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二十九年的歲月中,若說何欣田從未對某個人心動過那絕對是騙人的。
大學時期她也曾與學長譜出清純戀曲,一同走在杜鵑花開的步道上,和風細雨中品嚐初次親吻的心跳不止,時時刻刻被捧在手掌心上無微不至的關懷,她認真地走過一次戀愛的酸甜苦辣,最後與學長也是好聚好散,她並無銘心刻骨的情傷或從此心如止水不願再敞開心房。
只是,沒有再對下一個人動心而已。
所以最近發生在她身上奇妙的反應,她不是不明白那究竟代表了什麼。
只是她距離青澀年代太遠了,她甚至想不起來上一次心跳到幾近窒息是什麼時候。
更何況,對象是個跟她同樣性別的女人。
她不是很清楚一般人發現自己對同性朋友產生了激烈的反應後,會是何種心情,但是應該不至於平靜得像是一早起床瞥見窗外是個艷陽高照的天氣,淡淡說了句「啊,今天天氣真好」這般心平氣和吧?
她的專業是找出糾結處,鬆動它,使血液暢通後自體痊癒。或許再給她一些時間,她就能找到淤塞處,疏通它後便能清楚自己的心思?
然而人在醫院的此刻,她需要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換個姿勢,趴著吧。」上班時間嚴禁思緒亂飄,何欣田寧定心思,吩咐魏曼昀換姿勢。
即使知道這是復健必做動作,魏曼昀還是縮了縮肩膀,不太情願地翻身趴下。
「啊!真主阿拉啊聖母啊觀世音菩薩啊阿彌陀佛啊!」魏曼昀把腦袋中能想到的神祇都呼喚了一遍,何欣田的關節牽拉運動還沒做完,依舊將她的膝關節角度壓得扁扁的,「我想活著走出去啊……救命哪。」她真的很想邊拍床邊高喊「投降了!不要了!裁判快數秒!」,可是她呼喊到最後只剩下氣聲,連舉手的力氣都沒了。
想她魏曼昀征戰無數,就敗在這張治療床上,她都不想去數已經不顧顏面求饒幾次了,反正沒一次成功的。
等赦免的聖旨頒下,如同天籟般的兩個字「好了」響起,魏曼昀才能放鬆全身靜靜癱軟在治療床上,「妳知道什麼是SM嗎?」有氣無力的聲音從趴著的人口中傳出。
「……性虐待?」什麼時候話題從想活下去跳到這裡來?
「虐待狂與被虐狂。」
「所以妳是被虐狂?」突然聊起性癖好也太令人害羞了吧,姊姊果然有練過。
彷彿被針戳到般,魏曼昀猛地七手八腳爬起身坐正直盯著何欣田的眼睛瞧,「不,我在說妳是虐待狂!」
終於明白魏曼昀意指為何,何欣田笑彎了細長的眼眸,「這麼說來,我們這裡的人都是虐待狂了,聽到別人叫得越大聲,心裡就越高興。」
有人承認自己是S還這麼開心拖所有人一起下水的嗎?魏曼昀決定不要搞懂抖S的想法,她彎腰穿好鞋子——感謝小妹終於將她的行李寄來,她才能穿上自己舒適的球鞋而非過大的藍白拖鞋,「別忘了晚上過來吃飯。」叮嚀完重要的事,她起身便要離開。
呆愣了一下,何欣田才找到自己的舌頭,「好。」心臟又開始以不規則的速度開始跳動,她是不是該掛個心臟科檢查一下?
如果病源就是這位豔麗的人兒,那她要掛哪一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