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年輪上的神秘地圖
半夜,部落裡的狗不知何故此起彼落的狂吠起來,幾個族人醒來開門察看,卻什麼也沒發現。
第二天清晨,大家發現部落小徑上,留下了一長列清晰的腳印,族人蹲下來認真的研究鞋印,鞋子底部的編織方式並不常見,不是卡嘟里部落族人使用的編織方式,比較像烏達卡拉部落的竹鞋。族人因此認定,夜裡,野人來過。野人在烏達卡拉森林住了一段時間,學會他們編織竹鞋的方式,是很合理的猜測。
大家猜測著野人進入部落的動機:野人在探路。幹嘛探路?因為他想知道卡嘟里部落人口的分布狀況,以便評估自己在森林出入的安全性;也許他缺少某一樣工具,想到部落借一借;也許,他只是很單純的路過。幾次推測之後,沒有結論,族人們很快的對這個話題失去興趣,轉身離開的時候,也就忘記了野人在某一天深夜曾經探訪過部落這件事。
吉奧吃過早餐就來到優瑪家,他決定要跟著優瑪學習雕刻。優瑪拿了一塊裁切好的方形木塊給吉奧,要他先用鉛筆構圖,先從簡單的浮雕開始做起。吉奧看著木頭發呆,久久無法下筆。
優瑪坐在小凳子上推拉著鋸子,將從山上拖回來的枯倒木鋸成手臂般長,等會兒再劈成木柴,廚房的備用木柴只剩下幾天的用量了。這些木頭大都是族人們從森林裡扛回來的,當他們發現優瑪家庭院推放的木頭變少了,便會主動的添加。優瑪會篩選這些木頭,哪些可以用來雕刻,哪些則只能當柴火。
優瑪拖來另一根木頭,當她鋸斷一塊木頭時,訝異的看著木頭上的年輪:「咦,怪了,為什麼不同的木頭卻出現相同的年輪,如果這歪七扭八的線條,也叫做年輪的話。」
木頭上的線條彎彎曲曲、縱橫交錯,看起來像一幅地圖。
吉奧也湊過來瞧著:「是啊,一棵是肖楠,一棵是樟樹,就算這些樹木長在同一區,接受相同的陽光、溫度、濕氣,但是,要在兩棵樹上找出相同的年輪,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年輪就像人的指紋一樣,不可能一模一樣的。」吉奧說。
優瑪將兩塊木頭放在一起,細心比對之後,嘖嘖稱奇的說:「嘿,真的一模一樣呢!」
吉奧也蹲了下來,摸著年輪,一臉的不可思議:「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巧合?」
優瑪和吉奧盯著年輪看了又看,比對又比對,無法解釋這個神奇的巧合。
「樹木也有心靈感應吧!」吉奧說。
「有一隻樹鵲在這棵肖楠樹上唱歌後,飛到另一棵樟樹上唱同一首歌,兩棵滿心歡喜的樹用年輪表現達了歌詞的意境,所以會出現一模一樣的年輪,肯定是這樣。」優瑪自己下了這樣的結論。
「又或者是,同一隻蟲對兩棵樹說了同樣的悄悄話,希望樹能幫牠傳達給牠暗戀的另一條蟲,所以,這一模一樣的年輪是蟲的情書符號。」
吉奧說完,和優瑪兩個人捧腹大笑起來:「肯定是這樣,不然沒有理由出現一模一樣的年輪。」
優瑪繼續鋸著木頭,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就像誰也不會特別記憶十分鐘前抬頭看天時所看見的雲的形狀。
吉奧在木塊上畫了一個野人留下的腳印,按照優瑪指示的方法用木槌加強壓力鑿掉鞋印之外的空白的地方。
優瑪今天有幾件事要做,劈好柴火,她得去拜訪掐拉蘇,聽說她找到了願意學習巫術的女孩;接著她得把兩隻小雞送去給夏雨,以前奶奶老是忘記家裡有兩隻小雞,常常忘記餵牠們吃東西,送給夏雨也許可以得到較好的照顧,小雞長大後,還可以每天下蛋給他當早餐。
優瑪開始劈木頭,把藏在木頭內裡的神秘年輪圖案劈砍得支離破碎。優瑪將柴火分幾次搬進廚房。
劈完木柴,優瑪夥同吉奧、瓦歷和多米前往巫師掐拉蘇家。掐拉蘇住在卡里溪橋右側森林,走過卡里溪橋後穿過一小段森林小徑就到了。
雅安娜拿著竹掃帚掃著庭院裡的落葉,看見優瑪人,立即展開燦爛的笑容相迎。
「優瑪頭目,你們來啦!」雅安娜提高音量招呼著,把屋裡的掐拉蘇給引出來。
「掐拉蘇,我們過來看看雅安娜巫術學習狀況。」優瑪說。
掐拉蘇滿意的望著正在清掃落葉的雅安娜說:「雅安娜是巫神同意的巫術傳人,她自己也願意學習。真好啊!我終於可以理直氣壯的面對祖先了。」
