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照護

長照幾點零？
　　　　───讀《失控的照護》

　　開始讀便被深深吸引，三百餘頁，幾天內就順利讀完，故事精彩，扣人心弦，小說魅力！

　　這是一本牽扯社會學、犯罪學、心理學及當代人類學等的推理懸疑文學小說，同樣在東亞，日本很多社會流行及文化現象，常是台灣很自然模仿及跟進的對象，「超高齡化社會」及「老人長期照護」當然也是。

　　這本書為我們預言將來的可能悲劇，絕非毫無根據猜測，也不是聳人聽聞，它寫的是日本，但對目前台灣卻很具參考價值，因為我們未來，若沒做好準備，此類兇殺案當然可能發生───其實目前社會已有零星悲劇事件發生。

　　龐大的長照支出，包括有形金錢、快速有去無回，及無形體力精神尊嚴持續耗損、勢利且殘酷。

　　未來，沒人說的準，我們都有極高機率遭遇地獄般折磨人的老年失智症現場，不管是我們的父母親或是我們自己。

　　據統計，家庭照護者中，每五～六位中就會有一位得到憂鬱症，而所有照護者也有將近七成會有憂鬱症傾向......累折磨人是事實......所以台灣長照2.0有所謂「喘息服務」......

　　但我們真的已做好心理準備嗎？社會支持足夠嗎？

　　以及，足夠，存款？

　　安樂死，或有限度的安樂死，來得及立法嗎？有可能嗎？我們社會能接受嗎？大家敢嗎？「動手殺死吧！」會不會真的經常才真的是一種解脫呢？

　　這確實是一個想來便令人感到恐懼、無力、極度掙扎及悲傷的議題，未來的重擔，書中用「地獄」兩字形容十分貼切！當作它不存在實是「自欺欺人」，我們還是必須勇敢面對，集思廣益、未雨綢繆、開始準備。

　　這本書為我們展示足夠且堅定的說服力，以它流暢的文學敘事手法，伏筆及蒙太奇技巧交叉運用，頁數剛剛好，不會過厚，或太輕薄。

　　曾有照護癌症父親生命末期經歷的讀者如我，讀來當然更為感動；而正在照護老病的讀者們，女女男男，讀來想必也會是「心有戚戚焉」......

　　書中主角「大友」的心情轉折及長期耳痛，十分令人玩味，相較於殺人兇手的泰然自若，主角的病痛是一個象徵，也是個隱喻，提醒我們，我們當然可以偽善地躲在安全地帶裡，滿足自我小確幸；但「良知」就卡在心裡，再怎麼看似成功壓抑了，卻時常仍會掙扎起舞，「良知」以各種隱隱約約的刺，刺著外表看來光鮮亮麗、輕鬆自若的我們，外表談笑風生，心裡其實滲著血，「良知」隨時暗示著、提醒著我們：要謙卑、有遠見、懷抱憂患意識。

　　因為，下一位，可能就是我們自己。

　　日本長照集體痛苦當然已經開始多年，書中已詳述，如何預防未來再爆出類似悲劇，祈願不要，但不知；台灣，也即將步入長照集體痛苦，即使我們常刻意逃避忽視它......

　　　　2020.11 葉狼

推薦延伸閱讀：香港電影《一念無明》。

※綑綁在一起的羈絆

閱讀《失控的照護》不時感受葉真中顯的企圖心，除了推理的述事的結構，它意圖突顯日本當代社會的困境，諸如：人口老化下的財富滯留與社會照護困境、懸殊的M型社會高低兩端的生活差異、安樂死的必要性與正當性、人不可殺人政府可以殺人、詐騙犯罪年輕化、地震引起的核災與後續外洩疑慮等等，還包括心理道德上的「善性」與「偽善」探討。以日期與人物名標註的章節間輪轉不同的視角，書寫邏輯是清晰的，看似詭辯誤導讀者的技巧最終都能有套合理的解釋。它丟出的不只是故事，更希望能引起社會討論的熱度。手法上還出現生者與亡者視角並存，是部非常特別的小說。
貫穿全書的兩個字「羈絆」分別是套住馬嘴的繩套與控制馬行動的韁繩，引申為人與人因某種不得不的依存需求而「綁」在一起的苦甜關係。除了家人外，這樣的相互依賴也常存在於中重度失能的獨居老人與擔任照護的外部人員之間，如同加護病房的護士應對突然瀕危的重症病人，只要稍微猶豫或是撒手不管，對方極可能就會死亡，因而不得不管，彼此都痛苦。

