座椅,二頭肌壓著靠枕背面。「幹得好,妳成功抹滅和妳媽每一吋相似之處。」
我呆若木雞。「我又沒有──」
「得了吧!愛兒。是我欸。」他伸手拍了一下空氣芳香片。飛蛾轉呀轉的使我想起那個網址,胸骨內的心臟被勒得更緊了。
我繼續做正經事,把眼影丟回包裡,挖出一支銀色唇蜜塗在唇上,再把化妝包塞回儀表板上的匣箱。
小傑的手還是擱在我靠著操控台的肘邊,體溫滲入我的身子。「妳怕的是長得像她,下場也會跟她一樣,最後淪落此地。」
我啞口無言。他總是能洞悉我的內心。但這回……像是他爬進我的腦袋。
萬萬不可呀。
我口乾舌燥,只能盯著我倆之間的空水瓶,但願他剛沒把水喝光。正當我準備把手伸向背包、掏另一瓶水出來時,小傑又開口了,他的嗓音嚴厲且充滿怒意。
「活在別人的陰影下並不容易。」他臉色一沉。
這他都懂。他有傷疤可以證明,那些印記要比他被菸頭灼傷的軀幹和胳臂更深刻。我還記得他們剛搬來後,凌晨兩點隔壁傳來了令人膽寒的淒厲叫聲,他試圖保護母親和姐姐,免得酒鬼老爸發飆拿她倆當出氣筒。小傑家最大的恩賜是三年前的某個夜裡,霍特先生開著卡車撞樹喪命。當時他的酒精濃度高達0.3。
謝天謝地,小傑從沒碰過那玩意兒。他陰鬱的情緒和酒精不對盤。幾年前他跟人打架差點鬧出人命,也就是在那時認清這項事實。法院判小傑進少年感化院一年,這是他晚人家一年高中畢業的原因。他失去了人生中的十二個月,卻獲得一個未來,因為感化院裡有位心理學家透過藝術幫他駕馭怨懟,教導他建立組織與平衡,才是控制憤怒的王道。
有時我覺得組織這套小傑有點玩過頭了,但幸好並不影響他的藝術創作。每當他怒火中燒,暴戾之氣便會化為暗黑華麗世界的超現實水彩畫。我個人最鍾情於長蝙蝠翅膀的哥德式精靈,牠們站在衰頹的人類屍首前,雙眼湧出黑色的淚珠──對於「痛苦」與「失去」的描繪令人難以忘懷。要說誰是這兩個主題的專家,絕對非小傑莫屬。
「總之妳要記得,」他一邊說一邊和我十指交扣。「這種病不會遺傳。妳媽是出車禍。」
我倆手掌相觸,中間只隔一層我的針織手套;兩人的前臂也並排靠著,我的皮膚貼著他隆起的傷痕。
我想說的是:你錯了,我其實跟你一樣。但我開不了口。酗酒者有戒酒程序,可以一步步融入社會、走上軌道。像愛麗森這種瘋子,只有四面牆設置軟墊的病房和磨鈍的餐具。這才是他們的常態。
我們的常態。
我低頭一看,發現膝蓋的血已滲出繃帶,並在那裡乾涸。我伸手蓋住膝蓋,為愛麗森發愁。她見血會失控。
「喏。」我一個字也沒說,小傑就解開頭上的紮染印花手帕。他屈身向前,拿手帕繞著我的膝蓋繫緊,遮掩血跡斑斑的繃帶。繫完之後他並沒有移回自個兒那頭,而是把手肘撐在操控台上,以手指當梳齒滑過我頭髮中的一縷藍色髮絲。這種感應要嘛來自我們懸而未解的爭論,要嘛源於那段親密對話,但只見他的表情轉為嚴肅。
「這些髮辮還真夠緊的。」他的嗓音低沉柔滑,害我胃彈跳的動作足以媲美老爸週六翻起的早餐煎餅。「妳知道嗎?妳真的應該參加舞會。打扮成這樣出席,肯定每個人都會拜倒在妳的石榴裙下,而且我保證妳還是能保有尊嚴。」
他端詳我的神情,我只在他創造繪畫時見過。如此強烈,如此專注。彷彿他正從每個角度研究那幅作品,從每個角度研究我。
他和我好靠近,近得我能聞到他呼出熱氣的覆盆子味。他的目光移到我下巴的酒窩,讓我羞紅雙頰……
第一章 地底王國的單程票
我打從十歲起就開始蒐集蟲子,這是我唯一能阻止牠們竊竊私語的方式。拿針往昆蟲內臟一戳,馬上就能讓它閉嘴。
慘遭我荼毒的受害者有的置於暗箱、掛在牆上,有的分門別類裝在螺蓋的寬口玻璃罐,擱在書架上留待日後使用。蟋蟀、甲蟲、蜘蛛……蜜蜂和蝴蝶。我這個人下手不挑對象,只要喋喋不休,一律格殺勿論。
捕蟲手續簡易。只需一個密封的塑膠桶,裡面填滿貓砂,再灑幾片香蕉皮。在蓋子鑿個孔,插入PVC塑膠管,捕蟲陷阱便大功告成。果皮吸引蟲子,桶蓋讓牠們逃不出去,貓砂裡的阿摩尼亞使其窒息,同時又能原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