雅安娜是雅格妹妹雅歌的二女兒,今年十四歲,有天早晨醒來,發現自己手裡握著五顆神珠,她握著五顆神珠走過部落小徑,進入森林,在森林裡漫步,思考著將來是否要成為一個巫師,這已經是巫神第二次降下神珠,上個月的某一天清晨,雅安娜在她的水杯裡第一次發現了五顆神珠,她想也沒想的拒絕了。這次,巫神再一次指派,難道真的是天意?雅安娜想起優瑪小頭目為了掐拉蘇女巫傳人的事,雕刻了一個小女巫木雕,卻惹出一連串的麻煩,花了好大的勁兒才解決這些事;接著又因為帕克里失蹤、胖酷伊的離去,優瑪心力交瘁,讓族人們感到不捨。優瑪這一年的改變族人們很深刻的感覺到,雅安娜意識到有些事並不能只考慮到自己喜不喜歡而要考慮是不是被需要,就像優瑪接下頭目職務一樣,得用一小部分的自由來交換對部落有益的事?經過一個上午的思考後,雅安娜緊緊握著五顆神珠,踏著肯定又堅決的步履往掐拉蘇家走去。
「嘿,雅安娜,」優瑪招呼雅安娜過來:「這幾天學了些什麼?」
「這幾天學會辨認祭祀道具,還有豬身上不同部位的骨頭,這些我還要努力記住才行。」雅安娜害羞的說著。
「是啊,你要記住不同部位的骨頭,將來可以正確的擺在祭葉上,這樣才能讓眾神了解我們是用整隻豬來當祭品。」掐拉蘇解釋著。
優瑪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她說:「真是太好了,雅安娜,我代表卡嘟里部落謝謝你。」
雅安娜不好意思的紅著臉,把玩手上的竹掃帚。
「雅安娜很聽話,也很認真。她要學的東西非常多,她會是一個好巫師的。」掐拉蘇說:「三年之後,我們卡嘟里部落就會多一個可以在祭儀中擔任念咒、祈福、占卜的巫師了。」
優瑪和副頭目們離開了掐拉蘇的家。
「雅安娜有很長一段時間得幫掐拉蘇背巫術箱,跟著她到處實習。」優瑪說。
「掐拉蘇是她的師父,雅安娜還得幫她整理家務呢!」多米說。
「這都是學徒應該做的。」吉奧說。
「你現在跟著優瑪學習雕刻,怎麼沒有幫優瑪煮飯?」瓦歷問。
「我?這……煮飯……」吉奧支支吾吾的說不上話。
「你不要為難他了啦!」優瑪連忙幫吉奧解圍。
「如果優瑪有需要,我可以去幫她煮飯。」吉奧紅著臉說。
「不用,以前奶奶煮的小米飯非常好吃呢!」優瑪說。
經過一棵桃樹,樹上掛著幾顆紅透了的桃子,吉奧俐落的爬上樹,摘了幾顆桃子,分給每個人。
每個人都大口吃起桃子,邊吃邊嚷著桃子好甜,只有優瑪看著手上的桃子,遲遲不敢動口。
「這顆桃子有蟲。」優瑪看著桃子上蟲子留下的線條。
「我的桃子沒有蟲,好甜。」多米吃得有滋有味。
吉奧將另一顆桃子遞給優瑪:「這顆很漂亮,沒有蟲。」
優瑪專注的看著手上的桃子,並沒有伸手接吉奧遞過來的桃子。
「這圖案,怎麼這麼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優瑪喃喃自語著。
吉奧接過優瑪手上的桃子瞧了一眼,立即叫了出來:「咦,這圖案怎麼跟我們早上看到的年輪圖案那麼像。」
經吉奧提醒,優瑪想起來了,上午鋸斷樹幹的時候,不同的樹木竟然出現相同的年輪,而這顆桃子上頭,有一條蟲竟然啃出和年輪一模一樣的紋路。
吉奧把上午發生的那件神奇的巧合對瓦歷和多米說了一遍。
「會不會是被同一種蟲入侵,這種蟲行走的路線是完全相同的?」吉奧做出推測。
其他人想著吉奧這番話,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沒道理。
「但是侵害樹木的蟲和吃水果的蟲不可能是一樣的。」瓦歷疑惑的說。
「這個世界有很多的巧合,你以為這些圖案一模一樣,那是一種錯覺,其實只是很像而已啦!」多米說。「你們這麼嚴肅幹嘛!這又不是藏寶圖。」
多米從吉奧手上街過桃子,拿到眼前仔細的看著:「這條蟲也太厲害了吧!可以把小小的桃子咬成這模樣。」一條米黃色的肥茲茲的蟲從桃子裡鑽出半個身子,好奇的看著多米,多米嚇得大叫一聲,把桃子扔得老遠。
「呼!為什麼這個世界會有蟲呢!」多米拍拍手心手背,彷彿那條蟲已悄悄爬上她的手臂躲藏似的。
「趕快回家吧!我快要餓死了。幾個小時才吃一顆桃子。」優瑪叫嚷著。
「你不覺得奇怪嗎?桃子上的蟲紋居然和樹幹的年輪一模一樣?」吉奧問優瑪。
「森林也許正在流行,某一種圖案,明天也許我們會看見更多。」優瑪說。
