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美與愛的女神維納斯
希臘人在紀元前 9 世紀居住在歐亞之間的愛琴海西岸平原和島嶼時,就已發展為許多小城市的城邦國家,他們是這些小城市的「自由民」,依靠驅使人數比自己多四、五倍的一大群世襲奴隸,擔任從家事到社會基層的管理工作,因此得以有閒暇發展精神文明的事業。其實這些古希臘人為了真正享受精神上的自由,並不揮霍,而將日常生活所需減到最低程度,因此普遍崇尚簡樸和整潔的生活。
他們除了在法律、政治、x事和科學方面有很高成就之外,也發展了精緻的彫像藝術、建造了小而完美的廟宇和水準極高的戲劇藝術。他們從事所有事務的惟一準則是高尚趣味和健康思想,甚至堅持運動員也應具備這種品質。
由於繁榮的社會和高度的文明成就,古希臘長期飽受來自東方的腓尼基人、波斯人和北方蠻族的覬覦和侵犯,因此青年人對戶外運動和強保鄉有狂熱的使命感,每個人從兒童時期開始多花費不少時間到體育館赤身裸體作體操或進游泳池去鍛鍊體魄、強壯身體。而且為了成為一個完美的人,希臘人認為只有透過體育運動才能保持身體和精神的健康。
此外他們也都有強烈的宗教和博愛的情操,因此對完美身體的崇拜變得莊嚴而神往。身體美是精神美的反映,在體育場上青年人都會炫耀著自己裸露的身體,因此對當時就已創造出的人體藝術形式,自然普遍認為是一種賞心悅目的事物,人們也樂於見到自己或他人有幸被藝術家當作模特兒,彫刻或描繪成藝術品。因為他們有敏銳的辨別力來注意裸體藝術的品質、比例和自信感,這意謂著當時的希臘人擁有克制、謙虛和比例等一套價值觀和美學範疇,也逐漸創造了完美平衡的希臘人氣質。
當時的希臘年輕男人可以赤身鍛鍊身體,可惜婦女外出時則必從頭到腳嚴密地裹圍起來,並被傳統束縛在家務的勞動之中,反而敵對的斯巴達婦女例外,可以袒露大腿參加體育競賽。這也是為什麼當時的希臘彫像似少女像的原因。也因此之後的阿芙羅蒂(維納斯)第一次出現時必需裹在袍子裡,而且她從海中升起或來自塞普魯斯的神話故事,都顯示了裸體的阿芙羅蒂是來自東方的身份。
在人體彫刻和繪畫中,赤裸的身體雖然只不過是通向藝術品的一個出發點,但以人體作為核心題材卻可引發豐富的聯想,表現出廣泛的、文明的各種經驗。人體是我們的自身,自然會喚起我們相關的願望,而首要的願望就是使自身能夠永存,因此能夠成為彫刻品或繪畫的對象,無異可使自己永保青春的形象長留人間,是件光榮的事。
任何一個裸像也一定會喚起觀者零星的情欲,對另一個人體的佔有或結合的欲念,這在我們的天性中是本質的一部分,不值得大驚小怪,我們不可能像觀賞一件陶瓷一樣絲毫無動於心。由於它會喚起我們過去的種種人生經驗和豐富的聯想,例如愛慕、和諧和悲傷等,在觀看裸像時能體驗這些美妙的經驗,充實、提升、享受我們的感情生活,也表示人體彫刻和繪畫具有普遍永恆的價值。
古希臘從紀元前 3000 年時就已發展了高度進步的青銅文化,到了紀元前2000 年已有純熟技巧和裝飾的彩陶、赤繪式水壺等,因為有此傳統,在紀元前 6世紀開始出現了比例均勻、但形式還略嫌僵硬的直立正面彫像和著衣的女性立像,如圖〈阿芙羅蒂在野外化妝〉是早期希臘彫像的基本典型。
一個世紀之後,彫像開始有動態和生命感、臉孔有表情,四肢也有令人感到緊張與鬆弛的變化,在繪畫上也開始有明暗法、透視法和前縮法的應用。
到了紀元前 4 世紀至紀元前3世紀已發展出栩栩如生寫實主義的人像彫刻,杜達莎斯的〈蹲著的維納斯〉就是這個時期的作品,到了紀元前 2 世紀又走向復古風,如〈米羅的維納斯〉即屬於這個時期的折衷派作品。
雖然不知世界上表現維納斯繪畫和彫刻的作品究竟有多少,但在本書中總盡我們所知地從其中挑選了這一百多件著名的作品作為代表,其中有從繪畫名作中選出的傑出美女肖像畫,也有並無維納斯之名的作品,例如在中世紀初期對女性人體畫只能稱之為「夏娃」的,和在 16 世紀楓丹白露派出現的、以狩獵女神「戴安娜」取代維納斯之名的裸體像,以及現代藝術家的裸體女子畫像。因為藝術家們想表現的目標都是「維納斯式」的,所以在本質上他們都在共同地追求「如何創作美麗的人體」。
本書所選的這一百多件繪畫彫刻的「具有美意識的維納斯像」,等於是敘說了一百多齣在那個時代、那個場景中維納斯繪畫和彫刻如何變遷的故事。
生於希臘、在紀元前 100 年從塞普魯斯島上岸的維納斯,已讓人忘記她早在紀元前 4 世紀時既已被褪盡衣裳,且在羅馬時代被大量複製,並在翡冷翠復活,之後才有或躺或臥、露出小腹的彫像,在各種激變的姿態中她一直活躍到 20 世紀為止。
這是維納斯藝術,前後跨越 2000 年漫長而曲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