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一
寫人間萬事
李瑞騰
星雲大師喜歡文學,曾不只一次說過,他從文學經典的閱讀中得到許多人生的啟迪,並以之用於弘法利生的志業,因此而有辦文學獎的意念,他以為這是他回饋文學的最佳方式。
如所周知,佛光山人才濟濟,面向社會且特有實踐的行動力,要辦文學獎一點都不困難,但星雲大師一開始就想把文學獎交給一個獨立運作的評議委員會,希望我協助他。我多年來日讀《人間福報》,於星雲大師的文教事業略有所知,甚為感佩,很高興有這個機會追隨他做點有意義的事,為此我上山幾次,當面請益,最終決定以『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為名,有貢獻獎、有創作獎,前者獎勵具累積性成就的資深作家,後者鼓勵創作歷史小說、報導文學和人間佛教散文。
以小說的虛構面對歷史的真實,其中的歷史想像非常重要,大體來說,深入過去的歷史,再現其中的人事物,增加些什麼?減少些什麼?然後重建歷史場景,重組其脈絡,使之合乎小說的構成要件。說真的,要寫好這樣的小說實在不容易,特寫人間萬事別是獎金頗高,評審委員也就高懸標準,以至於前二屆都只給出評審推薦佳作,直到第三屆終於有了第三名。
如果說歷史小說是現代人之面對歷史,報導文學即是面對當代社會現實,但不能虛構,而是用『報導』來表現;由於重要的是來龍去脈,所以有關的文獻資料之剪輯、現場之觀察以及當事人和關係人的訪談等,如何有機組合成可讀且感人的篇章,報導文學家的理性和感性必須有效結合。
至於人間佛教散文,倒不一定非得寫佛事、佛理,主要還在於精神面的相契,寫人間萬事,表現寬容、慈悲與人道諸要旨,當然一定要是好的散文。
順利辦完三屆,承辦的評議委員會獲得充分授權,主辦的公益信託星雲大師教育基金諸執事,為我們做了所有的行政事務;委員建議得獎作品應該要出版,經討論,決定先出版三屆的『人間佛教散文』得獎作品集,各以一篇得獎作品的篇名化成書名,分別是『瞬間明白』、『推開黑夜』、『娑羅花開』,各請一位決審委員作序,略述作品旨趣。我看了典雅的裝幀設計,甚感欣慰,更堅定辦好這個文學獎的決心。
推薦序二
人間‧佛教-相倚相伏
何寄澎
一般人都說,中國是一個『詩』的民族,其實,中國更是一個『散文』的民族。就文學史的事實而言,古典散文早在先秦就已成熟,並且立下各種典型〈孟、荀、老、莊各有其風貌,左傳、國語、戰國策亦各有其神采〉,為後世不替之楷模。相較而言,先秦雖有詩、騷為後代詩歌之祖,但詩之真正成熟必待五、七言詩體之正式確立,則已是漢末以後的事了。
何況,古典詩恆以言志、詠懷為其內涵;古典散文則議論、說理、敘事、抒情無不可為,於優秀之作者亦無不輕易兼得。如果說『詩』是古代知識分子內心幽微的流現,則『散文』就是他們生命、生活全面的具體描述了。就古典文學的傳統言,『散文』包籠之範疇遠比『詩』大得多;其所內蘊的思想、情懷、體貌、格調,以及書寫之義法也遠比詩來得千變萬化,更為繽紛。
而中國文學的豐美,除了源於它本身文化的豐實外,亦頗有得於外來學術、經典的滋潤,此中最普遍、最深入、最明顯的即是佛教與佛典的吸收、轉化、含融-詩之王維、文之東坡,固其中之著例而已。質言之,如果沒有佛教、佛典的滲透,人間. 佛教─相倚相伏中國古典文學之弘大奧微不會是我們今天所見的面貌;而作者所展現的啟示意義與動人力量也不會像我們今天所見的那麼深刻與巨大。
這樣的事實流衍至新文學也依然有典範可尋,許地山、豐子愷允為其中之代表,而即使公認為浪漫唯美典型的徐志摩,也有〈天目山中筆記〉這樣的散文著錄其靜聆和尚敲鐘所興發的啟示-『聞佛柔軟音,深遠甚微妙』、『聞如是法音,疑悔悉已除』。『佛』之於中國文學姿采之煥發,由此可見。
回顧上述的歷史事實之後,我們反觀一甲子以來台灣現代散文的創作,依稀可以察覺,這樣的傳統似漸消褪崩壞。數十年來,文學獎之舉辦不為不多矣,才秀之作者誠亦不鮮見,然於『傳統』〈自包括古典傳統及現代傳統〉,理解日益缺乏、取法日益稀少,遂使題材平易日常、文字簡淨精潔、內涵親切動人之作愈難一求,則去『散文』此一文類應有的『本質美典』甚遠矣!入迷途猶未知返,固待識者予以導之。
如是以觀,則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人間佛教散文』之徵選與獎勵,其深遠意義自不言可喻矣!散文最應書寫之內涵本即是人間眾生以及萬事萬物,而平凡之眾生、事、物中,亦自有深摯之情與奧妙之理可供興感興悟;至所謂佛教、佛經,則既莫不入乎人間復出乎人間;亦捨人間眾生、事、物即無能見。『人間』、『佛教』二者相倚相伏、相融相生,前揭悟佛入文之古典與現代作者,於此皆深有體會。
此外,『人間佛教散文』每屆取優選十篇,不分名次,蓋先覺於各篇或為綠葉、或為落花、或為崇山、或為流水、或為星辰、或為日月,各有其獨特容顏與動人美感,又何須以斤斤尺寸定期先後-此亦『眾生平等』『無分別相』之義也。至若各篇姿采,爰有評審意見隨附,讀者自可參閱商略,若再作叼絮,難免畫蛇添足,茲不贅,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