我們都會老，年老就可能失能，若遇子女不孝遺棄照顧責任的確很不幸，然而最悲哀的卻是眼睜睜看著失能的自己拖累配偶或是孝順的兒女，求生痛苦卻求死不能，將所有人拖進地獄的黑洞中。
台灣的社會發展模式和日本相似且落後約20年的時間，也就是說日本所面臨的問題我們遲早有一天要面對，如同《失控的照護》小說最後一段形容「曙暮光」的文字：「彷彿燃燒般的色彩，顯示陽光射出的角度已經很小。太陽幾乎就要沉沒地平線之下。這是原本就知道的事情。夜幕即將落下。」
《失控的照護》是原本就知道的事情，但是，我們準備好了嗎？

作者探討的議題富有深度，讀完讓人反思長照及高齡化社會的走向和相關議題，富有社會教育意義的好書。

雖然這本書在台灣並沒有受到很大的矚目，
不過光是關心長照議題這部分，就足以給四顆星。
失控的照護裡以謀殺案串起了幾個不同角色對「長照」的心情，
長期束縛之苦，非經過的人不能想像，
除了描寫家庭成為地獄的景況外，幾個角色也安排得不錯。
台灣現在除了偶發幾起社會案件外，大家並沒有正視到長照問題，
只要新聞停止播報，民眾又立刻遺忘。
作為一本小說，這本書還有可以更加強之處(照護情節的描寫)，
作為能主動關心議題的作品，已經相當不錯了。

檢察官（大友）信仰著人性本善，始終相信好友（佐久間）是位誤入歧途的善人；兇手「斯波」是位罪大惡極的惡人。

書中佐久間販毒、嗑藥、詐騙、鑽法律漏洞、出賣…等，將心中對大友的鄙視完全隱藏，至始至終視大友為一位在安全範圍內的偽善者。
書中斯波長期照護失智的父親，因照護這項責任背負經濟、精神的壓力之下，對於自己偶爾產生那些被稱之為「不孝不義」的念頭而自我唾棄及痛苦，某日在父親的請求下，他親手殺死了他。日後投入照護工作，並讓自己成為「下手殺人的兇手」盼望自己替照護者的家屬及長者，彼此尋求解脫。

面對上述三者的情形，對於善惡我們真的能夠完全信任自己心中的基準嗎？
或許書中引用的聖經話語：沒有一個人是無罪的。
是否較接近事實的真相？

倫理、態度、人類、身分在這本書裡，令人不安、絕望、憤怒、啊…原來阿、這就是人生嗎？…等，是一本多層感受且細膩的推理書籍。

在一場有關臺灣的長照議題講座中得知了這本書，讀起來對照著當時講者所分享，發生在現實生活、常躍上社會新聞版面的照護悲歌，非常心有戚戚焉。

懸疑倒是不太懸疑，雖然還是猜錯了兇手身分XD。故事提及的議題相當廣泛，包括：失能但未失智的被照護者，為人的尊嚴喪失的悲哀；失能又失智的被照護者，究竟是不是以這種包袱的狀態活下去比較好；照護從業人員究竟要抱著怎麼樣的心態才能在只能看見生命力流逝（而且非常吃力不討好且薪水不優）的工作中堅持下去，光靠熱情夠不夠？商業照護提供事業對於利益與公益又該怎麼平衡？明明是資本主義社會，但執行著社會福利事業時，能不能（或敢不敢）光明正大或抬頭挺胸地說清楚所有服務的提供是以賺錢為目的；而若政府對於長期照護的決策錯誤時（包括財源、服務提供內容與方式…等），人民與事業都會是受害者；以及最重要的，家庭照護提供者的經濟、生理、與心理的困境。當然不可能所有的議題都有深入描述，但也足夠當作面對高齡化社會、長期照顧需求產生時，提早認知各面向的社會或自身可能面臨的問題的入門書了。（該在我的二手書店把它的改分類為教科書嗎？哈）

回到故事本身，(不)懸疑的部分解開了，犯人大方認錯伏法，造成照護失控的問題卻還沒有解決的方法。看完不得不有點心慌慌，畢竟這已是隨著自己長大、長輩年老而變成切身相關且近在眼前的問題，然後我問自己，當我也成為無能為力的家庭照護者時，我會不會責怪犯人？

