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找不到國小
──真的有「找不到國小」嗎?怎樣才能找到「找不到國小」?
「找不到國小」,位在終年雲霧圍繞的「找不到山」上。
要到「找不到國小」,必須翻轉在蜿蜒的山路上,撥開濃濃的白霧,在一片密密的紅瓦屋頂村落往上看,厚重的木板大門後面,就是「找不到國小」。
外地來的人,很少有人能找得到找不到國小。並不是因為校門口,那塊褪色到無法分辨的招牌太破舊,也不是因為學校太小,學生太少,當然更不是因為地圖標示得不清不楚、地標又被風吹倒。
找不到國小難找,只是因為迷路容易,找路難,往往一個疏失,小路就跟蠎蛇見到人一樣,竄逃開來,不見蹤跡。
能到找不到山,已經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來到找不到山,要找到找不到國小,更是一件困難的事。通往找不到國小的路只有一條,但是跟它很像的路,卻有十多條。
每個要到找不到國小的人,都興奮的以為,第一條就是。其實那是去「太好找國小」的路,「太好找國小」因為太好找,所以訪客很多,很多人都誤以為,那就是傳聞中的找不到國小。
要到找不到國小,要在找不到山下,正北方上山的那條路往南走,第六條右轉的路上左轉,然後再走第一條左轉的岔路。
接下來遇到岔路的轉法是:左左右右,右左左;右右左左,左右右。
「那不是很好找了嗎?」
問題是霧太濃,濃到常常讓人找不到岔路,濃到連鐘聲都好像打在濃湯上,「咕咚!咕咚!咕咚!」的。
這些鐘聲常常讓人以為,找不到國小近了,其實啊,還遠得很呢。山路迂迴,輕輕的款擺在找不到山上,急著到找不到國小的人,往往找不到;不急著到找不到國小的人,卻會不經意來到這所國小。
找不到國小是先令人找不到,才取出這個名字的,還是先有名字才讓人找不到的?沒有人知道,因為那些老舊的記載資料,也早已經「找不到」了。
然而這麼一所難以找尋的學校,附近居民閉起眼睛都能走到,他們也不想把學校叫成這樣,因為每次填寫校名的時候,都要多寫一個字。
不過,在他們正要抱怨之前,早已經習慣了這個特別的校名了,有時候,甚至還以它為榮,因為「找不到的」,總是比較珍貴。
要到找不到國小,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慢慢走,不要急。在心裡記好岔路密碼,雲霧之中,停下來欣賞一下路邊的蒼松古木,不知不覺就能到達這所小小的學校。
許多人到找不到山,就是為了看一看這一所學校。它究竟有多麼特別?為什麼這麼吸引人?只有去過找不到國小的人才知道。
到過找不到國小的人不多,但是他們總是懷念著這麼一所學校,他們都會還想再去一次,再看一看這一所不一樣的學校。
可惜的是,霧太濃,路又難找,找不到國小的美,找不到國小的特別,只有留在人們的口耳相傳裡。
2. 天剛亮的時候
──天亮了,跟上阿當的腳步,一定能找到找不到國小。
天剛亮的時候,找不到山上的阿當,這一個小學五年級,十一歲的小男孩,他要上學去了!
找不到山上的陽光,知道阿當要上學了,輕輕灑下還沒睡夠的光芒,為他照亮路面,不過,霧太濃,天想要亮也亮不起來。
背起書包,拉開腳步,阿當上學得到小溪邊去。
「等等我啊,阿當!」阿當沒有回頭看,就知道柯典來了。
柯典追上了阿當,兩個人一起往小溪邊走。那是找不到山頂上的泉水,急速往下沖,在附近形成的小溪流。
阿當上學雖然有近路可走,但是他喜歡到小溪邊,搭老周叔叔的船。
敲一敲老周叔叔的柴門,大鬍子老周立刻開門,戴起帽子,他說:「我們走吧!」
老周叔叔把木桶飛船拋進小溪裡,阿當要上學去了。
小小的溪流,繞著比較遠的路,但是運送貨物,方便多了。
「別站起來喲!」老周叔叔解開綁在岸邊的繩索時,總是這麼說。
阿當每天起得跟太陽一樣早,就是為了要搭老周叔叔的木桶飛船上學。
木桶飛船是老周叔叔親手造出來的,他用厚重的木塊,拼成一個又大又圓的木桶,他可不許人家說那像澡盆。
老周叔叔還在木桶的外圍,箍上三個又肥又大、充飽了氣的輪胎,碰撞到岩石的時候,木桶飛船只是舒舒服服的在小小的溪流裡打轉。
「真像陀螺。」阿當最喜歡飛船在溪裡轉呀轉的感覺。
「我覺得像飛碟,我們是外星人。」柯典伸手去接跳進來的水珠。
「上課要認真一點啊,阿當。」老周叔叔一邊握著漿,一邊跟阿當講話。
「老周叔叔,今天的水不夠大,速度不夠快,坐起來不夠刺激。」阿當什麼也沒聽進去,他只注意看著,看有沒有更大的水花,撲進船裡。
「今天這樣最好,水大危險。你上課要認真點啊,將來才能當村長。」老周叔叔又重覆了一次,阿當還是沒聽進去。
木桶飛船來到小溪流裡最刺激的階梯了。這是下坡的河道,老周叔叔在乾水期建好了一層、一層的階梯,讓小船平穩的開一段之後,下降一階。
下降的時候,水流把飛船往下一倒,下面的水流立刻把他們接住。
「啊!」下降一層,兩個人就大叫一聲。
大叫六聲之後,轉角的地方,上來三個同學。
人多熱鬧,順著水流而下,木桶飛船一路狂奔而去。
「老周叔叔,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松鼠都給你們嚇跑了。」老周叔叔看著他們,搖了搖頭。
經過一片松樹林,小船來到一個小碼頭,老周叔叔把繩索套上岸邊的樹頭,用力一拉,小船靠岸了,又上來了兩個。
七個小朋友,一路呼叫著,讓木桶飛船把他們送到學校旁。
這時候,天色才微微的亮起來。
「學校的門還沒開呢!」阿當開心的叫著。
「老周叔叔,我們再來一次!」每個人都熱烈的要求。
「自己走上山去吧!」老周叔叔同意了,但他可沒有力氣,載著七個孩子往上走。
「沒問題!」大家背起書包,跳下了船,走近路,往回家的方向跑去。
「老周叔叔,我們比你還快!」在阿當上船的地方,老周叔叔滿頭大汗的回來了。
天真的亮了起來,現在,七個要上學的小朋友都到齊了,他們知道,好心腸的老周叔叔,這次真的要帶他們去上學了。
「小心衣服,別弄濕了。」老周叔叔提醒著。
「就是要弄濕才好玩!」每個人都這麼說。
天剛亮的時候,找不到山上的阿當,要上學去了。小小的溪流繞來繞去,有點遠。但是他知道,早一點出門,就不會遲到。
早一點出門,老周叔叔會讓他們坐兩趟,兩趟溪流裡刺激的木桶飛船。
「最多七個」,這是老周叔叔堅持的規則,所以,只要有人請假,一定會有人搶著頂替。
找不到山上,老周叔叔的木桶飛船,天天客滿,天天開船。