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狼
「鏘──」
客廳裡傳來一陣碗盤摔落的聲音。
「我的酒呢!」
屋裡傳來男人的咆哮聲。
「鏘──」
又是一陣聲響還夾雜著女人低聲的尖叫聲。
畫面回到房間裡的櫥櫃,一位小女孩躲在裡面不斷發抖著,她枕著蜷縮的膝蓋,不敢睜開雙眼的樣子,似乎是對現在的狀況非常恐懼與了解。
眼前的這位小女孩叫做麗亞,留著褐色及肩的短髮,但是髮型卻像是被人隨意剪去一角般,非常的不搭調。她是一位被撿來的孤兒,而這個殘酷的答案,則是這個家的男主人常常拿來發酒瘋的醉話。
「我不在意……我不在意……」
麗亞在心中不斷的催眠著自己。
但是外面沉重的腳步聲卻不放過她似的,一步步往櫥櫃這裡接近。
「出來!別以為妳躲在裡面我就拿妳沒轍!」
一位留著滿臉落腮鬍的中年男人拿著一支大木棍走進房間。
「咚──!」
木棍用力敲打著櫥櫃,發出了恐怖的聲響。
「呀──」
麗亞驚聲尖叫著。
男人用力的扳開櫥櫃的大門,抓著蜷縮在角落裡麗亞的頭髮就往外走出去。
「不要、不要!放過我、放過我!爸爸我求求你!」
麗亞惶恐不安的懇求著。
「孩子的爸求求你別這樣!」
這個家的女主人帶著滿臉瘀青的傷,緊抓著男人的臂膀求饒著。
男人經商失敗,現在只能每天藉酒裝瘋逃避現實,而家裡的這兩個任勞任怨的女人,就是他最好的出氣筒。
「滾開!」
男人用力的將麗亞的養母甩到一旁的牆壁上,她的後腦直直朝牆角撞去,就這樣失去了意識。
「媽媽?」
麗亞大喊著,卻沒有引起男人的憐惜,硬是把她拖出了家門口。
麗亞不斷掙扎著,反而受到一陣毒打,全身的疼痛使她漸漸失去了意識,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被綑綁在一棵大樹下,四周都是昏暗的景色,僅有月光微微的照射在地面上。
「嗡嗡……」
麗亞的耳朵傳來了一陣陣蚊子拍打翅膀的聲音,她感覺到全身多處地方非常的癢,卻沒辦法動手去觸碰,只好用力的抖動著身體,看能不能驅趕這些煩人的小傢伙。
「唔……」
麗亞像是用勁了全身力氣,垂下頭望著地上說:
「吸吧……就讓我這樣死掉好了……」
心中抱著絕望的她,就這樣慢慢的昏睡過去了。
* * *
「沙沙……」
昏沉的麗亞感覺到一旁草叢中有著奇怪的聲音,像是有動物在裡面細步緩慢移動著,她緩緩的睜開眼睛,模糊的景色中,似乎草堆裡有東西要躥出來的樣子。突然一道紅色的光芒從眼前的草叢裡衝了出來,好像是一雙眼睛,一雙要致人於死的目光正打量著麗亞的周圍。沒多久,四雙、八雙……數不清的紅色光芒塞滿了整個草叢。
驚魂未定的麗亞,還來不及吞下第二口口水的時候,紅色光芒的主人就慢步的走出草叢,嘴邊吐著白煙大口喘氣著,似乎是在感受空氣中的味道。
「救……救命!」
麗亞開始奮力的想要掙脫開身上的繩索,但是無奈怎麼用盡力氣就是沒辦法掙脫掉。
眼前不知名的動物慢慢靠近麗亞的身邊。面露兇光的一匹白狼正睥睨著她,那巨大的身型,足足有麗亞兩倍身長,嚇得麗亞閉上雙眼不斷的搖著頭,口中唸唸有詞說些完全沒意義的神蹟論。
白狼張開大嘴貼近麗亞的頭部,正準備一口咬斷她頸部的時候,牠突然像是聞到什麼味道似的,黑色的鼻孔在麗亞的身上大口噴氣著,就像品嚐完美的食物一般,像是經驗老成的食客一樣,那一絲絲熟悉的味道絕對逃不過白狼敏銳的嗅覺。
「愛莎?」
麗亞聽到了像是一位成熟女性的聲音,那疑惑的聲調似乎是從白狼的口中傳出來。麗亞無法停止身上的恐懼,全身顫抖著睜開眼睛望著眼前的白狼。
「蒂娜妳在幹嘛啊?快點扭斷那人類的頭,把肉塊吞一吞再去找下一個獵物啊!」
白狼的身後走出一隻銀灰色的母狼,體型根本不能跟眼前這匹白狼相比。
「妳是不是愛莎?」
叫做蒂娜的白狼完全無視身旁同伴的催促,用她一反常態充滿慈愛的眼神望著麗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妳放過我好嗎?」
麗亞則是一副乞求驚恐的眼神望著牠,連要說謊或求生的本能都無法去思考了。
白狼張開大嘴往麗亞身旁的繩索咬去,尖銳有力的雙顎準確的咬斷了繩子,麗亞就像是爛泥似的癱坐在地上,想逃走但雙腳卻完全不聽使喚。
「蒂娜妳為什麼要……?」
草叢又出現另一隻灰色的母狼,但是她的話還沒說完,白狼就叼著麗亞往深山飛奔過去。
「嗷嗚──」
白狼身旁的同伴們發出了像是抗議的嚎叫聲,圍繞在整個黑夜之中。
* * *