主題反應當前日本社會，破題與角色的堆疊也很不錯，作者有花心思去了解老人化社會的問題與背景知識，不過也造成敘述的文字過多。

書中間的布局與刻意誤導講匠氣過重，讓我反而猜到他是在誤導讀者，果然最後和我想的一樣，畢竟作者是推理小說的"新人"，瑕不掩瑜。

但最後以聖經來推敲殺人的動機就…轉得太硬了。

因為醫療進步而提升的平均壽命及社會問題導致的少子化現象，像是兩具渦輪引擎，加速了台灣朝向高齡社會(aged society)前進，伴隨而來的老人安養及照護問題已經讓整個社會措手不及。
當一對年輕的夫妻以愉悅的心情迎接一個新生命來到世界，任何的付出總是充滿著希望，未來是光明的活力。
但，如果是照顧一位或一對年邁、又痼疾纏身的老父母，任何的付出都是孝道的負荷，短暫的時間內或許還可以享受盛名的讚譽，長時間下來，當負荷已被壓力與重擔壓垮，一點一滴的付出都會轉而成為無窮無止盡的折磨---對照顧者或是被照顧者而言都是，然而儘管投入的再多，未來仍只有黯淡的死亡。
經過了二千多年，禮運大同篇的老有所終以及皆有所養終究一如預期的是個口號，年輕一代都自顧不暇了，哪有餘力照顧自己的父母以及自己的終老，於是照護終究還是失控了，這幾年，獨居老人自己了結、老伴結束另一半再自我終結、孝兒終結久病臥床的老父母的新聞時有所聞。
人老了終究一死，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但在返老還童，自顧不能的情況下，人們該怎麼因應年老這件事?怎樣做才不至於讓照護暗地裡失控?難道只有生命了結一途嗎?
“失控的照護”沒有提供解答，但卻讓你開始思考你的老年。

《失控的照護》是一本日本社會派推理小說。日本的社會派推理由松本清張開創，將推理小說的焦點由紙上談兵的解謎轉移到社會陰暗面，對照真實世界，探討實際可能發生的刑案、社會惡習、以及對人心之影響。現今的推理小說已不能單純區分本格派或社會派，小說題材必須與社會有所連結，情節裡必須有謎題機關（推理），偵探必須有獨特的形象與魅力，加上好看的故事與娛樂性，才會受到讀者喜愛。

本書探討主題是日本的照護保險制度，換成國內的說法是長照法（長期照顧服務法與保險法），由於國內即將實施長照法，影響層面巨大，小說帶來深刻的思考。

小說內容以「森林花園」老人看護之家連鎖企業為軸心，輻射到各個層面，以不同視角檢視：檢查官不惜花費巨資讓父親入住高級老人之家（社會高層）；單親媽媽為照顧子女與失智症的母親，蠟燭兩頭燃燒（社會低層）；經營者為牟利的投機行為；老人之家照護人員的工作與心聲。老人看護之家本該是良心事業，但與社會保險制度和商業行為結合後，衍生弊端，逐利忘義，有心人士趁機牟利，延伸一連串犯罪行為，甚至有大量不為人知的老人家非自然死亡……。


《失控的照護》是一本非常真實的小說。由於台灣與日本社會結構相似，許多問題與經驗都值得我們參考借鏡，台灣因少子化的緣故，人口結構也將跨入老齡化社會，本書所談論的種種問題、犯罪、弊端，未來都將一一浮現，或是早已發生在我們身邊。小說核心殘酷的直指老人安養照護問題，台灣與日本都是儒家社會，照顧年老的父母本是人倫之本，但如果經濟不景氣，在時間、金錢、心力上無法負荷，無法兩頭兼顧時，勢必造成社會問題，導致如小說裡的極端作法，書裡直言日本有個說法，「照顧家人是日本的詛咒」，聽起來非常殘忍，卻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小說廣泛探討由人口結構老齡化所衍生的犯罪，其中之一是詐騙集團，日本的個人金融資產總額有一千四百兆，其中四成掌握在65歲以上的老人手裡，老人家不消費也是造成日本經濟停滯低迷的原因之一，而老人家與社會脫節給了詐騙集團可趁之機，利用人性的弱點詐財。台灣向來對詐騙集團深惡痛絕，詐騙集團每每利用人的良心與善念，甚至讓一般人有了「同情心應該用在刀口上」的念頭，懷疑良心與善念之為物，若讓惡驅走了善，那將是人類是社會的悲哀。

「今年の漢字」是日本每年歲末年終舉辦的活動， 2011年日本選出的漢字是「絆」，相愛是一種幸福或是羈絆，如果人與人之間、人與家人之間，從相愛的幸福轉變成一種羈絆，那時該如何面對，這問題值得每個人深思。


《失控的照護》的寫作企圖心很強，一口氣探討諸多社會問題與學術理論，真實逼真，直指人心，不過也因此削減了娛樂性。作者化身不同視角，栩栩如生道出不同階層面對老人照護問題的真實聲音，說出不能說的秘密，強烈衝擊讀者，這已經不是小說，而是真實社會情景，難怪本書會獲得「日本推理文學大賞新人賞」得獎肯定，一點都不僥倖。

死亡在未來的台灣很可能變成奢侈的事，到時這部推理小說就成了近在眼前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