「是這樣嗎?流行?」吉奧不以為然的抓著頭皮說。
「也許我們應該把這圖形畫在衣服上,這樣才能跟上森林的流行。」多米說。
「是啊,否則有一天你走在森林裡,被一棵小草嘲笑跟不上流行。」瓦歷調侃的說:「快去把那顆桃子撿回來呀!」
「哼,你別得意,你等會兒回到家,就會發現你的種子博物館裡的所有種子上頭,都畫上這個圖案。」多米說。
「我才不相信。」瓦歷嘴巴這麼說,心裡卻緊張起來。
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
吃過午飯,優瑪捧著兩隻小雞和吉奧、瓦歷還有多米一同前往夏雨的動物研究室。
距離夏雨動物研究室還有一千多公尺,就聽見一聲接一聲淒厲的豬的嚎叫聲。
「怎麼回事?」吉奧說:「夏先生在宰殺山豬嗎?」
幾個人三步併兩步的跑了起來。跑到研究室庭院,看見阿通面貌痛苦猙獰的抱著一頭山豬,夏雨則全身被汗溼透努力的要將夾在山豬右後腿上的陷阱夾取下,陷阱夾上的齒夾深深地掐進山豬腿肉裡,夏雨動一下陷阱夾,山豬就痛得大聲嚎叫,用力的踢著阿通的肚子,優瑪和副頭目們來到時,正好看到夏雨的臉頰被山豬強勁的左後腿狠狠的踹了一腳,他忍著痛,奮力的想取下陷阱夾。優瑪、吉奧、瓦歷和多米見狀,立即撲上去幫忙阿通制住山豬,好讓夏雨工作得順利些。多了幾個人的力量,山豬幾乎動彈不得,夏雨終於取下陷阱夾。
「你們再忍耐一下,我得幫這個壞脾氣的傢伙上藥,牠可憐的腿幾乎就要斷了。」
夏雨取來藥包,幫山豬上藥包紮。接著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將山豬送進一個藤編的臨時住房。大家鬆了一口氣。
「牠的腿傷很嚴重,過兩天得換藥,所以,牠得暫時住在這裡幾天。」夏雨一邊抹去臉上的汗水邊說,說完吐出一口血水,一顆牙掉在地上。「可惡,把我的牙都給踢掉一顆。」
阿通摀著肚子,一臉痛苦:「我們想幫牠解決痛苦,但是這傢伙一點也不領情,踹了我幾腳,我的肚子簡直就要痛死。」
關在藤籠子裡的山豬,安靜下來了,剛才用力的掙扎簡直累壞了,牠的鼻子急促的噴著怒氣,眼睛充滿怒意的瞪著籠外的一群人。
「為甚麼我們要這樣做?我們設置陷阱獵捕山豬,現在卻又要救牠,醫好牠的腳傷,然後呢?放牠回森林,還是要把牠做成肉乾?」瓦歷不解的問,他覺得這樣做很奇怪,不是虛偽就是多此一舉。
夏雨說:「這個陷阱不知道是誰設的,沒有每天去巡視陷阱,導致這頭山豬困在這裡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如果我們沒有發現牠,牠也許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亡、或被其他野獸咬死、或者餓死。我們救牠是為了減輕牠的痛苦,等牠傷好了,會放牠回森林。」
「希望牠下次不會再被逮到。我的肚子痛死了,我得走了,我要請艾娜採些草藥幫我敷一敷。」阿通對著夏雨說:「嘿,你什麼時候幫我墾地呀!再過不久就要播種小米了。」
「沒問題啦!這頭山豬需要再換一次藥。你後天再過來一次就行了。」夏雨說。
「夏先生,你不是有麻醉針嗎?怎麼不用?」優瑪問。
「麻醉針用完了。」夏雨說:「一直沒有下山採買。」
「是沒有錢了吧!」阿通挖苦著說:「唉,這沒辦法,咱們部落沒錢可以支助你。我說去抓幾隻鳥換這些東西回來,這固執的傢伙又不答應。」
「我們沒有權利這樣做。」夏雨說。
「還有一個辦法。」阿通不懷好意的看著瓦歷:「把瓦歷那些珍藏的種子拿去賣錢,應該可以換齊你需要的所有東西吧!」
瓦歷抬起頭來,看看阿通再看看夏雨,因為焦急而結結巴巴的說:「我……我那些種子……是……是要……」瓦歷支支吾吾的講到一半停了下來,他自己也不知道留著那些種子是要作什麼用。
瓦歷的模樣把大家逗笑了。
優瑪把兩隻小雞暫時關在夏雨用來收養受傷小動物的竹籠裡,從口袋裡抓出一把小米給小雞當飼料。
英雄在樹上好奇的跳來跳去。
「英雄,你不可以欺負小雞喔。」優瑪警告頂著橘紅色頭髮的英雄,牠看起來似乎已經習慣牠的新髮型。關於那頭橘髮,夏雨說是彩姑姑的傑作,英雄惹惱了彩姑姑,所得到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