麗亞身上的衣服被蒂娜緊緊的咬著,飛快的速度在叢林間穿梭著,麗亞望著離地不到三十公分的距離,加上蒂娜的腳程,這種雙重的剌激與恐懼感,讓麗亞不斷害怕的大叫著。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種半昏迷的失控下,麗亞才感覺到這種恐怖的速度感終於稍微趨緩了許多,耳朵終於可以清楚聽到白狼的喘氣聲,不絕於耳。
皎潔的月光把周圍景色一目瞭然的呈現在麗亞的眼前,她們正在高山懸崖山壁上不斷的跳躍著,面對底下萬丈深淵的景色,麗亞又開始驚聲尖叫著,隨著每次跳躍,都有不同的恐懼聲從喉嚨躥出來。
「啪!」蒂娜鬆開嘴巴,將麗亞扔在地上,這種感覺透露著目的地已經到了,麗亞有些口乾舌燥的乾咳幾聲,她抬起頭望著眼前的地方,是一座隱密的深山,有多處天然的山洞,山洞外還有幾隻狼群正抬頭望著蒂娜,看著牠嘴下的獵物,那群狼群放鬆了警戒,紛紛走上前好奇的望著。
「哇!人類耶!看來今天又有美味的佳餚可以享用了!」
一頭缺了一邊耳朵的灰狼湊上前嗅了幾口氣味,興奮的說著。
「這是我的女兒,你別想打她的主意!菲南德!」
蒂娜用一種低吼恐嚇的聲音警告著。
叫做菲南德的公狼驚訝的說:
「女兒?這人類是妳的女兒?蒂娜我看妳是頭腦壞掉了嗎?我有沒有聽錯啊?桑達爾你聽到了嗎?」
牠在麗亞和蒂娜的身旁不斷繞著,用一雙發笑的眼神審視著麗亞全身。麗亞打了一個哆嗦,不敢輕舉亂動。
「蒂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妳沒有和狩獵隊一起回來?而且還帶著一位人類女孩來到這裡?」
另一頭叫做桑達爾的灰狼感到不解的問著。
「我曉得了,蒂娜一定是想要自己獨吞這個美味的人類,所以才先發制人的滿口胡言亂語。」
菲南德停下腳步,剛好與麗亞的眼神四目相對。
「我不想跟你多說什麼!我要見長老!」
蒂娜用著長嘴推著麗亞,似乎要她趕快站起來。
菲南德不以為意的說:
「妳說見就見,長老一年才露臉幾次,為什麼非要見妳不可?而且還帶著這個低賤的人類!」
「要進去會見我們神聖的長老,就把人類留在這裡!」
桑達爾全身散發出一股讓人害怕的氣息。
「那我也只好……」
蒂娜壓低身體,一副準備要備戰的樣子。
「愛莎,待會妳躲在我的身後,不要隨意的探頭知道嗎?」
「咦?愛……愛莎?」
麗亞不解的望著蒂娜。
「蒂娜妳想幹什麼?為了一個人類,想要反叛嗎?」
兩隻如同守衛的公狼,面露兇光的準備迎擊。
「你們給我住手!」
不遠處有個低沉的聲音制止了這三頭狼的怒氣。
尋著聲音看過去,是一頭全身棕色體型結實壯碩的公狼,出現在山洞的上風處,牠額頭上驚人的傷疤,在月光的照射下,讓人感覺到這是一頭非常有領導氣息的公狼所散發出來的壓力。
「首領!」
兩隻灰狼畢恭畢敬的垂下耳朵和尾巴,低沉呻吟著向眼前這位被稱為首領的公狼示好著。蒂娜也是非常尊敬的趴了下來,低著頭不敢直視著眼前的這隻公狼。
「對不起,米凱爾首領……」
一旁的麗亞看到這種景象,趕緊如法炮製般的學著狼群們的動作,只是非常笨拙的示好著。被稱為米凱爾的公狼,僅睥睨了一下麗亞的動作,似乎只把她當做一團糧食而已,他開口的問著:
「蒂娜,妳雖然身為本王的嬪妃,但是該有的紀律一樣不能忘記,妳知道嗎?」
「我知道……」
蒂娜依然不敢抬頭望著首領。
「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米凱爾望著身旁兩隻負責守衛的公狼。
「首領,就是蒂娜王妃竟然要帶著一位人類女孩去見長老,還自稱那個人類是她的女兒!這太瘋狂了吧?」
菲南德不甘受辱,見時機成熟一吐怨氣的說著。
米凱爾聽完,好奇的望著蒂娜身旁的人類女孩。
「蒂娜!叫她過來我的面前!」
首領一開口震憾力十足,不等蒂娜開口,麗亞趕緊低著頭移動身體來到首領面前,也顧不得膝蓋的衣物都磨破了,為了要保命也只能這麼做了。
「妳聽得懂我們的語言?」
米凱爾狐疑的看著麗亞。
「聽、聽得懂……」
麗亞低下頭結巴的回答。
「就如同我所說的,她的的確確是我的女兒。」
蒂娜慎重的開口。
「滿口胡言亂語!妳是狼!她是人!什麼可能有……」
「給我閉嘴!菲南德!」
米凱爾低吼著。
「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麗亞……」
「不!那是人類幫她取得名字,她真正的名字叫做愛莎!」
蒂娜搶先說著。
「我不管她叫什麼名字,她的生死就由長老決定,只要長老不同意,我馬上一口撕裂這個女孩,聽清楚了嗎?蒂娜!」
米凱爾轉身越過兩隻灰狼的身邊,往一旁的山洞裡走了進去。
「太好了,有希望了,愛莎……」
蒂娜抬頭望著麗亞,輕聲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